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那塵封的音響置入我喜歡聽的英文歌曲,才發覺原來平時慣常在車子唱機聽的歌曲,放入唱機播放時,會別有一番動聽的滋味。
我才想起好久,好久都沒有真正地享用過客廳裡的唱機音響,因為在家中時電視機才是主角,唱機是配角。
對于家中的用具,竟然有些陌生。比如電話,我發覺我也許久沒有使用固定電話線來撥電話了,而且已經沒有人撥到我家中的電話來找我,反之全都轉入了手機。
當一個人在家中使用著這些工具時,驀然發覺自己好像身在酒店的房子裡。我是過客,我也是住客。多麼地怪異。
然後我一邊看著書,看得累了,倒頭就睡,睡醒了,我就扭開電視機亂按電視台。到最後,還是半裸著身體,做了一些家務。
這樣的禮拜天,過得悠閒的,我在嚐著自由的空氣,發覺這樣的隨心所欲,多麼地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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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就去驅車健身中心了,一如以往。這是我固定的日程了。禮拜天的谷中城加洲健身中心,像是一個難得寧靜的國度,儘管谷中城的人山人海,但健身中心裡寥寥無幾的人數,正合我心意。
我注意到一個相當陌生的華裔乳牛,體型練得精干,紮實,就是那種海報男孩的模樣,你只能望他幾眼,而永遠都不可能接近他的。
我看著他在底樓新設的閉路電視遙控監測的保安櫃格中整理著書包等,然後拿起了手機,對講著,我聽著他的聲音,如此柔媚的聲調,哦,原來也是花旦乳牛。
這只是非常典型的畫面,所以我也置之不理了,只是我在看著他飽漲的兩頭肌滾圓得像兩團鐵杵時,心裡暗自稱許,在想著自己如何可以鍛鍊出類似的二頭肌?
然後,我就看到了他在保安櫃格中,取出了一樣東西。
我細看之下,確是駭然地嚇了一跳。那是一把手槍!
我確定我並沒有看錯,他在舞動著那把小巧的手槍,那應該是一把轉輪手槍,他轉動彈巢時,我觸目驚心,為什麼他會有手槍?警察?保安人員?還是那是一把玩具手槍?
問題是,為什麼他要取出那把手槍在眾目睽睽的走廊上展示出來?由于我正在該處做著腹部運動,所以他的一舉一動是近距離地收在眼帘裡,但這隻乳牛彷如旁若無人。
我看著這隻乳牛旋即將那槍又收入了背囊裡,他就是穿著一身背心的輕裝,打扮草率,就像一個學院生般的青嫩,怎麼會有手槍…
我在想著想著時,聽到他出其不意的「啊…啾」一聲,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出來,他的姿勢太大動作了,幾乎踉蹌地撲前去,看起來是有些狼狽。
這真是一個有趣與矛盾的畫面。一個粉面書生般的花旦倏地「露械」,撲朔迷離地添了一份陽剛味道,但打了一個狼狽的噴嚏時,一切形象又蕩然無存了。
後來,我看著他拿著背囊離開了。我記住他的樣子,期盼著下次他會以怎樣的形象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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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我就上樓沖涼了。沖涼間格裡是冷清無人,然而,我觀察到其中一個廂格是半掩著簾幕。我馬上嗅覺到內有乾坤。
所以,我也在對面的廂格裡半掩著簾幕,就看對方有何動靜。
幾分鐘後,我聽到簾幕已掀起來了,當我不經意地往外望時,就看到了另一個又讓我有些「難以忘懷」的情景。
那是一個看來只有三呎高的身子,全裸著身體,他在用毛巾擦乾著頭髮,那是一張中年的臉孔,但嵌在一個身高不像成人,但肌理已是老化的軀殼裡。他抬眼望著我,我們彼此對望了0.01秒
我並沒有戴著歧視或惡意的有色眼鏡,我知道侏儒也是人一個,可是平時侏儒是相當罕見,更何況是全裸的、帶著曖昧眼光的侏儒?
而且,我看到他已勃起了……
在剎那間我萌生「非禮勿視」的感覺,看著他那□□□□□□□□□□□□□下體時,我感覺到很不好意思,心裡有一種非常怪異、突兀的感覺。
我逕自走了出來去到桑拿室裡。我在一個人思考著──同志也可以是侏儒啊!體型上的限制不意味著他們不能享受肉慾上的歡愉,還有追求肉慾的權利,還有尋找肉慾的方法。而我們是體型正常,但內心的我們也不是微小得像一個侏儒,甚至怯懦?
可是,在一個壓抑的環境裡,連我們一般人都需要偷偷摸摸地行事,更何況是非一般人的侏儒?
