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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7日星期四

囍宴中的男人

原來人生,就是這樣的一種輪迴遊戲。

你看著有人結婚,沒多久又看著這對新人,已不再是新人,而是一對父母。他們攜著所謂的愛情結晶品來喝另一場喜酒,你看著他們升級為人父母,更對社會做了人力貢獻、盡了傳統家庭的任務製造出下一代。他們已有自己的家庭,來見證著今日這一對新人踏入成家立室的路途。

而你,還是自己一個人。

然後久別重逢的朋友,在付了一筆婚禮紅包賀禮後,就在這場婚宴上與新知舊雨敘舊。人人都問起你同樣的問題:你有沒有女朋友?為什麼你不帶女朋友前來?

你笑著回答,也苦笑著回答,也裝著聽不到來回答,最後似是而非地作答,然後發覺自己詞窮,不知所措,只能對自己傻笑而已。

你又看到一些平時看來普實的女生,露了半個酥胸出來,她們用這些晚裝來告訴別人:我也是一個有cup的女人,你們別貶低我。

再不然,你偶然間瞥到一張張臉孔,劃上了一抹驚艷的眼影,原來化妝是這樣子的,你看著她們耳墜吊垂著一陀陀的耳環,花枝招展地在與別人打著招呼。

你又聽到隔壁桌的食客,拿起酒杯猛灌啤酒,有些已腓紅著一張臉,但是仍拿著酒杯隨著新人輪流到每個餐桌廝殺,嘶喊著「飲──勝──」震耳欲襲,意猶未盡。

還有之前一個你認為他長得不錯的男生,他長肉了,腰間的贅肉在坐下來時擠成了一團救生圈出來。但是他仍然那麼可愛。你始終想像著他剝衣後是否可愛,或者是否性感。但是,他始終不知道你在偷偷地打量著他。或許他早已知道,但他從不會給你回望,因為你不是女生。

然後,你又聽到台上有人唱著卡拉OK,原來是唱著時下中文流行曲。這些歌曲平時俗不可耐,然後當時成為你最親密的陪伴,原來這些流行曲歌詞,都寫著你的心聲。

你覺得自己霎那間成為這些傖俗商品的俘虜了。

可是, 你不能忍受如此惡劣音質、五音不全的演繹。你看著台上不知所謂的人執著麥克風高歌,只希望這些卡拉OK快快結束。

最後,你看著自己一個人。很希望此時此刻,會有一通電話撥進來聊一聊天,讓你可以展示給別人看說:你也不是那麼無聊,有人愿意與你分擔你的無聊時刻。

可是,手機連一個短訊也沒有,你就作狀地取出手機,檢查手機是否沒有電了。

但是,你還是一個人。逗著同桌的小嬰孩,你對那對新任父母的朋友說:你的孩子真的可愛。

你突然想到,幾年後,再幾年後,你再出席著下一場囍宴時,你的人生是複制著同樣的境遇,事實上是已停留在同一階段──沒有配偶、沒有子嗣、沒有一般人所會面對的家庭夫妻的煩惱。可能你會將自己裝扮得像20多歲的模樣,因為你賺的薪水只會花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人人都會看出你是30歲、40歲的心靈。

因為,你還是會繼續一個人。

當卡拉OK播著一句歌詞時,你又想起了往事,歌詞是這樣寫著:「…跨越道德的禁區…」

沒多久,你就想到了他。

而他,也是人在現場。他最後也上台演唱了。你看著一個曾經與你一起口交的男人在台上唱著情歌,你恨著恨著,心裡揪著揪著,往事就這樣浮起來。你索性別過臉去,將注意力放在食物上。

這時候,你突然想到其他男人。其他與你上過床的男人,他們現在的下場 狀況如何?

驅車回家時,你迷路了。才發覺自己走了那麼多的冤枉路──人生的緣份,在轉念間明明滅滅。

2007年12月19日星期三

香蕉.安全套



我很討厭到霸級市場買東西,特別是在排隊時。你會見到很多收銀櫃大擺空城計,然而每個櫃檯都滿了人龍。

最糟糕的是你只買一樣物品,可是又得與別人擠和排長龍,而你又必須在那個時候買下那件物品。所以,你唯有妥協環境,將自己的怒氣擺放在理性裡面。

我拎著一包食物霸級市場去排隊付款,那時我真的很饑餓了。食物是我當時的一切需要。

我在購買少於十樣物品的專設速行道排著隊伍,要怎樣打發時間,當然是先望向前端到底還得輪到多少個人,才讓自己可以快速付款,然后逃之夭夭。

所以,我就望著前面,我看到了前端的一個男生。背著背囊,只是一身牛仔褲與T恤的裝扮,我看到他的背肌,儘管看得出渾然天成的體型,然而天生的體格不錯。

我看見他的後頸項,細細幼幼地攀爬著毛髮,髮紋是細密而漆黑,滑嬾的膚色看起來是赤色的,我知道他是馬來人。可是我看不見他的樣貌,然而可以見到他臉上一剪側影,一雙眼睛眨著彎彎捲捲的睫毛。

那麼,他是否會是毛茸茸的小熊呢?我還俯首打量著他穿著什麼樣的鞋子,原來他是趿著一雙拖鞋就出街了,我沒看見他的腳趾頭長出的腳毛。

我的目光就這樣往北升,看到了他在購物籃中的物品。只有三樣──一盒Loreal的護膚品、一梳香蕉,還有,一盒24裝的Durex安全套。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一個有些怪異的組合。

買安全套的中學生裝扮帥哥啊!我又望著他的背影,突然間聯想到一爿裸著伏壓在床上的背影,至少也是V字型的。我再望向他的臀部,是渾圓翹實型的,你可以想像那晃動的姿勢。

我再不經意地轉個角度,就將他的樣貌看得清楚了。是個長相還不錯的馬來人,就是那種書卷氣的秀才型,沒有鬍子,也沒有痘痘。總之就是那種難得一見的斯文相。

可是, 他買安全套。他買那麼多的安全套干什麼呢?他是個頻密的安全套使用者嗎?若是的話,他的性生活一定是很頻繁。他會怎樣套用安全套的呢?如果想像著他剝光衣服時,是他的床伴為他戴上安全套,還是他自己戴上?

可是,為什麼我會有那麼多「可是」?

書生也是要性生活的啊!他也是人啊。我心裡暗想著,別那麼無聊了…

我又看著他的香蕉要買的香蕉。唔,吃香蕉好呢!可以提供精力。他又買安全套,這也是好事呢,證明他是一個對生命負責的人…我又看著那梳香蕉的形狀…馬來人的香蕉都不是那樣的彎的呢…

胡思亂想的時候,已輪到他付款了。他將整盒安全套擺放在顯眼的櫃檯上,木無表情的收銀馬來小姐拿起他 的香蕉 要購買的香蕉說:Belum timbang。

“Kena timbang ya?”他準備掏腰包付款了,才知道他那梳香蕉沒有秤量價格表,無法付款,他看起來有些懊悔,只有拿起香蕉,忙著走開。

收銀小姐將那盒安全套擱在一旁,讓我先付款,片刻匆匆地又為我接下來的顧客收銀。我還是看不到那位馬來書生前來付款,他可能又得在秤量處排隊。可是我沒有讓自己突兀地站在那收銀台后等待,唯有舉步離去。

他留下了他的安全套,卻帶走了他的香蕉。這真是一個黑色的現實比照──如果你是在三溫暖或與炮友相互發泄后,安全套是留下了,香蕉當然也收起來了。當然,一切都是棄用的。

我看著那盒安全套,覺得自己也有一種有待認領的感覺。

而如果我需要買安全套,我會那麼自然或張揚嗎?但應該沒有什麼大不了,反正安全套和香蕉,真的是必需品啊,付款買必需品沒有人會理會你的。

我才想起我很久沒有買安全套了。至于香蕉…更是有一種陌生感覺。

可是饑俄感襲上來時就不是那麼陌生了。我拿著我手中的那包食物時有些猶豫,發覺有時饑餓時,食物並不一定就是一切的需要。

后來我再放蕩地細想,那個買蕉與安全套的陌生男人,已將我需要的3樣事物,都一一涵蓋在內了。






2007年12月3日星期一

說謊的氣味



姐姐問:「你有搽古龍水嗎?」

我強調:沒有啊。

怎麼我聞到有古龍水的味道?

哦?是我的髮膏嗎?

姐姐湊過身來,嗅著我的頭髮。「咦,沒有,不是頭髮的味道啊。」

「奇怪,為什麼你身上有古龍水的味道?你碰到什麼男人來了?」


Rewind──

我請假休息。我去做健身(專心地)。之后去逛Pavilion(悠遊地)。吃晚餐(優雅地)。看著一幅流光溢彩的鬧市街景(喜悅地)。再步行回去健身中心取車(慎行地)。塞車(心不在焉地)。回家(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慵懶地)。



我答:沒有啊。我真的沒有碰到什麼人。 更加沒有碰到男人,既使我是多麼地想要 可能,我在逛Pavilion時沾到一些人的香水味吧。

姐姐不信。是她的鼻子有問題,還是我真的在擦身而過時偷渡了某某人的味道?

但是,我真的是一個人啊。

我沒有去健身中心裡的沖涼間格鬼混、我沒有去三溫暖裡胡天胡帝、我在閒逛著櫥窗時思考著要為自己消費時間、我獨自餐桌用餐時在想像著下次應攜帶誰來一起和我分享這幕場景、我在塞著車聽著分手情歌時突然聽到我心情寫照的歌詞、我到家走下車子時沒有望向地上看自己的影子…

沒有對方,沒有彼此,沒有你和他,只有路人甲乙丙丁、我如何堅持,我整個晚上只是我和我自己一起渡過而已呢?

怎麼會有古龍水的味道?我沒有印象那是怎樣的一種味道。然而,我意識到,那是不是我孤寂的味道?



2007年11月28日星期三

恍然一醉

曼谷遊*2/2007

在三溫暖裡完事了,我洗滌后圍上毛巾,就靜靜地坐在房裡看著電視熒幕上的五級片電影,畫面上還是停留在抽插的動作中,聲色犬馬,沒有聲音的啞劇。

我與另一隻乳牛一起坐著,他看起來有些頹勢,應該是毫無斬獲吧。可是我們的雷達都知道,彼此都不是要找的對象,而且,我也想真正地休息一番,總不能像一座被透支的提款機。

所以,我是真實地擺著一幅皮肉骨架出來,沒甚儀態,隨心所欲地坐下,不擔心其他訪客會看到我坐下時擠出來的肚腩鬼祟肉,也不想鬼鬼祟祟地佯裝自己是一隻孔雀。

我就這樣坐著了。

平時這個地方是毫無人煙的,因為在四週漆黑一片中,電視機的亮光會讓四週遊弋的人群一展無遺亮出本尊原相出來,所以,這電視房只成了過路站般,大家都像黑洞裡的蝙蝠一樣,寧愿躲在一隅覓食吸納所需的任何養份。

后來,我就發覺有一塊叉燒慢慢地走過來,皮膚白暂,可能是泰國的華人吧。到最后,坐在我與那乳牛的中央。我一邊看著畫面上的男根抽插畫面,一面聽著三溫暖裡播著的Johnny Hate Jazz的過氣流行曲,打著拍子。

滴油叉燒的手伸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我就讓他握著。再打量他的樣子,是個劍眉星目的傢伙,長得還不錯。

當時的我,就像一隻已遠航的紙鳶,斷線了,就隨意降落在不知名的某處。所以當他拉起我的手時,我就隨他進房了。

在房裡,他的動作很細膩,有些柔情,我看著他,禮貌式地也微笑一番,況且我們雙雙都除下了毛巾,肉帛相見,打了個招呼。上下其手著,都是非常公式化的動作。

我覺得自己猶如一個機械人。所以,我到最后也是佇足著,他伸頭探向我的頸項、胸膛磨蹭,給我的感覺就是,我像他手掌裡的小貓咪。

他還將臉龐探到我臉上來,撅起了兩片薄唇要親我的嘴,我就避開了。那真的是太過親密的動作了,我無法接受。

后來,我就決定開口說話了,這才是我的表達,而不只是身體肌肉與外相的表達而已。

我用英語問他:你是曼谷本地人嗎?這是合情的問候語,因為當時人就在曼谷啊。

他的雙曈在漆黑中,像蒙上了一層迷霧,看似支吾以對,想來他真的是泰國人了。可是他旋即又搖頭,我連舉出幾個國家的名字,又問他從哪兒來,他也不置可否。

我最后才聽見他唸唸地用別扭的英語說,中國。

我才恍然大悟。



所以,我們就用華語交談了。他聽到我起中文時有些訝異,但至少我們找到了共同的語言。

我一聽到他的口音,就知道他是北京人。那種咬字清晰,音轉起伏分明的腔調,綴上很多「了」、「兒」的輕聲,是否叫做京片子?

我的腦袋中又交叉地想起《藍宇》裡劉燁與胡軍的纏綿悱惻,戲中兩人說的就是北京話。

他說,他是隨著一大團同志一起從北京飛來曼谷嬉春,這也是他首次來到曼谷。

原來一團人,就是有20多位的同志,聲勢浩大,是否是招搖過市?原來北京的同志圈也這麼活躍。

他來到這間三溫暖時已過了黃金時刻。「我們就是吃晚飯吃得太晚了。來遲了,沒什麼人。」他有些幽怨。

所以,在萬象之都的一個暗房裡,一個馬來西亞人和一個北京人就進行了文化的交流與激盪。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與北京人說話,而且是在赤裸的情形下。那是一種很魔幻的生活碰觸。

平時偶有接觸中國電影,或是看娛樂新聞時一掃而過看到章子怡中國演員等人說起華語時,是乍遠還近的,但當那種腔調就在耳邊響起,而且是由一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說出來時,就覺得原來那不是電視畫面與音響,而是踏踏實實的。

可是,這不是馬來西亞華人一般的口音,這種話只是在過氣的第五台新聞播報員中聽到,這些只是該些從中國留學回來后刻意保留京片子腔調的傢伙才聽到。那是偶然間的際遇與人物。可是,當時這名白嫩嫩的男人,一邊將掌心放在我身上,一邊啐啐唸唸著。他的語音有時過于低沉,我聽不清,有些字語則高昂尖亮,平時我最慣用的語文在他的口中談吐出來時,像是變了模樣。

我坐在他身旁,聽著他用非常動聽的普通話來介紹自己的名字與職業。他擁有中國人典型的單字為名,簡潔俐落,他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堅決不說。我說,我的名字很土氣。「你就說嘛,你叫什麼名字?」他像逗著小孩一樣對我,之后出其不意地問:「你叫山雞?平時就住在雞籠裡?」

我聽了就爆笑起來,無法抑止,似乎都沒有想過土氣會與山雞扯在一起。

他又摟著我說,「我是『逗』著你玩的。」

我們談起曼谷之旅。我又聽見他問:你有玩了幾個泰國男孩?他們的雞巴都很大嗎?

我遲疑片刻,他以為我聽不懂什麼是「雞巴」。他就說,中國人都俗稱男人的性器官是雞巴。這我知道,在賈平凹的小說中讀過這字眼,但我總覺得這名字很市井與粗俗。

那你們稱這是什麼?他指著他的下半身。

dick, cock?又或者是shaft? 中文俗稱叫什麼?香蕉?小雞雞?小鳥?陰莖?那像是生物科或解剖學的字眼……文學化一些地又稱是什麼?男根?粗俗些地就稱肉棒子?肉棍?蘭教?平時朋友圈子就稱是LJ,簡化自福建話的字首……或是在部落格裡用的代名詞──鐮刀?小象鼻?

千頭萬緒后,我才發覺,在與不同的人時,我們都將這幅魔力工具冠以不同的詞匯具體化、形象化地稱謂。

后來我只能說:陽具。

然后我補充,泰國男生的不一定就是特別粗大。而我見過比我的還小,燕瘦環肥者皆有。不必遠在泰國,僅僅是馬來西亞各膚色各族群者都有不同的一般化形體。是不是中國人只看到自家民族的,或是對南洋的熱帶風情有一種不可知的想像與迷思?

接著他說他有去看A go go boy表演,然后看到有很多雞巴很大的泰國男孩。我說那是假的雞巴。

我聽見他提到了一個詞匯:「性交表演」。心裡也是莫名地清醒了一下,對,什麼fucking show,最貼切與具體的說法,看到台上兩個人哦哦啊啊抽插時,就是性交表演。

可是,性交是性交,我的認知是,那是一種慾望追求時的表現與行為,那是純樸而又自然而然的事,但是與「表演」堆砌在一起時,就有一種沖突不相容的意味了,因為表演不是表現,那只是演出,是虛假的。

當然,事實上那只是表演。

他問起我「馬來」的情況,只以「馬來」來簡稱馬來西亞。他恐怕也以為我是「馬來人」吧?!可是,我們不是馬來人,我們是馬來西亞華人,而且馬來西亞不能簡稱為馬來的,這片土地不屬于只是「馬來」人的。

我的思緒又出現政治與現實的交鋒,但是怎樣在片刻間三言兩語對這名異鄉的陌生人說個清楚?

他說,在北京類似三溫暖的地方就稱作「浴池」,而且會有歌唱表演。我聽了有些奇怪,浴池怎麼會有表演?他又問:馬來是否有這樣的地方?他又用馬來了

我們聊著聊著,學了幾個北京人用的字眼,什麼「浪姐兒」,「柴火妞」等都非常新奇的地道詞匯。



他盛意拳拳地邀我到北京一遊。但北京現在不是在趕著奧運熱潮而四處亂糟糟嗎?他說不會…他說,他可以帶我到處一遊云云。

當時,他已拉著我,要我整個人坐在他的大腿上,面對面地坐立著,我說:我很重哩。你不會感到不舒服嗎?

他說不會,那呢噥著的醉話。我便照辦,輕輕地坐在他的腿上,深怕自己會壓跨他。他將整個頭埋在我的胸膛上,用嘴唇遊撫著我的肌理。

接著,我聽見他對我說著的直截了當的情話來,「當我的男朋友…」類似的醉話,到最后,我還聽見他稱為為「寶貝」。

我幾乎不肯相信,只是一面之緣,會有男人對我說出如此痴醉與狂迷的話語來。

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在這兒寫出這些情話來,我當時覺得自己活在瓊瑤的言情小說畫面裡,溫情又柔情,像是加了油的炭火一樣不可收拾。

為什麼我會有如此的突兀感?是因為平時我習慣性地將真心話憋在心底裡嗎?還是是一個慣于修飾委婉表達的人?又或是,我是見面就干,干著就射,干完就穿褲的原始動物?

我思考著。我猶豫著。拼命讓自己記住他贊美我的話,或是他的北京腔,還有他那般迷茫似的眼神。

在當時我就想,即使貼近自己的不是乳牛也不打緊了吧,會說出動聽情話出來的滴油叉燒,也讓我甘之如飴吧…

然而,當黑暗中只有一幅肉體相依時,人不醉人人自醉,什麼浪漫,什麼動情,只是痴人說夢。

曲終人散時,我們最后什麼都沒有做。我知道,兩個異鄉人,怎會在萍水相逢的異邦擦出延燒的火花?

(如果在馬來西亞,我是否會找到一個痴迷我的人?碰到時我會怎麼樣?)

我在更衣室裡看著他換上衣服時,才發覺他真的是一個龐然巨物,披上衣物后,他恢復了社交場合的真面目──他是花旦與叉燒的混合體。

平時我不是對花旦與叉燒都避之則吉的嗎?但是在空虛時,有時你會挑上平時不起眼的東西。

他問我:你怎樣回去?是否要「打車」?

我又想起中國人將召德士稱為「打車」。我說不了,我就是步行回家。

沒有打車,沒有公車,沒有私家車,我在回途中踽踽獨行著──在曼谷的一條幽暗陋巷內,感到自己是一隻飄零的紙鳶,又斷線了,降落到這條混雜著各種垃圾的異味的小巷裡。

像清醒的宿醉者一樣,我找到了詮釋自己的言語,返回了自己內心的宇宙。

2007年11月25日星期日

同志看Beowulf

是的,我不得不承認我去看《Beowulf》,是為了看戲中讓我噴火的男主角赤膊鏡頭。

但事實上,情況不是我所想的。

我在曼谷的Paragon廣場看戲時,已看到此戲的預告片,那時看到Angelina Jolie從水中浮出的妖艷一幕,再看到男主角剛健猛壯的軀殼受到誘惑時,就覺得這齣電影的核心訊息有些讓人深思。

可是當時曼谷還未上映,以致我得呆到回來吉隆坡后才看。我還記得當時我去到那海報前去留意,到底這男主角是誰?當時很好奇好萊塢幾時又冒出了一隻乳牛演員,而且還是擔任男主角,是否是像當年名不經傳的Hugh Jackman在《The X-Men》裡一脫而紅般,又或是《300》裡的Gerald Butler,一身胴皮鐵骨讓人垂涎?儘管海報裡的男主角樣子不怎麼帥,可是僅僅是片中的幾幕裸身鏡頭,已教人感到神馳。

但是,我看完戲回來后再上網查資料才知道很多真相。

這戲的導演就是《Polar Express》的Robert Zemeckis,他只是重施故技用捕捉技術讓真演員虛擬化,用電腦科技修飾成完美典範形象。

這也是我在一面看畫面時,拍到男主角的近身鏡頭時會覺得是真人,但是拍到皇后時又發覺是3D卡通形象,總之是怪異地格格不入。可是,連男主角胸肌上金黃色的汗毛都顯現出來,我當時也是魅惑著,這是真是假?

后來才知道是這男主角Ray Winstone。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呢?我上網查到他的資料,得知他是一個今年50歲的英國資深老戲骨。一個50歲的老頭子,怎能扮演到這樣的角色?

一篇訪談報導說Ray也坦言,他自己也認不出此戲中的昂藏6呎、8塊腹肌的形象,那像是另一個人,而那是劇組的人用電腦將他化成18歲的模樣,安置一幅虛假的鐵皮銅骨上去。

我看到訪談附上這男人的真面目時,真的不忍一睹。總之就是一塊滴油叉燒。

看完一切后,解去了我的疑惑,然而也讓我覺得自己好笨的感覺,竟然成了好萊塢又一次糖衣包裝下的消費品,而且我也忘了電腦已可以製造出石破天驚與栩栩如生的畫面出來,而我,縈迴著的竟是男主角一幅塑造出來的乳牛身材,但都是海市蜃樓。

有時知道真相會讓你感到失望,感官呈獻刺激給我們帶來許多響往,慾與求的驅使下也讓我們無知地自悲自喜。這種被現實真相否定的情形,在生活中也屢屢出現。當然,同志圈裡的乳牛主義,也是這種道理。

但是,我心底裡還是有一絲拒絕承認的感覺,認為戲中的Beowulf真的是由一個真實乳牛擔綱演出的,現實生活中就是有這樣的人物。

其實這也是我心裡一種完美身材形象的投射。沒有憧憬的人生,似乎又沒甚樂趣。

現在我又想,只是一場戲,付費買一場消遣怡情一番,為何要擺出那麼多悲觀主義的理論?所以,寧愿相信假象時,也是為自己的一種解脫吧。



然而,雖然Beowulf主軸顯然是大改特改,而且加插了Angelina Jolie的美女妖魔角色,更與男主角鬼混產下孽種,荒謬的劇情背后,其實是拍給成人看的一部魔幻寓言故事。

我覺得后半部拍到Beowulf那種欺瞞世人訛稱已殺了Angelina的角色后,一世人罪惡感與良知交織,只為了一時慾念而犯下千秋大錯,是相當寫實的人生境遇,而由一個老戲骨來擔演這內心戲,確實有一些味道,這情節是捕捉到人性的貪婪好色與軟弱的陰暗面,還有英雄主義下的虛偽。只是刻划不深,因為劇情霎那間又飛到屠龍等的動作戲中了。

當然,我還是覺得Angelina Jolie的選角很合適,她的面相經過電腦加工修飾后,特別的嫵媚與妖艷。特別是她的眼神,在熒幕上真的有些懾人神魂。

我起初還擔心此戲無法在馬來西亞上演,甚至會挨刀出街,然而到最后色誘的整場戲,還有Angelina露出幾乎全裸的假肉身時都亮出了,我倒是覺得有些意外。

當然,這一幕其實是整齣戲的戲肉,如果挨刀剪了后,不演也罷。

至于男主角單挑獨斗,還赤裸全身來打Grendel怪獸那一幕時,當然是戲中都是取巧地來遮住下半身而不允許任何春光乍洩,我那時還在為大馬電檢局著想,為何這一場戲也可以過關呢?一轉念分心,又錯過了幾幕心跳一百的乳牛秀。

有時我們活在主流的規範太久,真的連自己也不自由主地被收編馴服起來,連逾界過關的挑戰能力都喪失了,變得拘束迂腐,謹小慎微。

無論如何,如果最后我會給這齣戲有什麼短評,我會說ok啦,只是回味著的,矛盾又老套地讓我陷道德教育課本教條中:做人要誠實,忠于自己。

2007年11月21日星期三

抽屜記

曼谷遊*1/2007

店員說:泰國傳統按摩就在樓上。所以,我就拋下了在樓下做腳底按摩的林森等人,一個人逕自爬到樓上。

整個大堂般的二樓沒有任何顧客,靜悄悄,而且漆黑沉暗一片。一位胖墩墩,但不至于是滴油叉燒的男子按摩師走上來,取出一套寬鬆的睡衣褲給我換上。

怎麼這樣黑?但我還是看到每張床都像手術台一樣,有一圈的圍簾,所以我和衣換上睡褲,但保留著內褲。

過后,我按照按摩師的吩咐,躺下。他為我從腳底開始按摩。事實上這不是我第一次接受泰國傳統按摩,按摩師每個動作大概也有些印象。

從腳底,到小腿肚,沿自大腿時,先是左腳,接著才是右腳。下半身結束后,上半身按摩才開始,更會是翻來覆去般地模式,我也大概知道。

按摩師的樣子我真的沒甚什麼看清楚,拉上圍簾后只是我與他的世界,我只在黑暗中看到他那排發亮的牙齒。他沒也多說什麼,在用濕布揩一揩我的兩腳板后,就開始工作。

他趺坐著為我按摩左腳。但是我卻沒有什麼疼痛的感覺,是他的力度不足,還是我的經脈並沒有阻塞?(他們說一旦被按至疼痛無比,意味著該身體部份有問題)

我是仰躺著,閉上眼睛,享受著那片刻的靜謐。可是,當他的手指爬到來我的大腿時,我卻開始有些警戒性。搓搓捏捏,他將我的小腿盤架在他的趺坐的腿上,然后用手肘夾著我的大腿內側時,他就開始入侵我的下半身疆域了。

