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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5月31日星期三

未了的故事

母親無助地望著乩童,她的眼神迷茫,喃喃自語地在訴說著我與姐姐的不和情況,敘述紊亂。我望著那一刻的母親,她似乎在與一個老朋友在傾訴著煩惱一樣。

乩童卻用著一種我聽不懂的方言來答話,彼時的他形體不換,卻以截然不同的舉止、語調與母親進行著溝通。

這是一種怪異的溝通模式。母親像是對著一團空氣說話,因為那是一個看不到的「牠」。母親問畢了姐姐的狀況后,接著又對著乩童說,我的兒子啊…什麼什麼。

乩童喚我過去,我在他的面前坐下,扶乩過程只是通過手掌來溝通,沒有拂塵,沒有沙盤,也沒有神壇、沙盤或硃砂符咒,也沒有暗影幢幢的環境。

他撫壓著我攤開的手掌,似在為一束形骸支離的靈魂把著脈,而在我一幅皮相裡頭住著一頭囚牢自己久遠的靈魂。但此刻的我,是徹徹底底將自己交出來。

可是他是否聽得見當時我心靈底處一股怵然的顫抖?然後乩童開始喃喃說起話來,在喋喋不休的絮語中,我透過在旁的另一個「翻譯員」來明白。

「你是一個沒有交待的人。你沒有交待自己時,其實你的家人都很擔心你。」這句話bingo了。這情況的確發生過。但當時我是覺得家人的過度詢問,是一種干涉私隱的做法。

但若是我真的去找一個女朋友來過夜,這就不是一件需要隱密的私隱了

母親問:「我的兒子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心驚膽跳的那一刻來臨了。我當時只有認命,如果乩童我的兩手就被按壓著,乩童透過捏揉的觸感,不語片刻,似是有重大宣佈。

我聽到那位翻譯說,「你必須將男女朋友分開來。」

「分開來?男女朋友?」我似懂非懂的,心裡暗念著,那是什麼訊息?還是翻譯通譯不力?我沒有女朋友,椰漿飯是否是我的男朋友還是他是指說,我應該將男性朋友和男朋友分開來,而不要隨便當男人是男朋友

又或者,連神明也迷惑了?當然最體貼的是,就是不要將話說得太白。

母親並沒有追問下去。她是否也聽得明白?

母親就續問:「到底他的感情線怎樣?」

乩童繼說,「感情很多波折。很不順遂。」

聽到這句話時,我開始覺得有一種神奇的感覺了。神奇的是,我伸出手掌時,我覺得自己似是一個玩偶一樣,在母親的面前被操縱著;更神奇的是,母親在我面前問著我的事情時,我卻像一個旁觀者一樣,聽著一個又是熟悉,卻是陌生的故事。

到底是哪一段感情呢?還是這指涉著每個同志都必須歷經不平順的感情路線?若是的話,這只是一般性的論述。而我正式開始的感情,是指椰漿飯嗎?還是未來的感情線?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追問。我只是靜靜地聽著,如果要我問出一句話,我只想問:到底我是否可以遇到一個對自己好的男人?

相信這是每個人的祈愿吧。

接著我再聽到乩童問:「你是否有女朋友?」

我有些猶疑,不過斬釘截鐵地說:「沒有。」

後來乩童說起我的工作情況,點出一切的DOs and DON’Ts,恰好這些都是平時我知道都是我在職場上的弱點。我知道,可是我沒有真正地去反省起來。

當然還有一些比較普及的勸告,譬如「工作一定要拚搏」、「要節儉」、「別怨天尤人」等等。

就沒有其他趨吉避兇的話了。當然我最希望聽到的話包括「你是大富大貴命」等。那是我自己的癡人說夢而已。

整個問神過程就這樣結束了。當然還有抖出其他有關我家庭背景的事情來,我還是半信半疑的。

在一個晚上,我一連兩次頻密地讓自己赤裸裸地站出來,這是非常罕見的機緣與場合。

然而都是通過媒介。但是我發覺,原來讓我在家人面前出櫃的平台,早已出現了。現在只是家人是否愿意接受而已。(或許現在我應該在她們的面前播放《斷背山》電影。)

