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吧。那是一個平常的工作天。接線員麗麗八卦地走過過來,叫我看看坐在我對面的九厘米先生:「你看,可以這樣在辦公室睡覺的嗎?」
九厘米將頭擱在辦公室的椅背上,昏昏大睡起來,連口也張開來了。那是一種很夸張、漫畫式的憩息──在辦公時間內。
九厘米隔壁的同事說,九厘米不舒服。
是啊,他真的不舒服。他那天的聲音變了鼻沉音,他還罕有地披上了風衣御寒,他整個人低糜萎頓起來。
他很少真正的生病,我想他請過的病假不超過5天。除了被診上患上甲狀腺外,他似乎沒有真正地患上了大病。
後來,他又醒了,其他上司知道他身體不適。接近放工時間,他如以往一樣地站起來收拾手提電腦,卷起電腦電線,他的眼神還是那樣地美麗,即使是在病態中……這是我可以真正瞄一瞄他的時候。
我沒有詢問他,我知道他不會回應我。記得有一次他也是如此生病,我走過去問他是否發燒,探出手要摸摸他的額頭,他將我手推開,我才知道自己在辦公室這樣做太過唐突了。
儘管我們接觸過的身體部位,又豈止手背?
後來,九厘米收拾完畢,就這樣走出了辦公室。
十分鐘後我也走出辦公室來出席金馬宮的一個晚宴,經過停車場,看到九厘米在車裡睡著了。
還是那樣仰著頭地睡,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樂園。我也見到另一名同事,就趨前去打個招呼了。
我的目光放在九厘米的身上。我看著他悠然轉醒,不言不語,馬上開車走了。我還未趨近說話,他已吼著引擎一馳而去。
(你在生病啊,你的精神那樣不好,怎樣能駕車呢?)
後來,我在辦公室外的大路的紅綠燈見到他的車子,就行駛在前端,我竟是那樣不自由主地狂喜他將車子開得非常地慢,但看出來他還是把穩著駕駛盤,都是依著車軌來行走,沒有任何趔趄。
我很想馬上撥個電話給他,問他是否情況良好,需不需要我打電話給他讓他提神?我只能從他的車後鏡裡,窺望他的頭顱身影。
一直跟著他的車子後頭,下班時間的塞車高峰,車子四處包抄而來,來到收費站前,馬路成了大型流動的停車場。
我越過了他的車子。在旁邊按了聲車笛,示意他望過來。
擦身而過,他不大察覺,在匆匆時才一瞥我,臉木無情,只是皺著眉尖眼神很厭惡地掃了我一眼,像是一種打擾了。
後來,我們一起越過了收費站。我還是以我的小車子跟隨在他身後,望著他的紅車子,亦步亦趨。他放慢車速時,我也減速,他踩著油門時奔前,我也一樣加速。
他完全沒有察覺,連車子的倒後鏡也沒有望一眼。
我只是跟著後頭,在許多車子呼嘯而過,但就不要越過他的車子,我總要看著他的車子才有一份安心,特別是他在病態之中。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際遇──怎樣兜一個圈子,你們碰頭了,還一起走了很長的路程。
後來,我望著他的車子拐進了沙亞南大道後,他朝著回家的方向。大家分道揚鑣。
直到現在,半年後他在辦公室裡的廁所內對我發出挑逗訊號,我們又會有怎樣的一場際遇呢?現在大家恢復互不理睬的情況,還是各走各路,我已走回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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