他的手肘有意無意地,就會用上臂肌(tricep)碰到我的下體,每碰觸一下,我就沉陷入在泰國輕快鐵站裡見到的Auntie Annes’的迴旋麵包在發酵的廣告畫面,一下子就鼓漲起來。而那大腿內側的部份像是平日深藏不露的地雷區,經由別人一踏入,似乎就快要爆發了。

我的腳板,就被他放在他趺坐的腿彎中,與他褲襠是那樣地接近。可是,我將自己僵持著,保持著懸浮的力量,盡量不要墜入他的腿彎中心點。

可是,那種下半身的緊綳感的確是很難捺。

接著到右腳時,按摩師重蹈覆轍了。他用回同樣的招數來對我了。

黑暗的時候,會讓你忘掉自己,因為看不到自己平日的模樣。沉靜的時候,你卻聽到自己慾望裡的呼喊聲「要吧,就做吧,別管什麼了!」那呼聲越來越大聲,就伴著心跳聲在砰砰作響。

而我整個人,已依附在床上,我放下了防禦性,就任由他擺佈與操弄。我的慾望像被伏壓下來,然而像地底下的火山熔岩,滾滾地流著,但就是一層衣物裹囊著,像是一種尋求突破的掙扎。

我發覺他在按摩著我的掌心已發熱了。

當他重施故技時,一邊碰觸我的下半身時,再把我的腳板放在他盤坐的腿彎時,我索性就將腳板直搗禁區,用腳根去撩撥他的褲襠。

我感覺到,已有一棵大樹在發芽成長著。腳底是最觸感最遲鈍的部位,可是我仍然意識到他已膨脹起來了。

我又想起在《Ugly Betty》中Wilhemina在色誘著其上司Bradford時,伸出腿,用腳趾將地下的鉛筆赤腳挾起來的畫面,因為她Bradford對腳板有特殊的品味…

我看著他,他也睜開了眼睛望著我,然后漾起一彎笑臉,我看到烏黑中的一彎白,當然還有他一對似在說話的瞳孔。他若無其事,繼續按摩,然而紋路已走樣了,他是意淫式地按摩著,到最后整個手掌就放在我褲襠上摩娑著。

我看到他伸出了掌心,比出了一個手勢,那是5?不是,他凌空畫了500的字樣出來,然后再比手勢作上下搓揉狀。原來是如果十指雙飛,服務費用就是500泰銖。而事實上這泰國傳統按摩只收價250泰銖。我不知道500是附加成750泰銖,或是最后配套就是500泰銖。

我輕聲低語用英語問他時,他聽不明白,也說不出口,我想,我們的溝通還是回歸肢體動作,而非語言了。

無論如何,我就決定,不會另有所出。我搖著頭說「不」,他也君子風度地說OK。可是,兩隻手已不規舉地在亂摸著了。

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我只是被揩油的份兒?儘管他非並是乳牛或帥哥,可是任由宰制般的懂況,我也需要反擊,這男人對待男人的方法。所以,我也回報著他,吸了一口氣,就伸手往他的褲襠裡探,緊緊地一抓。

我按著他的形狀,在漆黑中描摹出其形體。他已橫放了,長度並不是特別地驚人,卻是恰恰好。是細幼嗎?也不是。他施以曖昧、神秘的探索動作,在我的身體遊戈著。

他又對我伸出掌心比手勢,我還是說「不」。后來,他就將我翻過身來,讓我整個人伏臥著,我的世界像是倒轉了過來。他整個人就跨坐在我的大腿后側。

他忽爾正經地按摩著,但忽爾兩手會堂而皇之地往我下半身探,又或是往我的胸膛遊撫,揉著我的乳頭,出盡法寶,只是要我說yes。

可是,要將慾望商品化來販賣嗎?我需要用500泰銖來消費奔放的慾念嗎?這是商業化的交易,他的動作都是經過計算來進行。

我不理了,他對我如此,我也對他施以巡禮,我將手往后一伸,也觸到了他的下半身,隔著一層褲子,我感應著他那激凸的小山脈,像是燙燒著的鐵桿子。

他將身體移前來到我的臀部,刻意讓我的撅起了后臀,然后就開始伏在我身上磨蹭著。我的手就縮回來,但他又將我的手舉起,放在他褲襠上,要讓我接受他的一切。我索性就將他的褲扣剝下來,露出了他的內褲。

因此,他幾乎是赤裸著下半身,只穿著一件內褲,讓放在手中摸索著時,燙手,但溫潤。

我像探入了溫泉中找一根神秘的鈅匙,我撫著他內褲下的龜頭時,心底裡像夜中綻放著一朵曇花,起著震顫。這是一根魔力的鈅匙。只是我還不知道蘆山真面目。

他就對我舉攻著了。我們都穿著內褲,可是他用緊箝的兩腳跨夾著我的下半身,接著用他的下體磨杵著,直到我感覺到他一根東西置放在我的臀頰中。我動彈不得時,將自己堅定起來,想像著是一個強穩的壁櫥,而他就是我的抽屜,開開合合,我抵受著他從后「攻進」的力度時,一邊讓自己不易退縮。

那種肢體動作,像海浪拍岸。

他又將我的兩手放在兩旁,用十指嵌制著我,我感覺到自己像是一隻無法逃脫的野兔。又或者將他的一手偷襲包抄著我的胸膛,我也無力支開。

我也忘了他沖撞了多久,但是承受著這樣另類按摩時,我已氣喘吁吁。我們都達到高潮了嗎?我也聽到他在喘著氣,倒下來在我身后在我耳邊呼著。

我們什麼也沒有做到。然而,那似乎也是一種按摩,舒筋活骨。

到后來,他才清醒起來般,重新為我「正經」地按摩。這時他已將褲子穿好,恢復了正常裝扮。

當他將我扳直起身體盤坐著時,他轉到我身后,一邊按摩著我的背部,一邊上下其手。

那一刻真的很詭異,我一方面感到很溫馨,因那像激烈性愛后退潮期,但一方面又感到那是很真實的性愛。

但事實上,這是一場乾的活動。而剛才的那一幕有多少真實的情分?當他還是出示掌心,像央求我一樣地,要我付費,他就為我服務,我就知道,一切只有原始的慾望,但沒有真實的感情。

我在臨走前,有些小淘氣般地,我硬硬將他的褲頭扯下來,就是要瞧瞧剛才他那老二的傢伙到底是什麼模樣。他搖著頭說不,然而他另一方面也任由我剝著,我將他的內褲也扯脫開來。

然后,我看到了他的男根。我與它對望著。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在這場的敬禮中,我感覺到一種無以名狀的奇妙際遇。

我重新換衣下樓后,在燈光下看清楚這按摩師的模樣。不動聲色,他的笑容也收起來了,一臉端正地,像一個嚴肅的管家,他就是一幅忠厚老實的樣子。

他也端上了一杯清茶過來時,我在思索著,他真的是PLU嗎?或是gay for pay?

我不知道。我付出250泰銖時,也給了他50泰銖當小費。他只是微笑接過。

黑暗中的一切,就是雲淡風輕了。我走出店外街頭,已是熙來攘往的曼谷時分,沒有人會留意你身上的荒唐痕跡。






2007年11月17日星期六

就在遙遠的附近

~機場.回眸


他回過頭來,遠眺著一個似乎沒有盡頭的遠處,綻開了最燦爛的笑容,然后舉起了掌心一直在招著手。

他是一個洋人,深褐色的髮色,不是那種典型的金髮美男子,牙齒是帶有假哨牙般的,所以笑容才那麼地渾然天成地快樂?他穿著一身休閒的外套衣,他轉過頭來時,每個排在他身后的等待出境的遊人,都可以看到他那般爽朗的笑容,還有兩頰泛青的暗影,那是五點鐘影子吧。

我望著他,幾乎每一分鐘他都轉頭來回望,一邊排隊等候移民處辦理出境手續。我很想和他一起回頭望,看看到底是誰在他的身后對望著他,為他送別。

可是,如果這樣做,就很刻意了。所以,我就欣賞著他的面相,看著他的眼睛,還有似乎按捺不住就要回頭奔跑的一剪背影。他的笑意是那麼地春風綠水,但是一對眼睛就是如此地渴望,他整個人就是那樣地眷戀不捨,他身后是有一個離不開,放不下的人吧?

那這個人,是否是一個漂亮的女士?
又或者,是一個帥哥?畢竟在泰國曼谷,同志公然在街上,並不會讓人覺得大驚小怪。

可是我不知道,我看著他每分鐘轉身一次的動作,再端視著他的手掌,他像贏得在大選后的中選者,捂著拳頭,旋即張開,即又矜持,但又熱情地揮著手,有時則熱情地送上飛吻。

過了片刻后,他就會背向著彼此,當時他一定滿腦子都是送別的人吧?所以,未到一分鐘,他又轉過身來望向遙遠,揮手,漾開笑顏。

在百般無聊著等著離開曼谷這萬象之都時,他就像一個演著啞劇的演員,旁若無人,我在心裡為他配上對白。

他會不會在心裡這樣說:「你等我,我就要回來了。我愛你……」

那為什麼他與這個心愛的人分開呢?是否是情非得已?他們幾時才再相會?他們將相隔天涯海角嗎?

我心裡轉著很多的問題。

這個陌生人那樣地賞心悅目,你可以在他深邃的目光中,知道他當時的世界,就只有身后的那個人。兩人就是要不看到對方彼此為止,才愿意真正地分開。

他辦理手續完畢后,離開櫃檯就要過關離境,準備登機了。他停下腳步,佇足一分鐘,對著遠處揮手告別,他與那個心上人越離越遠了,因為只要他一踏入登機處后,身后的影子就越來越小了。

這是一個溫馨的局面。你會看到他的笑容,還有那種患得患失的目光神采,我覺得這個洋人很幸福,即使他與另一個喜歡的人分離,但是他知道這個人是存在著的。

因為,愛就在遙遠的附近。


~機場外,不再回頭


我們從曼谷抵達吉隆坡時,已是暮色四合時分。我們將一個小時留在曼谷了,在吉隆坡廉價航空終站時,時間遠拋了我們一個小時。

我們三人乘搭巴士返回吉隆坡。買到車票時,巴士剛開走了,而需另等一小時才能上車。

又是另一小時。

上了巴士,三人各據一角的雙位座。巴士搭客寥寥可數。白麗蝦坐在我前面,林森坐在我右邊。

我聽到白麗蝦拿起手機說話,應該是與蜜運中的冼先生報著平安吧。我隱隱約約聽到的內容是交代著延誤的原因,然后一陣細語,再一陣浪笑聲。

窗外還是廉價終站的夜景,燈火闌珊,之后就是一片沉暗,我們就上路在高速大道,我們是風塵僕僕的倦鳥。回到吉隆坡,我就還原成一個社會要求我扮演的角色,從天上返落人間,一切打回原形。

沒久,林森也問我,可否借他手機,因為他的手機沒有電了,他說他要撥電話給他的BF柳琵琶報平安。

我將手機遞給他。然后也聽到他與另一端的柳琵琶說著話。聲音隱沒在馬來巴士司機狂放著的馬來流行曲中,我也聽不清楚。在引擎規律性的機械聲,摻雜著那些喧囂的旋律時,這是一個陌生又詭異的境界。

林森將手機還給我時,我才想起,我似乎沒有一個可以撥打電話報平安的男人、一個迎接著我回家的男人、一個我想要第一時間分享旅途歡悲喜樂的男人。

要報平安的,只是我的母親。

我想起幾個星期前看的2001年出品韓國片《求偶一支公》(I wish I had a wife),男主角在突然停電停駛的地鐵裡,才發覺在一片漆黑中,他看到週遭亮著閃光,其他乘客紛紛拿起手機來報平安。而他,竟然沒有一個撥電話的對象。

這叫人生如戲吧!

我望向窗外時,發覺窗外已飄起細雨,劃著車鏡,一痕又一痕地抽鞭著。我只有一個窗口,只有一個世界,只有一個人。

然后我想起一次在夜裡巴士行程中接到的電話。我對他說,我現在去著新加坡。他說,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我說,你人在家鄉啊。

我解釋一番后,他就與我聊起來。他對我說著他回家鄉的事情,他碰到了他的外甥,而那些外甥長大了越來越活潑了,纏著他不放求著要禮物。

接著他問我:你幾時要與我生個小孩?我們生個小孩好不好?如果生小孩,我們為他們取什麼名字好呢?

我捂著嘴巴吃吃地笑著,怕驚動當時身邊熟睡的搭客,暗罵他是否是瘋了?兩個男人怎樣生小孩?即使是可以生育,為什麼是我生,而不是他生?

但是,一切都留在身后了,我們的生命沒有再交集,我再也沒見到他了。

惦記著的,原來可以如此精緻到瑣碎,離開的只是在遙遠的附近。

后來,我打開了手機,寄了一個短訊給一個不是那麼熟悉的朋友說著一些廢話,似乎告訴著自己:我並沒有這樣的寂寞與無聊。

2007年11月8日星期四

霓裳以外的幻滅

在美國熱播的《Hero》連續片中,各式各樣的魔幻超能力都繁華似錦般地紛呈,然而其中一個叫作Candice的美女配角擅于製造幻覺。她可用障眼法、掩眼術將別人置身于一個虛假的情境中而信以為真,而她自己也會變身,就如同X-Men裡的Mystique的角色。

換言之,這角色的主要超能力就像電動遊戲中的Virtual Reality或Role Playing。

我剛看到最新第二季的第三集時,那一直都還未死去的奸角Sylar,竟然將這Candice砸死了。

鏡頭一轉時,那Sylar看到倒臥在地上的美女,竟然變成一座痴肥如巨山的女人時,他看著伏屍的她冷笑:“so this is what you really look like. So silly, trying to be something that you’re not…it wasn't all for nothing.”

看到這一幕時我也是有些意外,因為Candice在詐騙其他人時,原來這也不是她的真面孔。自欺欺人,竟是如此徹底的詮釋。



其實,這讓我想起很多時候,我在健身中心裡所遇到的各種怪趣人物──他可以在沖涼間裡半掩著簾幕,然后自我陶醉地自慰著,可是他不是孔雀;又或者在桑拿室裡裝模作樣地提起毛巾抹臉,然后就讓自己緊繃的下體彈跳出來,可是他只是一嚿砍起來都裝不完的一樽排骨。

有很多時候,這些烏鴉、排骨或滴油叉燒等從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過的,更沒有與你在生活中擦身而過。他們在與你見面之前,是全然的一個陌生人。

但是,他讓你一見到他時,他就赤裸裸地將整幅身軀絲毫不吝嗇地展露出來,讓自己的真面目曝光。

他會將自己物化,形成一個展覽品一樣陳列,可是又一方面又要告訴別人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否則他不會將自己的龜頭硬谷成紫紅色,或是迸裂出肌膚下的暴青筋,證明自己是充血的動物。但是,在那個時候,他們的性器官不再是「私處」,而只是幾斤兩的下半身。

我有時也會好奇,怎麼大家都是在同一間健身中心裡出入,為什麼只會在沖涼間、蒸氣房或是桑拿室裡見到他們而已?難道他們只是在這些要脫衣的地方出入?

后來,我陸續好幾次都看到他們耍出如此的殺手鐧後,漸已司空見慣,他們就是要這樣與陌生人溝通,只求一場肢體發洩,以及一場肉慾與精液橫流的接觸。

我只是以他們的身型、肌肉鬆垮程度或是沾濕后地耷拉的髮型情況來記住他們,又或是他們在簾幕后的一抺眼角作印象。對于外表真的是非我那杯茶的仁兄而言,我是抱歉又冒犯地對他們說「不」。

可是,到底他們平時是長成什麼樣子的呢?



有一次,我在騎著有氧腳踏車時,與正在進行著的熱舞班的學員遙遙相對。隔著透明的玻璃牆,每個學員隨著大隊跳熱舞的姿勢,縱身歡舞。你可以看到不少人是多麼放縱與投入在音樂中硬扭著身體,還有像嗑毒般地晃著搖著,有者甚至脫離節奏,自己跳自己的步奏。

然后,我就看到了裡邊有一個很熟悉的樣子,似曾相識,但又全然陌生。我看著他以柳條般地婀娜多姿搖拗著身軀時,那股風騷味破牆而出,聞風而至。他十分努力地跟著指導員在舞動,連拋一個眼神都有渾然天成的媚態、闔上眼皮時更有一種故作優雅的矜持,十指的手勢更是纖弱無力。

他是穿著一條緊繃的運動褲,將他瘦骨嶙峋的下半身牢牢地套緊著,他的臀部更是扁平坦坦…

這是美嗎?這是媚嗎?這是男人嗎?

我才想起,就是他!──他在沖涼間裡不斷地按壓著沐浴露dispenser來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舉起槍桿子向我「示威」時,卻讓我驀然發覺他頸項上橫斜的頸紋而打退堂鼓。

我看到他整幅裝扮時,腦海也閃過他在猛晃著那根發硬的陽具時的畫面。

原來,他穿上衣服后,在「非物化」的時刻,就是一個唱戲花旦,這就是他平時的樣子。

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的真臉孔?或是原本的臉孔?



有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相信什麼好呢?同志們互相使著障眼法,迷惑著你的視覺,欺騙著你的感覺,原來他們是自己騙自己。

但有時,他們什麼也不穿了,對你展示出平日衣襟下裹藏的胸肌、對你暴露出褲襠裡收容著的陽具與一大堆恥毛,他們是以最原始的血肉皮囊,以一介肉身要求你接受他,但,這最原始的狀態,並不是他們真正的面貌。

而在那時,只有通過衣物與蔽身之物來表達自己,才讓其他人捉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打扮與舉手投足,其實就是一種幻覺,否則不會有那麼一句老話:「先敬羅衣后敬人」,然而當一個一絲不掛時,他也是製造著另一種幻覺。

到底什麼是真實呢?內在的真善美?所以這就叫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不知道同志之間是否真的有測謊器。但無法測謊,現實生活也沒有超能力般的英雄人物,我們就繼續在電動遊戲裡的虛無幻滅間,即使有時會出塵脫俗地清醒一刻。但在射精前,仍會享受別人給我們的幻覺,又或者在自製的幻象消受著,戲遊人生,遊戲人間。

2007年11月6日星期二

他們不是皮條客,也不是嫖客…



昨晚看著《新聞報報看》時,聽到播報員說:「(大意是這樣)…昨晚檳城警方掃黃時,抓到一班全都是男人哦,他們不是皮條客,也不是嫖客,到底是什麼呢?廣告后回來再告訴你…」

后來我才知道,大賣關子的背后,原來是檳城僅有的一間三溫暖被突擊掃蕩。該節目播出一大堆二十歲到五十歲的老中青蹲在警局,紛紛以報紙遮臉的照片畫面。

接著,今天的報紙全都圖文並茂刊登出來了。

聽到那把播報員的女生在說「他們不是皮條客,也不是嫖客」時,我的心裡真的是揪著揪著。那我們是什麼呢?

而且,這種播報方式的潛台詞是,男人不是皮條客,就是嫖客,簡單地劃分了男人,彷彿同性戀是石破天驚,舉世罕見的怪物。我就覺得自己是天下的怪物。

以渲染式的小報風格見稱及銷量不錯的《中國報》用這樣的標題:「健身院春光乍洩─阿叔也攀斷背山─37同志激戰被扣。」

你讀起來時要多聳動,就有多聳動。前兩句標題還可反映出該報的編輯有一些電影文化內涵,至少用上《春光乍洩》與《斷背山》這兩齣戲名。

但是,你也可以想像的是,即使這兩齣電影是多麼地公開地告訴大家,同性戀和男同志是一種社會現象,大家都知道我們的存在,可是套用在刻意設計的標題裡,配在一張羞辱性的圖片時,這是醜聞的代名詞,這是貶損的戲謔語。

而那篇新聞整篇報導,就是那種典型的獵奇式,像獵犬一樣,帶領讀者去窺探最隱秘的一面,例如報導這樣寫:「…健身院內的小廂房牆壁、床單、不難發現疑是乾涸精液的橙黃色痕跡,同時房裡充斥難聞味道,衛生情況欠佳。」

可是連肉慾橫流后遺留下來的痕跡,也要鉅細無遺地描繪出來,寫實的背后也是讓人知道:你有看過垃圾堆嗎?垃圾堆裡有什麼顏色,這裡要多醜陋就有多醜陋…

整個馬來西亞社會仍處于那種蒙昧的狀態下。我們是否連最后的尊嚴也失去了?但說透了,也是一種人性吧,每個人看到自己不熟悉的東西,或是見到少數羣體時,就胡亂標籤,排外。



如果仔細看這項檢舉行動,到底你能有多少的感悟?到底有多少的社會教育功能?

第一,為什麼警方要掃蕩?恐怕是三溫暖的老闆不識相,沒有給檯底錢來作掩口費吧!

第二,檳城警方是否是近來覺得無可作為,所以要搞一場媒體秀來告訴大眾,他們沒有忘記本份?


第三,社會恐怕不知道同志原來有這樣的偷雞摸狗的活動場所。但就是因為同志無可公開活動,以致要黑暗裡苟且偷歡。


第四,憑什麼去檢舉同志?同志沒有追求慾望的權利嗎?同志有當眾去胡天胡帝嗎?


第五,為什麼不去掃蕩那些異性戀世界裡更加醜陋的黃色架步與賣淫集團?檳城只有同志紅燈區嗎?大篇幅刊登這新聞,對檳城的形象有好處嗎?


第六,普眾大眾能從這掃蕩行動中,了解到什麼是同性戀嗎?

到底市政府或有關單位,留給同志多少的生存空間?如果公共空間無法接受兩個人在街上手拉手,為什麼躲在暗房裡活動的私隱也被翻箱倒篋來剿殺?

警方與執法單位,憑什麼要擔任道德警察的角色?

同時,你要做守法的公民,但是社會與法律又給你什麼樣的自由權利?

警方會用刑事法典第377條文來被扣的同志。377條文與新加坡的刑事法377A條文其實就是同出一家,因為都是沿襲英國的刑事法而來的。即是說,377條文是告訴百姓:只要用你的陽具插/放在身體不是陰道的地方,就是違反自然的性行為。

而且,這不是你自家的事情,因為你已違法,你可以被治罪。但是他媽的有多少人會去注?

警方動用到這條文來調查同志的話,到最后有可能就是用這項條文來檢控,讓同志成為被告。

所以,我們應該認清楚,377條文是同志的法律枷鎖,特別是被生擒是進行著這樣的性行為時。

去年警方已一連串在吉隆坡一帶的同志三溫暖展開肅鳥形動,這次又會不會捲土重來呢?



照報章的描述,我想被檢舉的健身中心就是我上次到檳城時去過的那間三溫暖。

我現在還持有著那張用馬尼拉卡做的會員證。是的,我也是會員。

我沒有將那次的經歷寫出來,可能我覺得我也可真瘋狂過,連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誰。

可是當我閱聽到這則新聞時,心裡的沖擊,像浪潮般地洶湧拍打。

因為,萬一有一天我就是相片裡的人呢?之后,我被扣押到警察局時,我會先撥電話給誰來保釋我呢?然而,是否會有朝一日,我也被形容為「阿伯也攀斷背山」?而那也只是遲與早的事情而已了。










2007年11月1日星期四

雖然不過所以

我的辦公桌又丟了一堆文件檔來。上司說,這是你需要額外做的東西,因為blah blah blah,這只是舉手之勞…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何不叫另一個無聊廢材去做,這些舉手之勞他是做得來吧!

后來,我就聽到上司對我做出這樣的告白──
~我們會施大棒來對付他,但不是今天。
~我們很想今天出手鏟除他,但是顧慮到會影響大局。
~我們有盡力去安排他工作,但是他就是推不動。
~我們知道大家工作量不平衡,但這需要體諒。
~像他這樣一種人,在公司任何一個部門都有,但是我們能怎樣?
~我們知道這種工作環境大家會氣餒,但是這種日子不會長久。
~我們知道像他這種人工作能力不達標,但是之前有眼無珠的主管已擢升他了,那又怎樣?
~我們知道擢升他后享有高薪而沒好好表現是不應該,但你要知道降他級是很困難的…

還有更多更多,都是「…會…怎樣怎樣,不過/但是……」形式的辯白與宣誓。

我深深地吸一口氣,靜靜地聽著,有很多要說的話,就卡在喉嚨間。

總之,「左右為難」、「進退失據」、「內外夾攻」、「裡外不是人」、「背腹受敵」都是上司最最最由衷的心底話──你不能怪他無法為你解決壓彎肩膀上的工作量,因為他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也似天底下一般否認自己無能的上司。

而為什麼我在無可卸下自己的職責時,我還得聆聽你自己解決不了的煩惱?

所以,面對最可憐的人,我們不得不慷慨施捨自己的勞力與精力──這情況像一大隊人在沖刺著上山,但是有些懶骨頭走不動不用緊,他還呼呼喝喝地乘轎上山,而你就做了他的轎夫。

但是公司是福利部門嗎?一個商業機構是廢才收留所嗎?一個小職員就要做別人的轎夫嗎?一個「能者多勞」的屁話就能奴役別人嗎?

我寧愿不要聽這樣的口水解釋,這等于讓我更感到窒息。我也寧愿不再投訴默默承受,留一口氣讓自己活,也愿用怒吼出來生氣。

我只是「嗯嗯嗯」地聽著后,然后說:「好了,我要回去做事情了。」

驀然覺得,有時挨罵不受氣,受氣的是知道自己委屈了,還得裝作若無其事。

2007年10月31日星期三

黑色幽默



Sheikh Muszaphar在一片悲壯的心情中回來大馬了,他從天空返落人間回來,而他的弟弟就離開地球,到了另一個空間。

我覺得這是大馬「太空人」最黑色幽默的喜劇了,真的是悲喜交集。

我讀到有一篇文章指稱看到我寫這名Sassy(Straight appearing+sissy) 帥哥的尾指狀態時,這名部落客「無言、啞然失笑」。

我當然不知道會什麼啞然失笑。而另有一名網友致函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尾指會離其他4指較為遠」呢?所以我就挑了幾張他在抵步大馬時的相片來對照一下。






你會看到他在簇擁的人群下,仍然會擺起款來供鎂光燈攝取鏡頭,還得招手示意,是在揮別人群,也在揮別自己已在黃泉的弟弟。在招手時將自己的掌心顯露出來,其實是一種屈從、沒惡意和討好的肢體語言。

可是,你有看到那尾指是特別地支離嗎?他說話時就是如此地手勢,運轉自如。你怎樣都會感覺到一些不同,或是對于同志來說,你會意識到那陣嫵媚的味道傳散出來。

當然,回來奔喪的這位大馬太空人,不能以燦爛的笑容來面對群眾,但是又得擠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出來。我看到新海峽時報以頭條新聞刊登出如此的標題:A Hero’s sorrow時,就不自由主地感到肉麻。
結果,我們就看到這些照片了。





2007年10月26日星期五

377A雜感

新加坡的國會在本週內真的很好玩。做為一個局外人來說,我無法想像同性戀的課題與理論性的辯論會在國會裡爆發出來,而且還是由總理李顯龍言之有物地理辯和宣示立場。

你無法想像這種局面會出現在大馬的國會裡,僅是看看新加坡議員在陳詞辯論時的水平,還有他們言談中的思想水平馬來西亞是望塵莫及,因為馬來西亞的國會裡只有猴子、暴龍或是小醜。

老實說,之前我並沒有跟進廢除新加坡刑事法377A 的爭議,但在星期二時是先在本地一家報章讀到轉載新聞時,報導稱新加坡將男女之間的違反自然性行為如口交或肛交等合法化,而男與男之間的肛交等性行為仍是罪時,我第一個感覺是:為何會有如此的歧視?

