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4日星期五

與台北司機的一席對話

我這次在台北之遊遇到的香港人和韓國人之多,讓我真的有些意外,粗略觀察,陸客減少,有位店主說,主要是最近兩岸關係緊張,但這就不在本文討論之內了。

我入住的酒店香港遊客頗多,我更換了兩間酒店都遇到90%的香港人。在辦理第二間酒店的入住手續後,我走到一旁整理自己的行李,聽到櫃檯先用華語對下一位客人說話,未料改用英文,然後再用英文問對方,「你可以說中文嗎?」

我聽到另一把女聲響起,「廣東話。」我這抬眼一看,原來是一位香港女士。

而我本人,一直被誤認為是香港人,撇不掉的粵語腔,我也不願刻意在地化去學台灣腔調了。

因為我知道我只是一名過客,正如那位辦入住手續的女士,也堅持要說廣東話。

但是,久無來台灣,特別是一個全然中文的環境,我自己也有些吃力,我發現我的台灣中文用詞認知力大大地衰退,包括連免治馬桶蓋板也說不出名詞出來,直到去了機場看到有中文標示我才知道。

我後來在搭計程車時與司機聊起香港人在台灣蹤影處處,隨口一談我所看到的香港人在台灣的行為,他也和我分享他剛載的香港客人一些故事。他說,他有一次從機場接了一位香港來的乘客,途中就閒聊起來,從客人口中得知,這位香港乘客申請到台灣居留證,此次來台是打算定居了,而不是到此一遊的過客。

這位司機就很好奇,特別是多了一位異鄉朋友選擇定居台灣,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話題引子,所以就提問出來。

香港客人對他說,「因為我們的政府爛啊!我就來台灣了。」

司機對我說,他對這一句話感覺有些不舒服,因為這一句話有違台灣人說話的口吻。「我們台灣人說話哦,是客客氣氣說的,如果是台灣人回答這類問題(為什麼會去某地定居?)我們會說那個地方的優點,為什麼適合我們。」

「可是對方的答案聽起來就是,因為香港政府爛,他們才來。但你來台灣不一定是與你的原本國家有關啊。聽起來,台灣是他很迫於無奈的選擇。」

我聽了說,「其實現在香港出現一股逃亡潮,有錢的可能就會逃去英國或歐美國家等的,而台灣接近香港,也成了另一個出路吧。但其實台灣的包容性很強。」

顯然我這句話說中司機要聽的話,他認為這是可以理解的,就如同買車一樣,就以財力來選擇能負荷的汽車,寶馬或是一般房車都是自己的選擇。

我補充說,「所以選擇移民來台灣,就是台灣的實用性很強。」

「對啦對啦,就是這個意思。你(那位香港人)說政府爛, 其實我們台灣也沒有十全十美,政治那些我們就不談了,我們也做不了什麼改變,或是什麼大改變來讓局勢不一樣。」

「但是,我們就是讓這個環境一起變得更好。」

這位司機過後也很委婉地道出這位香港客人聽起來有種退而求次才選擇來台灣定居的計劃,他`說現在的社會確是笑貧不笑娼,像買車就這種就是豐儉由人,當事人自己也得要接受自己財力不如人這事實,所以如果是沒財力而選擇移民台灣,也該有一點自知之明。而司機他本人他自己做為台灣人,是以這片土地為傲,外來新僑民不應該認為台灣是次等的選擇。 

他說,那位客人與他聊之下,他聽出來那位香港客人認為,他於這時代的香港所賺到的錢,不比1997年前的那時段的來得多。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在香港生不逢時?就是因為錯過英殖民時代?」

「對對對,就是這意思,你將我說的話都包含在裡面了。你的中文造詣真高。」這位司機說,「雖然你的中文有口音,但你的中文真的說得很好。」

 這是我第二次搭他的計程車,第一次乘搭時,他就不斷地探問我的國籍,我當時沒說是馬來西亞,也刻意使用一些大陸辭匯,他可能真的以為我是廣東一帶的客人。 

「所以這位香港客人,該是年齡40-50歲左右?」我問。

「對,就是這年紀。」

後來,這位司機繼續說著那香港客人的事,「我就問他台灣的居留證一般上是花多久就申請到。那客人卻說,『就看你們台灣政府啦!』我一聽,就覺得怎麼他都即將在這裡長住了,這是我們的居住生活的地方了,怎麼還分你們我們?」

司機說,這位香港客人的說話方式,其實對台灣人來說非常刺耳。因為還未來此地長居,他們的思維與說話方式就如此直白與生份。

他說,後來他有繼續與那香港客人再聊下去,但對方拒絕再答話,直接說,「...... 我不想說下去,都是你找我聊天,我都不想聊。」

司機被如此打臉,也覺得自己也多說話了,所以直接說,「好的先生,那麼我只會在你下車時跟你說,會根據跳錶跟你說車資是多少。我們就不必再說話了。」

司機說,後來當這位香港客人在下車時,也是有向他道歉。但這位司機看來,香港人這種直接與不留情面的說話方式,讓他心中很感冒。

後來,我們聊著聊著,目的地也抵達了。我心裡回想著港台兩岸的文化,台灣人社會不論是用語與談吐,仍保持著一股古韻味,而且還深受日本那種委婉詞諸多的文化深受影響,人際之間的交流是屬於「高情境文化」,即是有很多委婉與隱晦的暗語,一定得配合語境來解讀。

而香港,即使97年過去這麼久了,但仍深受西方文化的影響,這種洋氣洗禮的歷史之故,讓香港人說話是比較外放與直接,加上廣東話那麼多音調與表達力如此強烈,所以溝通風格就與台灣那種以禮為先以和為貴的方式有些不一樣了。

最後,我也在想,我是否還要去香港做遊客。

然而,幾個月前我在新加坡三溫暖遇到一個霧水之緣的香港人,他的口吻與這位司機所談的人完全一致,抨政府或警察,還有大罵tvb,我感覺上似乎每個香港人都變成同一個模型的想法了。

而我想起那位香港人在我們事後對我說的話,還有他在床上瘋狂的行徑,到現在我還未寫出那故事出來,然而心裡隱隱覺得,不大想寫了。

後來,我的行程也到站了。我走下車,與這位司機很客氣地道別,大家都是因緣際會而相逢與認識,聚散無由,我們永遠都有下一站,所以既來之則安之,哪怕只是一時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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