我駕著母親回家時,直至寫這篇文章前,母親還沒有再追問我的感情問題了,又或者她不敢再問。但是她還是屢次提起我有朝一日結婚時的假設性情況。

這絕對不是句號,我的故事還未有了結,或者,現在只是省略號而已。

2006年5月30日星期二

未完的故事




.......................................Part 1

我的姐姐出現在家門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然後,我就向她道歉,我們就像開會一樣地將過去的東西拿出來談,放在桌面上,做著post mortem。

當然我還是有異議之處。但是,還是忍住不要再岔口打斷。姐姐說,「我知道我的弟弟不是一個這樣性格暴烈的人,我才回來。」

她說她知道我的工作壓力很大,也叫我適時地抒發出來,而不要積壓在心頭裡等等。在一面關懷著我時,一面也斥責著我的過錯,軟硬兼施雙管齊下。

她也承認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同時答應會改進。當然我也做出同樣的承諾──好吧,兩個人就一起從這次事件中成長與學習。

這裡就不詳記我們之間的對白了,那像是讀著勵志書一樣的內容字句。我也覺得奇怪自己會說出這樣的對白出來。

然後姐姐說了一句話,讓我幾乎瞠目結舌。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到外面過夜。我也不像以前那樣管束你了。換作以前我會一直管制。可是不論你有女朋友也好,有男朋友也好,我都會尊重你的意見,母親可能不明白,不過你要怎樣,你有什麼苦惱,你應該要對我們說…」

姐姐竟然額外提起「男朋友」!

我望著她,沒有什麼反應。因為,那已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答案。

她讓我知道,她已知道了──是的,她唯一的弟弟喜歡男人

其實我們吵架絕對不是因為同志課題而起,但是姐姐的口吻中,她言下之意是指那天我情緒失控,也是因為我過去除了沒有分擔工作上的壓力和其他煩惱外,也是因為我苦苦隱瞞自己性取向,以致即使情感上有壓力挫折,也沒有向家人尋援來得到適當的宣洩。

我以為我在處理椰漿飯的事情時做得很好。我以為我平日掩飾得宜,我以為我的假面具是牢不可破。

可是,我原來還是一隻沙堆裡的鴕鳥。

其實在過去已有幾件事情,我知道姐姐已起疑我是同志,但是我並沒有刻意作澄清與否認,也沒有直接作出承認。

可是,她選擇在這個我們大風大浪後的晚上,來向我pecah,我真的措手不及。當時母親就坐在另一端看著電視,母親是刻意迴避,騰出空間讓我們傾談。我想弱聽的母親應該沒有聽到姐姐那一番話吧?

我最終還是無言,成為一個懦弱的男人。我沒有勇氣直接招認,可是已默認了。

我只希望姐姐不會對我再感到失望。但是,我彷彿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這樣是否會省下一些功夫?以後姐姐可以替我在母親面前保守這可能已心知肚明的「秘密」,也可以免去我跟她解釋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帶女生回家。

但還有什麼需要再坦坦白白地說出來?為什麼我會變成同志?我現在是與一個中年馬來人在一起?譬如兩個男人怎樣做愛

.......................................Part 2

話到唇邊就留半句。我們的話題無法繼續下去,因為已扯到其他課題去了。當時手機電話響,接著母親要我去載她到乩童處,她說她要問神,尋求指點迷津。

母親在下午時已對我說,姐姐一聲不響離家出走的作風有異常,她懷疑姐姐撞到不乾淨的東西…以致我們兩個竟然會打架起來。

即使我百般勸慰說兩者互不相干,母親還是堅持要問問無妨。我還能讓母親失望多一次嗎?

由于乩童「打烊」時間逼近,所以我們就無法再聊下去,姐姐說要休息,所以我就載著母親到乩童處。

你說乩童等的是怪力亂神嗎?可是當他如數家珍地說出你的貼身事情時,我只能相信是超自然力量。

所以在沿途中,我的心裡有些戰戰兢兢,因為這名乩童就是上回對母親和姐姐我已有「女朋友」的那一位。

而我從來就不曾會晤該乩童,就是因為他一切所言,往往屬實──如果他見到我後,直接在母親面前說我只有男朋友,那會是什麼局面?