如果說司法是為公義服務的話,也應達到平等一致的精神。可是新加坡的法律允許異性戀者可以進行肛交或口交,為什麼男同志進行的話就是罪?這分明這樣的選擇性的立法精神,是另一種隔離政策(Apartheid)。

修這樣的法,我感覺到就是進到一間餐館裡,餐館東主是限定A群體的顧客可以選擇吃雲吞麵和海南雞飯,但B群體的顧客什麼都不能吃,只能吃白麵包。

在性愛活動中,口交或肛交是個人「口味」與選擇,可是廢除377條文,卻保留針對男同志的377A條文,是剝削男同志的選擇權,否決個人的需求,更先將男同志推定為罪犯,貶損同志的尊嚴。

當然,根據該條款之下,如果男同志並沒有口交或肛交,同性戀活動並不違法。若是要做守法的新加坡人,男同志們最好只是愛撫就行了。

只是我有些好奇,到底島國內是否有反對廢除377條文的聲音存在?因為網絡所見的都是側重在377A存廢的衍生爭議。如果男女之間吹蕭弄笛或大唱后庭花不是一條罪的話,姐姐妹妹們就無法用法律反對男士們對她們直搗后院。女性們是否有站出來說話?

我其實是很好奇為什麼會對這項過百年的刑事法修改,特別是廢除377條文,后來查悉才知道是
在2003年時一名馬來警員Anis讓初識的16歲女網友為他口交后,反被女網友報警舉報,被判定罪判入獄2年后才掀起軒然大波。

所以,演變到今天男女之間可以合法地口交與肛交亂插,更掀起公民社會在討論男同志罪名化、男同志權益等等的問題。這名女網友將一個男人的陰莖放在口中后,竟然讓整個社會不再禁忌,將一場唇舌吮吸的動作化為高官顯首的唇槍舌劍,她真的了不起。

隨著這項歧視性的法案通過后,我想過去我愛看本地轉載的《聯合早報》的法庭新聞時,就無法讀到一些光怪陸離的性侵犯案件了,畢竟過去一直以來這些肛交、口交等的案件多不勝數,也成為聯合早報等聲色犬馬的最佳新聞材料,而一旦合法化后,法庭還需審理嗎?

有一點值得一提,我讀到李顯龍在國會辯白時聲稱,島國的華語圈人士對377A條文的爭議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情況真的如此?又或者是島國的華語圈人士因普遍上偏低的中文水平,以致無法匯聚起來發聲?這也反映出島國的華語真的式微,或更甚于沒落了。

無論如何,我覺得島國真的是很有趣。你說她包容,暗地裡卻是排斥性的,你說她進步,硬硬要保留一條落后、偏頗不公的條文。還有什麼開明等,但同志課題在國會辯論時引來一大堆人身攻擊等,足顯新加坡社會的人文底蘊還不強。

但是你聽聽李顯龍說,新加坡政府並沒有嚴行執行同性戀的條文時,就會覺得新加坡男同志的權益爭取,其實是贏了一小步,至少有很一班人站出來說話,開闢連署網站等,光明正大地走進主流社會裡,這種動員也是另一種社會運動。

當然,還有一位國家首腦開宗明義,卻是話中有話暗示:「同志們你們可以繼續放蕩,因為377A條文只是一個擺設品一樣虛設。」

所以,如果377A條文無法廢除,其存留也是象徵性意義而已,讓外人覺得新加坡的香蕉人社會還保存著東方人的美好的價值觀──實行夫妻制、正常的家庭倫理,但也是掩飾著其不倫不類的社會型態。但實質意義的話,就只是一堆有名無實的指引。

我才想起很多人都說新加坡人很笨,就是因為這種過于守法的僵化思維,或是理論多過行動,如今連同志性行為合法化與否都吵翻天,可不可以口交都要規規矩矩地規範起,但最后是否大家都會笨笨地去遵守呢?

我不知道新加坡島櫛路的加州健身中心內蒸氣房外是否還張掛著那張「不能進行猥褻行為」的告示牌是否還在。而馬來西亞裡的加洲健身中心至少每天都在暗角裡都有所謂的「猥褻行為」,但馬來西亞不會無聊到此地無銀三百兩,而張貼告示牌來恫言對付。所以,377A廢存爭議若是李顯龍所暗示指稱已「小題大作」,外人看來,其實也是一場作秀。

所以,你說新加坡自由嗎?連一個健身中心裡,管理層也要掌管客人的行為舉止,像醫院一樣要淨化、殺菌,因為新加坡就是一個講求法紀的國家。對,只是「講求」而已,白紙黑字列出來,就像377A條文那樣,矛盾地標示著是開放又封閉的心態。

我不得不關心377A條文,而這條文下可帶來最高2年的刑期來治罪。而細想之下,我也曾經是這條文下的違法者呢!

2007年10月24日星期三

寫給閱讀著的妳

我那天在聊天室遇到一個美國洋人網友,他對我說他是「萬能插頭」,除了混女人,也干或套干男人。然后還與我聊起他與前女友、一個男人的三人行活動。

當然那是另一套更夸張的敘述,但不是這裡的重點。我非常好奇的是,到底一個男同志在屌女人與肏男人時,到底有什麼分別?如果與女人炒飯是如此歡愉,為什麼還要高唱男人的后庭花?

他說:肏男人與肏女人是非常地不同,因為女人非常屈從(Submissive)、諸事都千依百順、服待週到(very serving in every way)。

「那你很享受這種千依百順的情況嗎?」我問。

他說,「不…只是那有差別。男人有時候會爭取主導權。」

我覺得這句話很有意思,因為之前原來我有太多的謬思,譬如第一,我以為洋人女性在床上都是豪放自如,不會是如此輕易擺佈,第二,男人喜歡男人,原來主導權也是左右因素?

當然,這網友只是代表一個美國人的看法而已,而且他的經驗和背景我也不了解,是難以以偏概全地去下定論。

然而,我是在回想過去我們在這裡的同志圈,也不是將男同志劃分為1號或0號?其實也是社會典型的雄雌「性別角色」──1號等于男性,是陽剛自主的、0號相等于女性,是屈從柔順的,就是因為1號在床上扮演肏人、主導的功能,0號是被干、支配的對象。

而我們社會裡的1號男同志喜歡另一個男人時,是否會享受/愿意給人控制、支配?



然而,在第二天時我上班時,逼于無奈需要與一班並不那麼熟悉的女生同桌吃飯。

這幾位女生只是點頭之交,連名字我也記不清,因為都是那種Rachel或Michelle等庸脂俗粉的名字。無論如何,她們的樣子也長得不是那麼抱歉。

只可惜我不是那些直佬,即使傾國傾城也不會按到我心裡的那枚熱按鈕。

所以,我並沒有興趣去結識她們,也不需要她們靠攏過來。我只是與身邊相熟的朋友一起聊天,對她們視若無睹,事實上這幾個女生都是那種斯斯文文、文靜枯燥的樣子,就像雪櫃里冰凍后的青菜。

點菜后每個人的菜飯一一上桌,我吃得不亦樂乎。然后我才發覺我對面的一位女生,她點的食物還未上桌。

當時餐館是人山人海,極有可能點菜下單時,遺漏了她的那一份,又或是廚房也忘了。

總之,我就享用著我自己的食物,然后看著她一面緊張地望著轉個不停的侍應,眼神是溢出「為什麼我的食物還沒來?」的苦悶訊息,但她始終不發一言,而支在桌上的兩手已擺出了不耐煩的肢體語言。

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她不肯出聲詢問侍應,到底她的食物怎樣了?她到底能按捺多久?但我還是袖手旁觀著她那幅拖泥帶水的模樣。

后來,其他人看不過眼了,就代為聲張詢問,其中一兩個甚至是對侍應怒吼般的。當時幾乎每個人的食物都快吃完了,就只欠她那一份還未上桌。

我心裡的就嘀咕,為什麼她不主動些,早些去張口詢問呢?因為到最后是每個同桌食客都必須吃完后,等待她的食物上桌,然后「見證」著她消耗食物,而我看她的模樣肯定是那種只吃一半,留大半的奢侈動物。

那時候豈不是浪費大家的時間嗎?我心裡就快抓狂要怪叫著「朵隆!」(馬來語:tolong、拜托的意思)

后來食物終于來了,我的推測沒錯,這位女生真的耗時「頗久」來一口又一口送中嘴中,到最后一大盤的飯菜就拌著唾沫扔下了,因為吃不下。

我就打著呵欠時,就想起夜晚時聊天室裡那網友的話──女生都是千依百順的。

然后我對照一下眼前這位斯文淑女,覺得這種文靜、矜持、嬌憐的模樣真的讓人「肚懶」,不知怎麼地腦海中扯到了另一副床上極可能的樣子,她是否也是如此僵硬神色?又或是易于受人牽制?

連一客食物未上桌也不愿自動出擊詢問,其實也是一種屈從表現。當然,這種女生也會服從或甘于支配別人的支使吧?她們是否會表現出勉強?她們是否會說「不」?她們是否有主張?或者她們是否會有話直說出自己的要東西?──包括內心裡的性需求?

現今社會還有不少大男人沙文主義的男人,都喜歡這種小鳥依人或千依百順的女人,因為易于支配與控制。

我想不少這種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伴在床上時會像日本五級片的女主角那樣嚶嚶哦哦地怪叫吧?

但我對這種沒主見、不主動、欠果敢、自愿「殘廢」的女生,只是感到悶膩。這也是我謝絕sissy男同志的原因。

在那一刻,我才領悟到為什麼那位美國網友說,跟男人上床和跟女人做愛是那麼地不同。

慶幸的是,我不必與女人上床,否則遇到一個只會千依百順,又或是扭扭捏捏的女性時,我可真是毫無辦法。

當然也希望女性姐姐妹妹們站起來,床上床下都表現出真正的自我巾幗風采,不必服侍週到,也不為討好別人勉強自己。









2007年10月23日星期二

Muszaphar是否是同志?



馬來西亞第一名所謂的「太空人」Sheikh Muszaphar終于回來地球了。我扭開了電視機看特設588頻道,不斷地重播著他的訪談,還有一些太空宇航等的片段。

相信在未來的日子裡,這位仁兄會無孔不入地滲透我們的生活裡,像今天的報章全都以他為主來打出他回來后的圖片。他會不會成為百看不厭的臉孔?現在我有些懷疑了。

我覺得這位帥哥似乎有些變了面貌,不似我在一年前放的照片般,他的面頰似乎有絲絲的浮腫起來,整體看起來應該是寬胖了,不像剛「出道」時清瘦與落拓,有一種新不如舊的感覺。





無可否認地,從平面看起來,Sheikh的五官是相當立體與吸引人的,劍眉星目,笑容可掬,堆起笑容時是散發著一種純樸的靦腆,那不像成人的虛情假意,而真的是能打動人心。

我想這應感謝他的雙親給到他的DNA,以讓這位帥哥擁有了肌理皮膚,足以一笑起來時如此傾城,更可以從事模特兒這一行。

不過,當我真正地第一次看到他在電視頻道說話時,我覺得有一絲異樣。我才發覺我這麼久以來沒有見過他真正地互動,一直都是平面的SASA形象而已。

畫面上的Sheikh是用馬來文說話,那腔調是你閉起眼睛來時,你不會置疑這就是地道的馬來人說的話──當然,他是馬來人。

可是,就是那麼地一般。聲音也是偏向于較為細幼。

我發覺他的樣子在說話時並不那麼好看,可能是他在揚眉、緊抿著嘴巴時那種樣子,總覺得那兩道眉舞動起來時,擠弄與摺疊著肌肉得有些夸張,他的眼珠是隨著語調飛轉溜動,有些張揚,但是沒有什麼神采。

可能當時我聽到他是形容著自己升空的夢想是多麼地高興時,聽到他的用詞語句等是如此平庸傖俗,再加上一個如此的表情,的確是打了折。

當然,還有他的手勢,這才顯露了一些玄機。他的手勢會隨著話語起揚,而且他是善于使用劈掌式來加重語氣。

我發覺他的尾指會離其他4指較為遠,但那根尾指不是彎曲地,所以還未翹成「蘭花指」,但是特別顯眼地是漏出了一股媚氣,好聽是斯文,不好聽則是有些娘氣。

還是一般馬來人說話的方式是如此?可是我看到他在受訪時的肢體語言,就是一般同志所看到的樣子。

我不知道是否我神經過敏,但隔著一個熒幕看到sheikh時,他是我的gaydar裡閃動著的顯影。我記得有記者問過他是否有女朋友時,他說心頭有一個對象。

但是我想,馬來社會裡接近三十五歲的單身漢是很罕有的吧,遲婚更不盛行,更何況這是一個不論是身份地位、背景與外貌皆如此卓越的矯形醫生?保持單身的馬來男人不是同志,就是真的不愿結婚。

除非我能有機會親身接觸與觀察他,否則我這片印象也只是臆測性而已。但是我想,即使Sheikh真的是同志的話,國家豈能會讓他出櫃?他永遠都是馬來西亞第一個太空人。

我想他回國后,舉國會捧他作為一顆星星般又痴又迷,在大馬這片BolehLand上,遲些我們可能要聽到Datuk Dr Sheikh Mustaphar了。

老實說,整個升空計劃的賣相只是一張Poster Boy的太空人而已。
不過,我現在是感到有些黯然,可能是當你發覺一件美麗的事物,原來有一絲絲缺陷時,我會質疑自己不知是過否挑剔,還是因為我已清醒了。

2007年10月21日星期日

溜冰在遠方

我在前幾天時作了一個夢,在夢與現實的邊際,我發覺我是在溜冰──那種滑翔的感覺,我卻得自己是雪地裡的一根羽毛。

事實上我是不懂得溜冰的,我在那時突然想起,曾經那麼一次,我在溜冰場上跌倒后險些掛彩,后來只是搀扶著溜冰場的邊欄才能行走。

就那麼一次,我此后都沒有再去溜冰了。就是擔心跌倒。

我在床上半夢半醒之間時,我赫然浮起另一個人對我說過的話。他說,他是喜歡溜冰的,而且打算繼續學更高層次的溜冰。

我說:那真的很高難度!

他當時說:「當你懂得溜冰后,你一定會想學更多花招,這是必然的過程。什麼事也都是這樣的。你不會滿足你目前所擁有的。」

我現在已想不起這個男生的英文名字,他交付予我的,只是一個平凡的偽造洋名。他也說了這麼一句普通不過的話,卻嵌印在我的腦海這麼多年,忽焉在耳,是因為我們常都忘了怎樣詮釋「不進則退」,或是勇往直前。

他當時只給我一個名字,還有一組電話號碼,然后我們就相約在蕉賴的班登英達嘛嘛檔見面。

我還記得他戴著一頂鴨舌帽,是一個35歲左右的男人,然而整個人是近乎85%滿意程度的配套。

當時,我也是剛肯定自己要走的前路,而且就在網上聊天室裡約別人出來見面,而這似乎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在高峰時期時幾乎是隔幾天就約別人出來相聚,但不致于一見面就上床。

當時的我,還以為見面是以做朋友,做情人的前提來去赴約,到后來我漸漸醒悟,你永遠是別人的過客,你要不就上車,要不就是停駐下車。許多人相約網友只是要找炮友,而不是要去相親。

而那時這男人是眾多赴約者中,質素是比較全面與「正常」的,至少五官端正、不會挺著一個過份的肚腩、至少沒有溢出一絲絲的花旦媚氣、至少有一把武生般的動聽嗓子。而他是plu市場上賣少見少,卻是如假包換的SASA男人

最重要的是,我是找到那種無形的思想水平的化學火花,閃爍著。

我們那晚聊了很多東西,但是印象鮮明的是他透露出自己喜歡溜冰,而溜冰對我而言是如此地艱困,當然一種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而聽到他說要更上一層樓去學更精深的溜冰技巧時,我就看到那股可貴的上進精神。

后來我們都是止乎于禮,我也不想保持著那麼急切渴望的神態,就那麼一次見面后,我們仍然保持著聯絡。

不過,每次都是我自動聯絡他聊天。問一些無關痛痒的東西,閒聊閒聊。我感覺到他並不會討厭我或拒絕我,但似乎就是對我沒有什麼意思。否則,不是每一次都是我撥電給他吧!?

在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時,我與他之間只是通過電話,乍近還遠。

到后來,我們要相約第二次見面一直都不成。是忙?是時間無法配合?我也記不清了。

我記得有一次我還在下班后,徘徊在辦公室外找一個僻靜的角落撥電話給他,在燈光下孑然一身的身影、左顧右盼時的鬼祟,然后我聽到他對我說起他家中的煩惱。

他說,他唯一的弟弟惹上了大麻煩,因為拖欠大耳窿(高利貸)的金錢而逃難,而他被逼要為他的弟弟償還,他更打算遠走高飛去避債,然而又放不下雙親,總之是處于兩難的局面。

我恍惚記得他有說過,他在短期內都無法與我再見面,因為不想拖累我,而且他本身也不方便。

但是,我迄今印象仍深刻的是,他的煩惱是要為他的弟弟揹黑鍋,而我又無能為力。

然而我就說,大家就保持聯絡吧!他說:好。

我沒有記下我久等他的電話有多久,是一個月?還是半年?總之,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總之,我們沒有第二次再見面了。他可能真的忙著他的家事,也可能沒有。

我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下激發我,以致有一次我在越想越氣的情況下,將他的手機號碼都給刪除了。就是因為一張保持聯絡的空頭支票,或是一個明昧不清的愿望,或是察覺他根本是在對我胡扯。

我連紙張或是電話帳單的記錄也沒有,在一個按鈕之間,這個男人從此就蒸發,然后淡出我的生活與人生。

可是后來,有時我想起時會覺得自己太沖動了,為何要極端地除至一個不留?為什麼我不要留下他的電話號碼?在兩三年后、在五六年后再撥電話給他,問他過得好不好?畢竟,我印象中的他,是一個好人。

我嘗試過在聊天室內,去尋找他是否有重新上網,對于他的帳號名字,我也依稀記得而已。還有幾次我更誤認其他人就是他。

那陣子總是覺得惘然,愁上心頭,對身邊的朋友提過這個人,暗地裡覺得自己在錯過了一些可能性,也在懊惱著自己的一不做二不休。

有時太過痛快,之后才知道什麼是痛。

我又在腦海裡翻箱倒篋,找尋他當時登記帳號時所顯現的那張圖片,那只是拍攝他穿著緊身衣的半身照,沒有人頭,只有一副皮囊。

可是,我真的沒有再見過他了。他真的像穿上溜冰鞋,在我的回憶場域裡,轉一個圈,嗖一聲地溜走了。

未幾,我就在聊天室遇到椰漿飯了,我記得椰漿飯也是用上一張雷似的照片登上網,然后給我起了一股熟悉感,我們才在網上聊起天、見面、上床…

到現在,終于──孤枕冷衾。

在一個倦眼惺忪的侵晨時分,在夢中見到自己竟然懂得溜冰了,那是一種多麼美好的感覺。然而也在夢中想起了一個似過度曝光的底片男人時,我不懂是在夢中,還是在生活中,這種不期而許的記憶,只是一口的悠然嘆氣,就飄過了。

當然這不是傷逝,我眷戀凝視著,不是因為他留下一個淺淺淡淡的軌跡,而是因為現在的我,對生命與寄望的能力已漸漸衰竭。

我希望這個已經沒有名字的過客,現在真的可以在渺渺人間的溜冰場上曼妙地舞著。

2007年10月18日星期四

性是心靈懶散時的產物

我剛讀到報章有關達賴喇嘛在一篇轉載文章中談及性與慾。突然有豁然開悟與當頭棒喝的感覺。原來,智慧就是那麼地言簡意豐,一切就在這些語錄中──

達賴喇嘛說:「同性戀當然不能繁殖下一代,但它是否因此而錯誤?我不知道。我認為這是人類追求肉體歡愉的另一個方法。」

「…追求歡愉算是違反人性嗎?我不能為其他人定義肉體歡愉是什麼。」

(我覺得這兩句話非常中肯,至少這是沒有戴上有色眼鏡,或是以審判官般地批判同志。但是,肉體歡愉是什麼──這也是我在尋找著的定義。)

談到同性戀的論點時,他說:「如果兩個人並沒有誓言守貞,而兩人也未因這種行為受到傷害,那麼為什麼不能接這樣的行為?」

我最喜歡這句 :「性是心靈懶散時的產物。」

他又說:「即使我相信罪惡,性也絕不是罪惡,而是人生自然而然的一面。大部份人都享受性。」

而談到人際關係時,達賴喇嘛說:
「我認為有兩種關係,一種是以性或外表的吸引力為主的關係,其主要的目的是肉體的滿足;對這樣的關係,我沒有任何評斷,但這本來是兩個物體之間的吸引力。第二種不是以外表或性為主,而是以更深一層,以欣賞其他人的性質和特色為重,這樣的關係比較好,因為它們免除了肉體吸引力造成的緊張。」

「…兩個物體之間的吸引力」,概括了我在過去種種混帳的要點,也為什麼,我會一直編織著自己的幻想或狂想,將每個直人都假以浮想翩翩當成是猛男。然后讓自己活得那樣地不痛快。

而當我們心靈懶散時,古人就說:飽暖思淫慾。可是,我們要如何去驅除這種懶怠之感呢?

我還是沒有答案。我想,我有答案時,我就不會在這裡塗鴉了。

然而,讀了這幾段文字,我在搔著酒疹的癢處時,真的閃神了一下。

露台上有擺設了小檯和長凳子,我捧著一杯葡萄酒,紅艷艷地,無法拒絕,他就倒了一杯給我。我看到酒瓶上寫著13.5%的酒精含量。

我沒有告訴他,我對酒精是有過敏反應的,因為我會出酒疹。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嚐了幾口。到最后喝完了兩杯。

與我對飲的是一個炮友,維澤。其實他長得有些像椰漿飯,都是混血兒,然而體型方面就有很大的差異。

我與維澤去年見過面一次后,就沒有再見面。大家都忙,而且,他帶給我並不那麼愉快的經歷。

然而在一年后,我在他家裡喝著酒。為什麼我們會再見面?我也希望能搞得明白為何你想吃麵包時,你就只會去買麵包吃。不論是什麼代價的麵包。

所以我們就先相約在一間購物廣場中。未到他獨居的家前,他就要求我載他去一間盜版光碟店賣光碟。我做了一個短程司機,載著他達到目的地,然后載著他回家,那是我的目的地。

維澤與我談起了他的經歷。

那是一個對我來說,相當戲劇化的出櫃經歷。海外放洋留學的他說,他是先有女朋友,同居與干了她兩年,再通過女友認識到一位常到他們家玩的男同學。有一次維澤喝醉了,這位男生就為他口交起來。

「我才察覺,我的女朋友根本沒有吮過我的寶貝。」維澤說。兩人就背著這個女人暗渡陳倉,而且維澤才揭開自己是同志的潛能。

后來,維澤就與這男生在一起,成為男朋友長達11年,而維澤與女友則是大吵冷戰后分手,兩人現在成為好朋友了。

「最重要的是,你要對自己坦白,接受自己。」他說。

維澤認為我應該勇敢地走出櫃子來,對身邊的家人朋友或是同事pecah,而這種pecah不是遊街示眾那一種。

我對他說,馬來西亞的社會不會接受同志,而華語圈人士的接受程度比英語圈人士更低,而我更不要冒著被剝削與歧視的風險,來暴露自己,特別是在一個如此低落的社會思想水平。

維澤說:「你錯了。你應該要對自己誠實,否則的話,你會收不了那麼多的東西。你編織謊言時,會收藏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你最后會承受不了…你要讓別人接受一個誠實的你。」

后來,他說,你父母是否有問起你幾時結婚?

我說:每一天都在問。

我們的聊天發展到理性與感性兼容,他說得頭頭是道,看起來他是一個可以談天的人。



接著,他要拍我的照片。我硬是不肯,他說他是要將我的相片存在手機中,日后通電話時會更容易辯認出來。

「我寧愿你用心記住我的樣子,好過用手機來存檔我。」我說。

維澤還是不罷休。我再問他:「那你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他沒有答話,就戲稱:「我要叫你『壞男生』。名字是什麼不重要的。」

我知道維澤是忘了我的名字。但是,我的名字會重要嗎?我給他的首先是一組手機號碼,然后是一幅軀殼,接著是一張圖片,永遠是無名氏。

我說:「任何一個物體都有名字吧!即使你的一條狗,你也給他一個名字吧!」

「是的,我的狗隻叫諾爾…」維澤記得他的狗名。做隻貓做隻狗,你都做不到一個不愿記起你是誰的人。



我們過后進房了。我發覺了更多的另一面。

我將整個人託付予他時,他也將整個人大刺刺地擺設在我面前,任由我處置。

我看到他的乳頭,長著幾根白毛,我在心想,這傢伙到底是幾歲啊?我知道他是比我年長,鬢角若是銀髮會是智慧的象徵,可是連乳頭都有白毛時,我覺得這是神秘又怪異了。

所以,我只能以南探索。

我才發覺原來他的南部比我記憶中有落差。我想,我是夸大的一年前的記憶。記憶不能量化起來,因為永遠都會有誤差的。

后來,我看到他床上對面的落地鏡子,我卻像看不到自己,因為我也認不得那是我。

接著…□□□□□□□□□□□□□□□

我看著他本是專注地閉著眼睛,神情緊搐,到緩緩地睜開眼睛,像一隻鞦韆一樣,晃動著。我看到他的頭已仰起來,目光已離開我的身體了。

我就像秋天的落葉一樣,飄零著。

「你結束了?」我問。

「是的。」他頹然地倒在一邊。「你用力過緊,我就忍不住了。」他說。

不到五分鐘的床戲落幕了。然后不到一分鐘后的性高潮,維澤就彈跳起來。原來他的手機響了。

他接過電話,走到客廳接聽。未幾就步入廁所內。

我在葡萄酒的酒精發作下,昏昏欲睡,就裸身倒在床上。但我知道唱機上已播出了兩首歌,比他性能力維持的時間還長。

維澤最后才出來,但已穿上了褲子。我問他,不要躺下先歇一會,他說他需要趕一份文件。

我在床上再睡一會兒時,又是十五分鐘過去了吧。我衣不敝體,只用兩手環抱著身體,看到他在客廳的飯桌在注視著一副文件。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像整個宇宙裡,一顆最不起眼的微塵。因為我沒有衣物,因為我沒有依靠。因為我還沒有達到性高潮后就被人遺在一張全白色的床褥上。

我問他:你還在忙著?是不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在喃喃自語地說著話,我沒聽清楚。但是,我已決定離開了,我突然有一個巴掌后的清醒,因為他真的只是一個fuck & go的典型同志。

當我穿好衣服,再穿回襪子要開門時,維澤才抬起頭來望著我,當時我是站在他身后穿鞋子。他看起來有些訝異。可是我開不到門,因為門已上鎖了。

我問他:你可否開門?

