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完涼後,整身顫抖,因為房內的冷氣開得太大了,整間炮房冷得如同雪櫃。我鑽上床,抱著躲在被窩裡的重吉,他雖然面對著另一側躲在床角,也識趣地騰出更大塊的被塊來遮蓋著我,然後用一隻腿來纏著我。
在恍惚間,電話又響起來了。還是我去接聽電話,這次是輪到另一把男子聲音說:「Ada 10 minit lagi.(還有十分鐘)」
這是下課鈴聲吧!這樣這一堂課就散了。
重吉好像真的累壞了似的,他有些不自由主地走進廁所裡,似乎半個靈魂還在睡夢中,片刻我看著他拖著一幅殘敗的身體走出廁所,他一邊擦干身體,我一邊望著適才他那勃勃生姿的小雞雞,形同掛在牙膏嘴外的殘餘贅膏。那麼諷刺的形體啊!如此萎靡,但剛才我為了它的偉大而驚呼尖叫。這就是真相與想像的對照。
我們一起出房前,望望整間房間還遺留什麼,我問他:咦,你買的這平板電腦是什麼?
重吉說,那是三星銀行的Tab,但電池常有一些小毛病,時爾會自動關機。我哦了一聲。然後一起關門,搭電梯離去,氣氛有些怪異,可能是凍僵了,但這冷場之怪,是因為之前火熱交纏,但此時卻非常官式與有禮的互動。
電梯來到底層時,恰好另一間炮房的房客也完事開門,是一對馬來男女情侶。女的在整著頭巾,男的戴著鴨舌帽,連眼鏡都是墨鏡遮臉,但一望其魁梧身材,簡直是乳牛。我看了快垂涎,再瞄瞄這女的muffin top身材,我突然間好奇人與人之間的物理吸引力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我望著這男的不放,幻想著我在他身子底下…
我們離開旅館前,重吉也沒有掏腰包說分賬付款炮房錢,或許他忘了。我想,沒有問題,或許下次就他出資好了。
我們臨分手前,我問他:「有時間我可以叩你嗎?」
他說,可以啊。
那時又飄著細雨了,我上車的那一剎那,突然很想念他,像泉湧一般的思念,但我們分離不到一分鐘,我開著汽車離開時,看到重吉仍在車子上,他頂著那頂鴨舌帽,低著頭,該是望著他那台平板電腦吧!
那一晚,該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重吉了。
這故事來到尾聲,到底是怎樣結局?那你應該重讀參色奶茶(一)了。
●
開了炮房,猶如開洞房,現在我竟然開了心房?自最後一次見重吉,幾天後我寄短訊給他,帶著開玩笑的語調說,「希望你過得好。我明天得空。」
「我工作啊。鳴鳴。」 他寫。他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知道啊。如果你要在下班後『咬』我,讓我知道。」
「一定會,寶貝。咭咭。」
十天後,叫我「寶貝」的重吉仍沒有消息,他不復以往般會偶爾寄問候短訊。我開始著急,更是滿腹疑竇。我晚上撥電給他,他也沒接電話。我在翌日再寄短訊予重吉,重申說我有致電問候,他才覆函說:
「我生病了,非常忙碌。」
我祝福著他希望他早日病癒,那時我心裡第一個念頭是:他是否因減肥過度而壞了免疫系統?在五天後,我再度問候,希望他已痊癒,他隔了好久才回應他還未病癒。
接著我記得我在覆函時說,「在這個時候如果我說我在想著你,或許不會是奇怪的事情。」
之後,重吉就像掉入海底的針,沒有蹤跡了。或許就是這句話,劃斷了我們的一切,我在海底撈針。
我幾乎是每隔四天就發個若無其事的短訊給他,事隔四天,是因為不想要過於顯露我的猴急,更不想敗壞大事。
我只是簡單地寫著「嗨你好嗎?」類似的白癡問候語。但我倆之間早已超越了這些,不是嗎?我們在第一句「你在哪裡?」之後就會心地知道彼此需索的是什麼;我們在床上的動作已有協合默契知道應如何遷就體位來容納對方。為什麼我還要發這些「你好嗎」類的問候語?
