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續上回:
後來,我是否有再見到瑞爾呢?本來不想再寫這故事的下文了,然而,我擔心我遺忘那一晚的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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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沒有料到在曼谷的相逢沒多久,我就重遇瑞爾了,卻是在吉隆坡。那天晚上,他發了一個sms給我:「嗨,猜誰來到了吉隆坡?我剛抵達,週三凌晨1時離開,有沒有空餘時間見個面?」
我們在曼谷的mania碰過一次面後,就沒有再見面了。當時我以為彼此只是一次過的逢場作興,交換了手機號碼,在過後只是禮貌式地說「很高興認識到你」,然而在不及一個月的時間內,我們就重逢了。
即然他來到了吉隆坡,我當然也回應一下;沒多久他就撥電話過來了,我在電話裡聽著他那一口濃郁的美語腔:「我現在住在xx酒店,明天會開會一整天,到了凌晨就離開了…」
那間酒店,其實就在我公司的步行就到的距離了。可是我接著他的電話時,我已經回到家了,我需要再驅車30分鐘才能抵達。
「你要不要過來?」瑞爾問。「既然你的公司與我的酒店如此接近,那麼你可以來這裡過夜,明天你就去上班…」
會面、還要過夜?這事情我很久很久都沒有做過了,而且,一起共眠是比性交做愛更加私隱與親密的行為。我能與陌生人一起過夜嗎?
我遲疑了片刻,「why not?」但說明我不會過夜,就答應了他的邀請。
反正這是一名遠客,我不亦樂乎。但是心情是緊張極了,我此次該以什麼樣的裝扮,來正式會見這位在三溫暖裡只是赤裸相對的炮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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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酒店時,已是接近深夜時分。我在路邊泊好車子,平日上班時熟悉的街道在入夜後清寂不已,這是另一個天地,而我是換了一幅臉孔,出沒在這片新天地。這種感覺有些微妙,就像過虎度門一樣,這刻是你,下一刻是他。
戲,就這樣開始的吧!
在五星級酒店大堂時,我才忘了問他到底是住在哪一層樓,儘管他給了我房間號碼。然而一個單身男子獨闖酒店時,當時客服員也從頭頂打量到我的腳趾,我像一個罪犯般接受他們的注目禮,這也導致我羞于開口詢問,到底那房間號碼是屬于哪一層樓。
我深恐這樣的訪客,背後的目的會被他們識穿──一個男的,去會見另一個男房客…
但這種經驗,並非是第一次。我想起了他、還有他。
我在大堂中再撥了電話給瑞爾。他說「我住在32樓,你就直接上樓吧!」
我越過那客服員的「監視」,有些倉卒地跑到去升降機,然後將自己囚入小方格箱中,送到了32樓──「32」按鈕旁邊寫著的是Executive Suite。
我第一次踏入這間酒店,而且還是名貴套房。這是怎麼樣奇妙的夜晚呢!我將重新認識平日只是舉目張望的五星級酒店。這是一種物質虛榮感嗎?我變成了這套房的使用者。
來到了房門,我敲著門,瑞爾就開門了。
我見到他那排雪亮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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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明亮的燈光下,第一次真正地看到瑞爾。
在採光充份的房間裡,他披著一件白色浴袍,笑臉盈盈地看著我。但是,他看起來──就是──有些不.一.樣。
他比我在三溫暖的黑暗裡看起來,俊俏多了。
沒錯,以我的標準來看,他是一個英俊的男人。雖然看起來是遲暮了,然而,他的眼睛是閃亮亮地散發著一種青春的氣息。他的整體看起來是成功抗老的。
他望著我:「原來你有戴眼鏡的?」然後撫著我的肚子一下,「快進來。」
我踏入那間房間,趁機打量一下房間的環境。那是一個舒適的沙發,還有LCT 電視機。電視機寫著他的名字:「Dear XXX,歡迎你來到本酒店的名字…」
「你坐坐。」他跑進另一頭的房間裡聽電話。我坐在那三人座的沙發上,研究著他的名字,奇怪,他的姓氏英文拼音相當獨特,我猜不著那到底是什麼姓氏。
瑞爾聊完了電話後就湊過來,我們在沙發上聊了一下,談著那天在曼谷後的情況,我說我有發簡訊給他,他反問「有嗎?」然後就拿出了他的Blackberry手機查看著,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所謂的Blackberry界面,像個學童一樣,我好奇擠過去看看他的手機。他展示著他的簡訊箱給我看,「哦,我真的沒有收到,但剛才你給我簡訊都有收到。」