他才站起來說,門是上鎖了,然后用手示範給我看如何開鎖與鎖門,當他開起一道門縫時,意示著我真的是離步的時候。

我才問他:「你是否記得,我還沒有cum啊?你為何只是一個taker而已?你讓我想起第一次見面后,我那種感覺糟糕的感覺…」

是的,我們在第一次見面在他租賃回來的單位甫完事后,他就起床沖洗身體。當時他對我說,他聽到當時的屋主開門回來了。所以就匆匆善后。

但這次,維澤只是笑笑。

我掉頭就走。沒有看到他關門。可是,我覺得自己是趕自己出門。一刻前是入幕之賓,一場春秋大夢后,下一刻我成了不速之客。

我在維澤的家門前佇足了片刻,覺得滿腹充滿著無法抒發的一股氣。可是化不了眼淚,否則我想痛快地哭。

我看著他家門前一個湛藍色泳池,在晌午后的一場驟雨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淅淅瀝瀝。我覺得,那像是我千瘡百孔的心田。而冷風包裹著我的全身時,我的腦海歷經著煉油鍋般地熱騰翻滾沖擊,我全身都熱起來,思絮翻飛──我無法理解自己的荒謬、無法理解維澤、無法理解為何會原諒過去的過錯、無法理解為何會過度詮釋記憶或幻想、為何自己帶著痛苦去找一些不存在的快樂、為何人際關係會不歡而散…

還有,我如何救贖自己,讓自己時時刻刻地保持著射精后的清醒?

我拿出了手機,在這泳池前將維澤的短訊與手機號碼悉數刪去。我想,這是我最后一次見他了。

我會記得那個湛藍泳池,你永遠不知道那泳池有多深,直至你投身躍入,浸淫其中。但是,那其實也是一個慾念的井。我只是隨波,或浮或沉,甚至深埋在井底裡,但是無法攀爬出來。但是,這一幅井卻會自然而然地深鑿在軀殼裡、直達心底來渠引捉摸不到的慾望。

我驅車離去,就這樣離去,我只想將今天的自己留在這裡,棄身不顧。但是,當我回到家時,我才發覺我真的起酒疹了,全身通紅痒起來。

2007年10月12日星期五

可人兒


致可兒小姐,

我工作上遇到瓶頸了。我第一時間想找人來傾訴。然后,我卻沒有對象。你是我的同事,而且又與我共事幾年,以前職場一起打拚,都是見證著彼此成長的戰友。

然后我們在午餐上,我傾吐了一輪的苦水,將我的問題苦況都攤露了出來。

接著你對我說,你升職了。我對你說一聲恭喜,因為你這是你過去努力后應得的回酬。想當時,你也在訴說著你的狀況時,我也嘗試給予支援與慰問。

現在,我還是原地踏步。我的工作是卡在中間了。上有辦公室政治,下有亂七八糟的人事。

我在等待著你的慰問,只要是一句切中要害,或是一般的加油啊等的打氣。

可是你只是說,「退一步海闊天空」。然后我們的飯局就陷入了冷場,我想起之前你也是用這一句老話來安慰我,讓我想起小學那種畢業留言紀念冊的話。

或許你並沒有仔細地聆聽我的煩惱吧。所以,你根本無法如何回應。

幾天后,然后你提起說公司傳出對我的流言蜚語。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為這些對我負面評價的批評做出什麼回應。

可是聽到這些流言真的讓我感到難過。為什麼人家用這樣的眼光來認識我?

或許我真的看錯人了吧。我發覺我對人與事的體認,在近日來一連串的事件中,徹底推翻了我慣有的價值觀與思辨模式。

我覺得我在人事方面,似乎徹底被打敗了。

無論如何,謝謝你給我看清一個事實,那就是,我需要自己學會解決自己的問題。你只是我過去生命的痕跡裡,擺在櫥窗裡的一個可人兒。

2007年10月4日星期四

對色戒的矛盾期待

李安的電影《色.戒》終于上映了。身邊已陸續聽到很多美麗的贊美。而且,刷新了我的記錄,例如林森對我說,該戲真的很好看。在他的口中值得一提的電影,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會對我提起電影。

當然還有露依莎,她說這電影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我可以明白這種情緒,李安過去的電影幾乎每齣都可以讓我帶來一些思想上的沖擊,從《推手》、《喜宴》、《飲食男女》到近來的《臥虎藏龍》和《斷背山》,都讓我覺得很激盪,只是2003年那齣《The Hulk》讓我有打呵欠的感覺。至于另兩齣《Sense and Sensibility》 和《冰風暴》,則沒有看過。

所以,大師級人馬的作品是毋庸質疑的。

只是梁朝偉在色戒了賣了色相,露蛋又露臀的渲染報導下,讓我有一種矛盾的期待,期待是要等到DVD出版后才來看,所以即使目前是在電影院中上映著,深恐沒有幾場情慾戲后的潔淨版會喪失原汁原味,所以要忍著等DVD面市后才來看。

可是,每個人都在熱切討論著時,此時不看,似乎是掉隊了。

但另一方面,對于梁朝偉露蛋等的吸引力,其實又讓我欲拒還迎。畢竟梁朝偉是我小學當戲劇迷以后,在《新紮師兄》下我就開始迷戀的一個偶像。猶記得當年追此劇時是瘋狂不已的,至今我還記得梁朝偉有一幕是赤膊仰躺在床上,鏡頭是以鳥瞰角度來拍攝他惆悵的神情,我很記得那一幕,因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梁朝偉露點,即使那不是一個很好看的身材天啊,我那時才是小學年紀,看來那是我的基性已開始爆發出來了!

梁朝偉就像陪伴著自己一起成長的視面人物,看著他從影近二十年,現在我對他的心態是親人、熟悉的朋友多個一個國際紅星的感覺,因為看著他的戲路蛻變,也看著自己走過青春期、渡過1/4世紀年齡思考期,到現在30歲了。這是漫長的歲月洗禮與沉澱。

而梁朝偉,在這時候赤裸裸地脫了。媒體報導說他成了三級片明星。

所以,會覺得有一絲絲的突兀滲透出來,因為你好像看著一個敬仰的叔輩的長輩在你面前做愛,然后讓你看到他的蛋蛋,這種畫面會讓我很不自在。即使你知道他也是一個在表演著的專業演員而已。

因此我說,這是一個矛盾的期待。或許是我消失了青春期的愚騃與織夢幻想。若是若干年前,恐怕梁朝偉一脫時,早已在腦海裡構建著是怎樣的畫面了。

無論如何,我想不能錯過《色.戒》以外,應該去找一找張愛玲的28頁原著小說來讀讀。可是,我不知道這篇短篇小說收錄在她的哪一本著作中。

如果有緣拜讀,看來這將是我繼《傾城之戀》后,第二次接觸張愛玲的作品。儘管張愛玲在文學界中是名牌,然而我對「名牌」的慣性是,不會刻意去追讀印證名牌的價值。這也是一個矛盾,對于一個喜歡文字的人來說竟然沒向張愛玲小說「朝聖」過…

2007年10月3日星期三

榮枯指頭尖

上週在一個短促的會議中,我接到了BigMac的電話。看到熒幕上展示他的名字時,是感到有些意外,因為已有至少一年沒有聯絡了。

可是我無法接聽。過后我撥電話給他。

他的聲音依然是那樣地迷幻,迷離得有一些神秘的吸引力。但奇怪的,我卻覺得他的聲音裡的音質,似乎有些改變,至少粗礪了起來,而且讓我想起另一個同事,阿活

BigMac問我當時是否得空。他說,他可以載我出來,然后我們一起玩4P。

我倒是嚇了一跳。4P?我還未試過。可是他說得若無其事,而且還是單刀直入般的。他繼說,他現在正在趕去載另一個0號。

「現在?怎麼行啊?」我望一望腕錶,那時是下午4時許!「我還在上班。」

他說,他的4P派對將在他的家裡進行,所以是一場名副其實的轟趴。我問,「你家裡沒有人嗎?」

「沒有,全都出去了。你要不要過來?」

「都說不行,你一年沒有打電話來,一打來就對我說這些不正經的邀請?為什麼你現在這樣得空?」

「我還在唸著書。」他答。

我才記得當年我認識他時,他還是一名學生,現在他仍然是一個大學生。可是,他已懂得玩4P了。是他一直在演化著,還是我沒有拓展自己?

「你常都有玩3P或4P的嗎?」

他說「有」,然后又再補問:「你要不要過來?」

我就隨口問還有誰會來呢?他就向我簡介派對人物了:一個高瘦技巧又好的1號,另一個是0號,還有他自己…

當時我聽到他的對話時,我就一直吃吃地笑著。在一個炎熱的午后,在一個局促不安的辦公室裡,電話的另一端卻像吃了迷幻藥般熱血奔騰,就等待舒發。

我像是一座橋樑,接通著一個虛幻的疆域與現實的世界。只看我的心念要走到哪一端去。一榮一枯,就在指頭尖。

我也不知道為何他會找上我來,難道我給BigMac的印象就是一個派對動物?

我在電話上一直懸浮著他的話題,我有興趣知道為何他搞上轟趴多于要赴約。

BigMac知道無法叫動我,到最后我們就掛線了。

我回到辦公桌上時,擰一擰后頸,又開始抖擻精神苦干起來。

突然才想起,他才是22歲的青年,讀著書的花樣年華,可以揮霍的不只是時間,還有青春與精力。所以,一年或更久沒有見他,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昨天的事情而已。

他在明年再撥電話來時,是不是又會叫我去轟趴?

然而,我只在理性中讓自己定錨。我想,在肉慾世界裡失足的話,不會到萬劫不復的境地,但至少也會讓我失控脫軌。似乎我已經不起如此狂野率性了。

但若是讓我回到22歲時,我會像他那般樣嗎?

我又想到,在一個炎熱與塞車的午后,有人在醉生夢死要及時行樂,有人汲汲營營在工作討生活,但隱然浮起一陣忘我的心態時,我們都有一個填不完的孤寂心靈。

不過,BigMac並沒有等到明年,他在第二天時就致電過來。我在辦公桌上接到電話時,我還是在忙著。

我想那時又是他在下課后的閒時,然后我對著手機如履薄冰地,像一個機械人在對答著。

我聽到他的聲音又有些不同了,這次我感覺到他似乎有些寂寞。

至今BigMac就沒有再撥電話來了。

2007年10月2日星期二

貼身

母親見到我拎著一大袋的超級市場的紙袋回家,一幅滿載而歸的樣子。她問:你去買衣服?

「不是,我只是買了七對襪子與內褲回來。」我說。

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買如此多對襪子,我以前買襪子時都是在夜市場的廉價貨,我不會羞于承認我是夜市場的顧客,對于襪子這些東西衣物,我是沒有太多的計較。衣褲等對我來說是必須品,而非潮流時裝。

可是,我今天在百貨公司的男裝部,花了兩小時去選購襪子。這是我近三十歲來第一次在有空調的男裝部來選購襪子。

而過去從小到大,內褲與襪子都是母親親手打點。當然,她也是在夜市場為我選購的,這些貼身衣物全是雜牌貨。

我才發覺過去的我,是多麼地寒微與草率。對于衣物與服飾,我只是一個實用主義,但對于價格,是不是我錙銖必較?然而衣著是一個人對外的展現,如果我還是像以往一樣,就顯得寒酸了。

近來發覺自己的襪子都穿洞了,腳趾頭露在鞋子裡匿藏在鞋尖裡,我才恍然記得自己已有3年多沒有買襪子了──就是靠夜市場那種10令吉三對的那種來過日子。

所以,我就決定買一些優質的襪子,價錢也比我以前的預算高。即然襪子是貼身用品,善待自己買一對好襪子也不為過。

我記得有一次我在椰漿飯的家裡時,他看到我的襪子磨穿了破漏成一個大洞。他就馬上搖頭,然后拿出一對新的襪子給我,因為他說這樣穿襪子一點也不舒服。

現在我想起這一幕,可是我忘了他的表情、當時他的光影與氣味,我想,我甚至忘記了他的聲音。



可是近一兩年來我開始為自己買內褲了。

內褲對一個同志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當你試過在陌生人面前寬衣解帶時,你最后的防線就是留在那一方塊布料上,布料的質地是柔軟是緊繃,完全是視覺刺激的按鈕。

而且,內褲裝裹著的是你全身最具魔力的地帶與最幽深的動力泉源,那裡是蘊藏著痛與快感,也有爆發最淋漓的痛快。

當然,當大家都火熱浪高起來時,你穿著什麼名牌的內褲也不重要了,因為窸窣一聲,多名貴、多優質、多性感情挑的內褲,就會被剝下來,遠拋一旁,成為纏結的一團布料。

在健身室裡,甚至在三溫暖裡,你可以見到各形各色的內褲。有時我看到更衣室裡的旁人解下褲子時,兩片臀頰在一塊走樣的內褲包裹著時,即使是多麼好看的男生,你也會對他感到印象打折。

所以,內褲是男同志的印象分,特別是該些隨時候命應野戰的同志們,我們需要一條體面的內褲來充當門面。

因此,在幾年前時,我就自己買內褲了,也謝絕母親為我到夜市場去胡亂購買。當然,我選購內褲時還是以自己為主體,我會以舒適度為首選,而我鐘情的還是三角內褲,但不是過于性感的那類型。

椰漿飯有一次對我說,一個僅穿白色內褲的男生讓他會熱力賁漲。到后來,我每次去他家時,都會特地穿上白色內褲。悉心的部署,只求迸發彈跳的那一剎那,一切毫不保留地交付出來然后,我才發覺他可以對白色內褲做那麼多的動作…

自那時起,我在選購一盒三條內褲的那種方式來「入貨」時,也會特選白色。

今天,我還是買了一盒內褲,裡面也是有一條白色的。即使我對白色內褲並不那麼熱衷,因為我始終覺得白色過于赤素淨,卻不耐髒。可是,莫名其妙地,我還是選購了白色。

我想,日后買內褲時,應該會包括白色在內。懷念一個人,會否成為買內褲時的一種傳統?



我將舊的襪子等都從抽屜清除出來了。母親說,就將那些已破洞的襪子丟掉吧,反正若是補布丁也太難看了。

一大堆的襪子,我就懷抱著擲入一個空紙袋裡,當作垃圾了。

我想找回椰漿飯贈送給我的那對襪子。到底是哪一對呢?

但是,我又發現自己已記不起了,搔破了頭腦,也不記得是哪一款、什麼顏色…

我無從記得。對自己的記憶之淺、印象之淡感到有些內疚。因為這都不是重要的東西嗎?因為這是記憶裡的垃圾嗎?因為我已卸下這些東西了嗎?

但是我會在每一次選購襪子與內褲時,都會想起椰漿飯。買白色內褲時想起他,因為要告訴自己,此后我只會為自己穿白色,而不會再為他而穿了;買襪子穿時想起他,是要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對自己,讓自己舒服。

但是,舊情還是會緬懷的。

當我將新的襪子與內褲等都摺疊好,放進抽屜后,一切又無縫地埋合起來──舊情,就是放在心裡面的抽屜鎖起來的那份緬懷。

突然想起一句老話:「情人如衣服」,更何況是炮友?

內褲與襪子也一樣,穿久了只是會給你一份感情與熟悉的感覺,然而,你不能阻止老化與磨損化,一條內褲與一對襪子不能讓你貼身終老。無論如何,人性那種貪新忘舊的心態,才教人感到唏噓。

2007年9月29日星期六

那麼地不幸

過去幾天,我一直想著另一個男生,很不幸的,他又是我的同事。

為了抑制自己,我決定不要再這裡再書寫這些故事與狂想了,也不會為他起名。這個同事會像我過去的歷史記錄一樣,是我會錯意,是我表錯情,或許自作多情。

但是就是不自由主地想起他,只有他一出現時就會全身充血、只要他在我身邊走過就會用眼角去偷瞄他、只要他在桌上專注工作時就會轉頭去望他、只要他站在尿盂時,我就會站在其身旁,然后看著他大方地掏出子孫根小解…

我覺得自己卑微得,不及一枚塵埃。

我再細細地分析著自己,為什麼一次又一次重覆著這些過錯,為什麼自己一直走著這些沒有結果的單思、為什麼老是認為欣賞的直佬是同志?

是不是愛情空窗期作怪?

我要裝作理智與成熟起來。所以,我還是不能再去用文字來剖解自己的異想世界了,我需要自閹幻想與狂想的能力了。

但沉澱過后,原來如此索然無味。

墓誌銘

這幾天我似乎很空閒,我就將自己以前寫過的文章重新解開來閱讀,看看一年前的九月、或是兩年前的九月我在做著什麼。

彷彿一下子將一個塵封的箱子狠狠地丟在地上,塵埃始終沒有落定,揚得滿天皆是。我看回了過去自己的歷史。

歷歷在目的,還有不堪回首的,就在指尖、就在眼前,然而嗖一聲就飛快過去了。



我在網上流連時,非常偶然地找到了一位前同事的部落格。然后從他的部落格,再一步步地找到了其他相識的同事與朋友的心情故事。

原來有幾個平日看起來耍酷木納的同事,是個部落客高手,中英文都一起來寫,而且還是言之有物。

我才發覺,原來自己對他們的認識是那麼地淺、那麼地淡。或許我平日我所接觸的他們,只是一個隱約的輪廓,但他們的具體形象,都隱藏在言行舉止中,又或許,我與他們的距離真的太遠了。

我只是一個旁觀者,是否我過于保護自己?我不知道。那天一色老馬對我說,多做一些善事,可以聚集人緣。

人緣要善結,可是我不能讓別人赤裸裸地看透我,我還是躲在自己的衣櫃裡。但是pecah與否,可能別人已一眼看穿。

就彼此玩著捉迷藏的遊戲吧。我知道我是一隻駝鳥。



然后,我就翻到了九厘米先生的部落格。原來他也有部落格,而且還放了自己的相片,讓本尊曝光于網絡世界。

我讀著他零零散散的文章。試圖找著一些期待的痕跡。他在著墨間,提起了不少我皆熟悉的同事,下筆真摰,還獻上祝福,一些文章的字裡行間還蘊含著緬懷追憶的思緒。

當然,裡面完全沒有我的出現。

九厘米先生寫了幾篇有關「他」的故事。

我才知道九厘米先生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刻,心中是放著另一個人的倒影。他用簡單
粗漏的文字,草草地描寫著他對那個「他」的思念。

還有另一個已失去聯絡的「他」,九厘米先生在追思著那位斷絕音訊的朋友,還提起兩人一起渡過的時光與小故事──情節就像台灣偶像劇的浪漫點點滴滴。

原來。噢──原來。



我回到家裡吃著晚餐時,覺得胃口真的不好。母親問我:「為什麼你好像『翳悶』般?」

我答不出一個所以然。我怎能對母親明言,我今天挖到了記憶裡的一塊亂葬崗呢?撥開叢草時更赫然看到那個深埋在記憶中裡的墳地,裡面埋葬著我不愿再見到的人,還追讀著他的「墓誌銘」呢?

其實,我才發覺自己過去兩年來,在這裡寫著九厘米先生一則又一則的故事,刻劃著自己的愛恨情仇,原來這也是我紀念他的一塊墓誌銘。

原來。噢──原來……

只希望在茫茫網海中,九厘米先生不會發覺這裡有一塊深埋著他種種過去的園地。



而我,還是會繼續隱身在這裡。

2007年9月22日星期六

別消費你的同志朋友

我真的遇過不少直佬或異性戀的朋友,與我談起他們有一批同志朋友。他們一邊談論著這些同志朋友,對我誇讚著這些同志為人很好、與常人沒什麼兩樣。

這些話語,也是我在讀娛樂新聞時,一些欲蓋彌彰的同志藝人歌星時常用的一種掩飾,聲稱自己認識到很多很交心的同志朋友,以顯示自己的豁達與包容開放。

當然,前提是我並沒有真正地pecah過,在這些朋友的面前直言,我就是其中一份子,不論他們知道與否。

其中一個學術派的直佬朋友說:「我認識很多人,我對事物的看法是很多元的,包括我明白同志的心情是怎樣的。我知道他們怎樣想事情。」

另一名女性朋友則說她被蕾絲邊「追求」過,最后落荒而逃。

有一些麻甩佬則以炫耀的口吻般,透露過自己被男同志動手動腳等,然后聲稱自己有「慧眼」,可以分辨出誰是同志等。如阿活。

我所遇過情況是,這些人是沒有帶著任何批判色彩來述說著自己的同志朋友,他們的要突顯出「你是gay,I’m fine with that」等的調調。當他們聲稱自己有同志朋友時,這可意味著他們是追求多元化精神、尊重他人的為人品性。

我還記得幾年前,有一位女同事對我悄悄地耳語,她當時說,她有一名認識多年的男性朋友對她出櫃了。她對這名男性朋友的勇氣很光榮,也很意外這位朋友看起來沒不妥然而卻是只愛男人的同志。

當時我問她,為什麼她要對我這樣提起?

她說,她從未認識過同志朋友,那位對她出櫃的朋友是第一位。

如果當時我與這位女同事是朋友階段的話,我則是她不知道的第二位同志朋友。

但是,當時我覺得她給我的感覺是,她不是為那位出櫃的朋友而感到光榮,而是對自己的生活與朋友圈子多了不一樣的人與事,而感到榮耀。

或許,她將自己的同志朋友名單是一種獎盃,可以在談吐間當成櫥窗擺飾一樣地說出類似的話:

「喏,我有認識到同志,他們告訴我說,原來男人與男人是插肛來性交的…原來同志不一定是娘娘腔的 …」

一切有關同志的話題,在這些人的口中,只是淪為話柄或笑柄,或是言談的「味精」,其實這些同志八卦課題,是思想上的糟糠。

同志朋友,成為這些圈外人在知識認知裡的一個很好玩,很新奇的「動物園」。

然而,你可以知道當一個人刻意強調自己在同志朋友中探索到什麼新奇事情時,你有時可以了解到他/她的愛情觀是那麼地膚淺、對性愛、身體的認識是那麼地薄弱、對感情是那樣地輕浮、對真正的愛與人的尊重,有那麼深的謬見。

事實上,這些人覺得自己的人生與生命豐富、有了不一樣的光彩,因為他們接觸到不同圈子的人。

但對我來說,認識到一個同志朋友,不需要大驚小怪或四處宣傳,這種話語等于:「各位,我今天剛認識到一個用左手寫字的人!」、「各位,我今天認識一個姓黃的華人。」

這真的是很可笑的。

當人們對一種未知的事實處于混沌的狀況時,或接觸到小眾、少數群體時,就會擅于區隔別人、標籤來簡化自己的認知,這是相當可悲的,因為他們忽視了世間繁雜的存在。

或許,當你今天聽到一位朋友對你說,他終于接觸到一個同志朋友時,希望你可以用「哦,原來你認識到一個用左手寫字的人」來回應他,除了讓他覺得自己是無知地大驚小怪,更重要是,同志與非同志之間,並非什麼大不了或大異同的事,更不需要消費同志話題。

現在,我選擇不會再向其他再好的朋友來公佈自己的身份了。即使他們已知道我是誰,知道我是佯裝,可是我覺得沒有理由來出櫃,就好像我沒有理由告訴你我上廁所時用的是什麼牌子的廁紙一樣無聊。

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讓自己成為別人口中的話題消費品,讓自己蒙受不必要的傷害與麻煩。

2007年9月17日星期一

嘛嘛檔的狗

我第一次感到那麼地不自在。在午夜十二 時之後。

坐在嘛嘛檔中,我與她聊個天南地北。大家久別重逢,話題是不斷地,從晚餐聊到宵夜時分,從餐館坐到路邊攤,似乎要從會話中彌補過去的交集的空白。

後來,我與她分享到一項很罕有的個人經驗,她也很好奇地說,她也碰過面對類似我經歷情況的一個人。因此,她開始對我發問問題,她說,這樣她可以在下次面對類似的人時,會如何著手。

接著,她開始觸談到另一個話題,幽微不經意地,然而我卻看到了一道明顯的斧痕。

她說:「我也很好奇到底同性戀是怎樣的一回事。」

為什麼她如此詢問呢?為什麼她會對我發問這項問題?事實上,我並沒有真正地在她面前pecah過自己的身份。

「你沒有碰過蕾絲邊嗎?你自己向她們了解啦!」我說。但心裡面已覺得很突兀了,開始萌生一種排拒之心。

她說,她有認識到蕾絲邊的朋友,而且是「一大群」。她覺得她們的裝扮很酷。可是,有一次她碰到了一個對她有意的蕾絲邊,再與我分享那位蕾絲邊所謂「追求」的過程,以致她到最后疏遠了這位蕾絲邊。

我不記得那個追求的詳情,可是經她的描述,我覺得那位蕾絲邊所作的簡直是含蓄間接,根本不值得她大驚小怪,甚至戴有色眼鏡去區隔、疏遠蕾絲邊。

她向我懺悔似地告白,聲稱自己好像傷害了那位蕾絲邊。

「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同性戀的這種歷程、心情轉折。如果讓我明白的話,我會有身同感受的去了解她們。」

我建議她:「你自己嘗試去愛一個女生更好。」我設法將自己置身事外。

當時我的話已開始減少了。我默默地聽著她在闡釋著自己為何要去了解同性戀,而當時只有我與她,她是以旁敲側擊的手法,暗示著我,我就是最好的同性變代言人,我就是她最佳的疑惑解答信箱。

她答稱自己無法愛女生,可是之后又自相矛盾地說:「我知道愛情是不分性別的,但我就不是那樣地一種人。」

我當時很想問她:為什麼你要問我?難道你覺得我是同性戀嗎?但我將這疑問句子卡在喉間。我知道接下來的答案會有兩種,一就是她繼續撒謊,二就是我撒謊,我一定會在她面前否認我是同志。