可是,我還是去見這名能知天下事的乩童了。果然…

我的0605


你有沒有試過銀行戶頭裡剛剛好只有49令吉,去到只能提50令吉面鈔的提款機前,提款卡作廢,儼然成為最窮的人。


這個五月還未到最後一個星期時,我就面對荷包薄底的窘境。我才恍然察覺原來這個月嚴重花費──汽車大修理、各式保險、貸款、卡債、母親節禮物等等雜項轟隆而來,我就馬上捉襟見肘了。


可是,還沒有到六月,薪水還是望穿秋水。我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情況下,覺得自己很沒有安全感。甚至駕車上馬路時,我會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撞倒別人,也無法拿出現錢來解決。
當然還有生病、椰漿飯、家人的事情等,為什麼這個五月如此糟糕?當然,還有一些未完的故事…

2006年5月29日星期一

兩難


過去一個星期,我在做了些什麼?

讓我倒數一番,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喝咖啡。沒有喝咖啡的日子是怎樣過的呢?

咖啡會讓人上癮。我有時一天會喝三杯以上的咖啡,即使在臨睡前都會想到喝一杯,可是上星期病倒後身體鬧紅燈,想到咖啡時,就想到會讓自己猛咳不停的局面。

現在還沒有沾到一杯咖啡。喉嚨像一條脫了軌的鐵道,轟隆隆地就火車脫軌了。



當然還發生一些家事,譬如我與姐姐大吵大鬧起來,為了一些小事而引爆,情況惡劣到幾近覆水難收的情況。

當時我是病著身體沒有看醫生,也附加著工作壓力,情緒像潮汐一般地洶湧。

但我與姐姐對罵時身體猛打著寒顫,幾乎喘不過氣來。我沒有想到自己會發生聲嘶力歇至沙啞的情況,我們兩個加起來60歲的成年人互不相讓,互相吆喝著時,像孩童一樣,後來還起了肢體沖突──那竟然是我嗎?

可是我竟然在生病時情緒失控起來。那是如此實地的失控,到最後我因氣喘摻雜著咳嗽,然後就流鼻血了。我連父親去世時都沒有掉過一滴淚,但當時我卻崩潰似地痛哭起來。

我後來去看醫生,醫生說摻出血絲並沒有什麼大礙,那是喉管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那一刻,會覺得姐姐的舉動已超越我的容忍範圍之內。她的言行舉動已刺進了我的極限──因為平時沒有攤開來解決彼此之間的摩擦嗎?因為平時不忍心指責她的缺失?還是因為尊敬她是我的姐姐?

還有更多的細節,我當然無法在這裡說得清楚,否則我是在判斷著她的人格與置喙著她的是非。

可是,與家人吵架,那是最心傷與心碎的事情,因為在一切缺堤的時候,你最愛的人會說出最讓你痛恨的事情──比羞辱更恥辱,比無奈更無奈。

我不能否認我做錯了,同時這也是大錯特錯的不成熟表現。可是我們之間的不和就像一座火山一樣天崩地裂地爆發起來,在一個不適當的時機。

所以,第二天我請了一天病假。然後我一直等著椰漿飯在週末從檳城回來後的電話。可是他沒有打來。只是在晚間會寄發一個道晚安的手機短訊給我。他不知道我病臥床上,更不知道我從內內外外,形骸與靈魂都脫鉤了。

過後還是有照常上班。下班後又與姐姐面面相左,互不相視。

然後再上班、下班。沒有咖啡。沒有椰漿飯。也沒有與朋友傾訴談話。我覺得自己像是一抹表裡不一的破碎靈魂。

當然,我看到母親在愁著臉時,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難過。


後來,我與椰漿飯在事隔五天後才再見面。一如以往的,我們是在性愛後才談起我的家變。

我必須承認那是一場讓我十分回味的房事,是饑渴嗎?還是因為他是我的身體知音?還是我要用快樂來麻醉自己?

