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後有些恍神,但馬上按讚認同。的確,人與人之間的交集,只在某一時段行走同一個軌跡,有幸一起乘車,但彼此的終站不同,不是你下車就是我下車,或是其他人上車。而婚姻裡常被祝福「一起走到白頭」,這是童話裡給你定義的幸福美滿──也太不現實了。
小學、中學、大學,再到不同的前東家所認識的人,在那時段上就統稱「同學」、「同事」、「同行」,時光淬磨後,談得來的可以稱為「朋友」,其餘就是路人了。
說真的,我前陣子碰到一些所謂的「朋友」,明知對面相逢,但覺得沒甚話題可以聊,戴著口罩,也當作路人擦身而過,充作不認識,少來一套演得出力的客氣勁,那種矯情會覺得特別費勁。
離我而去的人很多,但我離開的人更多。我交朋友首先是投緣,有些人你在聊天幾句,就知道聊不下去,或是一聊就會聊死的,這種人是泛泛之交。有些人是心善,只是思想層次上很不一致,很難同步地達到同一境界,這種好聽的是「隨緣而來」,其實就像燭火一樣,明明滅滅就看是否起風,隨緣、隨風。
思想層次的緯度,其實也不只是層次高還是低,而是是否相契相合。我以前有一個錯覺,會以為成績好的人,思想層次會高一些。然而我發覺這是大錯特錯,特別是別以中學成績來衡量一個人的精神境界會否在踏入職場後會升華,因為事實是往往相反。
許多成績好的人,在畢業後可能落於自負,或是流於疏怠,但更多是落於一種狹隘的專業領域裡打滾,又或是投入個人興趣中(如最近火紅的腳車騎行等),特別是他們因成績好,在出來工作時先佔優勢而得到高薪職業,火速成為有小資的新中產階級,買房買車再到週遊列國當生活,少碰政治政策,疏於思考制度,過個安逸的家庭生活就行了。
想跟他討論馬來西亞的反對黨作風,或是想談及國際大事,在20歲至30歲這段年齡中,我在馬來西亞的華語圈內找不到可以聊天的對象。(馬來圈子反而有,而且是炮友!)
我身邊有許多資優生出身的「同學」,我以前對他們有一種敬崇,當然,他們能及我之不及,就是有一種仰望的高度。然而,學生時代不論多卓爾不凡,到最後也是談論兒女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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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其實生活焦慮感已不是「我還找不找到愛我的人」,而是「我找不到錢來愛未來的自己」?
當然這種焦慮感,已不容你停下腳步來去悶悶不樂。只能繼續在職業上往前沖。
而我要的慰藉,可能就是周末時找個朋友來聊一聊,知心的,交心的,說出心事。一場餐敘後,再回歸日常生活軌跡,這樣就可以了,就像一場小休,來一場精神逃逸。
如果是那種應酬式的餐敘,聽風談風,聽雨談雨的那種場面話、社交閒話,免了。
也正因為這種想法,其實我的生活圈已越縮越小。不像十多年前,有位前閏密會三不五時就會介紹他的新男友給我們一伙認識,但其實這些所謂的一面之緣,也是路人而已,連名字也想不起。
但最近被介紹認識一位閏密的新男友,過程也是蠻奇特,因為他倆發展太過神速,本來要安排餐敘前聽到的消息是「我認識了一個男生」,下一回傳來的是「我帶男友出來和大家見面」,按這樣的節奏,如果是異性戀朋友的話,可能在下一場餐敘的邀請理由是「來出席我寶寶的滿月酒吧!」
所以我應約了。整個飯局也是挺愉快的,我與這對新戀愛的璧人兒的話題談著的是哪兒買月餅、住的那區是否有斷水、疫情好嚴重等非常初階的「路人話題」,也主要是初相識,但其實是開展不了更深入的話題,譬如當我隨口一問對方男友:「你在這行做很久了?」,得到的答案是「有一段日子了」,我再問「兩三年是一段日子,七到八年也是一段日子啊」,對方只重覆「就有一段日子了」。
但後來聊著聊著,我驀然發現都是我在提問,或是cue對方展開話題。事實上,我沒有回答到對方任何一道問題,因為對方根本沒有對我提問到任何一道問題,在社交場合上最基本的範例提問,如「你做哪一行的?」、「你們平時忙嗎?」等都沒有,又或是最百搭的話題「你點的食物味道如何?」也沒有。
或許是我過於擅於串場銜接話題,以致對方沒機會問?我在下半場時馬上收歛起來時,發現眼前一對壁人開始自成一圈交談起來,我開始晃神,其實這信號也非常明顯,這位被攜來出席本來屬於閏蜜餐敘的新男友,根本沒興趣去了解你這具軀殼底下的靈魂。
當然,人家與我不投緣,我也沒法了。我釋懷,只是覺得這樣的交流前提,不應該再有下一次的餐敘吧──諸番喬對時間來餐敘終於相約得成,但入席就是出來談天氣,自導自演一場「交談流暢」的飯局?工作生活已經這樣苦悶,還要如此跟自己過不去?
所以活到這把年齡也是好事,因為我可以清楚知道與什麼人值得花心思去交流,去展開精神對話。可是這樣的朋友會越來越少了。是有些無奈吧,然而,人家要幾時下車,該下就下了,我如果還在車上,又是另一場出發,在車上對這些離開的同行者揮揮手,與記憶相守,有緣再見,或已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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