事實上,我覺得當時如果她沒有突兀地將話題轉入同性戀課題,然后沒有以如此婉轉卻綿裡藏針的發問有關同志的一切時,我可能會全盤托出。

而且,我與她相識已久,即使她早已知道我是同志而沒有聽到我親口告白的話,我覺得她是不必如此兜大圈子來「盤詰」我。她對我有答案,或是對我是同志有何想法的話,那是閣下的事。

可是,她主動、刻意提起有關同志的課題,她對我已預設了一個前提:因為我是同志。

當她將其本身的蕾絲邊經歷說出來時,我覺得她還是一個守舊與狹隘的人,而且她的每句闡釋,總讓我感覺到,她像徘徊在一個熱帶雨林的入口處,偷偷窺看的人,卻不愿進內一覽,然而聽著別人道聽途說。

這是一種閒好奇而已,或者說,簡直是獵奇。

而我,只是像一片樹葉躲在熱帶雨林裡,張著蠻荒的眼睛來看著她。



后來,整個餐聚氣氛轉冷了。

我躲在我的「衣櫃」裡聆聽著她的述說,事實上當我聆聽著時,其實她已是發覺了我的衣櫃存在,而且還硬硬地將我的衣櫃之門打開。

我冷冷地回應,沒有答重點,沒有將意見的主體放在我的身上。我突然覺得很膩、很倦,我不想隱瞞著自己的良心說謊話,否認自己的同志身份,但也不想在她面前承認我是同志,因為她並不懂得真正關心一位同志。

可是,她將我粗暴地置于一個默認的境遇裡。

就在這時,嘛嘛檔旁突然來了幾隻野狗,我看到有兩隻雄的,一隻是雌的,三人行地在磨蹭著。其他食桌的食客並沒有為意,而我環顧週遭並沒有任何馬來同胞在場,否則的話一定會聽到有人離桌的聲音了。

但這幾隻野狗,似乎就要當眾交配了。我整個人像呆了一樣,不敢想像這些畫面。

她看到我失魂般的模樣,她問我:「你很怕狗的嗎?」

我答是。我真的很怕狗,這些毛茸茸的東西,我在想像著它們的狗蚤一蹦一跳到我身上來。

我又看到遠遠地也有幾隻野狗在走動著。

未幾,一隻野狗就蹲坐在我們的桌子旁,懶洋洋地不知要干什麼,我更是無法專心了,整個人就挺直著身體,我就是怕這些野狗會撲身前來咬扯我的肉。

她又將話題轉到了狗的身上,但我隨便搭腔。只期望這些野狗速速離開我的身邊。但是還是沒有,到最后我們不得不離開餐桌,結束了這次冗長的會面。



那次是我第一次在馬來西亞的嘛嘛檔範圍裡看見野狗。這是一件新奇的事,因為馬來西亞的回教徒不准接觸狗,在出入吉隆坡多個不同地點的嘛嘛檔以來,我都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野狗趨近嘛嘛檔的範圍。

這真的是一場突兀、怪異的遭逢。

同時,那天晚上以后,我決定疏離這位女性朋友了。

情況就像嘛嘛檔的領域裡,不應該出現狗一樣。我覺得,這是一種「入侵」與威脅。

不是因為我歧視狗,而是我覺得,是這些狗戴著有色眼鏡來注視著我,有一句俗語說:「狗眼看人低」,我無法了解一隻狗是怎樣地看低別人。

然而心底裡我有一絲絲的悲壯,我們在苟且偷安著生活在衣櫃裡,但是,有人已將你看成是一隻狗了。

2007年9月8日星期六

週日的牧童之歌

星期天的健身中心,在更衣室裡,像會一個搖晃過的可口可樂罐子,裡邊是一股泡沫的騷動,只要一打開罐子,就會爆發出來,噴得滿室艷味。

是星期天特別無聊,還是集體一起需要?此時此刻,竟是如此恰巧,但是彼此你追我逐,欲拒還迎。我想大家都在禮拜天時芳心寂寂。

回顧過去的多個禮拜天中,我這個騎乳牛、找白馬、玩簫弄笛的「牧童」,是經歷了迥然不同的歷程。

例如,有一個星期天我碰上了那位「搞手」中的單眼皮主角,還有另一個高大的乳牛。

當時我們三個人,是錯落地進出穿梭在桑拿室與蒸氣房裡。首先是我與那位單眼皮男生(且稱他史別克,音譯自sepet)在內,之后高大乳牛就進來了。

當時史別克已將我當成外人,既使他曾經出手挑逗過我,也可能當時我毫無反應,以致此后他並沒有正眼望我。

但是,我知道,在高大乳牛出現后,我們都是競爭者,因為我們要的,就是同一個人。

高大乳牛看來是有游泳,他的身型是划船水手般地張狂、飽漲、膚色是巧克力般,總之會讓人垂涎。

我先走出去,留下他們二人在蒸氣房裡,之后高大乳牛也跟著出來,尾隨著史別克。

我那時就知道,我是擁有了更大的籌碼。于是我又走去沖涼間格裡,但是高大乳牛並沒有相隨。

我又摸不著高大乳牛要的是什麼,逕自步出來后,四處尋找他的蹤跡。

然后,才發覺他又走進桑拿室裡,史別克也躲在裡頭。后來你競我逐的遊戲到了沖涼間格時,我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史別克不停地做捲簾人,因為他要查看在對面的高大乳牛是否也在偷瞄著他。

但是,我卻知道史別克是我與高大乳牛之間的程咬金,到后來我們大家都一拍兩散,一無所獲。

我那時覺得,星期天原來那麼cruisy與juicy,大家像坐著海盜船一樣地探著險尋自己要的寶物。



直至另一個星期天后,沒有第三者的干擾之下,我與高大乳牛擠在一間沖涼間格裡。肉帛相見后,我才知道身高與身體器官形體的比例,原來可以有這麼大的落差。

只要想像一下,若是大象沒有垂懸的象鼻,那會是怎樣的局面?

我看不到象鼻,只看到一根彎彎的粗絀象牙。與其稱他為乳牛,不如我就稱他為「小象」。

他的整個身形,卻像大象般地偉岸,筆挺高昂。無論如何,我檢視著他肌肉修練正果的軀殼,銅皮鐵骨下,除了腹部以外,幾乎是沒有脂肪的贅肉。

連他的胸膛,都是峰巒起伏的,這不是鬼斧神工,而是他對鏡久練,清戒食物后的成果,我是珍視著這隻小象先生的努力結果,就以掌心與指尖檢閱著他的揮汗心血。

小象先生立得像一尊花瓶般地,任由我遊撫欣賞。之后,他挺拔著一根象牙對我示意。我就得想像這根象牙鑿成簫笛般的樂器,然后用兩片嘴皮與一片丹田迎合吹奏起來。

一曲完畢,大家就曲終人散。



小象先生后,我在另一個星期天又碰到了另一隻乳牛。奇怪的是,對于如此碩壯的乳牛,我竟然沒有在他穿衣服在舉重運動時看過他,而是待他在披著白毛巾徐徐進到地蒸氣房內才相識。

但是,他的身材已教我過目難忘。如果他是在泳池裡出現的話,我想許多人會對他行注目禮。

他也是典型的乳牛,白晢、彈滑。看似是一名SASA猛男,但他的目光是飄移又媚視的,當我們在蒸氣房裡互相對望時,我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后來,我在沖涼間格裡與他相遇,當時他閃入方丈間格裡的角落,騰出空間讓我步內。

在花洒下,他全身赤裸讓水珠奔騰滑溜,前半身面對著牆面,回過頭來對我一笑,我看到他渾翹的屁股時,馬上全身充血。

我在想像著自己擁有這麼一幅身材與肌肉時的模樣,而我的想像就化在我的指掌間,放在他身上描摹著──我要那一片緊縮起來時,會鼓漲成包裹似的胸肌;我要他張揚奔飛般的廣背肌、我要他那緊湊翹圓的臀頰。

這完全是觸覺與肌理的對話。

后來,我才知道穿山披甲,可以讓你形似仰天嘯,壯懷激烈,然而解甲后,卻無一人是男兒。

我看到他巨碩的下半身,他的確是一頭大象,然而沒有挺著象牙,而是垂捲著一根象鼻。

雖然不如活彈簧般騰跳,然而象鼻垂甸甸,也自有樂趣。

我在他在我身前蹲下身子時,看到他沾水濕透的髮際間,偷渡著一兩根銀白斑髮。

再定睛一看,那像河岸旁的白蘆葦,掩不住,他整個頭顱給我一種非常蒼茫的感覺。

原來,這是年紀的痕跡。但是,他的一身精壯,卻是成功與歲月抗衡,只是越靠近地面的肢體,越抵擋不了地心吸力。

到最后,象鼻臨池洒水,直至我滿手淋漓滑溜。他在離去前,給了我一個擁抱。



我結束觀象之旅后,在出來時,卻見到另一個營養過量的乳牛在桑拿室外的木凳子上坐著。那是一個馬來同胞,滿身半肥瘦的肌肉。他斜睨著我,我的雷達馬上響起。他有一雙蛊惑的眼睛,是狡黠,卻是暗放訊息的。

當時我記得他已在沖涼間格裡搽得混身肥皂泡,可是掩不住下半身的一股神氣,但半掩的簾幕,讓我得到了一個明確的訊息。于是我就步入其內。

在前后的五分鐘內,我再來另一次的牧童經歷。

我幾乎是忘我的,覺得這是很奇妙的牧牛之旅。當我含著這位同樣是白晢膚色的馬來人時,我想到了費亞

然后,我又想到了椰漿飯。原因是,他們都是馬來人。然后,一個是白晢皮膚的、一個是挺拔雄偉的。

而眼前這人,就是費亞和椰漿飯的混合體,他的外表刺激了我的記憶禁區,于是我不自由主地去印證,讓我咀嚼著這些一大塊一大塊的情色回憶,要填充著自己失去已久的觸覺記憶。

但是,那情況就像喝著一杯珍珠奶茶一樣,你在記憶的杯子裡,找尋著注目可尋,有圓渾形體的記憶體,你需要用一根粗碩的吸管,你需要這一根吸管去攪動一杯水。

而這隻乳牛給了我一根吸管,就像一個「管道」,接通了我深層的記憶…緩緩地汲著、吮吸著,記憶裡的養份都流溢出來。

我將我的手放在他的腰際間,他像是一杯不斷續杯的珍珠奶茶,任由開拓汲取資源。

到最后,我才發覺本來是柔得像流水一般的情色記憶,化成了滿口膨脹的具體紮實,我覺得,我只咀嚼著一條吸管,什麼也沒有。

到最后,我起身擁抱著他。他說,他不想射精。我無法否認,我得到了射精以外的快感。



無論如何,不是每次都可以做到乳牛的牧童,禮拜天的集體需要與時機巧合,也是可遇不可求。事實上,我已多次碰到了奇形怪狀的人,那是另一種經歷,或許可說是「馴獸師」的經歷…




(下文待解。文于2007年7月)

2007年8月28日星期二

十五十六

剛與一位中學舊同學呂培喝茶回來。我與呂培是那種三幾年在舊同學喜酒時見說一聲「嗨」,然后「拜」的互動。

由于他要求我為他代辦一些事情,所以我們這次的喝茶,除了正經事,也有機會敘舊。聊著聊著,我才知道原來我與他之間在中學過后就沒有聯繫了,完全是斷層的那一種──我不知道他后來到海外升學,然后回來后在從事什麼行業。

過去曾經擁有的,只是微風往事。段段前塵記憶彷彿拂過鼻尖后,只剩下涼意。

呂培說,中學畢業后他選擇到私人學院深造,當時與幾個校友一起到那間數一數二的名牌貴族學院,就是唸創意科系類的課程。

他點了幾個名字,恍惚間,我才記得原來還有他、他、還有他。

包括一個我對他很有好感的男生。

我竟然不知道這名男生,榮熙,也到那間學院深造。他的名字在呂培的口中說出來時,像一個憑空而降的跳傘兵一樣,降落在我的廣漠記憶。

榮熙就是那種有些像獨行俠的學生。他長得不高,但很精壯,然而有一股傲氣,他似乎自覺自己的才情,也自覺自己擁有的是哪種特質,包括繪畫的才華,你可以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那股優越感。

我記得初中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會有一種不能停止張望的沖動。我想我當時每個眼神都是深意的凝望。

可是,很明顯地他不是同志。他有自己的想法。后來我們同班幾年,因座位的關係,都有聊天互動,可是不致于到那種放學后還撥電話的朋友。我們就知道對方是不同圈子的人。

他在中學畢業后,就完全消失了一樣。

沒有在相熟的舊同學前聽聞、不曾在街頭碰面,甚至沒有向他人打聽,就是因為有意無意地淡忘他了。

呂培對我提起他與榮熙是一起升上學院時,我就很好奇,榮熙的家境清寒,他怎會有財力支持他選修這門經費昂貴的科系呢?

呂培說,榮熙真的捱到很苦,家住人民組屋,空間不大,做功課時就得佔完整個客廳,家人就一起看著他做功課。

后來,他們畢業了。榮熙千辛苦去了英國唸書,家境相對良好的呂培則到了南北球的一端。
我問:榮熙現在怎樣了?

「他畢業了,工作很順利,剛在當地結婚了,娶了一個華裔新娘。已經有7年沒有回來馬來西亞了。他也打算不回來了。」

7年了。

原來他在英國安居樂業了。我想像一下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還是有那股帥氣嗎?從之前英語不流利的傢伙變成滿口英腔的紳士嗎?

他已換了身份,但我對他所觸及的身份是遙遠的回憶,現在的他是我感到陌生與神秘的。我們過去共擁的一個脈絡──校園、學校老師,現在是彼此微小的關連而已。

呂培說,榮熙與另幾位舊校友因為捱過太多苦日子,到海外發展后際遇不錯,待遇當然比大馬好,所以紛紛留守當地落戶了,是苦盡甘來的回酬。

我想,我沒有機會再見到榮熙了。

有一些黯然。但聽到一個自己很響往的男生過得很好,會感到舒慰。闖蕩與耕耘的故事人人不同,一想到自己時,覺得自己的人生未免太掃興了。



后來,我們談到其他舊同學的際遇。有很多是小時了了的個案,有些則是未婚生子,有些則是改頭換面了,呂培也讓我知道,他當年暗戀幾個女同學是誰。

我們聊起一個在初中時突然輟學的女同學。那是一個成績頂尖的學生,但在偷嚐禁果后,匆匆退學結婚。之后消失校園了。

我還記得她小學時那種慧黠幹練的樣子,我一直相信這名女生是做了糊塗事,如果她繼續用心上學,她將是一個優秀生。

我后來陸續聽到她的消息。對我轉述的朋友,包括呂培都說,重遇回這女同學時,彼此都很尷尬,也沒有交談。

這女生現在是做著藍領階級的工作。

呂培說,「她的孩子都很大了。而且聽說生了很多…」

當時她懷孕時只是初中──我心裡在想著,那麼,她的孩子現在豈非已15歲了?

我與呂培同時「哇」了一聲。呂培說,他現在還是一事無成,可是我們的舊同學已經擁有15歲的孩子了。在那一剎那,都覺得這是一個很遙遠的事情。

呂培似乎別有用意地問我:「你也不打算結婚了吧!」

我說,「是啊,現在太忙了。」

15歲的孩子、家庭與婚姻,不曾出現在我的人生規劃了。沒有成家,只求立業而已。



林森也對我談起他最近碰到了中學時的老師。他說,這些老師樣貌不變,而只有學生認得老師,老師無法認得學生。

當然,那是90年代初的事情。青春期的男生變化是天翻地覆的。我們現在更是滄海桑田。

但是時空的距離有多少呢?現在的我與初中的我,是怎樣的一個距離呢?

我用2007減1991,是16年。那是日曆的數字差異。初中時的快樂痛苦與青澀無知,原來是16年前的事情,只是一個鼻息,只是一個眨眼,就流失跳躍了,但感覺歷歷在目。

然后,在這幾年裡卻過著像小說般的人生,為自己的理想殉道,為自己的幻想流浪。

過去熟悉的人與事,變成了沒有意義的數字與名詞。

如果30歲是一個定點,回頭一望是15年,我的人生是走到了一半。15年是一個跳躍單位的話,我再前瞻時,是我的45歲。依照世俗的職場生涯割劃,應是我退休的時候了──但是那是否是我享福的時候?

到時,我會在哪裡?我那時可是理直氣壯地說,「想當年啊…」

囤積的第一個15飛過,鏡頭拉遠后又拉近,第二個15年再飛過、一點一點,有些色彩,有些重量,再一個恍惚,就咀嚼著更深的曲折。

過去曾經擁有的,只是微風往事。段段前塵記憶彷彿拂過鼻尖后,只剩下涼意了。


獻給小巧子、大釘、林森、二色老馬

2007年8月22日星期三

問號

我真的不想將事情複雜化。

我茫然地問著自己,應如何與這上司說話,應如何與下屬指揮,還有如何與同輩的競爭手較勁。

現在的處境是,有人希望我選邊站,拉攏我;有人則會暗地裡對我說另一個人的不是,還將歧見仔細地告訴我。然后我又看到有人,凝望我的眼神已有異樣,而另外又有人,會特別熱情地與我打著招呼。

可是,我自問心裡,我並不是這樣抽離、隔閡的人,而且在說話前要思前想后,審時度勢,這就是攻于心計,耍心機的人了。

我不想做這樣的人。

我只是很簡單地要求讓我執行任務,享有應得的回報。但是為何我得要將自己武裝成如此模樣的人?

然后看到自己桌上的檔案越疊越高,我像機械一樣地去處理,反之若干人士沒有堆疊檔案,因為上司擔心他搞砸事情,就索性讓他投閒置散。

我在沉重地喘息時,竟然聽到有人明快地吹口哨。

我將自己抽離了出來,儘量保持著較遠,但又可以看清局勢的位置上與他們互動。我也儘量將自己的份內事處理完畢,對得起自己,也不要麻煩別人。

我對露依莎分享目前的處境。我說,我完全在工作上找不到傾訴的對象,有時一肚子氣,還是不擇其人地吐了苦水。

露依莎說,根本不能與同事分享任何工事的人與事,最后會演變成是非,或被人抓痛腳。

我:但我應該對誰說好?不然我會氣炸了。

露依莎:就對工作以外的人與朋友談,與家人談。

我:可是我們工作時間太長,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其他朋友了,變成同事就當成朋友。當我付出這樣多的私人空間與時間時,我才發覺我工作上的物質回酬如此不成正比,我就是兩頭不到岸。

露依莎:第一,同事是不能成為朋友的。因為同事之間就是存有利益衝突。大家來一間公司是懷著自己的目的(或各懷鬼胎),他們只能與你共事,不是與你分享心事。

第二,你的情況真的很複雜。哎。

我:哎……

是的,我是工作已做到忘我了,也變成失去了真我。職場上的我,並非是我去休閒時的我。我不是這樣披著一層冷霜呆板的人,我也可以是一個調皮胡鬧的傢伙,但是我發覺職場上的面具,已侵蝕到我的生活面了,鑲嵌起來。

我只能如同過著虎度門一樣,變幻著自己的外型舉止、然后不經意地洩底、不自由主地露餡。

然后我就拚命地掩飾著自己。這是一種保護機制。但我還沒有做到爐火純青、收放自如的境界。
西裝革履下的每一寸步都要理性計算,都要本能似地見風使舵。

我覺得人生好像真的沒有樂趣了。大釘剛才在電話裡安慰我說,你近來不是看著那一本看起來很有趣的書籍嗎?你可以寄情于看書。

我說,那書我已看完了。平時最迷戀的英文電視劇也停播等著最新一季出爐。我現在有一種患得患失的迷離感覺。

我覺得我現在真的需要去找一些激勵書籍來讀,像春藥一樣讓我的精神high起來。

有好書介紹者,不妨列下清單。

2007年8月21日星期二

天涯人

我這幾天起來時,總是怪夢連篇,深深地烙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散,縈迴心頭。我希望可以找到解夢的方法,可是連找不到一個脈絡連接起來,這些夢境似乎在告訴著我一些生活難題的提示。

我只能說,自己的睡眠素質不好。

我的床是臨窗而倚。夜來風雨聲,這幾天都是遭夜半的夜雨吹襲而醒來,在睡夢中將窗關上,然后再倒頭睡下。

然后,醒來時,會有一種嗒然的惆悵。為什麼天氣那麼地寒冷。為什麼醒來時是孤獨一人的冷被寒枕。一朝醒來,卻是千古悲秋。

我不能不想起在椰漿飯家裡醒來的時候,有時會想起他枕在枕頭上的手臂,觸摸起來的質感,或是陽光照進來時的溫熱,又或是看著他為我熨衣服,或是在倦眼惺忪時他吻著我的額頭說,他要上班了,記得弄熱著早餐自己吃。像一場夢一樣,迅速地停格,又快速地閃過。

反而,我們怎樣在床上瘋狂浪叫的感覺與心情,卻漸漸地淡下來了。

然后,我又記得他要我將他的家鈅匙交出來、還有他對著他的前男友說著手機的樣子,還有我怎樣將他最后一次的電話一個按鈕間滅掉。他從此就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我只用記憶去懷念他,用仇恨去埋葬他。

昨天亂按電視台時看到張曼玉的一個訪談,她說最重要的是「活過」。她也說她的愛情觀很簡單,只要兩個人一起做晚餐、一起睡覺、一起醒來。

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情調是很愜意的,但簡單得來,我們卻無法達到。



然后,九厘米先生真正地脫離我的世界。我在三年前祈禱時,說如果我有三個愿望的話,我希望他會消失在我眼前。

現在,他真的消失了。

我並沒有再聯絡他。一想到他的名字時,浮現出的是他的樣子時,我覺得全身一寒,雞皮疙瘩,可能心理上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屈辱,在生理上那一顫抖來襲時,汗毛要全豎起來保護自己,讓自己取回一些溫暖。

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走過的路途,竟是這樣曲折幽微。如果我當初沒有意亂情迷,可能我不會對世界多恨一個人。

他也不過是健身中心裡,或是三溫暖裡的霧水情緣,又或是同志圈裡典型的人格縮影寫照。

只是為什麼人際之間要放得如此輕微、萬事之間竟是如此虛渺?

九厘米先生后來有一次在同事都出席的餞行會中,他將適合我的飲料遞著給我時,叫了我的名字一聲。

我已沒有勁力去回望他。但是,我會記得他這樣叫著我。因為,我們已沒有真正地呼喚過對方的名字很久了。

當然,我相信我的名字在他的唇齒間,已成為他的一個笑柄,成為他征服他人的一個話題。



今天早上我對母親談起昔日的一位舊朋友。我提及為何與這位朋友不再聯絡,主要是一小樁的錢財問題。因為當時這人事不得已要求我代工為他辦一件事情,他承諾代工費是數百令吉,到最后諸多推搪不了了之。我有追問,但苦無答案。

然后,他就不再聯絡我是逃避我?我也不知。,我也亦然。我想如果是幾百令吉可以看得出一個人對金錢觀與對友情的看法的話,這幾百塊錢是花得值得的。

母親說,怎麼沒有聽你提起這件事。

有太多太多的人與事都無疾而終,我真的不愿提起。我就想起昔日種種的情事。這包括一個只與我承諾要情訂「終生」,但在48小時內燃完熱情的男生。我到現在還未將這故事寫出來,似乎都提筆無力。

我想到為什麼我每一段故事都不得以善終。對于這樣的結局,我感到歉然,我也感到內疚。

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想法。我總找不到一個最完美的句號去放在應該結束的地方。

我那天泊好車子時有想過去找椰漿飯,好好地說明我們分手吧,讓我瞧瞧他現在是過得怎樣。或許他已新歡連連痴情忘返,那麼我也甘心死心,就狠狠地將他連根拔起,哪怕那會刀剜般地痛。

但是,我又怕那一股疼痛,眷戀的又是那股薄弱的醉生夢死。

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怎樣與自己的過去、傷心的回憶與遺憾告一段落。在一段曲折迂迴的句子放句號,也真的是一種叡智。

2007年8月18日星期六

Package & Context

有一陣子,我覺得自己的視覺生活是很肉慾的。肉慾的詮釋不是要進行一項行為或活動而已,但是牽涉到不少肉體的東西。

明確來說,是男人的下體。但在肉慾的背后,讓我體悟到更多東西。

首先,去健身中心時,你會看到很多人在一件小背心下,袒露出他們苦練過的堅實肩膀,還有突挺的兩爿胸肌,甚或是他們在仰躺舉重時,熱褲會揚起來而看到褲襠裡的東西。

然而轉個腳步來到桑拿室裡、浴室間裡時,你會見到更加原始的畫面,他們愿將自己僅有的毛巾除下,然后躲在沖涼間格的簾幕后,若隱若現地將自己如同擺列品一樣展示著。

他們將充賁漲的陽具,硬挺著,像把一隻梅花鹿的角切割下來移植在自己的下半身,儘管是傲枝獨立,但那樣地囂張狂野,也毫無生氣,因為你會覺得,不論是以什麼角度仰首或是千形百狀,那根陽具是虛假的,那是佯裝出來的張狂。

那根在指掌裡搓揉著的陽具,其實是一個工具,是他們在展示著自己的陽剛的工具。

可惜,那不是一條武器,他們以為每個人見到他們的工具,就像見到武器般屈服嗎?

然而,不管是一個全身瘦削的排骨阿炳,或是渾身是脂肪的滴油叉燒,甚至是一身暴漲肌肉的乳牛,挺著這樣的單角梅花鹿陽具,那真的是很肉慾的視覺畫面。

肉慾到會讓人覺得,為什麼會如此不協調,甚至是怪異?然后就會燃起你多望幾眼的沖動──因為他們的陽具,在視覺上與他們的身體肌肉、脂肪不成正比。

例如一個晃著肥肉的滴油叉燒,他竟然會有一根結實的陽具;一個似乎毫無元氣的瘦骨嶙峋軀體,竟是殘菊仍有傲霜枝;而一個肌肉結實的龐然乳牛,卻掛著一根不顯眼的小尾指。

當然,這只是他們的身體結構在某一時機所表現的畫面。他們的陽具多半是懸吊在褲襠裡的,總不是成天倒晚都如此猛漲著來散發性訊息吧?