椰漿飯事後要我與姐姐道歉。然後他還教我用什麼對白作開場白,可是那些對白都是英語格式,我無法全單照收,因為華人家庭不可能以這樣的方式來對話的。

例如,椰漿飯要我多稱贊我的姐姐。「還有,你應該對她說『我愛你』。」

他說,「很多時候我們會對朋友很好,可是對身邊的人卻沒有好好地對待。」

當然還有許多說教條式的對白,紙面上那是很動容的字句,可是說出口時,那簡直是一種肉麻到不得了的表達。

椰漿飯也說出他的缺點。他說,要不是因為我工作過于忙碌以致沒有與他多一些生活接觸,否則我應該也受抵受不了他的缺點。

我不知道。人與人相處久後,要怎樣維持相敬如賓,進退有度,以及保持乍遠還近的距離?

我真的很質疑。我想起童年時我與姐姐相處的歡樂時光,她會細心地教導我功課,或者是去食堂買麵包給一年級的我當午餐,又或者大家一起看小叮噹。

可是,那已是不再復返的童騃時光。那是一段很遙遠的記憶距離。我們天真,我們沒有隱瞞,我們沒有隱迴。我有時會問那麼一句老套俗氣的話:為什麼我們要成長呢?我們成長後又學習到什麼?



椰漿飯在很久以前與我談起他的前男友時,說起他倆在一起時常都有肢體沖突,因為兩人實在不能容忍對方。他當時問我:「你難道沒有想到要打人的時候?」

我說我沒有。他問為什麼。

我說,「因為我媽教導我們不要打人。」

可是那天我與姐姐在母親的面前打架了。你說是不是很諷刺?

椰漿飯聽到我這次家變事情後,看來他對我有些忌諱,原來我也是一個暴力的傢伙。他說,他也見識到我的true colors。

但椰漿飯說,「我不想看到你生氣的樣子。」

我問為什麼。

椰漿飯說,「因為你的樣貌生來不是一幅怒相。」



現在事情演變到什麼地步了?今天姐姐離家出走到朋友家過夜。這是她不曾做過的事情。

我sms給她道歉,也嘗試聯絡她的手機,但沒有回音。所以,一切又到了膠著狀態。

忘記是多久的時間


「你記得電影《Sepet》中那一幕拍到湖邊時,男女主角說些什麼嗎?」

「他們說什麼?」

「要墜入愛河多久的時間。」

「要多久的時間?」

「少過一分鐘,或更少。」

經椰漿飯這樣提醒,我才記得這一句對白。

他繼說,「你要愛上一個人很容易,可是你要忘記,卻要用很久的時間。」


椰漿飯在五月的第三個週末還是北上檳城去見他的前男友,為了解決錢財軱轕而去。他叫我不要問他發生什麼事情,他說那是非常糟糕的經歷。

可是我們在貼近身體後,還是會鬆綁心靈。我還是按捺不住的問:你與前男友有沒有上床?

他說:有。而且他甫抵達前男友的家後,前男友就剝掉他的衣服,然後…他說,「我覺得我像一個妓女,因為我是追債而來的,可是我要放棄我的身體。」

我聽到後,就別過臉去。你對他有感覺嗎?我問。

椰漿飯說,「我對他只有sorry的感覺。我們在一起八年了…」

他說他的前男友要他去檳城,兩人重新在一起生活,可是椰漿飯抵受不了對的暴躁及陰晴不定的脾氣。

要怎樣讓一個人的心中忘記另一個人?要怎樣才能讓自己對另一個人死心蹋地?我覺得對自己有一種sorry的感覺。

「你與岳乒在一起只有幾個月,可是你還是記起他。」椰漿飯辯解著。

我當然沒有告訴他,我還有想起其他男人,其他得不到的男人與軀體。岳乒的存在是我在難耐感性的時刻告訴了椰漿飯,但我還有更多的過去。椰漿飯還需要時間等待我打開心扉。

所以,我不能強逼椰漿飯去忘記他那共渡八年的前男友。

我又問他,你與你的前男友有接吻嗎?(我捉不到他的下半身,當然希望他可以保留兩片唇給我)

