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去到新加坡的三溫暖時,沒想到這麼多人,在晚上八點多。我拿到位置不是很漂亮的儲物格,人多也不好找到對象。
就這樣閒云野鶴了一小時許,凡間紅塵滾滾,我成了局外人。
我一直走回去儲物格去查看手機短訊等的,當時我的儲物格鄰居都換人了。因為我記得我初進來儲物時,是排在我前頭的一對乍看是外國遊客的訪客,與我擠在一堆更換衣物。我就是不喜歡這三溫暖的前台,不知為何總是將同時間到訪的訪客,會按著儲物格編號順序發放,因此每次在前台排在你前後的人,總會是你的儲物格的鄰居,大家得堆擠在一起來寬衣解帶。
但下一個可能是一起交配了──這情況曾發生過在我的身上。
後來,我重返三溫暖裡的黑房區,終於碰上一個身高與我相仿,但看來還是有些肉肉的華人男生,我問他是一號還是零號,並自報上是零號後,他同意,我倆鑽進了廂房裡。
而且,又是那間只有一張床位猶如火車臥位的小廂房。
這男生的嘴巴是五官中特別明顯的,看起來特別外凸。他的身材可真一般,該是沒去健身院的那種,吃到胖了。
當他脫下毛巾時,我手一伸一掂,是有些失望的,怎麼如同出廠氣球?真的是一號嗎?
沒法子,我拼了老命,開始含薪起來,漸漸的,本是小芽,小頭破瓣而出,漸成短柄,簇生粗根,竟成了蒼勁有力的根莖。
我有些意外,因為他的根莖形美,莖脈浮凸,頭小莖粗,一如500ML小瓶莊之瓶。
我也沒有多說話,問他是否準備好要肏了嗎?
瓶哥爽快地答應,但他還是希望我啜多幾口。
我也馬上順從,主要是多看幾分鐘,他是否還是持久不衰,同時我挾著他的腚,看來豐厚有力,這一方面他看似像零號。
後來我為他上套,我也很禮儀地問他要什麼姿勢,他說什麼都行。
所以我選擇了傳教士,讓我仰躺下來。
他頂了進來,以發射台姿勢,我心感不妙,因為幾天前遇到大叔攻,就是這種姿勢,過後又是某人連肏我一小時餘,我的腿內肌其實是有些疲勞了。
然而,這位瓶莖哥因為夠硬氣,只是一頂住,就馬上鑽了進來。起初他還是很踟躕,未放膽沖進來,我就指導著他說,「推進來。」
就這樣,兩個陌生人,沒有基礎,沒有情調,我像跳一支探戈,大家合力來去執行與完成,各自的肉體,最隱秘的地方相連著,感受著同一個頻率與脈博,像螞蟻之間的交流,就是靠觸角互磨而已,那只是性器官的接觸。
我和他在一間如飛機艙般的單床室就這樣合體著,他努力地抽插著,莖到深處我就咬牙,杠了吧,受著吧。我的兩腿被他折曲起來壓著,他開始以深棒式來插入,再到錐體式來進行,又切換至傳教士姿勢。
特別是他在做著傳教士姿勢時,我滿腦子都是和某人那一晚的情景,但眼前這人,身材矮小,也較有肉感。
只是在傳教士時的零號視角,如果是有一些臂肌會顯得更容易被折服,但他沒有什麼臂肌,他就是一個grower的粗一。
所以,他很多時候沒有做太多的傳教士,因為這需動用到臂肌與腹肌來驅使著律動,他更多時候是用錐體式不斷地在打樁。
我倒是覺得他怎麼這樣在行在蹲這方面,因為他真的這樣下挫了好久。我聽見他一邊說,「so tight……」
(是的,被某人連肏了過百分鐘後的第二天,我沒有去三溫暖,因為太累了,所以又回到了盾牌模式「閉關」了,我需要強硬的矛來沖破我的後盾)
我們之間除了呻吟與喘息,還有一些掌心的撫觸,就沒有其他了。但是,他的陽具正在我身體底下最隱秘的角落拓通著,貫穿著,那是我們之間的地下火車道,沒人知道。
為什麼男同志可以一見面就可以這樣肏?我們男人之間的獸性就這樣沒有什麼文明與禮儀,要上就上,合散隨,但是看著眼前這祼男,感受著他不斷地在試煉著自己的利劍,而我就在麿套著他。鑄造著屬於我們彼此的秘密。
我就這樣仰躺著,由於他的節奏掌握得很好,所以我就是很樂意地承受著。
這男生看起來真的很年輕,從他的肌膚來看,但是他長得有一些老相。而他的肌膚是特別的滑溜,而且很白晢。
我一邊撫著他的乳頭,然後想起了某人。一邊摁著他的腚肉,讓他深植著時,我又想起那晚好像沒有這樣撫著某人的臀肉。
他在錐體肏時,真的肏得太深了,我又回想起那位大叔攻。而他比起大叔攻的身材來得好多了。
後來我是在想要不來個觀音坐蓮,或是狗仔式的,本來是要試一試,但地方空間實在太小了。我連轉過身也難。
但奇的是,我只是稍微側過身時,他又持柄肏了進來,一種難以自抑的獸慾爆發了。
我喜歡。
我那時喊得可真浪了,同樣的,遇上了隔壁房間有另一對淫夫蕩男,也與我隱隱中對決著浪叫聲。
但就像山歌一樣,浪叫聲傳遍隔巒隔山地唱遍山頭,這是多麼雄偉的男人性慾交響曲。而我,在全球各國見證與參與過多少這種國際交配交響曲?