所以,在一個人進到廁所裡小解時,你就會看到很多更有趣的畫面。

例如,我在公司的廁所裡,就涉獵到不少這樣的春光乍洩。平時與你交談有交集的人物,他們一解下拉鏈,掏出了工具,對著尿盂時也會對著你說話。

我的目光就會很肉慾地,瞄到了他的下半身,會進一步了解他們的身體。

有一次,又有一個平日我覺得蠻帥,但帶著一絲憨氣的小伙子走進來,我就瞥到了他另一套傢伙。

我需要強調的是,我是無意中看到的,因為這小伙子的站姿很奇怪,他是立足于尿盂前的五十公分距離小解,在這樣寬敞的空間裡,他是不打算遮掩他的傢伙。

所以,我就看到了那一幕,他的陽具像一個溫柔的小綿羊般,如此順貼,拈在指頭尖時,你幾乎分不清是指頭,還是龜頭,因為它還是擁有一層包皮裹著,也因此蓋住了棱角,而帶著一絲纖柔。

我是有一絲絲的驚訝,原來這小伙子的傢伙是babydick。而他與我的預期情況是有出入,他應該擁有比較「大規模」的傢伙,而以他當時如此的狀態來看,即使有生理變化,該不會是翻天覆地的大伸展…想著想著時,就變成很肉慾了。

后來我也漸漸地想起,在許多人的傢伙在「一般作業」的情況下,也不是babydick那般嗎?但這都是因人而異。

然而我會進一步地想,對于這些日常生活中接觸的同事,我們是互相認識的,只要聽到聲音,或腳步聲;就知道他的身份。只要聽他述說著某事的觀點,就可以知道他有著什麼樣的想法。

有些,甚至讓你摸透了他的思想與靈魂,在某一個程度上,當你掌握到一個人的價值觀或性格時,他就是赤裸在你的面前了。

所以,他們的下半身是怎樣的結構,只是一個非常額外的裸露。他只是增添了我對于他們另一層的「體認」。當然這些對他們來說是無傷大雅的,只有對于同志,才會化成另一番肉慾的解讀。



可是,話說回頭,在健身中心裡,招搖過市的孔雀開屏,你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沒有聽過他的聲音,不知道他的思想想法,你不知道他在日常生活中,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們是如此陌生的人,但是他們卻對著陌生人展露著自己平日躲藏的軀殼,他愿意攤展出來供你認識的,就是那一斤兩血肉;而非整個配套的他。

他們要別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就是從下半身的尖端開始。但他們完成射精時,又像一根萎靡的陽具一樣將自己收縮起來。

所以,不論他們是滴油叉燒、龐然乳牛或是排骨阿炳,他們愿意攤開給他人看到的,只是千形怪狀的陽具。

這也是為什麼每個人都說同志情慾是如此虛無飄渺。因為,我們的互動,不是配套式的。



不管怎樣,每個人都選擇配套的。當一個同事或一個認識的朋友是怎樣的性格,我們還是接納他的整體,(即使那是一個你對他存有性幻想而他卻只有一根babydick的男生),而非只放大他的缺失。

相對的,配套理論有時無法套用在這些健身中心的春光艷遇,因為你可能碰著一個很驚心動魄的乳牛,但是你無法接受他只有一根不起眼的小傢伙。

又或者,你瞥見一根混身是勁的陽具,但你赫然驚覺原來這人滿是蒼老頸紋的阿伯時,你會掉頭離去。因為這不是你要的配套。

因為,你只拾到一片拼塊,而不是整個配套。

我想,我真的是配套主義。我的選擇套餐是,擁有至少半乳牛型體、勁道充沛的「工具」,這是床上情人的肉慾條件;但生活伴侶的條件則複雜得多了,因為我在乎的不只是一具軀殼,而更是一幅有智慧的靈魂。

當然,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完整配套,我已從過去年少無知的我,調適過來去接受缺了幾角拼塊的配套。(是的,我碰過不少babydick,但我仍然從容接受與享受)

也因此,我在這裡寫下了如此多荒唐的故事。所以,配套主義只是理論,實踐時,只能如此破碎零殘。

2007年8月17日星期五

春城無處不飛花

我前一兩天讀到歐陽文風回馬來搞一個教會,一連兩天在英文報《星報》讀到新聞,而且還刊登出歐陽文風、其男友與另一對同志教友的照片。

那照片的兩位教友已是銀髮族,我看了是為之動容。要兩相廝守到看到白頭,我不敢想像這樣的境遇。

至于歐陽文風辦教會的努力、面對打壓封殺的風險,還有星洲日報聲稱自己是不偏不倚等云云報導,我並沒有真正地跟進。

不過,我第一個念頭是,去年他大方承認出櫃時,已為今時今日的局面寫下伏筆。他是賣書剖白是一個表面議程,但是隱議程是他要動員做一個社會運動。到今時今日,你的答案是「原來是這樣的」做開始。

當然,神也愛同志,我也希望更多人愛同志。

無論如何,原則上我是認同他倡行同志平等的努力。而他的新聞出街時我是聽見有人問:「政府會不會去他的家搬床褥來告他同性戀?」,甚至有一些輿論已用上什麼「插肛人」這種妖魔化的字眼,面對這樣的窘局時,歐陽文風站出來的行為,我會祝福與默默地支持他。

不過,由于我不是教徒,所以還沒有受到宗教偉大的感召。


或許我還不是一個社會運動者。我覺得要推動一個社會去認識同志,是需要很強大的能耐,而且這是一項龐巨的工程。如果我要朝著這方向去,這肯定是一個耗人的使命。

這使命是否可通過筆耕來實踐出來?

其實星洲日報向我邀稿時,將整封信件刊登出來,是我一慣對生活態度是保持彈性與自由涉獵的做法。

我當時將自己的想法粗略地整理出來,晾在網上幾天了未及時跟進梳理。當時我最原始的想法是問自己:「為什麼我當初會在這裡?」、「為什麼我要隱姓埋名?」、「我要走到多遠?」

所以我是有了答案,儘管那一封電郵的寥寥數句是顯得相當含糊不清的。我在與自己溝通、在網絡上回應對話后,星洲日報高層也覆函給我了。

信中說,其實向我邀稿只是純粹的邀稿。而且,文章將會放在每週一的「食澀男女」,並聲稱該報也在打「桌邊球」與當局周旋來爭取更大的文字空間云云。

由于我不想再被批什麼過火、滿足虛榮心等,所以只能節錄這封回函的內容,而不會全封刊登出來。

不過其中一句話我是相當清楚的,信中譬喻,看到我的部落格時就如同發覺美味的食物,忍不住就摘下來介紹給讀者去嚐嚐。

可是,我在這裡寫的是大不韙的事情,這是禁果課題,我難道沒有自知之明?

至于為什麼我不選擇來寫其他課題的專欄文章,將火辣香艷的故事登上網,在報章上寫就側身遷就,我想我最后會精神分裂。

因為,這與佯裝沒有兩樣,而且是吃著自己的悶棍。我會思索自己:一邊廂你要扮正經,另一邊廂你對乳牛就心裡流口水但沒法子寫。我在投稿主流媒體時得小心奕奕地呈現,選題取角也得迎合大眾口味:沒有味精的故事同志愛情觀、在健身中心裡的所見所聞,然后讓大眾讀者見獵心喜般一窺吉隆坡的同志生活。然后可以理直氣壯轟我放蕩、墮落?

我想,在遊離兩端時,我會失手墜下。所以,我唯有選擇守在深閨。

無論如何,要關懷同志的讀者總會有人在,要唱反調或拳打腳踢同志的人也為計不少,我想星洲日報可以多做一些有深度的同志關懷報導、在新聞遣詞用字上去污名化(例如用雞姦等字眼),我想大家就應謝天謝地了。

星洲集團下的光明日報不是以大篇幅頭條刊登巴生歌手被洗劫但沒被雞姦的新聞嗎?我還記得那標題是搶眼的「我沒被雞姦!」。其實這應多謝星洲在事發后搶先與詳細報導有這麼的聳人聽聞的事件,無法證實又繪聲繪影報導人家被雞姦,不管是真是假,當時是否又想到當事人的感受?之后又替當事人慈悲一番澄清,這是不是關懷同志呢?這就是誠信相隨的口號?

然而,我想若是有心要閱讀的網友,總會聞風而至,春城無處不飛花,網絡世界裡總有人在尋找「春光」,搜尋器是一個最方便的橋樑。我知道不少網友是輸入千奇百怪的字眼后,就來到這裡徜徉。



無論怎樣,歐陽文風與我看起並沒有什麼關連,不過,我們還得不面對現實的矛盾。

2007年8月14日星期二

空間與自由

晚上九時三十分。我坐在餐桌前,電視是播著華麗台的TVB劇集《人生馬戲團》。母親很專注地盯緊著電視熒幕。我一邊吃著自己的晚餐,無聊得也將自己投身在這一幕如同馬戲團般的猴子戲劇集。

到后來,看到什麼尋寶探險經歷時,我看到畫面的道具差勁得讓我看不下去了(將人揪到牆頭上時那牆會搖晃等),粗糙、失真,簡直就是跟你說,我們是在做戲。

我就毅然回房了,將自己關進四道牆的房間,拿起一本書來讀,總好過讓自己的眼睛受到這些無聊的畫面轟炸。

早上十時三十分。我從床上起床。這是我特地告假的一天,我要好地充電在家休息。但甫踏出客廳時就發覺母親已扭開電視,再度對著那套人生馬戲團朝聖。

「為什麼你又重看?」

「昨晚看到一半時,你姐姐打電話來,我錯過了幾幕。」

就是那幾幕而已啊,為什麼又要花費1小時再看呢?

母親說,「我這麼早起身,家務都做完了,現在要休息一陣子看電視也不行嗎?」

我覺得很歉疚,是的。我在睡夢中時母親已起身打理家務。母親問我,「你要電視是嗎?」她一邊遞給我遙控器,我猛說「不、不、不。」一起身就看電視?我的生活不是以電視為重心啊!

可是,我又坐在餐桌前,調了一杯咖啡,我又吃著我的早餐。但是為什麼我相隔12小時的膳食時間,都是與這齣戲有關連的呢?我好像晨昏不分,都是在看電視,我的時間似乎受到這齣劇集宰制了,時分都凝固了,像在進行著一個機械性的儀式。

我覺得很恐怖。

所以,我又進房了。拎著咖啡杯,我靜靜地坐在書桌前。

片刻,我又覺得餓了,早餐時間是應該進食的,我又將面包與牛油等捧進房裡,在悶熱的房裡完成我的早餐。

那一刻,我像突然找回一些失落的回憶片斷。在八九年前吧,我在大學唸書時也是這樣,在書桌前搽牛油、吃早餐,然后要匆匆忙忙都收拾這些牛油麵包,否則會給螞蟻纏上。

我的校園生活最大的掌控領域就是一張四方形的書桌。當時租賃的屋子空間不大,每個屋友就只能在客廳裡擺放一張書桌,那就是日常的讀書生活空間──溫習作筆記、解決三餐,甚至當成睡覺的一個枕頭──考試前將自己埋頭在書桌前溫習不支倒下,累到睡著了還淌下了唾液。

現在,我又回到了一張書桌上。當然,現在我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我得到了一間房間,還有一台慢吞吞的電腦,至少有多媒體生活的房間。

但是,那一刻的感覺是,我的時間齒輪停頓了。我竟然在晨昏交替間,覺得自己變得很小很小,我要在一張書桌前打發晚上的時間,或是完成早餐的儀式。我覺得這麼久以來,我似乎找不到自己要的空間與自由。

而我還要躲進一間房裡才找到自己要的是什麼──但我要的是什麼?一刻的寧靜?一刻的獨自相處的時間?還是一些讓人不舒服的回憶?



我不知道,為什麼都市人的生活與時間表一定要受到電視的宰割?例如: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我母親的退休生活充實起來,而非寄託在一個公仔箱前?

我不知道,我日后終老時,是會在一張四方形的書桌,或是一個四方形的熒幕消磨時間,然后想起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人的自由與空間──

還有孤獨。

空洞

──是你夜晚回家時,看到路旁嘛嘛檔座無虛席時,回頭已是百年身的感覺。

──是你打開手機時,才發覺最近一次發短訊是72小時前,而且都是為公事而發的短訊。

──是你打開電視台時,手中的遙控像失靈的魔術棒一樣,變不出你要看的電視畫面。

──是你決定戒掉咖啡時,然而在夜半12時01分會起來調沖一杯三合一融合咖啡,然后讓夜晚的胃脾繼續開OT。

──是你見到庸俗阿炳哥或在健身室桑拿「繳械」,又或者是美麗的孔雀開屏時,你也會提不起勁來。

──是你在被人爽約后,突然覺得自己像孤魂野鬼般沒有依附而逃命。

──是你在經過城市的水泥高架天橋時,看到光害的夜空裡隱約有一道月光,你會想到「天涯共此時」的祝福。

2007年8月8日星期三

何處樓台無月明?

打開信箱時收到那封「拔筆相助」的電郵,再細讀時,其實我是感到有些突兀。當然旋即而來的是一種沾沾自喜的感覺。霎那間的自我對話是:「瞧,連主流媒體也盯上你了!因為你的文字好。」

我承認我是一個有虛榮心的人。哪一個人沒有虛榮心呢?但如果贊美是一種肯定的話,我不會假裝推說,「哪有哪有!」因為有時候我們得接受自己的弱點,但也不要刻意謙遜地否認事實。

當然,首先我得感謝堂堂馬來西亞第一大報的高層人物會致函給我,邀請我到其副刊「拔筆相助」,這是一項對我的厚愛。為了回敬他,所以我刻意將他的電郵署名也塗抹掉成為xxx。而我也收到幾個朋友私下寄來的電郵意見,其中一些相當有見地,轉頭再敘。


先從文字說起


我贊成他所說的,現今許多人就是刻意賣弄文字,故意使用美麗詞藻來行文書寫。我認為,現在不少國內外的書寫者,在下筆時為了堆砌詞意,用后實驗式的方法來書寫,以致在故弄玄虛下,簡直不知所雲,言之無物,成了蒼白空洞的文字。

矛盾的是,不只是國外,我發覺這份日報裡往往出現不少類似的現象,而當中不少為該報服務的文字從業員就犯了這種通病。

他們一方面是星洲的員工(記者或編輯吧!),另一方面就是受邀成為專欄作者,到最后成為該報主辦的文學獎的常客。來來去去,都是老臉孔。

老實說,我每次不知道他們在寫些什麼東西。例如一篇人文採訪報導可以寫到詩歌式的囈語。到現在,我已拒絕去閱讀該報的「文藝廣場」,或是什麼專欄文章、遊記文章。在書局裡看到這些傢伙出版的新書時,我只會翻幾頁,然后就放下來。因為不知所云到看不下去了。

我對我自己的認知水平感到很抱歉,但我也對他們在炫耀與賣弄文字的媚俗感到抱歉。那種濃稠華艷的詞藻,就像逼你狂吞猛嚥十粒熟蛋黃般的噁心。

為什麼是噁心?因為他們並沒有表達到內心的世界出來。這種矯情最讓人感到反胃。

如果沒有用心去體驗生活,不從生活的實踐去書寫,你只是無病呻吟。除非你是鬼才或天才,你才能筆情澎湃,虛構到一幅驚心動魄的小說場景,或是觸動心弦的真情散文,因為你使用文字蒙騙讀者去相信你所說的。

我一直相信,文學不是在賣弄字眼,不是累贅的舖敘,反之真誠的表達才最可貴。

我是認同一家華文報章在鼓勵創作、發掘新血的努力,但是不是那種盲從吹棒美麗詞藻的美文風氣,讓這些污染文字的作者消失,可還文字空間的一片淨土。


再從空間說起


我覺得這才是最大的重點。部落格的存在,其實已成為部落客野遊的心靈公園,那也是一個無形的精神寄託家園。因為,部落客在這裡找到了自己的空間,最重要的是讓自己掌握到了自己的話語權。

這些話語權,不少多是源自對規範以外的異議,對合理範疇外的質疑,然而,在主流媒體的空間裡,這些聲音不是被流放在外,就是完全被壓制,最糟糕的是,被冠上道德標籤。

我們失去的,就是這種發聲吶喊的空間。我想,就是主流媒體給我們打了滅音槍。

你不能寫反政府的事,不能寫亂力怪神的事,你不能寫傷風敗德的事,你更不能光明正大地寫斷背,你只能跟著這些主流媒體釋放出的空間裡,閱聽他們刻意人工包裝處理過的訊息,然后隨波逐流、渾渾噩噩地人云亦云,甚至以訛傳訛,誤導蒼生。

所以,部落格才在短期內霹靂一聲地轟然而起,讓每個人連線后在網絡上找到了自己歸屬的城邦,拒絕被主流收編。

因此,我不認為在兩年前我將我與椰漿飯翻雲覆雨的過程投稿到星洲日報時,這份報章會給予我一片空間來發表,又或者讓我的風雨寶鑑見報,因為話語權是落在他們的手中,他們也礙于遵守出版準證等的麻煩規則而唯唯諾諾。

如果我愿意拔筆相助,那我是否要遷就這份報章所規定下來的主題範疇,或是隱約側寫我在擠乳牛時欲仙欲死的感受?

我想,那個時候,已並非是最真實的我了。而我並非文字造詣好而已,而是因為我能寫到了你心底裡的最遠、最深處的盲點,我是用心地將心比心。

那星洲日報會怎樣配合我的需求呢?難道他們真的如此低聲下氣來順應我的要求嗎?他們會不會限定我書寫的空間──規定不能寫男人活色生香的身體、不能寫眠花宿柳的快活、不能寫拈花惹草的痴醉,到最后只能抒發一個同志如何怨天尤人的情懷?

我在「亞當的禁果」已享有我自由創作的空間,為何我要讓自己擠入一個比這裡更小的空間呢?

有一位讀者在電郵裡說,星洲是全馬最暢銷的中文報呢,你一定會出名。我想,我的讀者遍佈全球呢!星洲一份報紙能賣到多遠?

以上我在深思后的所設想到的一些前提條件。當然我在第一時間有想到,又何妨讓我的文字見報?但是另一個前提條件是,如果我為星洲日報提供文字,那麼我有必要爭取最可觀的稿費與回酬。

文字價何高?

有人或許會說,你在部落格裡書寫也是免費公開,為何為報章提供文字時需要稿費呢?

情況當然不同。因為星洲日報是讀者付費的報章,它就是一個商業機構。與商業機構對談與交手,就是要在商言商,因為大家都是從事著利己不利方的交易。

所以在商言商時,一份報紙要你提供文字,它就必須提供稿酬。這才是公平的交易,而且要達到合理的交易。

但是,我們的文字價何其高?

我不知道。我相信不會很高,因為沒有一個商業機構會重視生意對手的利益多于保障自己的利益,所以商業機構會壓低,甚至剝削。

可是一個好作者在報章誕生時,他的文字價值其實是為這份報紙增了附加價值。因為一些讀者可能就為了一個作者,而來買這份報紙,繼而增加這機構的收入。

換言之,一個作者就得將文字商品化,因為他是在販賣著他的文字,所以我每次一看到那本「彳亍地平線」成疊堆放在書架時,我會覺得星洲日報總能將文字的價值榨取得如此透徹,刊在報章了還出版成書而成了「梅開二度」。原因無他,因為作者就是該報的員工,這就是商業機構的物盡其用。(當然,一個巴掌拍不響,當然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捱…)

所以,如果要我提供文字的話,我當然必須錙銖必較,要求討回可觀的一筆稿酬。或許,成名后或許有辦法出版書籍,成為當紅作家…

我還在想,那到底我從中能得到什麼利?人家叫你拔刀相助時,就是要叫你挨義氣,不問回酬,只問付出了。我需要為人效命嗎?

我需要的空間、酬勞、名氣與滿足感,一份中文報章能給到我嗎?

一位出版界的讀者在電郵裡對我說,「如果你在星洲寫稿也是好事,因為星洲內容是應有盡有的,包括垃圾。搞不好有讀者將你的文字看作垃圾呢!」

想到這裡,我也感到有些可悲。因為我每天就是在吃著垃圾啊!為什麼我要將我如此用心處理的文字化為他人的垃圾呢?

無論如何,我這個想法並非對星洲有任何不敬,畢竟如果大家退一步地想,這情況與吃快餐一樣,你知道快餐是一種垃圾食物,但美味可口得讓人無法捨棄,還不是成功地騙倒無知的孩童和少年食客去吃?這也是快餐的生存之道。



老實說,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在荒遠遼闊的大海裸泳,如果你對著我遙遙地喊:「唷,你的泳姿太好了!你快些穿上衣服與泳褲,我為你蓋了一個美麗的小小泳池,還讓人付塊三錢的入門券來欣賞你游泳,你快來幫幫忙吧!」

我會覺得你不只是唐突,但我會對你說「謝謝」,因為你是開著我的玩笑呢!


后注:
題名取自于:
宋朝.陸游《排悶》
西塞山前吹笛聲,曲終已過雒陽城,
君能洗盡世間念,何處樓台無月明?

2007年8月7日星期二

拔筆相助?



這一天我收到了這封電郵:


『HEZT:

您好。很唐突的來信,請勿介意。

從「大馬中文部落格」目錄看到您的部落客,匆匆瀏覽, 覺得您的文字實在好。


──我自我介紹,我任職於國內一家中文報《星洲日報》的副刊,由於工作關係,常有機會閱讀到一些國內外作者的文字──這個年代,要找文字寫得好(我只要求自然,不刻意賣弄詞藻)的讀者實在不多。

十分希望您能拔筆相助,為我們的副刊提供文字。(是真的誠意邀請,當然,您可以提出任何條件,如何我們處理得來,我們十分願意配合)──好作者難尋,碰到文字好的作者,為求一文,所有編輯都願意低聲下氣,哈哈!

無論如何,這封信來得有點冒味,但希望您能收到。

不管同意與否,都盼得到回覆。

祝: 大安

(備註:您的文字造詣實在是好,是我瀏覽大馬中文部落格找一些新作者時,最大的收穫呢!)

XXX』


我在此先打住不說,倒希望聽聽讀者們的意見──我,是否應該為星洲日報提供文字呢?

2007年7月24日星期二

哈囉,排骨阿炳

很久以前,這位排骨仁兄已在我的文章中出現過,當時我是碰著他后,馬上被另一位滴油叉燒纏上了。

今天我在健身中心又碰著他了。一如以往,他在桑拿室和蒸氣房裡穿梭進出。我認得了他,他並不認得我,他不會記得他曾經向多少人展露過他那根筆挺的陽具吧!

當時在桑拿室裡,我選擇一個靠近木門的位置,排骨精就走進來了。一如以往,他將他的毛巾掀開來,作狀在揩拭著他身上的水珠,然而整根陽具就像彈簧一樣彈跳出來。

他真的是太瘦了,瘦得胸骨參參,你會覺得那是一塊貧瘠的土地,你不會看到有任何生氣在他的軀殼上,即使是一根春風盪漾的小草都沒有。但是,排骨精只有一株像枯死的樹木般的陽具兀自挺拔。

他硬而挺的陽具與他板直的身體呈90度的視覺裸露出來,在作狀揩乾了水珠以后,他又將毛巾覆蓋在下半身上,我才發覺原來他將毛巾摺兩層,就是掩蓋他挺勃起來的陽具,也難怪為何他的毛巾如此小篇幅,摺成就像他在穿著一條極短型的熱褲,妖豔,但不媚惑。

他過后又解開了毛巾,一直重覆著動作,更刻意轉移他的身體,總之讓他的肢體前半端一展無遺地呈現出來,整個動作就像一個鬼祟的裸體狂。

為什麼他一直要這樣做?他以為他真的是我心目中的孔雀嗎?只是一隻山雞,卻東效施顰學人樣般地開屏?

當時整個桑拿室裡只有我與他。我們佔據了偌大的空間。他過后還坐在較矮我一級的板凳上,眼睛就是不停地非禮著我的身體。

我想,是時候我採取行動來反擊,因為對于這些你望我,我望你的對峙我是感到厭惡了。

我在考慮著是否用英文或廣東話來展開我的話題。你可知道在馬來西亞很多香蕉人是不會說中文的,不過我仔細瞧他的外型,我覺得他應該是一個CAB(Chinese Ah Peng說中文的阿炳)所以,我就用廣東話與這名排骨阿炳哥對話了。

「你常來這裡的?」我問。

「有時囉。」他對我拋了一個媚眼,斜睨著的眼神讓我知道,他是一個花旦阿炳。「你呢?」

我又說,「也是偶爾。」

阿炳哥接著還是對我裸露著他的下體,拜托了,我不覺得impressed。我問,「你吃藥了嗎?」

那一剎那他笑得很尷尬。我對他充血正常的陽具不感到動容,反之我才覺得這是一種病態。他是不是有病,所以吃了偉哥來炫耀,幹嘛一直挺著一條活彈簧活蹦亂跳在他人面前?

排骨阿炳這時向我伸來了安祿山之爪,要我分享我的下半身。我用毛巾緊捂住重要部位。「你呢?」他在呢喃著。

我說,「你常來就是這樣做?」

「我係來做gym嘅。」他辯白著。

「看來不是喎,你來這裡只是在『企』著而已。」

排骨阿炳又露出了那種嫵媚的笑容。我就問他,你是top或bottom?

他說,他是top。當然反射性地他又反問回我。

我說,我要什麼就什麼。

他說,喔,那你就是bottom了。然后他就推薦自己了。

我問,你可以玩多久?

他說,他可以一天來四次,再補充,「如果你不夠,我可以再叫多一個人來。」

可笑。我就與他耍白癡,「叫多一個人幹嘛?」

「跟你玩bottom啊,你一定會enjoy。」

「不,我不覺得enjoy喎。」

「你做bottom你一定會enjoy的。不然你怎麼要做bottom?」

「你做過bottom啊?」我問,他搖著頭,我繼稱,「那你怎麼知道?」

「你只是睡在那邊,不enjoy嗎?」他答著。

這個答案教我感到訝異,也讓我暗自發笑,他迂腐的思維、自我意識的心態完全就是痞子得「很阿炳」。

他以為與人家上床只是他一個人努力著的事情,他以為自己很偉大地付出嗎?