我感覺到他的陌生感。可能我們兩人都心懷著同樣的目的,只是並非真正地認識,在熱身時會較為隔閡。
「到底你姓什麼的呢?」我找些話題。
「喏,就在電視上。」
「我猜不著是什麼姓氏。中文怎麼寫?」
「我不懂中文。也不知道我的中文姓氏。只有我媽懂。」
「她沒有教你嗎?」
「沒有。她是來自中國的,我則是在美國出生長大。」
在一段正式的開場白後,他說,「來過來,我們去那邊坐坐。」他指著的是不遠處的雙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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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我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空間。那天在曼谷mania時,我們因為所有廂房都佔滿了而要在廊道上完事,當時我們是赤裸相對,現在我們則是穿著衣服,未還原自己最初的型貌。
瑞爾將浴袍打開,他穿著一條純白色的Calvin Klein的內褲,我已看到他內褲裡隆起的小山脈了。
我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他是一個精瘦的男人,膚色是經過刻意曝曬後的深棕色,從他的身材與肌肉感來看,我知道他是靠游泳來健身。
但是他的皮膚如此地嫩滑,那是40歲男人的軀殼與皮膚肌理嗎?我有些不可置信他的年輕。
然後,他掏出了他的陽具出來。我就俯首靠了過去。
原來我才發覺上回我記錯了,他的陽具原來是還有包皮的,扯拉之下露出了尖巧的龜頭,筆挺,如同一張撐持著的小荷葉端,翠嫩。我將他含在嘴裡,咀嚼著他的能量尖端。耳邊就聽到他源源不絕的呻吟了。
後來,我也除下我的衣物,我們變成了赤裸,重新回到那天相遇的情況,只是這次我們是倒在一張溫暖的床,我還記得那張床單乳白色的質感,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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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卻非常地緊張,太久沒有歷經著這種事情?還是對前奏也不熟悉了?我們互相地吞噬,到後來他攀爬到我的胸膛來,張口就嚙咬著我的乳頭,一刺又一刺地,陣陣痛楚傳出來,我尖叫著、抗拒著,就像那次遇著半扮先生那樣,那種掙不脫的感覺又回來了。
我喊著他「別咬,別咬」,但是他卻將我痛苦的呻吟當作是欲迎還拒的浪叫聲了,他咬得更不放──天啊,他那一晚靈巧的舌勁去了哪兒?為何要用那兩排雪白的貝齒來折騰我?
我扭曲著我的身子,但一邊撫著他的下半身,之後嘗試扭轉乾坤,讓我反客為主。但是我覺得他沒有法子刺激到我的情慾升華起來,瑞爾看起來也沒有意思要嘿咻,因此一切是以「手排檔」上路解決。
他一邊嚙啃著我的乳頭,我在兩手的合力搓撚下,終于開了香檳──像是慶祝一場結束。「It's good to see you cum。」他說。
我問:「Why?」
我也不明白為何我會反射性地馬上反問。他思索了片刻後說,「because you have fun。」
這時該輪到他了,我撫著他翹起來的「硬體」時,這時他的Blackberry就響起來了。
他拿過手機看了一下熒幕,轉頭對我說,「不好意思,我需要接這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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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爾起身,裸著身體,移步到與床沿對立的半落地窗上,他側著身坐在窗台上,一腿盤曲起來,另一條腳支著地面,背著整座鬧市的光線,他逆光的身影像一個發亮體,映照著他那滑溜的肌膚上,閃耀著奇異但迷惑的光芒。
這是我第一次,像欣賞一幅畫般,在這樣的角度下鑑賞一個男人的裸體。
而且,還是以吉隆坡的夜景作為背景,我從來沒想過在這樣的高度,在如此的背景下,在這樣的空間裡賞景。
他拿著電話時,臉孔是移向窗外,像望盡天涯路般的張望,他說著那一口字正腔圓的美國腔,讓我的感覺更加迷幻。
我打量著他的身材,雖然精瘦均稱,但這樣的坐姿還是無可避免地突出了腹部的贅肉。
當然還有他的陽具,像一個頑皮的小士兵一樣,對著我起立,行著禮。它擁有著自己的思想,儘管上半身的瑞爾是正經八百,但那根肉棒卻顯示出不同的訊息。那股昂翹與遒勁韌拔,在夜光中如一根魔術棒,我不知道這根魔術棒裡會變出什麼更迷幻的東西出來,然而,我覺得那是十分美麗的一根肉體。
看著看著,我覺得那一刻是非常地肉慾,一個專心與努力聽著電話的男士,增添一股認真的韻味。不久,他又挺著那根翹然的肉棒子走前來床沿的茶几上,拿起一張小紙條記錄起一組號碼。
