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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18日星期六

人與人之間,簡稱為「人際」,是最難處理的項目。我最近發覺自己在處理人際時很棘手,或許我對朋友的要求是一廂情愿,而接觸愈久,摸清對方的脾性後,也知道彼此的互動底限會在哪裡。

許多時候,你得絞盡腦汁來找一些共同的話題,來促進彼此的交流。

我不是一個能言善道與思路敏捷的conversationalist,但我在與人交流時那種無話題的冷場會時時讓我感到不自在,所以我會盡量找話題,維持著一段段的談話流程。在做著一種你不在行的應酬吧,其實是相當疲累的一項工作。

在ABCD…朋友之間,如果你細心的話,你會知道什麼事情不必對他/她說、又或是他/她根本不會珍視、體恤你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但是,有許多時候你與他們分享一些東西,譬如一個想法,一張相片、一碗麵的美味時,往往被打退回來。

我想起在幾年前,在一個深夜,我傷心地獨自一人在住家的公園裡晃盪著,我腦裡浮現自殺的念頭。我撥了幾通電話給我覺得是「好朋友」的人士,沒有人詢問我為何在夜深了還撥來那通電話,他們若無其事地不當一回事。

其實那時我是想與他們道別。

然後從高樓跳下來。




當然,我沒有死去。我還繼續活下來。只是發覺近來的身邊一些「朋友」,似乎發掘了彼此一道道跨不過的籓籬,我感覺到我們彼此越拉越遠。

那種疏離感像兩艘船漂浮在海上時,就盪著盪著,越漂越遠。

例如,露依莎。露依莎是我少有可直接「逼叉」(pecah)出櫃的女性朋友。我其實已當她是我的紅顏知己,起初還開玩笑說,不如奉行不婚主義的她,可做我的煙幕女友等。我們這麼多年的互動以來,都是聊不同的課題,從靈修到修理汽車,從吃營養品到美國的經濟金融倒垮等。


然而唯一沒有觸及過的是,男同性戀者的性行為。她對我說過,她接受男同性戀者如我,但不能接受他們之間的性行為。所以她不會過問我在床上的角色等。而她知道我有寫著這一個部落格,她並沒有開腔要求網址。

今日我在聊天室對露依莎談起Susan Boyle的奇人奇事,就建議她上Youtube看看視頻,她說「我不知道誰是Susan Boyle。況且我沒有興趣。」

我大略一提這奇人奇事,一個47歲的無業醜女人在選秀比賽一鳴驚人云云,她說「我都沒有聽有歌詞的歌,我都聽佛曲或是靈性音樂。」

我就打住了,「ok,不勉強。」

但我還是補充一句,「我只是想與你分享那種震憾感覺。她的爆紅已是一個社會現象,我們活在在刻板印象中被捆綁死了,而這女人的軼事是一個訊息。」

後來她還是無動于衷,因為她說她要下線趕下一場節目了。我驀然想起在一個月前我看了Kate Winslet的《The Reader》時,那種澎湃激動的感覺有一種「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沖動,我也如實告訴她,此部戲不容錯過。

當時也是在聊天室上,她回我說,「我對納粹電影沒有好感,一看那內容我就知道是什麼戲種。」

我說,由于之前我沒細讀其內容大綱,因此在毫無期望的情況下看著情節步步推近,才發覺非常地值得咀嚼。

過後她反而堅持另一部德國拍攝的納粹電影才是最好看云云。我又感到氣餒了,在結束話題之前,我就說,其實只是一種想要分享的感覺而已,如果你我都覺得好看的話,那日後大家又多了一個討論的話題啊!

