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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25日星期六

廿年

母親開著電視機經典台播映著的《刑事偵緝檔案II》,還看到郭藹明、陶大宇,還有未變成排骨精的郭可盈。那是什麼年代的戲──我心中想著,該是九十年代中,但那是哪一年了?

後來查了,該是九五九六年左右,那時候我該是高中了,可能在馬來西亞收看到免費電視台播映時,該是是九七年吧。那時候我剛進大學了。

就這樣,快到20年了。怎麼我的人生生涯有快廿年的記憶,可是彷如昨日。

過了卅五歲,離四十歲就近了,那好像是一個很大的跨度,因為讓你把高中、少年時期的事情隔得越來越遠,可是卻在回望時看得更加清楚。

因為你在廿歲時,不會說:在廿年前我做了什麼、記得什麼,那時候你是嬰兒。

在廿五歲時,你說廿年前,但那時你只是五歲,除非你是天才或神童,否則兒時的記憶你是不會有多大的印象,即使你記得清楚,也只是你身邊的人與事、長輩與家居環境而已,非常狹窄,非常自我的表述而已。

但當你卅五歲後,你重提自己的廿年前,那時有友情、青春期的掙扎、性經驗初成長的啟蒙,還有歌視影作品的陪伴、娱樂新聞中的人物更彷如自己的朋友,你擁有的是一段不只是自己的切身記憶,還有那個時代的印記和集體回憶,那是呼應著時代的脈絡。

但突然想起如今辦公室也遇到不少九十年代後的同事了,甚至是高層。這是年少可畏,但也是初生之犢,我暗暗地提醒自己,日後少提九十年代時的事情,不是怕洩露自己的年齡,而是有隔閡,人家聽了會不知何物,面面相覷。

這不是代溝,而是我們之前走過的路等的,在九十年代後出生的是不會知道,而且他們也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你去提醒,因為他們有的是互聯網,例如要重看《刑II》影集,可以上網搜尋了,不必你去旁注那一個時代的精彩。

除非那是經典,經典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與淬練的,即使是九年代,經典的歌影視作品也是耐聽,而且未退潮流的。

我母親說,她沒有看過《刑事偵緝檔案II》,那時候她忙著打工兼持家,那時候我記得她根本是沒有時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下班回來總是在廚房裡忙或做家務等。

所以她錯過了好多當時當紅的無線連續劇,現在她退休多年了,她對我說,現在看回這些戲,看回這些舊時演員,每位都青青蔥蔥地,幾乎不認得了,她好像發現著一塊塊新的大陸似地與我分享著她的見聞。

這些連續劇對她而言,儼然是嶄新的影集,但對我來說,則是倒後鏡的一個小黑點而已,人生的道路是不會倒退,只有思憶會飄飛倒迴。

很快地,即將有廿年、卅年的記憶,我想在那時候,我會提起,「啊這是廿年前的戲…」,再在腦中將自己的年齡扣除廿年、卅年,找回當年自己在做著什麼,在想著什麼。

我一邊陪著母親看著電視機,其實我是要喫著幾口零食而已,我一邊在想著,當年看著這部電視劇時我是高中生,青春懵懂,母親那時還是一個中年婦女,為了養活我們,做一個奮不顧身的單身媽媽。現在她是退休人士,我則是一個中年男人──人家可以叫我叔叔了。

歲月的轉換,身份的升級,但我覺得自己好像還活在青春年少中。我與母親錯過當時的一些時代印記,現在坐在同一個客廳看著電視機時,我在想,如果母親不要變老多好。那麼我永遠都是一個少年,甚至是一個小男孩。

只是成長有成長的歷程,但作少年、小男孩時也有許多解不開的苦與愁。長大了也是好事,至少我看著母親一邊悠閒地看著電視機時,她沒有那麼辛苦了。這些廿年走來,或許正是歲月回甘的時候。



2014年10月11日星期六

消失的人


我已減少去翻看面子書了,事實上已覺得面子書有些像yahoo messenger一般,在我的生活中淡出,像一個快喪失功能的電池。我指的面子書者帳號是那位還非出櫃的我在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帳號。

其實面子書已發展到相當人性化的一面,不想看到的人,通通取消關注,讓那些food porn、attention whore自戀狂、奶媽或奶爸、無病呻吟之輩、或是偽文藝青年、 憤青等統統消失在我的生活裡。

漸漸地我發覺我面子書上出現的就是一些專頁或是公眾人士的動態而已。我的朋友消失了。

但其實也是我自己消失了,對於他們這些朋友,總有一種冷暖自知的感慨,我也不想在面子書上放射負能量。我也不寄冀別人會噓寒問暖地來關心,人人都是忙著咬緊牙關過生活。

只是有一次我突然想到,其實這些已消失的朋友,他們是消失在我的生活裡,但其實也等於消失在我的世界中,但如果有朝一日,他們真的消失了,我會是怎樣的情緒。第一個閃進腦裡面的念頭就是,也沒什麼啊。