「那你不如做bottom了。」我回他一句,「你出來這樣搞,你沒有男朋友嗎?」我問。

他說他沒有男朋友。「我曾經有過。」

「我不信你現在沒有男朋友。」我說。

「好了,那我就有男朋友吧。」他又順應著我的語調。

「那sorry了,我不與有BF的人搞的。」我說。

「說沒有(BF)你又不信,說有你又當真。」他又是那款幽幽深情的樣子,這時我已不覺得他像一個硬挺強悍的男子漢了,而像一個在撒嬌的女嬌娘,即使他的下半身還是充血著,展示著他的男人權威式的魅力。

后來我們終止了對話。我以為我已讓他感到自討沒趣。

我沐浴完畢后,他竟然走前來問我要了手機號碼。我只是莞爾一笑。「你有男朋友啊。」

排骨阿炳接著說,「做朋友不行嗎?」

所以我就給了我的手機給他。他也給了我一個missed call。換言之,我們已經交換手機號碼了。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做朋友?哈。

但也沒什麼相幹了。相逢一場,我給排骨阿炳的,只有這麼多而已。他還是會繼續向別人放電,為別人袒身露體,然后追求的只是一刻的快感。

2007年7月21日星期六

我的乳牛主義


那一天我是在健身后走進沖涼房裡,沒有嬉戲的時光,我是很努力地在花洒下沖洗這幅凡身俗骨。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花洒下抱臂于胸,這不是我慣有的沖洗動作,然而我卻不自由地做了這動作出來。

就在那一刻,我聽到很響亮的滴水聲,滴滴答答,我俯首一看,才看到自己襟懷成了山谷裡的深水灣。我仔細地看著我的胸廓,才發覺自己的胸肌原來已有一定程度的發達了(肌肉發達是十分主觀,然而在我的詮釋,我幾乎沒發覺它的存在)

我在那一刻並沒有竊喜,但驀然覺得為什麼我會將肌肉鍛鍊到這個起碼程度的發達呢?
我真的需要成為乳牛嗎?我開始質疑自己過去辛苦揮汗的努力。



因為健身,成了同志的一種共識。我就稱之為「乳牛主義」。

乳牛主義是經過一代傳一代的凝聚,再擴散深殖到每個人的腦海中形成規範的共識。

同時,乳牛的肌肉發達與魁梧偉岸的身型,已成為一種強勢。

這種強勢讓我們無法拒絕,它形同品牌衣著一樣,你可以袖手旁觀這一股風尚或嗤之以鼻不愿屈從潮流,但你無法否認裡面包裹著的種媚惑與誘力,讓每個同志都認為,身體與肌肉,就是一種表達。

那是怎樣的表達?同志圈裡暗地裡希望通過賁漲的肌肉、力拔山河的身段表達出陽剛與威猛,表達出男人的氣概,甚至表達著自己擁有超強的性能力。

然而同志要健身,其實與女生化妝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女生覺得臉色蒼白時,會塗多一些腮紅;鼻樑扁平的,就將鼻影塗深色些。美其名是女為悅己者容,還說化妝是一種對外的尊重,其實就是一種塗脂抹粉的掩飾,掩飾一切不該發生的瑕疵,塑造不屬于既定的效果出來。

所以,乳牛主義者要勞役自己的身體去舉重,或奮力在跑步機狂奔,是內心裡的掩飾心理在推動,你在嘗試表達著自己是擁有男人氣概時,其實也是心虛地告訴著自己與別人,你就是缺乏這種特質,所以你需要泵大你的肌肉,來掩飾你所欠缺的。

經驗告訴我,你成為乳牛,你就吃香一些,至少你會得到別人隱隱約約的注目禮,甚至是敬禮。

但乳牛主義的副作用是,很多人練就一幅飽漲肌肉后,以為就可以得到更大的真男人身份認同、或是藉此獲取性愛或愛情,他們希望自己是穿上玻璃鞋的灰姑娘,煥然一新就找到白馬王子了。

可悲的是,一些乳牛就是陷入這種盲區裡,他們變成自戀,甘愿愛自己多過主動去愛別人,他們希望別人會對他們頂立膜拜,他們認為別人擁有一些別人沒有的東西。他們的自戀自喜也是同志圈裡階級觀念產生的禍因。

因為,大家以為擁有健碩身體就是高人一等──因為你比較吃香?因為你有財力來支撐你每月付費來加入健身俱樂部?

有時我看到一些乳牛包紮著毛巾坐進桑拿時,他的現身吸引了眾多目光,然而他們就展現出一種自覺性起來,稍微板直起身體,挺胸收腹,以讓腹肌能真正地表現出來;他們會煙視媚行,他們不會攤出善意友善的眼神交流,就因為他們知道那一刻的世界是以他為重心的。

我會覺得有些好笑,這一類的乳牛主義者,他們就像財大氣粗的暴發戶。

為什麼人人都崇拜倒三角型的身軀,以致在健身室裡的同志都成了「溫柔的乳牛」。

是的,因為你可以看到一些乳牛在舉重后,他們會翹起二郎腿吁氣,他們會揮揚著白毛巾,像悄姑娘撥著白手帕一樣地走動。他們得到了一幅黃金軀體,但在一身銅皮鐵骨下,藏不住一陣陣的媚氣,甚至轉化為妖嬈氣了。

可是,一個男人一定要成為乳牛才算合格的男人嗎?這是因人而異。可是我們無疑地是受到影視與圖書文化的催化影響。

例如內褲廣告的模特兒一定是標準型的男人、美國荷里活的男主角統統都是健美者、五級片裡的男主角則是剛猛惹火,這已構成一種既定、僵化的意識型態,我們誤以為大部份的成年男人,就應該持有昂藏六尺、熊腰虎背的乳牛形象──事實上是事與愿違。

我是在成年很久很久以后,才發覺自己是躲在這樣一種一廂情愿的假象裡,因為這樣的錯覺,我讓自己自卑了很久。

然后我發覺,原來全世界都沒有逆向思考,所以我們一起去迎合大眾。

相對地,我是覺得直佬的心理特質會較為「健全」,因為他們的不在乎,也因為他們擁有同志所沒有的特質。

他們不會把男人味構築在一幅身體之上,而藉此來撐起自己的男人尊嚴。但他們不惜將自己的軀殼搞垮,甚至他們在有了女伴或妻子后,會任由女伴將他們養胖成一隻豬般的笨重。因為他們知道女人注重性能力多于重視他們的肚腩,只要能維持性能力,問題就不大了。反之成為一隻叫人側目的乳牛,更會教眾女士們顧憂男人是否會惹桃花。

這也造成健身室裡的直佬成為「少數民族」。因為健身不是直佬的必需品。這也讓我走在吉隆坡的鬧市與商場時感到如此沉悶枯燥無味,因為拖著女伴的男人要不扁胸嶙峋,要不就挺著圓滾肚腩與梨子型身段。他們根本不在乎每年腰圍增一吋。

而真正成為乳牛的直佬,應是真正熱愛運動的男人,或是貨真價實的Metrosexual男人。

偏偏我們欠缺運動意識高漲或metrosexual特質的直佬。

當然,不少直佬還是抱殘守缺,因為乳牛主義已成了污名的標籤,直佬認為加入健身室是混上了同志圈,但是他們忘了健身、舉重也是一種運動,他們對這方面的健康意識還未達到共識。

所以,我會覺得很有趣,乳牛成為同志圈朝聖的圖騰,因為成為乳牛,儼然就是一種追求目標(散發男人魅、搏取他人目光)的手段。從健身中得到健美與健康並非唯一的目標,反之是次要的目標。

然而,在直佬的世界裡,健身是次要的;他們寧愿去打球或跑步,也不要終日與啞鈴或機械對話。

即使當健身是變成重要的項目時,這些直佬是因為要達到自己的需求才去健身,譬如他們要自己的體能充沛、要讓身架子穿衣服更好看。他們並沒有因為要討好別人而去進行的。



對于一般大馬華裔男生而言,由于先天性的身架是瘦小型,個子普遍上不高,在一般社會的性別角色上,並沒有明確的男性特質,以致產生中性的視覺效果。而健身是在穿衣時的補充,否則穿衣時永遠就像孩童一樣,長相稍有脂粉味,甚至會被誤會是女生,這是一種不幸。成為一隻乳牛后,對外形象的改善有正面作用。

我問我自己,為什麼我要健身,為什麼我要付出幾千塊來報名健身中心時,皆因受到乳牛主義的殖民。

但是,這種乳牛意識型態局限了我的選擇口味,因為我許久以來的只挑乳牛的「味蕾」培養,讓我只能做一個騎乳牛的牧童

所以,如果你認為自己不是乳牛主義者時,你還可以慶幸,你不會為了討好取悅其他同志就硬硬地逼自己去健身中心報到。你還堅持著自己的價值觀,即使你是懶惰蟲,至少你還抵擋住這種乳牛主義的強勢。

這種強勢就像穿名牌衣服一樣,或是講英語,你可以選擇去調適自己擁有它,但別被強勢佔有了你,而失去了自己。

然而,當你隨波逐流地奉行乳牛主義了,就以虔誠的心態來健身,不要來到健身中心就聽MP3霸佔著座位不走、或是寧做口部運動也不做肢體運動、徜徉盤桓在桑拿室或蒸氣房裡獵春了。

當然,也不要以乳牛眼看人低了。

2007年7月19日星期四

擦身而過

我在電梯碰到奧申時,他一慣地戴著耳塞在聽歌。這已非我第一次看著他聽MP3。

這是一個上班的早晨。只有我與他。他憨厚地向我笑一笑。

我問:「看來你很喜歡聽歌,你在聽著什麼歌?」

他從懷裡掏出手機。然后將他的另一邊耳塞遞給我。我有些驚訝,然后將他另一個耳塞置入耳蝸中。

「好聽嗎?」

我倆佇立在電梯外的廊道。耳塞那一端傳來一把假嗓子,還有奧申的溫度。他真的弄熱我了。

這把聲音很熟。我說,在細心聆聽了五秒后。

他說,那是Bee Gee的How deep is your love。我恍然大悟。然后我們一起走進辦公室裡,一邊討論著他的手機款式,因為那款手機的音效很清晰,聽起來很有立體感。

然而讓我有些心顫的是,奧申是一個熱情的人。



我會想起奧申那次看戲前將手放在我腰間的細微動作,儘管那不是刻意的,可是讓我有些恍惚,如果那一隻手,是一個可以愛男人的男人的手,那會是多好。

然而,我與奧申的互動真的不深。我們只是一起看過一場戲,連戲名我都忘了,而且那時有小博在場。我們也有一起吃過飯,可是也是大伙兒一起現身的。

我們還一起在停車場閒聊,他世故地抽著煙,在短短一分鐘的交會裡,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另一個擦身而過的女同事,臨別秋波那一轉,他讓我覺得,他是一個直佬。

所以,我就沒有再製造什麼刻意的機會了,例如特地去找他喝茶吃飯等之類的。我們偶爾在茶水間碰著,偶爾又在廁所裡會面。

有一次先在尿盂報到,我后來居上,就站在他旁邊。你知道一些直佬在旁無他人時,一站在尿盂前隨手就掏出寶貝出來小解,而不會顧及露全相。

然而當有人在旁邊時,私隱權就會馬上浮起,讓一根肉條子在掌心裡小心奕奕地呼應著大自然的呼叫,保護著自己最私密的地方。

而那時奧申的情況是,他很自然地站立著,他的掌心並沒有密封式地包裹著自己的生殖器官。

我就開始了話題,他回答,與人交談一定要有視覺接觸才是有禮對吧。所以我也望向他那一端,將他整個形體立體地收入眼簾。

奧申穿著深色的西裝革履,然而露出半截的肉棒子出來,儘管是斯文包裝,但已是裸露了。

然而,這裸露的畫面,在那一刻對于我來說,卻悄然添了一些野性、情色的元素。

那是我深埋自己對他的聯想翩翩長達2年后,所見到的一個畫面。我嘗試將他視作為普通同事,一般朋友來看待,他當然也不知道我對他的身體及一舉一動是有化學作用的。

所以我已淡忘了,包括放棄讓自己與他的思想有進一步的交流。

可是看到他下半身時,他又成了一塊情色的磁鐵,吸引住我的目光,更將我的幻想迸發了出來。男人總是肉體與視覺動物吧。

我就放眼望著奧申的下半身,在0.5秒的觀察裡,我看到了他的形體、顏色、粗略估計的長度…那是一幅非常動人的工具。

然后我心不在焉地與奧申對答著。天啊,一個讓我熱血奔騰的男人在面前露著寶,不多看幾眼豈不是走寶?

他應該未察覺到我在打量著他。

在下午時,我與另一位女同事談著公事時,我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他陽具的形狀,讓我整個腦袋停頓了幾秒鐘。

原來性幻想如此有殺傷力,而可以在正經八百地談著公事時會冒現出來,讓人心如鹿撞。



我們有一次一起看電影,他就是那種靜靜看戲的人,架起了眼鏡。原來他是有戴眼鏡的。

他說,他只是看電影時才看眼鏡。我再偷偷地瞥向他,他的側臉剪影在熒幕的光線泛著逆光,原來他戴眼鏡時也蠻好看。

然后,我最近才知道,他是偶爾會喝啤酒的人。原來他是有喝酒的人,除了吸煙以外。




然而,奧申說,他辭職了。

辭職原因不外是那幾樣。他說他會回家鄉發展,追尋更好的未來。所以,他將離開吉隆坡。

他是在廁所裡,與我碰面時道別的──透露自己丟信了,何時是最后一天等。當然,奧申在那一刻已完事,他是完完全全地包裹好自己,就像一個安妥的行李,隆重地,向我宣佈他辭職的消息。

我有些訝然地望著他。他解釋著的同時,也讓我有一絲絲地欣慰,因為他不像小博一樣選擇不告而別。

然而,他返家鄉發展后,意味著我們連下次接觸的機會也沒有了。他在吉隆坡的日子,我連約他出來喝茶的機會也放棄,因為我忙,又或許因為我知道我與他的互動能去到什麼階段。

因為他是一個直佬。

奧申說,你可以來我家鄉找我啊!這只是一般的客套話吧!

我說,好哇,我也沒有去過你家鄉,但我住你家可以嗎?

他猶豫了片刻,再補充:啊不用緊,大家是男生,隨便睡就可以了。他很爽朗地答應了。

不過,這真的只是隨口一提而已吧。然而,我是否真的有機會與你同枕共被?



我與其他同事提起奧申要離職的消息。一位女同事說,其實呢,他是我丈夫的前同事呢。

「我老公有提起過這男生,起初我也搞不清是誰呢,后來才知道他就是奧申…啊,他這樣快就辭職了。」

這位女同事就是兩年前,被奧申目不轉睛盯著望的女生。

我之后再問奧申,他說他之前確是在那間公司服務過。「是的,我認識你部門那女同事的丈夫,我們以前是同事。」

「所以,你也認識我的女同事吧!」我問。

「是啊,我在剛見到她時,就覺得她有些面善…大概知道她的名字與長得怎樣,但沒有真正接觸過…」奧申說。

原來,當時我看到奧申如此好奇地望著這位女同事時,可能當時他正在確認著這是否是其前同事的妻子。

然而,我卻以為他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直佬,奧申對那女同事多看幾眼,是否純粹為與自己的過去聯繫起來,而不是像一般直佬般色瞇瞇地望女性那樣?

所以,他是不是一個直佬呢?又或許,他是一個我走漏眼而疏忽了的同志呢?

可是這些推想已經來得太遲,因為有時我們有太多的一廂情愿,我們就這樣擦身而過了。但有時這些一廂情愿卻是拖累了我們,讓我們誤墜不應闖的情慾禁區…

2007年7月10日星期二

祭─大馬中文部落格

一班很熱心的部落客在網上搞了一個「大馬中文部落格祭」的盛事。報名日期已經截止了。我看到我的部落格被列在目錄的【食色性也】欄下,確實有些意外和好笑,因為我給人家這樣標籤了。

為什麼食色性也?原來,這班朋友們是如此定義,而且還注明內容包括:同志部落格、桃色部落格。

「世俗的眼光不能批判你描述情欲的筆觸,
你能挑起人類最原始的本能,
在你部落格的字裡行間遊走著的是那毫無掩飾的情色。
你的身份是個謎,
但是那不能阻止我們給你獻上我們對你的文字最崇高的敬意。」

有一位讀者電郵我,問我為什麼不去報名參加來「共襄盛舉」?他說我最有資格參加這個食色性也組別的部落格。

為什麼?因為我的文字能挑起你們的「最原始的本能」?你當春藥般消化我的文字? 還是我的生活像一本風月寶鑑?所以我是那樣地毫無掩飾的情色

我心想,即然主辦當局列下條件說,「你的身份是個謎。」那麼就讓我做一個謎樣身份的書寫者吧,我又何必再曝光本尊?

我也去瀏覽這個網站已報名的同志部落格。我以為還有其他「志同道合」的朋友會挺身而出,這樣或許可以找多一些知音。而這股知音的呼喚,早在我于兩年前已急切地要找出同路人

然而讓我啼笑皆非的是,一個中學生與同學們穿著校服在吃喝玩樂的夢囈部落格也走來報名參加什麼食色性也。第一個掠過我腦海的感覺是:不知所謂。

這傢伙會不會中文的啊?

我也稍微瀏覽另一個報名「食色性也」的部落格。肯定的,這個年輕人是一個同志,然而是詩歌式的吟哦摻雜著性幻想的部落格文章。

老實說,已經兩年了,我在國內還是沒有找到一個真正讓我心折、嘆服的中文同志部落格。

別說同志部落格,我想到現在我並沒有在馬來西亞找到一個用心以中文書寫的部落客。

為什麼?因為大部份(99%)的部落客都是將生活的流水賬硬生生地攤展出來,沒有跌宕,只是直線式的鋪敘。內容更多是無病呻吟,或許是言之無物,甚至沒有主題,體裁沉悶,沒有訊息,更沒有導向性的火花,因為部落客沒有去提煉生活的素材。

所以將一堆堆蒼白的文字丟出來,一切只淪為口語語體,而不是使用文學性、講究或是正式的文卷語體,更別說要讀到修辭文字。給我的感覺是上公廁時看到門扉上給人寫下的塗鴉。

又或者,部落客開了部落格后就沒有更新,文章寥寥無幾,完全任由荒蕪。

更好笑的是,我還讀到一些部落客接受媒體訪問時侃侃而談部落格現象,他怎樣寫部落格等、部落格帶給他生活怎樣怎樣──然而這些部落客的內容呈獻不過爾爾,最多是繞著吃喝玩樂。

寫部落格在大馬中文圈裡看起來只是時尚一樣,並沒有多少人真正用心地去經營一個部落格,因為只是好玩,只是附合趨勢。

當我在細讀這項「大馬中文部落格祭」所列明的各項組別詳情時,就覺得一些組別分類確是很無厘頭的,因為這些部落格組別定義過于空泛與自相矛盾。

舉例:
【生命記錄】:你的部落格是你存在世上的應證之一。你的每一步腳印都深深烙印在網際網絡上留下你生命記錄的痕跡。

注:部落客寫部落格就是一種生命記錄,所以每個部落格都可以參加這組別?

【特別獎】常規不能給你任何定義。你是個不能被分類的類別,另類思維是你的操作模式。因為你的特別讓這原本是枯燥的科技世界變的充滿色彩。
注:胡說八道或無厘頭的夢囈也可以競選「特別獎」?

【自爽部落格】亂是你的特色;沒有主題是你的偏好。無聊是你的原動力;你不把別人的褒眨放在眼中。所以自爽是你的目的。
注:我覺得大部份馬來西亞的部落客都可以參加這組別了。


我覺得整個大馬中文圈的部落格風氣不只未成氣候,而且是不成大器。當然我們撇除那些懂中文的政客的部落格,或許他們言之有物,因為政客就是懂得怎樣讓自己突顯、表達出來。

而大馬中文部落格祭是一班熱愛部落格的朋友自動自發地推動的,我覺得在制定條規與分類組別時,應有更嚴謹、更周詳的思考與策劃,譬如參考台灣的全球中文部落格大獎的細則與作法,才有代表性與權威性。

然而,征求贊助商與媒體報導,然而到最后一大堆不知所謂的部落客蜂擁而上來報名,到底是有鼓勵寫部落格的作用嗎?如果只是淪為得空出來喝茶聯誼、觀摩,大家互相恭維彼此留言「到此一遊」等的交流,是否有意義?

此時此刻,我只是感到像高中生的一場胡鬧的畢業舞會,之后就一片狼藉了。

2007年7月5日星期四

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我說健身中心裡是讓人揮汗的地方,然而也萬花筒一樣可以給人看到不同的景象。最特別的是,你會看到一隻隻的「孔雀」怎樣開屏

他們會動用肢體語言,一個飄渺湮遠的眼神、一彎恍然若失的微笑,當然還有半遮蔽的洗澡間帘幕,或是毛巾。

現在我發覺越來越多人會在沖涼時,攢到每一列最內部的沖涼間去,往往是內部倒數的沖涼間會是時時刻刻地被佔用。你可以看到帘幕都拉上了,有一條白毛巾懸掛在帘幕上。然而,只要你趨近一看,會發覺帘幕並沒有密封起來,兩端會騰出一絲絲空間讓外人一窺究竟。


然后,你會看到斜對面的人,會鬼鬼祟祟地半拉著帘幕,當你透過掩不盡的帘幕看到肉色四射時,你就知道有人對你開屏了。

有一次,我就是這樣的情況下瞥見了斜對面的一間沖涼間,出現影影綽綽的肉色。首先是看到他的手臂,然后是他的腿。

他知道有人注視著他,所以索性將帘幕大方慷慨地拉開一些。

這時,我才看到裡頭站著一個標青的小乳牛,至少他的手臂二頭肌告訴我,他是修煉得成正果,確是有努力過來健身。

他也看到我了。

然后我們就以對峙的姿勢,互相凝望,在花洒下,在肥皂的泡浴中。

他挺拔起一根翹起的肉棒子,然后使勁地在搓使著,我還記得他的站姿像做著瑜伽一樣柔軟,至少像一邊耍著武功拗腿,一邊在自慰著。

我再看他的模樣,其實長得真的不賴。為什麼會如此公然挑逗?他也不需要如此做吧。

而且,由于他是比我先佔用那沖涼間,意味著他是隨時恭候不速之客,不論對方長得是什麼模樣。

總之,他需要的是一個觀眾,或是為他服務的役男。

我們對望了很久,我更洗著頭,打著泡沬,一邊偷偷地張望著他,當時情況是一度意亂情迷。可是,我記不起為什麼當時我沒有採取進一步行動。

后來,由于有第三者已闖入,我也洗滌完畢拉起帘幕走人,就結束了這短暫的狩獵之旅。

我臨走前看到這年輕乳牛穿起了衣服,他真的是一個長相好看,身材又標準的男生,我覺得自己有些不識抬舉,竟然對一隻孔雀袖手旁觀,覺得真的說不過去。

然而,既然他那麼豪放地四處開屏,看來不是不識抬舉,而是這隻孔雀並不是要抬舉我,而是等候別人抬舉他,不論對方是阿貓阿狗也好。




又有一次,在沖涼間中,同樣的故事又發生了。

當時我也是懞然不知對面站著一隻等待開屏的孔雀。我是被對方一股嘈雜的聲音所吸引。到底他是怎樣發出聲音來吸引注意力呢?

我是在半掩著的帘幕后,看到他一直在按壓著沐浴露分注器(dispenser),由于力度大而動作快,按鈕就被按壓得格格作響。

我是拉開帘幕一看時,才看到他的手一直在按壓著,我更看到他的手掌已沾滿了沐浴露,滿手淋漓盡致。

為了開屏,這傢伙一點也不環保。

我對他置之不理。

他又繼續按壓,格格格格的聲音像在進行著一場溝通。

我這時再將眼光放過去,就見到了他下半身的槍桿子,筆挺,像一尊欲發射的大砲,姿勢十分威猛。

可是,我還是看不到這傢伙到底長成什麼樣子,只捕捉到他那股幽怨的眼神。既使是上半身的肌肉也看不到半分肉色。

他看起來是阮囊羞澀,然而整幅工具是一切就緒,只欠東風。

他像耍著魔術一樣地,一邊用手勢與自己的老二對話,然而就讓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下半截軀殼。

后來,他真的成功與我溝通了!因為我決定走進他的沖涼間,就是想知道他還有什麼把戲。

我是環伺四處無人時才躡手躡腳地跨過去,然而,當我一掀開帘幕時。我見到了一樣東西,讓我馬上打退堂鼓。

因為,我瞥見了他的頸紋。他的頸項遍佈著一絲絲斜紋,紋理清晰。那不是傷疤,而是歲月的痕跡,如此深刻的皺紋,打摺了,他蘊藏著許多我來不及追得上的故事。

盡藏在一幅老去的軀殼裡。

他只剩下一根大砲般的工具,一枝獨秀。

我再看他的軀體,那是一幅像洗衣板一樣板直的身材,在白花花的水色下,是蒼白無光彩的。
我很歉然對他一笑,然后我又走出去了。





還有很多很多奇怪的遭逢,包括上回碰到的滴油叉燒,與他在桑拿室裡碰面時,他會像陰魂一樣地纏繞著我,或是佇足在我的沖涼間格前徘徊不去。

可是,我都沒有理睬。

可以說,遇到的孔雀是奇形怪狀的,有紋身的熊腰老兄、有孱弱式的斯文書生、像「小叮噹」漫畫的牙擦仔般造型的、又或是像壘球場上沖鋒的球員…

但是,故事的經過與結尾幾乎都是一樣,重覆性也越來越高了。只是他們會向你展示他們天賦異稟的充血工具,大家沒有名字,彼此是過目即忘。

然而,誰與我真正接觸過的,我還是會記得他們的模樣。有時甚至在穿起衣服扮起人樣后,在同一塊鏡子前拿起電風筒在吹乾著自己的頭髮,恍如陌路人,然而前一刻大家是一起欲仙欲死。

有時我會緊緊地盯著他們看。告訴他們,是啊,我就是與你有過一手,你是否記得。

然而,他們通常都是飄遠而過的目光,而不是之前那股貪婪、渴求的眼神。而此時此刻,你會感到一種花自飄零水自流的感覺。

這都是很狠的下場,像老套戲劇對白那樣:「你得到我的人,你得不到我的心。」

所以,當你在健身中心碰到開屏的孔雀,然后一起狎鬧嬉戲時,你得到了一幅陌生的軀體,就是你失去的時候了。

但是矛盾的是,當你得不到那幅你想要的軀體時,可能你就永遠就得不到,因為下次可能碰不到天時地利人和。

保持著熱忱的狂野之心,然而在射精后事后就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風上下狂。

2007年7月4日星期三

給小博的句號


有時候兩個人之間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詞窮時我們就會說,這是緣份。

緣份也需要時間去醞釀的。然后才發揮到若干奇妙的效果出來。

就好像我曾經一度迷戀的小博。感謝時間讓我看清了一些輪廓。

其實將他擱在一旁沒有在這裡書寫他,是有一些原因的,不是因為我確認他是一個直佬而情愫漸淡,而是因為一件小事。

有一天我接獲他的電話,他對我說,他要向我借車子一用。

為什麼?因為他長距離戀愛的女朋友來到都門了,他帶著女朋友在這裡觀光幾個星期后,他需要送女朋友去機場搭飛機。

所以,他就要求我借出車子一用,他清晨載了女朋友到機場后,然后再把車子送回來給我,讓我駕車上班。

小博當時在電話上,就要求我答應他這個請求。我覺得這請求很唐突,在電話間不知如何回應,而且這是第一次有人向我借車用。

我是否要借車?老實說,自己的車子除了給家人使用以外,就沒有人駕用我的車了。

我只記得有一次我讓九厘米先生駕我的車子,當時我坐在他身旁,他踩起油門和拉起停車掣時,他那種粗暴的像他作愛時手勢讓我感到很不自在。

所以,這輛跟隨我到天涯海角的座駕,基本上我是視之為專屬品,甚至比我的男人更私家──不是嗎?椰漿飯是一輛公車,我可以忍。但是私家車,我就不放心讓別人操盤。

小博在電話上提出這請求時,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果中途發生事情怎麼辦?這輛車子讓我拚了幾年的積蓄來成為自己擁有的資產,雖然已不值錢,但是還是有一份感情在。而且去國際機場不是短程行駛,他根本沒有駕過我的車子,一踩油門就可上手嗎?