她才說「好」,當然一個月後她告訴我她還是沒有時間去看這齣戲。而露依莎,是一個有原則的樂活族,她是不看盜版電影的。

然而她最有興趣的課題是什麼呢?投資,因為知道自己不婚,所以她投資來防老。吃各種營養品,各種各樣的營養品多得讓我聽起來也覺得頭昏腦漲,原來她在童年時是一個藥煲子,直至現在她仍然覺得自己的健康很差,所以需要進補來加強體質,嘗試各類型的營養品或進食有機食物等已成為她的信仰。

另外是她喜歡上靈修或閱讀該些激勵、保健的書籍,因為她成長在一個畸形的家庭生活中,一直覺得自己的人格上蒙上一個她也無法搞清楚的陰影。

所以我們常出來聚餐見面時,就是談這些課題,而我都是聽眾的份兒,原因是她過于博學了。我每次都幾乎是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演講。當然我有提及我工作與家庭煩惱等,但那只佔據見面的互動20%,因為她每次都帶了不同的課題來主導形勢。

只是不知為何,近期來我們已減少至一個月,或是兩個月才聚餐一次。我就是欠缺那種主動性與熱衷想出來見面了。




另一個是我上班時的吃飯kaki,那位在雨中的男同事。我發覺他越來越有「佬頭」的味道,甚至到了讓我感覺到不自在的情況。

什麼是「佬頭」?就是該些年屆中年,卻一直覺得自己懷才不遇郁郁不得志,但不減那一份憤世嫉俗,所以出口盡是酸氣,以尖酸拐彎的方法來嘲弄蒼生,自視過高卻不知道自己說的盡是冷笑話。

我親耳聽過他在問其女友是否要與我們一起用餐時,其女友說「我不想吃,有些懶。」

他說,「吃飯都懶,那你要不要睡覺拉屎了?」那是帶著一種笑意的反問。

然而我聽起來很突兀,怎麼這樣不文雅地扯到拉屎去呢?這可不是一種幽默啊。

又有一次飯局時他稍後才加入,當時的主角是一名久違的朋友,我們也特意留了一個位置給這遲到的佬頭。他來到餐桌後說,「這位子夠坐嗎?」

我們整桌人費解地望著他,這位子就是特意留給他啊,然後大家像個傻瓜般疑惑地看著他,有人說「就是這位子留給你坐的啊!」他卻對著飯桌的主角說,「你這麼難得來,可能等下有更多朋友會出現來與你一起吃飯。那怎麼夠坐呢?」

呵呵。他以干笑幾句來收尾。

我笑不出,當場也沒有人笑,這是一個沒幽默感的冷笑話,因為笑話不是你一個人撐起優越感來愚弄別人來說著鬧的,笑話也不是濫用別人對你的concerns製造出來的。

後來我聽到他的干笑時就很反感了。我覺得這是一種虛矯。很多時候他也會拋出一下我無法即時會意的笑話出來,但我無法appreciate。又有時他連我的頭顱與髮型等也當作一個話題。

後來有一次,他聊起近期來出國的經驗,他去到了一個西方國家出差。我抱著聽故事的心態來期待他分享一些出遊樂趣,「怎樣,好玩嗎?」

「那些食物不好吃,很差。」

「怎樣差?那國家不會是一窮二白的落後國家,怎麼會有差勁的食物?」

「每天都是薯條與炸魚片,都是西餐,我都吃不下了。主辦當局每天都是帶我們到餐館與酒店吃這些菜式。」

天啊,你去到西方國家難道要想望要吃廣府炒伊麵?而且他出差是受邀,而且是不付分文的。我心裡想著,即使是炸魚片與薯條,肯定是比馬來西亞四不像的的套餐來得美味和原汁原味,而且如此難得飛赴一個天涯海角的西方國家,怎麼逢人就說你自己無法接受的事物,用你自己那一套價值觀一概而論推翻整個國家的優點呢?