這念頭很可怖,那霎那我覺得自己很無情冷血,生死是一個很嚴肅的命題,為何我會想到這樣的詛咒? 後來我回想這種念頭的產生,也主要是日疏情淡。當一個人漸漸地淡去時,就像倒後鏡的影子那樣,就只是一個飄影,然後縮小得成一個零點,直至消失。

去年經歷了我人生中的一件算是讓我有了一些轉折的事情,我對友情這回事看得更淡了,然而在此無法細述種種的一切,寫得隱晦,也無人知曉,只是這一連串的事情讓我有了新的開悟。

有時我會漸漸想起那些已與我分道揚鑣的好朋友,我還記得他們對我說過的一些話,記憶很鮮明的,就是可能當初因學業、職場上的接觸,而因話題投機而倍感親近。然而卻因許多小事而看透了對方,就這樣斷送了友誼。

但不是每位都是鬧翻,而是我無法認同他們對某件事情、某個人的看法,讓我對他們的人格與理念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分,甚至是減到了比零以下的分數,我不得不與他們道別。

因此,我疏離了他們。

有些我覺得是雙面人、做背叛。有者是言不由衷、有者是見財眼開,有者則是人生觀改變了,處事已到了走火入魔, 連最初最值得欣賞的優點統統都被掩沒下去了(例如特別明哲保身、熱衷宗教、心靈輔導等),還有許多。

或許他們也察覺到我對他們的不告而別吧。可是,一旦我作了決定,就是不想見面,因為一見面時對面的言行舉止總會讓我心裡有疙瘩。

我寧愿保持當初對他們最好的印象,保鮮著,那就是我的世界裡的永恆了。

至於以後,我們的生活裡不再有彼此。

後記:其實這篇文章也不必書寫,我已勸告自己不必為不重要或無關己身痛痒的事情奮建猛書,只是剛才很好奇地找回一些昔日好友在面子書的動態,有者一成不變,有者看起來找到了幸福,有感而發。

2014年10月4日星期六

表達


我在車上對母親說,「還好當年你沒有送我去馬來文學校唸書。」

「為什麼?」

「因為我想如果我只會馬來文和英文,也不知道怎樣與你聊天。」

確是如此,我與母親只是說粵語, 粵語事實上就是我的母語了。但如今常常有許多事情,概念性的想法,或是一些新聞上的見聞等的,第一個冒現出來的詞彙就是英語,然後我再用粵語翻譯給她聽時,她往往是丈金八尺摸不著頭腦似地望著我。

有時我想,是否是住在台灣、香港等如此單元語文社會會比較好,至少在表達意象、概念或是指涉任何特有名詞時,會更為便利,因為大馬的社會是多元語言,華洋雜處,再加上方言等「一臂之力」 ,多元到有時是淪為四不像,語意不清,要陳述某件事物時,會一頭霧水。

例如我自己去到本地的旺角等的港式餐廳時,看到那些餐牌時,總覺得讀佛經一樣,怎麼都要經過腦袋裡去思考加工處理一番,因此大多數是看英文的會更加直接明快,知道裡面含的是什麼肉類及如何煮法。

但以前我有埋怨過我的母親為何沒有將我送去英校就讀,至少,至少不必在大學時一句英語也說不出口,讓人覺得蠢得不可救藥,那種啞口無言的無奈並非是自己笨,而是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意見。

後來,我接受了這個事實,英語,不是我的生活語言,它只是我的工作語言、交際語言,但用英語思維來過我的生活,那就不是我了。學英語的那種過程,其實是思維上一種打破現有的模型,走出去,一切是看自己的心態──難關是一道牆還是一道門,實則上是先解鎖自己,因為每道牆也是一道門。

我腦中翻飛著種種想法時,沒有宣之於口,回到最初,還是慶幸能從母親身上學到粵語,雖是方言,但至少是我們母子間的媒介。

這時,母親也回應了,「是啊,如果送你去英校,可能你的前途會好一些…」我聽畢,想打岔,不關語文教育之事,很多事是看後天的個人造化。

但母親接著說,「其實現在你常和我聊天時,你的用字很深,有些字我也聽不明白。」

我靜靜地「嗯」了一聲,想起平時她許多時候總是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在說話,但也耐心地傾聽。

車子奔馳在高架天橋的大道上,路燈瑟黃,我心想語言的溝通與表達可真是一道修不完的功課吶!我在想著日後該如何深入淺出地與母親溝通時,看到她望向窗外。

「 逛了一整天的廣場,你先歇一下,到家了我再叫醒你。」我跟母親說。

「不了,我要看看這夜景,很久都沒有這樣遊車河了。」

聽到這句話,覺得有些黯然,近來真的過度投入工作,沒有閒暇陪母親外遊。

我不語,靜靜地讓母親享受著車窗外的夜景。


車子繼續奔馳,路還是繼續走下去,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