我當時有反問他,為什麼不召德士?干脆俐落。

我也想起我自己多次去機場搭飛機,不會勞動家人或朋友接送,一切由德士搞掂,我寧愿付錢,也不愿麻煩別人的資源。而即使家人出國要到機場,時間上允許的話我會親自載送,但是通常他們都自己搭德士去。

小博當時告訴我的答案是,他覺得召德士很貴。他甚至想到要乘坐機場快鐵,可是時間上也不許可。

后來我想,除非我也在場,如此我就放心地讓他駕駛我的汽車,但這意味著我就是要做一個凌晨司機。

而事實上,我根本沒有見過他的女朋友一面,即使他的女朋友來馬超過幾個星期,但小博並沒有正式介紹讓我們相識。或許小博認為沒有這種必要吧,因為我與他之間不過是普通朋友。

所以,我真的需要犧牲時間來做一個司機嗎?

后來,我再三思量,我拒絕了他。我直接告訴他,我覺得這樣的做法不方便,向他抱歉了事。

小博后來說,他自己想辦法。

但是心底裡我是有一些矛盾。我覺得自己應該熱心一些,幫忙他人,特別是小博。但另一邊廂,我對他卻沒甚信心,而且他並非情非得已走到絕路,他還有其他解決問題的方法。

在更深層的心裡,我覺得小博的要求除了唐突,還是唐突。我不愿承認,小博是一個佔人便宜的人,因為如果他想到乘坐德士成本高,那麼即使他借用我的車子,來回的油錢成本也等于德士費用,那麼小博是否付上一些費用給我呢?

所以,我漸漸地將小博淡忘了。而且,我對他有意無意地疏遠他了。

其實還有一次,我們相約一起看晚上9時電影。當時我在公司裡忙著,我就請小博先到電影院買票,我稍后再趕來電影院。

后來,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他說,我可否提前來到電影院。

為什麼?我問。

他說,他的錢包只剩下10元,無法再添購另一張戲票。

我心想:怎麼一個出來工作的職場人士連包只剩下十元都出來消遣娛樂呢?而難道他找不到提款機來提款應急?

當時我氣急壞地趕去電影院,一邊著急是否還有剩票,一邊奇怪著怎麼小博只帶著十元出街呢?



后來小博辭職了,他辭職前我絲毫不知情,當我見到他的辦公桌空空如也時我恍然大悟,他對我是不辭而別,我與他之間的份量比重,真的似乎微不足道。

因為,平時不少談得來的同事離職前,至少會通傳一聲,這是一種交代。然而,我與小博已屬于喝茶的kaki,甚至一起出來看戲打球等,他連暗示要辭職的也沒有,我覺得真的不夠意思了。

不過我們仍相約出來進餐,他說他向我借了一本書要退還,我幾乎忘了我曾經借過他那本書。

然后我們在小販中心坐下。我問他要吃什麼,他說瓦煲雞飯,所以我就點了兩份瓦煲雞飯了。

當熱騰騰的瓦煲雞飯端上桌時伙記要埋單,小博不為所動。我遞了一張十元紙鈔,伙記就理所當然地將兩份菜的錢結算埋單,然后找錢給我。

然后,小博與我一樣,大快朵頤起來了。他吃得津津有味,談著自己的新工作,還有新工作后突飛的薪水。

直至我們聊完天后,小博似乎忘了他還未那頓晚餐埋單。而我們當時並沒有什麼共識說,這是我為他餞別之宴或什麼的,所以我是預設大家是各付各的晚餐。

我呆到最后那一刻,我期待著他會說,「啊,我還未付剛才的錢」等之類的話,至少顯示出他並不健忘,並謹記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每個人都付出血汗錢來有盤中餐的道理。

若是如此的話,我就不會介意作東,反正是幾塊錢的一頓飯。

可是小博到最后還是一聲不響,他神態自如,理所當然地享用了一頓晚餐。他還問我,家裡是否有上網設備,因為他的電腦壞了,他需要上網寫電郵給女朋友。

我說,我還是用窄頻的撥號上網設備,速度緩慢。

小博說,不必了,他自己去找網咖上網。

上網咖一小時多少錢?比小販小心一頓飯的價錢更低吧。所以,明確而言,我贊助了他上網。

后來我漸漸記起,幾乎每一次出來進餐時,都是我作東。

到現在,我就沒有見到小博了,也不想再找他吃飯了。因為我發覺, give and take之間,不能只是take for granted。更甚的是,我竟然看到自己對他而言的利用價值。

當你看到自己在別人的價值與賣值是多少時,心中有數,也會覺得悲哀。

我在此也詞窮了。所以就說:我與他的緣份,就此結束了。


2007年6月27日星期三

優雅的廁身

近來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在發生著。例如,你的電腦熒幕出了些狀況,你得在開機會后要捶拍熒幕幾下后,然后才能有正常的畫面展現出來。

身不由己的情況還會發生在面對客戶時,自以為是的客戶對著你說,「怎麼你的思維一點也不敏銳?」間接地就是說你遲鈍,然后你還得畢恭畢敬似地陪笑著。

即使你已是做足了事先功課來應見這客戶,但這名客戶還是倚老賣老刁難,甚至是帶著氣勢凌人的姿勢說,「與我這樣的頂尖人物見面,你最好做好本份!」你覺得自己的努力一切都被白費了。

因為我們要以客為尊。這是商場,這是互惠互利的時刻,這是互相挖掘對方存在價值,然后互相利用的場合。世界上真的是有雙贏嗎?可是事實上只是不是贏就是輸的零和遊戲。

在公司裡克勤克儉、埋頭苦幹地工作,然后有人重用你了。因為你顯露出你的附加價值出來,讓老闆知道了你的優勢,讓他知道可以怎樣抝曲你的肢體,鍛鍊著你意志力與體力、耐力可以伸展到的盡頭,然后不會讓你喊痛。

老闆說,我是賞識你,我給你很多機會。

可是,你覺得自己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餘地嗎?沒有。你以受重用、受賞識的心態來麻醉著自己在工作崗位上向前衝,然后以管理書籍裡的管理教條來檢測自己,你覺得自己的生產力是推到了極點,你沾沾自喜,你覺得你的職場生涯像攀爬上升。

然而,其實你選擇了讓你的工具性的特質顯露出來,你物化了自己。因為,原來你只是一幅工具,只是一架機器,在你的工作崗位上解決自己的問題,然后還得承受無能上司所帶來的問題。

甚至是給予上司多一些便利,以安置你在任何他們認為你合適棲身的一個崗位上,即使那工作崗位是你不喜歡的,即使那崗位是更低微的。

然后你看著老闆將你另外一些低效率、投機行事的同儕安置到輕鬆的工作崗位上,你會奇怪怎麼這些人得逞了?他們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下場?

什麼是敬業樂業?敬業是否要忘了尊重自己的感受與喜惡?

什麼是能者多勞?「能者」就是要當「忍者」嗎?

什麼是給你機會、賞識你?難道你沒有在這些機會裡努力表現過嗎?

你知道公司今年不會調薪升職了,你知道公司是無情的,然后你得安撫自己,再忍著下去吧,因為你在等待著其他事情的實現。



所以,你就趁著小解的時間坐在廁所裡,在一個無人的空間裡,像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個時間和地域,你在思索著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地與一個男人上床,又或者有多久沒有一個男人好好地與你上床。

你會覺得在上班時間不應該想上床。可是,你會覺得如果連上床的機會與心情也沒有了,就像肚子餓時找不到食物吃那樣,那是沒有人權的事情。

然后你想到,即使是要找食物吃,你也可以一個人進餐,自己解決啊。又或者,去找速食。可是吃速食對健康又不好。

所以,總得有人陪你吃飯,即使有時你否認體內有一種荒涼而且膨脹著的寂寞感,即使你覺得自己一向以來都是獨立、瀟灑的。

但是,你總不能在為了吃飯時才想到找人,也不能為了吃飯就亂找人一起來吃飯。

為什麼沒有人固定在你的身旁呢?然后你想到自己沒有時間去找一個男朋友相愛,你找不到你愿意花時間的男人。

你又回到了自己。你還是會孑然一身,覺得自己有些自私,又有些自憐。

所以,只能優雅地廁身在一個屬于你自己的空間裡。



我優雅地從廁所裡跑出來了。因為辦公桌上還有很多文件與企劃案,還有連續的會議要開。

我又做回了我。然而,我的心裡還有很多你、你、你的故事。

2007年6月10日星期日

留白

剛剛細讀小巧子在日本寄來的信。我看到裡面有很多金句,與我的心情起著即興的相呼應。


「還發覺到,年紀越大了,很多東西都不想說出來了,一口氣吞進肚子裡就算了。」

「其實生活中有一點點的小事情都讓自己快樂,只需多一些想像就行。」

「真的不離開現在一切,也許真的很難找到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因為我們身邊有太多東西已經固定了我們,主宰著我們。」

「每個人的快樂和幸福都不是同一個方程式演變出來的,找到適合自己的路就好了。」

「在一堆人當中,我不可能是最受歡迎的一個,但應該也不會是神憎鬼厭的一個吧!我不敢奢望每個人都喜歡我,只要少一些人討厭我就好了。」

「有幾次無意中交出了真心,然后發現對方的虛情假意,感覺上好像是被背叛了,漸漸地我也為保護自己,在一段關係上留一點距離,畫出了一條防衛線。」

讀著這幾句,我是很有共鳴,也很有感觸,因為心情寫照留白的地方,好像得到了填充。





我與小巧子相識十幾年了,現在他在日本孤身一人生活。我一直說,我很羡慕他可以流浪的生活,在郊遊踏青時可以收盡日本的美景。

我幾天前與一位前同事出來相聚。她勇敢到到澳洲留學后工作,打算移民當地了。這次回國她帶著新相識的澳籍男友一起前來,是一個不諳中文的香蕉人。為了遷就整個交談氣氛,我與她首次以英文交談,也讓她的新男友可以明白我們的對談。但是感覺非常怪異,因為一直以來我們都是用華語交談的。

與一個相識已久的朋友用另一種語言溝通,而且她使用澳籍的英文來說話,總覺得話說不到心坎裡去。所以,那是一場斷續與意猶未盡的對話。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位前女同事,如此小鳥依人地偎在男友的身上,他倆坐在我對面,男的會不經意地撫著女方的背部,女方則會抓著男方的手掌放在腿上,然后兩人互相接話對答,兩人的互動是揉合了相契與相知的。

總之,那是一幅幸福美景。

我想起我也收到以前大學時另一位很要好的女同學從美國寄來的電郵,她說她的雙胞胎出世了,附上兩個寶貝的照片,還有她與她帥氣、能幹的丈夫的全家福。她說很感激兩個女兒的降臨,讓他與她的丈夫的人生篇章從此改變了。

我昨晚則是一個人在一間購物商場的Kenny Roger吃午餐,週遭的桌子都是一席家庭,統統都是馬來家庭 ,三四十歲的男女攜著自己的孩子,孩子奔奔吵吵地,我又打量一下每個家庭的男主人,有些是其貌不揚,有些則是長相不錯,有的女主人只顧著自己吃盤中餐,有些則溫柔體貼。他們都歸屬在一個家庭裡面,然后一起共渡人生。

我那頓飯是吃得不是滋味,總覺得大量產製的料理失去了精致,味道也統統跑掉了,連咖啡也特別地苦。后來,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因為我享有至少半小時可以靜靜地與舒適地看一本書,體會著一本書給我的慰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與選擇的生活方式。每天都有新知舊雨與我們分享著他們的人生故事,我們閱聽讀著,細想著自己的生活又是怎樣呢?

曾經陪伴我們一起走一段路的朋友,現在各分西東在地球的另一端生活著,他們有了事業、新男友、有下一代、有自己的閱歷,我們的生活步伐已從當年的並肩齊行到現在的各走歧路,我們的未來都不會出現交集了。我們的聯繫是絆在過去的舊情,相聚時只是敘舊,相知的只是過去。

還有一些人,選擇不辭而別走出你的生活。他們不接受你的一些生活作業方式,他們選擇暗地裡做你的行為規範的道德法官。他們選擇在背后高姿態地擔任評判的角色,他們認為給別人一些餘地的機會也不值得。

「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是一種智慧。

我還能說什麼呢?只有選擇留白。但是我希望大家彼此幸福地生活下去。


鬆手

那天與幾個同事,包括九厘米先生一起吃午餐。他說起之前剛工作時搭巴士上班的經驗,口沫橫飛。

我聽著聽著,突然想起他剛上班時,就是我認識他的時候。當時他長得很帥,我記得他的眼神是非常誘惑的。

現在,他坐在我面前。但是,他的樣子已經改變了。他變得不如往昔般俊俏。是否是他的頭髮長了沒有去理?還是他臉上的痘痘多了?

回到公司時,我聽見他與其他同事說話的聲音。我覺得很煩,他的聲音像林裡的小鳥一樣聒噪。然后也看著他纏著另一個帥哥同事搭訕,那種帶著討好別人的神情,舉止是帶著仰慕的,面目可憎。

我看到他短袖衣服下露出來的手臂,那樣地黝黑與瘦小,與我當年碰觸他時是不一樣的,記憶中的他的肌膚是那樣地肥沃甜美,為什麼現在是這樣的模樣?

記得我們的過去,我也沒有忘記那個夢境。我的心情突然像一粒汽球一樣,脫繩了,輕輕地飄起來。

我覺得自己鬆手了。他也像那粒汽球一樣,遠遠地飄遠了。

2007年6月1日星期五

萬家燈火






我問母親,「你多久沒有Ampang Park了?」

她說,「也快有20年了吧!」

我抬眼望一望這座歷史悠久的購物中心,總是覺得整個店舖的設計格局很怪,與當今的購物中心的格局是格格不入的。在長長的一個廊道中,這裡就像一座室內夜市場,人潮不多,可就是走廊中間設了檔口,以致很有壓迫感。

我還記得母親帶著我來逛這座購物中心時,還存在著一座遊樂場。我記得我嘟著嘴坐著旋轉木馬時,母親為我拍了一張照片。

那是學前年齡的記憶吧!

兩年前,我將這段小故事對一個男人說了出來,讓他走進我過去的世界中。

當時,我也很想回家告訴母親,「嘿,我今日去逛Ampang Park,你以前常帶我去的那個地方。」當時我是很想與母親一起懷舊一番的,可是總樣也說不出口──我無法與母親分享當時我心中那股喜悅,就是因為當時我是與一個男人重遊我兒時記憶的舊地。





而那天,由于情況特殊,我載著母親與姐姐來到Ampang Park。對于目前吉隆坡購物商場四處林立,一座鬧市裡的舊式商場販賣的只有舊時代的懷舊情緒,平日根本不會吸引到我們來光顧。

然而,我們那天一家聚首,還從下午逛到晚上,直至吃晚餐。這是我們近兩個月奔忙以來,第一次有機會聚在一起,為母親慶祝錯過的母親節。

所以,我們去了必勝客吃披薩。必勝客冷冷清清,我選了一張靠近窗口的位置,華燈初上的天空仍是碧藍色,但已是暮色四合了。上次我與他到來的時候,還是開齋節前呢!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在晚上7時許大家熱切地坐著,等待著開齋時刻,然后我們狼吞虎咽地渡過了一個晚餐時分。

而現在的必勝客,不是當時高朋滿座的景況。我的位置可以望見上次我坐過的那張桌子,現在是空空如也。

吃畢晚餐,我與家人還去逛屈臣氏和Guardian保健零售店,到最后母親又去了TC Permata超級市場買了一些蔬果。

我像在撿著兩年前走過的腳步,我與他,我們佇立在Guardian的架子上一起選安全套、我們在超市中一起選購蔬菜,他還問我要不要買一瓶果汁,因為那瓶果汁有贈送一個我認為很醜的水瓶…

我們后來再回到他的家中,拆開安全套上床、之后又喘著氣穿回褲子。

一切都遮蓋起來了。

然而,現在又掀起我的回憶禁區。





我陪著母親與姐姐走著天橋,重新回到Ampang Park對面的耀全大廈取車子。看到敦拉薩路奔騰的車水馬龍,這是一個美麗的天橋景觀,車子奔跑得急速,像整個城市的脈動。

車子疾速馳騁,是繁忙,也帶著一種落寞感。

然而,再抬眼時更可以望見發亮的雙峰塔,像是夜晚的科幻晶體。姐姐對母親指著這座唯一可觀的夜晚樓景,母親也盛讚著這是一座美麗的建築物。

從此岸到彼岸,我們回到了耀全大廈,一座沉寂的孤島。母親說,想不到未到晚上九時全部店舖都關門了,事實上這座購物商場的店舖都是空置的──

我還想補充……是啊,上次我還與那個男人一起手牽手在這裡逛過呢!這裡曾經是我們踏出衣櫃的第一個公共場所呢!

當然,我沒有說出口。

我們驅車回家了。我還是充當司機,只是轎車的乘客換了我的家人,幾個人擠在一座小車子中,再回到家擠在一個小小的家中。

在夜未央的歸途上,我突然想起「物是人非」是我的心情寫照。

回家了。我的每個夜晚都會在這個家渡過,沒有外宿眠宵,沒有夜夜笙歌,這一個晚上我還陪著家人一起重溫兒時的舊夢,母親顯得有疲態,但是她的興致很高。

我覺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一項承諾,因為當時我與他走在這座購物商場時,我對自己說,一定要找一天陪母親重新來這個地方,讓她找回一些舊時光。

萬家燈火回眸處,這是不是叫「浪子回頭」呢?



我驀然想起,那天我在加州健身中心出來后,見到一個人坐在摩哆上,乍看之下好像是他。我再定睛望了他一眼,再打量那輛摩哆車,發覺那只是面容相似的一個陌生人,也不是他慣常所乘坐的本田摩哆…

2007年5月25日星期五

我的抽像世界

他:走過你眼前,但闖不進你的眼裡

他:出現在你生活,但活在你的幻想裡

他:走出你的心,但潛進你的夢裡

他:深埋在記憶裡,但浮現在生活剪影裡

他:沒有在眼前,沒有在夢中,但永遠藏在心底


還有一個他:就只剩下一個無名的他

2007年5月22日星期二

G點男人

如果讓我回到八年前,我不會對這個男人有好印象,就是因為他壞脾氣。

這樣的說法提出來后,我才怵然驚覺自己與這個男人認識了八年。八年前只有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大家沒有接觸,但我看到他走過我眼前。我知道他的名字,也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惡評。

后來,我們一起共事,我與他成為一種非常疏離但又得互動頗深的同事關係。我們沒有一點相似與吻合,大家彼此的共通點是,都是男生,都是向同一個東家討薪水買飯吃。

然而,他是一個直佬,這是我知道的。而且是無可否認的。

他也只是一個長相非常普遍的男人,加上他的脾氣,恐怕沒有多少人愿意挨近他,因為挨近,就可能被挨罵。

然而,現在我無法具體地說出來,我何時開始留意他起來,而且,會端視他的一些動作小細節,還有他的身體。

─是不是從他那天在我面前伸懶腰時,亂塞的衣角被拉扯著身子時,其一團團的肚臍毛亮了出來的時候?

─還是他在廁所裡站在尿兜時,我看見他拉下西褲時露出一爿渾圓翹實的臀部剪影,還有那款老套的內褲邊?

─又或是,他在短袖衣服下,露出的手臂肌肉,竟然會出現健身般的發達肌肉效果?儘管我知道他是一個不運動,挺著肚腩的男人?

我現在站在他身邊時,會聽見他時而濁重的呼吸聲,我的腦海就會慌亂了一陣子,因為我會想像到他在床上時是否會發出如此低沉又濁重的鼻息。

我還聞到他渾身會散發出一種幽香,有些教人迷惑的化學品味道,那應該不是香水,不然不會那樣幽微、迂迴暗暗裊裊散發出來,因為不濃烈,宛若一塊清洗后的干淨被單張掛起來那種味道,你會愿意親近去聞一聞。或許那是他的洗衣精遺下的味道。可是,我一站在他身旁時,我就會聞到這股香味,然而我就聯想到一張床,一張被,還有他在沒有衣服在身的時候,是否也有這樣的味道。

我今天又觀看著他的皮膚,我相信他的年齡已不小了,可是他的肌膚很滑嫩,看起來很有Q勁,幾乎沒有明顯凹陷的毛孔。他盤腿坐在我身旁,我又看見了他褲腳下的小腿,原來也是光滑亮淨的,並沒有茸密的腳毛。我聯想到用一盞燈照住他的裸體時,是否會出現反光。

然后我又想起他肚臍下的毛絮團,我就會覺得他是一個荷爾蒙過盛的男人。他的下體是否是一片原始的熱帶雨林?

我更注意到他的腳板大小,原來他的腳板是如此地大,那麼他是否是一個粗線條的人?他是如此高大的男人,但若是他的老二只是一般尺碼,那是否會對稱?

我發覺他越來越有趣,因為他的身體,因為他僅露出一點點的毛髮,足以讓我歪想翩然。

幻想是需要假設條件的:如果我現在在桑拿室裡遇見他,我會將他抓進房裡,剖開他的衣物,然后用手指去遊戈他的身體肌膚,去體驗那種質感,我會研究他的毛髮紋理,我會將他變成最無助而又渴望的一個肉慾動物,讓壞脾氣的他可以嘗嘗被人修理的心態。

然后我會將他緊緊地含住,像一個咬到兔子的獵犬,讓他求生不得,求生不能,但我則會欲仙欲死。

我更相信他的性經驗並不豐富,甚至是童子之身,因為以他的個性,一般女生都對他退避三舍,除非他召妓,否則他怎樣可以破身?所以,他將是一個被動的困獸者。


……


但更有趣的是,為什麼我會在生活中,將他列為我性幻想的對象之一?我只是想像他而已,就彷如身陷一場幻想的性愛中,找到了自己的「G點」,高潮連連。

所以,一個八年前你很討厭的男人,在八年后成為你生活裡性幻想的對象,我有時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但是也是很美妙的變化。

然而,我才想起,自己很久沒有親近一個像樣的男人,所以連一個不像樣的男人都不放過。

2007年5月19日星期六

兩個美麗的矛盾

健身中心的更衣格,是貼了號碼的固定格子,位置與數量是不會變的。但是使用者都會換主人,每天都有不同的主人。

每個訪客,都要在這更衣格前解裝,將自己最私密與最貼身的內衣褲收藏在裡面,每個上鎖的更衣格都有一個主人最保貴的錢包,最值錢的手機,又或者是最珍貴的合照。

最獨一無二的是,裡頭裝載著你的身份。

每個人都要在更衣格前,還原自己。要沖涼前,是穿著衣服來,要沖涼時,是赤裸裸地離開,有點像人與生的過程。

幾百個的更衣格,還有數十個的沐浴間,使用者都讓這些固定物裝載著他最私密的貼身物品、身體,還有裹藏著慾望。

更衣格是用鎖頭牢牢地鎖著,還有木板做間隔。那是重重又重重的阻礙。就讓你護著最貴重與最私密的東西。

不同的是,沐浴間只是一片塑膠簾幕做遮掩,沒有上鎖,不必費力就可闖入。拉上簾幕的沐浴間,都有一具具私隱的軀體,你要裡頭拉上了簾幕,用水花與泡沫經營著自己的軀體,洗滌著市塵,但刷洗不了攀附在骨子裡那層慾求。

這具身體平時是不見得人的。它可能在西裝革履之下,將所有的贅肉都掩護起來,它可能將一根時時刻刻都像快爆發火山的陰莖,不動聲色與湮滅在褲襠底下。

這一切,在簾幕的背后,一具軀體就有了重新詮釋的意義,因為一切都還原出它原有的生命力。
所以,有人虛掩著簾幕,有人在虛掩的簾幕偷瞄著另一具軀體在做什麼。

還有人,會兩個人擠在一間沐浴間裡。

有時,那是我與另一個人的同在。



我們在沐浴間裡完事了。他看起來並不記得我。但是,我記得我將我們那次的相遇

所以,在重複著最后一壘的階段的一切傳情會意的過程。

我們在桑拿裡互相對望,
他拉開毛巾,
他露出了下體,
他對我拋了一個媚眼,
他讓我知道他進了那一間沐浴間。

我接受了這個邀請。然后與他一起走進同一間沐浴間。

在這樣擁擠的空間裡,兩個最裸裎的身體是黏合著的。在水花下,在空間中,彼此不知道在彼此的身上遊撫著是要搜尋著什麼東西。可是我們總得要找出一個出口,讓密封在體內不露痕跡的能量爆發出來。

所以我們在探索著,在廝磨著。

這一次,我們陸續地將能量激迸出來。我是第二次碰觸他的身體,第一次看到他精液四濺渙發出來的形貌。

然后,我們又拉起了簾幕了。船過水無痕。

然而,在同一時候,我們又在更衣間中相遇。

他望著我,我也望著他。原來我們是共用同一欄的更衣格,我上,他下。我們同一時間打開更衣格,解放了身體,又在解開自己的身份。

他俯著身體,我看到他彎腰時擠在一堆的肚腩形成一團脂肪。他的更衣格裡放著他平時所穿的衣物,一套將他掩飾著完美的衣服。

我們一起將自己穿上衣服,還原成社會上的一個人,擁有身份,具有名字。而在十分鐘前,我們是一起將對方解嚴,還原成肉慾的動物。

我相信定數吧。不然怎麼兩個人可以重遇兩次,然后一起在沐浴間裡猥鬧兩次,然后還在同一時段在數百個更衣格中,挑了兩個最相近位置的更衣格。

我與他並沒有交談,是我不夠主動,還是他是被動,但我們彷如都建立著一項共識,彼此是不需要用語言交流,不需要交換互知身份。

因為沒有義務,沒有必要。即使你我他是在同一時間使用兩個鄰近的更衣格,在同一時空闖進了一個只有爆發沒有沉澱的沐浴間裡,一起釋放快感,但是,我們在穿上衣服的人生,是沒有交集的。

交集的只有生命中的某一天某一刻,讓身體的某一吋某一點觸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