後來,我覺得差不多四十分鐘了,我真的是被他高度開發了,完全徹底收割了一枚成熟粗大的陽具。
我閉上眼睛時,腦袋裡想了很多畫面,然而跑得最多的是某人,再睜眼一看時,卻是這位大嘴男人在我的身上,不是某人,那種蒙太奇鏡頭感之下,我是有些失落,閉上眼睛讓我更興奮些,但我的肉體,則是瘋狂地吸啜、拉扯著這根男根,直至吞沒。
他問我是否要射了,他繼續肏著時,我點著頭,他像鼓勵著我沖線的賽道外教練,陪著我跑,然後,我在他的面前,除了祼露了一切,也將我的內裡的一切都露出來了,化成一灘跡。
或許是我的高潮夾得他也撐不了,他問我是否可以讓他射了,我當然點頭,所有的風浪,都是要來到拍岸的這一刻。
他追問我是否要射在我嘴裡。
我點點頭,然後他來著典型的最後幾下沖刺,來了來了,終於要接過這枝好棒了。
我的嘴吧一張,鼓鼓漲漲地,我將他的精液完全吞下肚子了,喝著他,喝著一個陌生男人的精液,這是每個淫男在進化與成功開發後的完美體現,這是一號的脫帽禮,這也是零號的致敬禮。
我舔著他的龜頭,繼續含著他,這時的一號往往是會發出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抖動與酸楚,彷如月台上道別的戀人,一人在火車上,一人在月台的分道揚鑣。
但我還要再品嚐他還是全硬的硬屌時,他一邊喘著氣一邊說不。
你看,男人就是這樣,與你性交時,什麼都願意給你,平時熟睡的陽具變相,毫不遮掩、全無保留地就贈送給你,全根沒底後還想深入插送更多,你跟他要雄汁或是什麼的,他都願意傾瀉為你付出,但是一旦射精完畢後,什麼都收起來了,龜頭變得異常敏感來保護男人被耗盡,因為男人的天性就是播種,他算是完成天命。
所以我說性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可以讓一個人毫無餘地付出所有,一切只為了射精這一刻,但這只是非常短暫的變形過程而已。
他是半跪式的,兩手放在大腿上,喘著氣。我一邊歡慶著我們之間剛完成的美妙之事,慨歎著「天,你真的很會干,而且很粗。」
「沒有,就一般。」他笑著說,笑容很真誠。
「你的男朋友該是會被你肏到很滿足。」
「我沒有男朋友。」他的眼睛睜得蠻大的回應著。
「真的嗎?怎麼你肏得這樣有經驗?」
「我其實才出櫃半年。之前完全沒有性經驗。」他望著我說,開始軟化他的腰肢,坐下來了。
「什麼?我以為你出道很久了。」
「但在這半年,我真的蠻活躍的,我也PREP了。」
「所以是準備找男朋友了吧?」
「嗯,就看著辦吧。我比較想找一個可以契合得來,可以一起走下去的靈魂伴侶。」他開始說著一種浪漫小說裡,或是像我二十多年前出道時的那種口吻。
我懂的,都懂了。沒有戳破,也沒有反駁。愛情像童話一樣,不是成人來點破的,而是當事人去領悟的。
「嗯,你這麼活躍的話,要遇上的對象的機率也是會高的。」我只能這樣地回應他。
「我喜歡在性後聊天,像現在這樣,可是很多人干炮完後就走人了。」他說。
而我想起幾天前,在同一間廂房裡肏我的大叔攻,也是在最後說了一句:「你的體魄很好」,然後就離去了。
「為什麼你這麼遲才出道?你幾歲?」我問。
「我三十一(歲)了。」他說,我有些意外他這麼年輕,至少我以為他是三十五尾的,或是接近四十歲,因為他的相貌。「我是在半年前才確定了我要走這條路。之前一直在思考,是否要去喜歡男人。」
「你是很宗教觀念很強的人嗎?所以可以忍這麼久?」我問。
「對,我有去教堂等的。我家人全是基督徒。」
「唔……所以你是對身邊人都出櫃了嗎?包括家人與教會的人?」
「還沒有,也沒對教會的人說什麼。我的出道,是我自己給自己出櫃。」
「那很好,這是一段新的旅程。」我說,「你真的很determined。」
「是的,在這半年內,關於同志性愛的,我什麼都探索了。」
「所以,你也做過零號?」我伸手摸著他的臀肉。
「嗯,不過我還是喜歡做一。」
「是的,你適合做一。你不知道你有多粗,剛才完全看不出,你是grower 型的。」我這時掂起他的老二,他的老二已恢復到之前的豆芽狀態了,稍為過長的包皮讓一苗陽具看來更像幼豆芽。
