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6日星期一

床尾②

接前文:床尾①

柴肯已在淋浴間門口等我,遞上一塊毛巾給我擦身。我看者全身赤裸的他,上半身像隻溫柔的白兔,因為他實在也長得太瘦了,下半身則像一條張頸直挺的眼鏡蛇一般,非常地突兀。

我們抺一抹身,已見柴肯佇立在他的雙人床床尾,背著窗,窗外的夜景街燈,隱隱地勾勒出他纖薄的體型出來。他看起來得精瘦,肌肉量也不多,在鏡頭前,或許可讓人有結實肌肉強壯的視覺,但眼前的,其實是瘦而扁的質感。

只是相對地,他最天然的一處,就是與生俱來的下半身了,那尺碼與挺拔起來的直角、線條以及形體,只能對造物者的禮讚。

我湊近他,對他下半身進行膜拜。他像一尊神像般,冷酷卻堅實地站著,漸漸地,他像雪人般融化了,我聽見他發出呻吟,而我也感覺到寒冬地皮下蓄勢發芽的迸裂力量。一陣又一陣的吹奏,我演繹著他內心沉潛著的慾望多重奏。

柴肯叫我半跪在床尾,我照做,他像個錄影師傅般,將我的屈膝撐得再開一些,我的後臀被逼聳翹得更高挺起來,我將兩手張開,支在柴肯鋪拉得緊繃的床單上,壓出了一些皺摺,彷如將他精心打造出來的完美床單制造了缺陷美出來。

我不知道柴肯是否就要開始進擊。我看不到他,我只知道自己趴著在一張雙人床的床尾,眼前是床單,還有一對枕頭,其實我兩個屈膝壓著的是摺在床尾端的被子。在黑暗中,我看到的就只有這些。

但我想他該還未進攻,因為他還未向我索取安全套。我們的規矩是,還未披甲,絕不能闖城關。

赫然間,我感到有些異樣,一股溫溫濕潤的軟筋般的物體,輕拂著我軀殼上最隱祕幽深的一塊,猶如春波粼粼蕩漾著。

我不習攬鏡自照,或是自拍自憐,如果肉體是飛澗幽泉、綠林幽徑,我永遠無法去探索自己的幽祕源頭,但是現在的我,卻被柴肯的一根舌頭,在攀爬探險著。

更多時候我覺得自己的肉體像座廢墟,只能交給別人拾荒、開發。但柴肯那時的他像個刁鑽的救生犬,不斷地翻攪著,尋覓著我自己也被遺忘的生命力。

他很努力及用心地啄磨著我,我不禁掉頭望一望他,只見到他的頭埋在我兩股之間。我有些難為情,自覺最齷齪之處,成為他的尋到珍饈的無窮畛域。這是約炮多次以來,柴肯首次如此施展他的毒龍鑽功夫。

我開始呻叫起來,癢慾鑽心,但所得到的不是被搔痒的忍俊不禁,而是一種甘被駕馭的無助呼叫。

「要了嗎?」柴肯俯過身來,對我耳語。

我喘著氣點著頭,他說,「那你去拿個安全套給我。」

我遵命遞上他所需的披甲。之後照回之前擺陣姿勢,馬步扎穩。我其實是想躺在那張雙人床上,就這樣趴在床尾,而面前是一張空床空曠一片,感覺有些怪異。

我看不到柴肯,我只能感覺到天地被撐開,我知道那只是一種過程的過渡痛感。我只能呼著氣、像平時舉重時到感覺難以負荷了,極限就在腦袋裡,可是事實上那只是生理上片刻的感覺而已。

但我已像一頭受傷的獸,開始嗥叫起來。後庭隱隱感覺到本是淺溪般的流動,漸漸成為一浪沖一浪的撞擊力。

這時的我臉部已壓到床尾,抵住後庭不斷攻城門的粗暴卻溫柔的襲擊。這是抵觸與迎送湊合的一種拉鋸戰,那是一張純棉質的床單吧,感覺上有些溫暖,而且其實已起了毛團球,看起來也用了好久。

我在想像在深夜裡,柴肯與他的男朋友一起睡在這床上時,腳底磨蹭著床尾,時日已久,就易顯得粗糙。

這是磨出來的毛粒球。像我們的肉身,是經過磨練出來的。

我的頭壓向另一邊時,看到柴肯的衣櫥沒有關上,我看到裡面齊整地摺疊好衣物,而且看起來衣物空疏,兩個人合用的衣櫥,會這麼少衣物嗎?我自己的衣櫥因衣物太多也快爆炸了,我一直以來很難想像兩個人怎樣可以同享一個衣櫥。

那是需要空間,空間是可以割讓的,但精神上,同享一個衣櫥,需要彼此互相包容。兩個人的生活,到底是什麼的一種況味?

那一刻的我,已被柴肯掏空了似的,在肉體上傳遞過來的快意,飛躍而色彩斑斕,卻稍縱即逝的泡沫,但其實我像一塊岸邊石,只是旁觀著淺溪淙淙流水。我看著這房裡的一切,一張共享的床、一個稀疏的衣櫥,這些都是兩個陌生人的生活軌跡。

待续:床尾③ (完结篇)
全篇刊於《馬華文學》2017年第三期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