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0月6日星期四

孤島和浮洲




有時你會覺得,在汪洋大海圍繞下,自己會是一個孤島。
你以為孤島是與世隔絕的,但是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孤島。



今天是齋戒月的第二天。我以為這不會起著重要影響。可是這是錯的,因為我們身在馬來西亞,而華人不是大馬社會的孤島。

所以今日我外出接洽任務後,恰逢遇著午餐時間,于是想到回公司附近找一間容易泊車的餐館,一個人速戰速決算了。

我不要到平日與同事一起光顧的小販中心。我就是避免碰著他們,我想靜靜地享用一餐不用交談的午餐,來平復剛才接洽任務時所面臨的無聊感,找回屬于自己的時光。

我驅車到餐館附近,全都關門了──原來那是以回教徒市場為主的餐館,在齋戒月閉門無可厚非,我想到還有一間由大陸人開設的餐館,再兜過去,還是大門深鎖。

逼不得已,我將車子駛到小販中心,當時已是下午二時許,比平日一伙同事的午餐時間遲延了一小時。而小販中心的人潮已散去,我一定很容易可以找到一張空桌,自己一個人用餐。

可是我錯了。

來到偌大的餐館,竟然還是給我碰上了七個同事在哪兒,舉步維谷,不與他們打招呼,顯得自己孤僻,與他們同桌吃飯,我又擔心自己在負面情緒下會出現冷場。

而他們七人是各坐在4人席的兩張桌子。其中,就有九厘米先生,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而恰好,他的身旁就騰出了一個位子,我去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就這樣坐在他身旁,充作若無其事一樣,去點叫食物。

到底還是碰上他,與他同桌吃飯,在我們的歡被冷卻許久後。而我們當時是人前同桌曾經卻人後同床共枕,一切是強烈的反差。

所以那句話是對的──不要在吃的地方拉。美味的湯只能送進嘴裡,沾到衣服就髒了,昂貴的球鞋只能放在地上;放在餐桌上就成為了垃圾。

而在公司裡,絕對不能放在床上,否則這就髒,彼此成為了垃圾。

你得自己了然,什麼叫做玷污。

可是我得泰然自若,視而不見我與九厘米共有的污跡。一邊聆聽他與其他同事聊天,還要讓自己壓抑著澎湃的情緒,演繹著凝冷理智的神情,還得挑起一些閑聊小話題,以便滿桌的聊天氛圍不會出現冷場。

飯局中,九厘米先生提到上週他告假時做額外兼職時的一些經歷,包括遇到一些知名的大人物、如何與他們交手等。

所以,時而我會加插一些意見,或是直接針對他的答案來附和:「哦,是啊…」、「咦,為什麼會這樣的?」、「啊,我以為…」,我不要讓他人再輕易知道我是與他冷冷地交戰著,特別是在寄發那封告白書後。

我覺得自己置身在化裝舞會中,要以高雅的姿勢與身段來偽裝自己,一切情緒與語氣都是心思轉念後的雕塑,不露一絲痕跡──

而九厘米先生也一樣,他也將自己裹得緊緊的,不會暴露給其他同事看他與我的穢跡。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提出的一些問題,有時索性不接話和答腔,或是草率應合,拈著香煙頭擺去另一邊,十分明顯地忌諱與敷衍。

我想起他在最後一次回電郵給我時說,他不再當我是朋友,他會當我是一個上司而已。還有他在收到我電郵在電話對談中粗暴地斥喝我

但這些已不重要了,因為我們還是得繼續偽裝。我要偽裝自己可以放手。

九厘米的兼職是完全涉及另一個行業領域的,他這樣的手段與管道去接觸另一個世界的人,這可以是他轉行的契機。

九厘米先生不是孤島,至少他是我們同事間,可以走出孤島找出路的人。

而我對于他的際遇,其實是十分感興趣與感到新奇的。他過去的種種,包括如何成為同志等,都是我一直以來抱持著的問號。但我已不可能去探索了。

我已警戒自己,不能再掉入他深埋的黑洞中

但我在九厘米先生在職場上一場相逢,在歡場上幾宿露水眠,一直以來只是一座孤島的兩座山。此端彼端,只能遙遙相望。

而在兩年前,我還是一個未開發的同志,他發覺我這座孤島的存在,他撥開圍繞在我身邊的雲霧,讓我試練著海洋的無垠,還有體驗蒼茫的天空。

但最後,九厘米先生將自己化成一垛浮洲,他已划下我們之間的岔路,然後脫離、漸漸飄遠.微渺。

你以為孤島是與世隔絕的國度,但是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孤島,只有隨波飄流的浮洲。

而這些浮洲,或許會消失,或許,會成為一座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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