「哈。我其實昨天才從曼谷回來。去了三溫暖。」
「你有去KRUBB嗎?」我有些高興,遇到知音了。
「就是去KRUBB。」
然後我們交流起KRUBB裡的瘋狂事,大群趴裡的舞男是誰等,接著他說他在大群趴裡幾乎是肏了十個人以上。
以他的持久力與粗屌,有些像坦克車型,我覺得是有這樣的條件橫沖直撞,逢零就屌。而我,只是同天分批次地接觸了最多八根男根而已。
接著我問他從事什麼行業,因為即使在新加坡,我也少碰到像他如此精於表達的人,而且是有經過反複驗證思考的種種想法。他才說他是從事教育行業。
然後我們聊起肌肉,他說他以前一度是肌肉男,特別是在服兵役的時候,然後他一邊擠著自己的肚皮,「現在都胖了。」
難怪他看起來還是有一些肌肉感,只是該是被脂肪包裹著了。
不過,當他架著一尊「輕而易舉」的硬炮行走天下,而讓零號都折服時,一般上也不大需要去搞身材,因為他是腳踏實地的「打樁工具人」,這類款式在三溫暖裡是最常見了,其貌不揚的佬或糙漢子,無需包裝,只需打開毛巾亮出工具。
在同志圈裡,練就好身材來孔雀披雲裳的只有是那些祈求求偶的圈子。
我點點頭,然後又問他怎麼這麼遲才來──我是假設他比我晚到,因為以我遊魂了一個小時多,我們要遇上早就遇上了。
「我就是與朋友一起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了。」
「哈,與你來的是你的炮友是嗎?」
他眼睛往上瞟思索一下,「嗯,是的,我們有玩過。」炮友之間,就這樣雲淡風輕了,現在「升級」來成為同遊三溫暖的同伴了。
這時我倆已動身離床了,我一邊說,「你昨天才從曼谷回來,今天你就來這裡報到了,你真的有些饑渴呵?」
他已圍上毛巾要準備離室,笑得有些尷尬似的,點頭說是。而在十多分鐘前,我倆其實就是要共同追逐這種饑渴感啊。
後來,我再遇到他時,竟然是在儲物格,而他,已穿上了緊身的T恤,而我則是剛沖完涼。我沒想到我們是儲物格鄰居,而我想起了,其實我在巡場一無所獲而在中場休息時,百般無聊來到儲物格檢查開手機檢查來訊,其實已遇見他了,因為那時我還記得看到我的隔鄰儲物格已「易主」了,而不是之前的那位遊客。
只是當時我沒有去瞄這新主人是誰,畢竟挨得這麼近而去對視人家,未免太過唐突。
沒想到就這樣,沒有蓄謀的一炮後,我倆如今相鄰而立時,已是有過一腿,嚐過雄汁,一起共享無拘無束時光的性交伙伴了。當時我是檢查手機的孤獨人,他是乍來報到整理衣物的新訪客,彼此是匿名的陌生人,我們形體上近距離,但沒有相連。
而在黑暗廊道相遇到一張窄床上交配,彼此互觸著肉身最隱秘之處,交換肉慾最深層的秘密,我們現在變成熟悉的陌生人。
世事多微妙,不炮不相識,彼時陌生人,此時成談伴。我們是倒序的認識過程,先性交後社交。
最後我們互相交換了電報聯繫方式,他說出了他的名字,算是一個菜市場的英文名,在新加坡也是很常見。大家總算不再是匿名人了。
只是不知道我與他是否有「後來」,只待看是否「被需要」。
這一晚這三十一歲才出道半年的男人,我全文依然是用「他」來代名,到底他有什麼還讓我印象深刻?除了一根像瓶裝水般的固硬陽具,我念念不忘的,或許是他曾一度堅守自己誡命,信仰自己宗教,才將肉慾禁錮如此久的毅力。
這一點與某人很相似,總有一股無形和莫名的枷鎖,讓他們定錨在一個淨慾無求的佛系定位。而這位瓶哥,出櫃半年即井噴式爆發性慾探索之旅,我又回想了當年的自己。
我過後也離開三溫暖了,穿過繁忙的儲物格,這裡沒有意味著結束的黑夜,儲物格區還是流連著不少半祼男人,等待著慾望被滿足,或是慾望被滿足後再充電,同一個門口還是穿梭著來客與離者。
我走出三溫暖的那一刻,回到孤身狀態,突然想起很多人與往事,十年前自己來新加坡生活,十年後再渡這些肉慾之門,擦身而過多少男人,也裝了多少男人的肉慾點滴,還是漂流在慾海裡,是否有人會在此刻撿到我,閱讀我瓶裡滿腔的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