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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0月17日星期一

與椰漿飯外遊的晚上



一)夜晚的中央醫院

我去到椰漿飯的家時,他萎頓地躺著,因為他的傷風與喉嚨痛還未痊癒,而他以為自己可以忍受齋戒月的挑戰,即使看過醫生了,也不愿破戒來服藥。

在忽冷忽熱的氣候下,再加上白天滴水不進、沒有服藥,他的枯竭與困頓是可以想像。

後來,他要求我載他去看醫生,當時已是晚上十時許,外頭飄著夜雨。椰漿飯打算第二天要破戒服藥,但藥方已耗盡,所以需要補充藥方,加速痊癒。

他說,就去中央醫院的緊急治療部拿藥吧?

我納罕著,連傷風喉嚨痛都要到緊急治療部去拿藥,似乎有些夸張。而且,除非是大事如探病等,否則我是對中央醫院存有抗拒感,醫院裡那種神秘與陰沉,在晚間的氣氛會讓人不寒而慄。

後來我就兜著他到附近的診所碰碰運氣,總好過到中央醫院去求醫。可是沒有一間診所是24小時開門營業的(齋戒月真的是沉寂、激情消失的,除了食肆熱鬧異常以外)

後來只有到中央醫院去。椰漿飯熟悉地穿過緊急治療部,才來到晚間特別營業的門診部(我連中央醫院有這種特別服務也不知道)求診,他像個識途老馬一樣,經過普通醫療官員的問診,然後很快地拿到了幾包藥丸。

我在一股環境生感的籠罩下,聽到椰漿飯帶著炫耀的意味說:「瞧,我都說來中央醫院是很快完事的,而且醫藥費又便宜。」

我問他怎麼知道有夜間門診部這回事,他說是電視台新聞播報的資訊,當然,他每晚只看馬來文的新聞台,而我只看中文新聞台的。而我即使平日有小病大病,也不情愿來中央醫院來求醫。

我穿過緊急治療部時有些拘束不安,畢竟這是我第二次隨著他在公眾場合出現。我見到週邊出現的都是巫裔和印裔的友族同胞,找不到華裔的人影。

(大馬的華人如果在夜深發病,是極少會摸上中央醫院等的政府機構吧!在吉隆坡的華人,他們通常都會找外頭24小時營業的私人診所,踏入中央醫院就像步入衙門般沉重)

(而另一方面,一般人認為即使中央醫院的門診收費只有一令吉,但就是不相信醫療服務能令人滿意,這是公眾對公營機構所抱持著一種否定觀感,特別是大馬華人注重class)

我成了現場唯一容易辨識膚色的華人,步過人群時成為注視的焦點,讓我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像是走入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地方──儘管我可以用馬來語與英語與異族溝通,但在自己的祖國卻有隔閡感,為什麼呢?

(而政府醫院是用納稅人的錢來建造的呢!我們做為公民的應物盡其用,這應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我伴隨著椰漿飯高大的身影之後,還有一種非常強烈的反差相映而出──我與他的年齡、膚色、種族、身高的差異,唯一共同特點是,我們都是馬來西亞人。但是對公家服務,揭示出兩個民族的典型立場與各異的認同感。

還有,我與他都是男人。但會有人察覺,我與他走在一起,是超越朋友的關係嗎?

椰漿飯與我離開步向停車場時,當時下著細雨,他一手撐著雨傘,一手緊緊扡牢住我的肩膀,當時停車場上只有暈黃的燈光照著斜飛的雨絲,沒有人看到我與他雨中異樣的漫步。

異樣的感覺與感受。我們往往只能異中求同。


二)飲食男男手冊

後來,椰漿飯拿到了藥方,提議說要吃宵夜,因為他在晚上時只吃了一些粥,也要祭祭五臟廟了。

我又驅車載著他到市內的馬來社區內覓食。他極力推薦附近一個擺賣泰國清湯麵條的攤位,那正是上回我的曼谷煙花旅時常吃的膳食。

吉隆坡也會出售泰國的曼谷地道小吃嗎?他斬釘截鐵地說有,因為隆市有許多來自吉蘭丹(大馬接壤泰國的一個州屬)的小販,泰國小吃出現並不稀奇。

我們都叫了清湯小吃,是那種將糖、食油、辣椒干粉等調味料摻雜而成的調味湯。他說這叫做Dip Noddle,但當時我們去泰國時,因為語言不通,卻無法知悉泰文名字稱為何物。

味道還不錯,與曼谷吃的還是一樣,只是當時我與他是坐在馬來人圍繞的餐館內。人潮中的馬來人全都是夜半進食,以便翌日清晨起守戒。

我又成為唯一亮相的華人。

椰漿飯看到我的不自在。他說,其實馬來人去華人聚集的地方更為恐懼。「你們(華人)啊的地方有狗(注一),又有許多黑社會,馬來人當然怕啦!」

多元種族的社會是大馬的資產,可是在諒解與容忍之間,我們就是欠缺基本的了解,否則不會獨在異族之間會有不自在的感覺。

然而,分幫搞派也是人的本性與天性。即使是同志圈子,也會划分各色小圈子,譬如1號和0號的、陽剛與陰柔型的,非我族類,不能接近。

怎樣才能跨越一切藩籬?

後來我問椰漿飯是否有與他過去的性伴侶出來吃喝。他笑得很玩味:「他們已當我是『食物』了,事後吃飽了還需要出來吃東西嗎?」

他一言道中,我在這裡稱他為「椰漿飯」,也是此意也!但有時我會覺得自己是他的糧食。

飲食男女,食色性也。我們無法頂受饑餓,只是胃口因人而異。

中途又遇到他兩個工事上接觸過的朋友,他當著兩人面前介紹我,就用馬來文互相寒暄起來了,聽著他的南馬的馬來文口音,原來還是不錯的感覺(他極少與我說馬來文)

他知道我要在他家過夜,所以要張羅明早的早餐,我就陪著他到雜貨店買雞蛋、麵包等食糧。

這是一個需要進補的晚上,也是狩與獵的晚上。只不過我與椰漿飯是穿上衣服,公開巡遊地獵食,召喚肉體底裡的那份饑餓聲音。

我有錯覺我與椰漿飯像是一對戀人,讓我感到另一份靈魂與愛戀的充實感,淡淡幽幽間,竟感到另一種形式的高潮。



注一:回教徒不能接近狗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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