想著想著,我覺得很欽佩那位先生的勇氣,至少他呼應著自己的慾望,來到了健身中心裡逐色尋歡。
每個人都有隨心所欲的權利。我們確是天下大同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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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更衣室裡碰到了上次那位巧克力奶昔。他應該是沖涼
我看著他拿出手機來,還有那一幅成熟穩重的眼鏡,我很想觀察著他「還原」成一個人樣的過程,像是進行著一種實驗般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察覺到我就在他附近。不過,巧克力奶昔不為所動,只是拿起手機盯著熒幕,我看到他的肚腩圓滾滾地凸了起來,怎麼一下子發泡成這幅模樣?他全身仍是肌肉,不過就像懷著一個汽球頂在腹部上。
乍看下,他像是一座肉山,不是雄偉,而是累贅。
我心裡突然閃過他那根陽具的形狀,可是在眼前的情景對照下,看來即使他全裸在我面前,我需要用放大鏡去尋找那根短蠟筆般的傢伙了。
大與小,就是這樣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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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饑餓的肚子,走到谷中城底樓下的食肆大道解決晚餐。在茫茫人潮中,我竟又那樣偶然地,與孤身隻影的巧克力奶昔迎面相碰。世界真的那麼小嗎?谷中城真的那麼少嗎?我們走過的時間又那麼一致嗎?為什麼我又會碰到巧克力奶昔?他也像我一樣要解決晚餐?
這時,他當然是已穿上了衣服,但我腦海中還是記存著他脫得精光時的樣子。
我看著他的目光投放得遠遠的,他應該看到我與他正面相迎吧!可是,我們彼此擦身而過,並沒有直接的眼神交流。
這種人際的互動,就是一齣人生的黑色喜劇。人前人後,披上衣冠後與脫下褲子前,都是兩幅臉孔。
當然,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如此突兀地在公眾場所遇到炮友了,沒有改變的是,我們依然是彼此的陌生人,陌路上的過客。
我與巧克力奶昔擦身而過後,他的身影縈迴在我的腦海中,又有些似曾相識般的,當我將他的背影拋在身後時,才發覺原來他穿上衣服後,笨重得就像一個相撲手。
我不知道幾時會再碰到他,我還是相當迷戀他的樣貌的。只是,他現在又變成一個過氣乳牛了,這是否還能挑起我的情慾?而在另一個極端的局面是,我是否能接受侏儒?
在短短一個小時內,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侏儒裸身現形,一個套干過的乳牛卻變身成大肉山,交相出現在我的眼前,這種際遇有些複雜。
到底我們在追求著什麼?為什麼外表會掩飾與決定了一切?那位侏儒先生即使是怎樣鍛鍊身體,體型上他都無法成為迷人的孔雀;但他沒有放棄來到健身中心,或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至少他肯踏出那一步走出自己的世界。
而那位巧克力奶昔已具備好看的外型,他則利用這本錢四處野遊,我相信他的炮友不會少,而驀地間他不知何故成了發泡麵包,是否是過于隨心所欲以致忘掉了保留肌肉?
外型真的無法代表什麼。那只是一個自我形塑的手段、形象的表達而已,然則卻是人際之間一道隱形的磁吸力。不過,對于某些人來說,外型與形象不是大障礙,內心的表達才重要,但另一些人則將外型操縱在手裡,可以隨時擁有,也可以隨時放棄。
那麼什麼才是最原初與最真實?一個人心靈、一個人的修行、還有一個人的思想,可是我們往往無法一眼穿透。突然間,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惘然。
5 口禁果:
一個人不管長相怎樣好,身材怎樣令人垂涎三尺,最後還是一具枯骨腐屍,聼起來很悲觀卻是無法狡辯的事實。
有時候自己每天泡健身房,拼命舉起啞鈴杠鈴,為的就是一幅令自己滿意的軀體,可是冷靜下來的時候,卻有一種“後來我察看我手所經營的一切事、和我勞碌所成的功,誰知都是虛空、都是 捕風、在日光之下毫無益處”的感慨。
即使如此,依然對這具非久住的臭穢肉身執迷不悟,第二日又去健身房再練肌肉。
I like your blog entries. you are such a detail person who is very careful in describing your observation.. and you are very good with your words too.. am always back for a good read
nishiki:突然想到一個詞:「心為形役」。一個人的心念都是為了外形、物質的世界而奴役。以致我們都沒有辦法自由,即使泡在健身房也只是夢想著他人塑造出來的形象。
不過,看著鏡子時,我又有一些自爽的感覺。:p 真矛盾。
leon koh:謝謝你。你也是一個鉅細靡遺的寫作者。
(還未來得及細讀你的紐約之旅。:)需要時間去品嚐。)
oh for that new york trip.. I still have some entries to complete.. a little busy now.. btw I happened to surf back into my older entries and see your remarks on it.. hmm you mentioned that I am not PLU.. haha.. maybe you have not read my blog carefully...
Leon:哈,我也是在留言過後,再重讀你一些舊文章時,才發覺我接收錯誤的資訊。
本來想糾正或刪除,細想下就算了。因為,知道你我是一樣的,也很高興了。:)
當然,很佩服你出櫃的勇氣,還有喜歡你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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