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一拖再拖了。有一次你痛得死去活來,母親說你血崩了。我送著慘白無血色的你到醫院去診斷,結果也是一樣:身體沒有什麼不妥。
但始終不是那麼樂觀的。為何其他女性每月來經時不會如此折騰,而你竟然會嘔吐呢?你說,你的一些朋友確是如此的。你舉證了很多別人的經歷,我無法辯駁,我不是專業醫生,我更不是女人。
上個月你終于被診斷到患上婦女病,有一個正式的名堂。你哭得死去活來。你告訴我這項消息時,我問你:你沒有想過最壞的打算嗎?
沒有─我沒有想過。你說。
我很怕看見女人哭。哭得沒有緣由的那種悲惻,我憎恨自己的是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好。我那晚就對你說,你需要好好地改變你的生活習慣了,包括減少發脾氣,而又可能是你的情緒疏導方式有問題,才積壓成病。
你每次看著我拎著背囊去健身院時,你也無動于衷,即使你說你羨慕我的恆心。于是我叫你去參加健身中心。你不愿,你的理由是什麼…我也忘了。你總是有一連串的主張與理由來否決他人的。但我們以前不是讀過一句名句精華叫「臨河羨魚,不如歸家結網?」你還記得這句話嗎?你怎麼可以每天只是看電視吃零食及睡覺呢 ?為什麼你不肯動身去運動?
那天你還是「哦哦哦」,我以為是洗心革臉了。原來那麼容易。
但你對診斷結果還是半信半疑的,你去看了第二個醫生來求證,結果卻是相反,說你沒有事情,不至于挨刀等什麼的。接著你又去看第三個醫生,第三個醫生與第一個醫生說的是同樣的話語。
那晚你躲在房裡面哭,我安慰你說 ,別怕啊,人生總是有希望的,是有方法治療的,只是你還未知而已。
你泣聲地說,「你不是我,你當然不知道我那種痛。」你又怪責那名醫生雖然聽說是口碑很好,可是向你問診時冷漠無情不多說,我心想醫生不是心理輔導師,他們每天接觸無數嚴重病患,人總是會麻木的。
你不能期待其他人或其他局面出現你所要的情況出來的。可是你不懂,因為你始終是一個主觀的人。
我說了很多正面的話,將我所想到的積極詞匯全都搬出來攪拌在一起,像在撰寫著一本心靈雞湯,「希望」、「曙光」、「堅強」、「信心」、「信念」、「希望在明天」等的,你只是在哭泣。你說,你擔憂突然間會死去,而你什麼都沒有做到。
但你的病還不至于會奪命啊!而一個人生病了總是會伴隨著風險,為什麼你總是那樣地悲觀與負面的呢?
為什麼你不愿相信是你的身體對你的意志傳達著一種訊息:你需要好好地檢討自己的生活(態度、舉止、習慣等),否則身體不會那麼多麻煩的,就是因為你忽略了一些東西,身體才會對你進行抗議。
但是你覺得你是世界上最淒慘的人。我們有提過不如你去做做義工看看人世間真正的疾苦,但你總是以「要休息」、「要睡覺」來推搪。你沒有將心比心的話,不會了解世間上還有許多人比你過著不堪的生活。
我們會扮演什麼角色來支援你呢?做為家人,我會盡我的能力範圍去載送、找書籍或聆聽你的投訴。但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每個人走路只能靠別人一臂之力,舉步的總是你自己。
你後來再去看第四名醫生了。那醫生又說你沒有什麼事情。現在情況就是打和了,兩個醫生說沒大礙,兩個醫生說有危險。到底你該相信誰?你在看完第四名醫生後,心情開朗起來了。你相信自己是沒有任何一劫。
那到底要相信誰呢?不如你相信你自己,將你自己改造。改變自己是最艱難的,因為你需要將自己原有的一部份粉碎,然後建立一個新的部份來取代。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然後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你有改變嗎?或許有,但我還未見到有重大的變化。
我的工作也有壓力,我也有我的人生苦惱。我下班回來時你就只是在電視機前痴痴地看著那種反智劇情在傻笑。我想詢問你過得怎樣,可是我們總得等到廣告時間才可以對話。後來我索性就不想問了,我不知道怎樣與你溝通。你或會淒然地告訴我你的一切,又或是長篇大論地喋喋不休
剛才吃著晚飯時聽見你看著那套讓我覺得精神虐待的港劇,你竟然那麼陶醉,還憨憨地發出慣常地那種笑聲「呵呵呵」。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笑得那樣開懷?你竟會如此享受這種貶低智慧劇集,你給我的想像就是在啃著垃圾的寄生蟲。
我覺得很恐怖。我完全無法理解你。或許你只是要放鬆,或許你只是要休閒,或許你只是要借戲消愁,然而不是這種嗜劇如痴而不事生產的情況。到底你是否有奮斗與抗爭命運的信念?你連一部垃圾劇集也照單全收,每日準時收看之餘,沒意識地堆起皮肉隨著劇情憨笑,你難道沒有一絲清醒,覺得你是在浪擲在你的生命,一如過去前幾年的你?
但你還是堅持要看那齣劇集。
我想起以前小學時,我對港劇痴迷到連一個鏡頭錯過了也會重新打帶來去看,或許是背起那些對白等。那時是無憂無慮地,也不會思考真正的劇情內容,因為那時是孩童,我們有資格去天真與虛耗那些時光。
然而現在我們不能這樣渾渾噩噩了,港劇破敗墮落了,不代表我們作為觀眾也需要一起沉淪,我們總不能一直隨著外圍環境隨波逐流而迷失了自己。人總是要成長,但回頭一望你,為什麼你會童稚化而停留在孩提時代呢?
你說你要辭職來養病了。我很怕,你會重返以前那種沒有積極找工,又是半退休的萎靡狀態,財政收入不穩定之餘而引起忐忑不安的心理狀態,每日只會與母親爭電視收看節目,將電視作為人生寄託與排遣寂寞。
你有改變嗎?
我看著你時,我覺得很痛苦。我不知如何對你訴說我心裡的這些話,因為你總覺得一個弟弟不能目無尊長,你總是高高在上,一如以前你總是稱霸我生活的一切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