我甚至在不同的交友網站搜索他的代號,,天真地想知道他多一些,但一無所獲,叫夏倫的人代號太多了。後來,我在谷歌搜索欄中鍵入他的名字,加工作公司的名字,但馬來人的名字太多莫哈末了,我找到一大堆不相干的資料。
我想起他那時性愛退潮時拿著手機上面子書的情景,我則上面子書搜尋,都是白尋,因為面子書帳號也設定成禁止網絡被搜尋。
我才發覺自己擁有了他的身體,他的一些心底祕密,但連他的全名我也不知道,身體往往比不上身份的珍貴。
漸漸地我做出許多猜想:重吉真的病倒了、他太忙碌了,或許他的手機或平板電腦有問題,收不到短訊留言,更嚴重的是,或許他遭遇了什麼突變。或許,重吉回到其男朋友身邊了。
又或許,是因為第二次床戰時,我這一方出現問題了。種種臆測,最傷心的不是這種被拋棄,而是自虐的想法。
痛恨著以為自己歷盡滄桑,已是不羈狂放,詎料自己床上放蕩,下床後又是鵪鶉模樣!這不是以前面對xxx先生時候的心情翻版嗎?到底這幾年我學到了什麼,是否有成長什麼?
後來我再撥了兩通電話給重吉。第二次撥時,電話另一端響得好久,像歷經了一個世紀,最終熄滅了。
看著What's app的每則留言旁邊顯示「雙層鉤」的「己閱讀」標示,我只能知道他是收到了我的訊息,我知道那是他還活著的痕跡。
但即使我是每隔十分鐘都在檢視著他在What's app的活動狀態,看著所記錄著的最後登入時間,我彷如隔世望著一個情感墳墓的遺照。
我想起他提起其前男友時「他死了呱」的口吻,對我來說,他自動失蹤,其實也是要在我的生活裡「死亡」。
後來,我可以意識到重吉是有心避開我了。但我痛恨這種不告而別的方式,要劃上句號,也應該要大鳴大放的。我決定撥第三通電話給重吉,在晚上十時許撥,電話另一端也在響著,若他有接,那就例行詢問,但他沒接,就是這樣了。
果然,電話那端的鈴響戛然而止,寓示著我們之間也戛然曲終了。
我最後寫下了一則短訊給他,分別留言在What's app及手機短訊(萬一他的what's app有問題),用上字斟句酌的思量,留給彼此日後好相見的後路。
我寫:「在留下多項留言和叩你三次後,一切都沒有回應。我真的不知發生什麼事情。希望你確實是在忙著,以致無意錯失了。但無論如何,刻意忽略絕對不酷,也不是最好的方法來告別。希望你安好。hezt。」
當你在靈肉合一後,你的快感蝕髓侵骨地流入全身,事後卻是斷魂奪魄的執迷,你以為可以找到一個珍愛你的人。至少不是珍愛,也是純摯的一種交付。
或許,固定地約約炮,隨傳隨到,隨叫隨套,互相爽爽,也是穩賺不賠的投資。床上佯裝談情,蕩呻偽裝動情,只是那一刻的裝婊子尋歡樂事,扮騷貨,裝飾成你我都倜儻,對性愛都是雲淡風輕,也是退而求次的選項。
但我當時就像無價販賣的過期豬肉,血淋淋地剖開胸膛讓他看看我的心,他該是嚇跑了。
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重吉,既使他桀驁不馴,不想塵埃落定,但我覺得他有趣,也不代表會真正愛上他,炮友沒有天經地義的結合,而合久必分,但我們只是兩會兩炮,就此告終?
那陣子縈繞著我的是,我失望的到底是什麼,是重吉這人嗎?還是這一段炮緣的結局不符預想,又或是我本身的缺陷?
後來,寫了那則告別短訊。我的心也沉寂、沉澱下來。
重吉像一杯參色奶茶,捧上桌是奶茶、淡奶和椰漿糖,三色分明,彷如多重面向與口感。但攪亂後就糊成一杯,喝下肚裡苦甘相參,冷暖交替。然而,椰漿糖往往是無法攪得勻淨來融入奶茶內,那一層的甜與膩,永遠就是葬身黏在杯底。
或許還有更多的三色奶茶等著上桌吧。我期盼。渡盡高潮姦情在,相逢亦是老炮友。只是此後每次想起重吉,我想我會多一些些惆悵。
(「重吉」~諧音取自「衝擊」)
─全系列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