我走去靠近窗台的另一張沙發,近距離地仰望著瑞爾,他沒有避開,只是專注地講著電話。我想過湊近,低頭一探就如狐狸般狡黠地含入那低垂的果實,然而,我還是覺得這裸身談電話的景象很性感──況且他離床聽電話,其實也是要求一個自我的空間。
幾分鐘後,他終于掛斷了電話。他回到了床上,他開腔的第一句話對我說:「對不起,我想今晚就到此為止好嗎?剛才那通電話是我媽打來的,我什麼興緻也沒有了。」
他的下半身已呈現出半萎靡的狀態。他的情慾完全被打散了。我看著他撿起剛才在狂亂中拋下床邊的內褲,將Calvin Klein重新寫在他的下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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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們不像上一次般兩人皆有完事,我們始終沒有真正地完成一場拉拔戰。我想他是飛機勞頓太累了。
「你明早幾點開會?」
「6時許就得準備,我7時要抵達另一間酒店。」
「哦,那是幾個小時後的事情了吧!」
「對。」
瑞爾將浴袍重新披上,他調著電燈的遙控器,「奇怪,我就是調不到電視機前的燈掣…原來這設計是將電視機與電燈連結在一起的!」
「那你就關掉電視機啊!」
「不行,我是習慣開著電視機看些新聞,才能入睡的。」瑞爾說。
我驀然想起吉爾。那個七吋的鐮刀,他現在到底怎樣了?是否真正地擺脫了癌症的纏繞病癒?他也告訴過我,他需要電視機的陪伴才能入睡的。
這是寂寞的心的一種反照,他們需要聲光編織與跳躍,才能催眠著自己入睡。
我那時已穿回衣服了。我們的互動已從肉體跳接到普通的公式化交談。瑞爾看著當時CNN電視台上的一名亞洲女播報員,「喔你看,這女生多麼地漂亮!」
我看看那臉孔,確實是一張清秀的華裔臉孔。「你也喜歡女人的嗎?」
「不,但我喜歡美麗的東西,包括女人的臉孔。」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他又提起那天在曼谷遇見我之後,他在另一天巡訪另一間sauna時,遇到的一個非常標青的暹羅男孩。「他的屁股那麼地渾圓…(還比著手勢)…十分好屌!」
我又想起了費亞,為什麼在尋歡後,他們會對炮友分享著他們念念不忘的炮友故事?這是否意味著當下的炮友一點也不值得回味?
他說起他的母親。「我還是與我的母親住在一起。」
「你家裡只有你一人照顧你母親?」
「只有我…我還有一個哥哥…但不久前他癌症過世了。」
「不好意思。」
「不用緊。」瑞爾的臉上吹起一股愁意,「這是一個相當艱難應付的局面,我在努力地處理著。」
「你要保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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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結束後,就是知情識趣的時刻了,穿起褲子後翻臉無情,是一項公理。當我看著瑞爾臉上掛著牽強的笑顏以及無法掩飾的倦容時,我知道是非走不可的時候了。
他要的只是一張床,一場睡眠,他不再需要一個玩伴,況且他不是說「great to see you cum (come) 」嗎?這是一語雙關的結束語。
我將自己還原成來時樣,穿著襪子時,趁著冷場再與他談著話,「你幾時會再來?」
「我也不知道。」
「這次沒有去見你其他吉隆坡的朋友嗎?」
「沒有。我也沒告訴他們我有來KL,時間太匆忙了,我怕即使告訴他們後但無法見面,他們會嘮叨我一輪。」
「那我是否是很榮幸,可以見到你這位過客?」我問。
「哈,是的。」他又笑了起來,那張英俊的臉孔。
我穿好了衣服,他抓起了門柄開門送我出去。我們兩個互相道別,非常公式化地
不知怎的,我有一種預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瑞爾。
我的預兆往往都很準的,因為我感覺到,他對我的熱情已像一抹燭火一樣,滅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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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酒店大堂,我聽見颯颯的聲音,悚地一驚,難道外頭下著雨?但細看原來是大堂外的噴水池的水聲淙淙讓我有了錯覺。
如果是雨夜,那是一個瑟縮淒冷的歸途,然而還是那個平靜的夜,我就這樣回去取車,重新踏上回程。
然而這樣的路途,是兜轉又兜轉的,我在那一刻,再度對故事的重演與故事裡的碎片,再一次感到迷茫了。
只是,我還是記得那一晚的美麗,一個男人在32樓天際線的裸身,乍然間的冷絕與孤清,他用逆光的身影讓我記住了這一晚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