近來他又到中國旅行回來。我就問:「有買到什麼東西回來嗎?」

「沒有,原來中國沒有什麼東西好買的。」

我又挑起了眉毛,「嚇?沒有東西可買?」

「買衣服,又與馬來西亞的價格差不多。買書,又因為怕行李太重怕被罰款…」

我心裡又納悶,那你不能說中國沒有好東西可買啊,只是你無法adjust你自己的demand,而不能要求整個客觀環境來遷就你啊。

所以我現在開始詮釋與歸類著他──除了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也是悲觀主義者。面對這樣的人士時,你必須將自己化成一個比他更堅定與積極的人,你才能繼續與他交流下去,否則只是會被他幅射出來的負面情緒消耗掉。

但很多時候,我們大家都墜入一種自我中心的盲點中。當然這包括我自己。閱讀他人的肢體語言,成為我自己在苦練著的功課,免得自討沒趣,甚或是無意中開罪別人。

我現在知道有哪一個朋友在聽見他不感興趣的事情時,他會作狀哼著歌曲。又或者是哪位人士會在你面前隨意翻著你帶給他看的旅遊相片簿,然後不發一言退還給你。這些動作的訊息,我都要硬硬地塞在腦子裡,然後對自己說「好,以後我不會再向你提起我工作的事」,或是「好,以後我不會再拿我的旅遊相片給你看。」

有時朋友之間不只是要的一種聆聽、意見分享,而是一種無言的共鳴與默契,或者是支持。

我記得在十多年前中學時我搞了一本校園刊物,當時我拿給一位我認為是好朋友的朋友看,之後我詢問他的意見,他說,「我沒有看,我放在一旁了。」

這句話我記到現在。如今他也知道我在寫著這被謔稱為「毒蘋果」的部落格,他也說過他沒有多看,因為嫌我的文章寫得過長。

為什麼我將他十多年前不經意的說的一句話放在腦海裡那麼多年?因為當時我是期望能聽到身邊人的意見,哪怕是批評,我已覺得高興,但我無法忘懷知道自己的心血被丟在一旁,那像是一種踐踏。後來,我就不再將相關的東西與他分享了。

因為我知道,有的人是不會珍視你覺得重要或是值得分享的東西。而你認為他可以在那個場合與時機扶你一把望你一眼的人,他卻猶如缺席一樣。

在人生高低起伏的時刻,總希望有一個人能分享,或是分擔。我有試過出席頒獎禮時,頭痛著該邀誰陪同我一起出席,在我上台領獎時在台下為我歡呼。我在那次幾乎想跳樓自殺的時刻,我期望著接到我電話的朋友會問我「你到底發生什麼事?有什麼不妨告訴我?」,然後就拉我一把讓我不會想到自殺,但是沒有。

我記得那時我是因為怕死,怕痛,我否決了自殺的念頭。

所以現在是平平淡淡地生活下來,面對了挫折,也有開心的時刻,我繼續在七情六慾中打滾。剛剛渡過的一個長假旅行,讓我感覺到人生的另一種意義與啟示。當然在出發旅行前,我擔心得不得了,除了看書找資料,我也有查詢他人尋問一些旅遊貼士。但整個旅行的美麗犒賞,已抵銷我之前的憂慮。

可是應該出口相助的「好朋友」,並沒有自動詢問「你的旅程準備到怎樣?我去過那國家,你應該注意xxxxx…」

(當然這裡值得一提的是,露依莎在我出發時有詢問我「打點到怎樣?有沒有換到便宜的貨幣?」還有十字先生借書給我看等。)

所以一切是自己來,最實際。

參透了身邊朋友或同事的喜好與本性,摸清彼此不能闖越而過的底限與極限,其實就是自我中心的一種意識表現了。我越來越覺得「自我中心」是否是現在人際與網際生活中的必須?

我們必須學習著怎樣自己一個人打理著自己的情緒,疏導著心裡壅塞著的負面能量?我們要如何一個人與自己相處?一個人打飛機、一個人做gym、一個人看戲、一個人逛街、一個人駕車、一個人在思索。

不過我是感謝所有陪伴過我的朋友。只是我不知道我是否意識到這是一個「曾經」。又或者仍然繼續讓我參與你們人生重要決定的時刻(例如投資置業),又或是見證你們人生重要的一刻(例如邀請我出席你們的婚宴)

即使那是顯然的「無事不登三寶殿」,但謝謝你們那麼抬舉我,讓我在你們覺得重要的時刻才有一點價值。只是在我要領獎與想去自殺前,瞬間與永恆之間,我仍將你們放在我心中。

只是我想我要學習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