他說:有。「人家吻你時你不回應嗎?他有刀的呢。」

我說,我覺得我們現在是三人世界。我現在還得與另一個人分享著椰漿飯。「你用你撫摸他的方式來撫摸我…我覺得自己像在與你們兩人在做愛。」

「我要他走出我的生活,或者說,我要走出他的生活。」他說。「但請你相信我,在我心裡面,我有保存一些東西給你的,沙央。」


我與姐姐大吵後和生病了,所以刻意沒有回椰漿飯的電話和手機短訊。他說,當時他沒有接到我的音訊時,他覺得我有意離開他。

「當時我有一些擔心。我奇怪你為什麼一連幾天沒有sms我。我以為你真的要離開我了。」

「那你為什麼不主動聯絡我?當時我是一個病人哩。」

「可是,我不能阻止你離開我。我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聽到椰漿飯這樣說,我還是感到動容。

可是,椰漿飯這個禮拜出埠了。他說,他是受到朋友的邀請去其他州屬走走散心。

在我的詢問下,他又說那些朋友都是前炮友,可是彼此之間已經沒有性火花了,而演變成舊朋友。

「我總得與人有connection。你不要當我是一個妓女。我們的聯繫不止在性方面而已。」他申訴著。

我又覺得自己在陷入批判的胡同裡,所以又讓自己停止去質疑他了。可是又覺得自己有些愧疚,我應該花更多時間去陪伴一個喪父的人。

椰漿飯又說,「你不必一直要想到如何去取悅別人。當別人知道你在刻意取悅時,別人會覺得你是不真實的,又或者人家會理所當然地趁機向你討便宜。」

他像一個長輩那樣地再說,「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我在想著自己如何去取悅、討好過別人。九厘米先生,你知道我在取悅過你嗎?

椰漿飯繼續嘮叨下去:「…你看,好像(《Desperate Housewives》)的Bree一樣,她為了讓自己變得完美,同時不得罪而取悅別人,連頭髮也紋風不動。」

我的思絮又被他的話頭帶到這齣電視劇的劇情裡。如果我可以像Bree那樣愛恨分明,或許會好過一些。

可是,有時要忘記,有時要記得,真的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譬如椰漿飯與他前男友之間、我與椰漿飯之間、還有…忘記是多久的時間?


2006年5月22日星期一

Lesson

記憶在生活裡有許多切入角度,然後滲透標印出來。

那天我在椰漿飯的家中赫然發現有一張Josh Groban的演唱會音樂特輯光碟後,才發覺那樣地巧合──剛剛在部落格裡寫起岳乒,就找回一些與他相關的東西。

那時我是與岳乒一起觀賞這張光碟,岳乒特別推介我看最後一首曲子,因為Josh會一邊歌唱「Fall」這首曲子,一邊爬上虛擬的階級,逐步浮昇後轟然墜下,十分駭人的特技效果。

可是那晚,同一張音樂光碟,與我一起觀賞的對象換了人。椰漿飯對我解釋他被前男友亮刀要脅的過程後,我們接下來就一起觀賞這張光碟。

我在椰漿飯身旁聽著Josh Groban與一名黑人女歌手唱著《Prayer》時,心有戚戚然──我依然記得那一天沒有日期的晚上,岳乒也是這樣捉著我的手來看這片光碟。

從這片音樂光碟的回憶談起,岳乒在我的敘述中浮現在椰漿飯的眼前,椰漿飯很用心地聽我訴說,因為我是罕有地會提起我陰暗的過去(包括九厘米先生),然後椰漿飯很小心奕奕地一直追問引導我的談話方向。

椰漿飯後來問我,「為什麼你不去聯絡他?」

「沒有用的。已經結束後,連朋友也不是。」我說。

我將岳乒的不誠實例子說出來──例如他會廣東話、他已有男朋友,還有,他是一個零號。

我上次忘了提起岳乒是一個零號。他是在失蹤後,復又出現在聊天室叩應我時,坦承他是一個零號。「你為什麼不知道我是零號?」我記得岳乒問。

為什麼我會知道呢?我們並沒有交流到那種肉體程度,我以為兩個男人在一起,已經沒有再划分標籤,豈料暗地裡還要分主從、1和零、上與下、主動與被動、強與弱……我以為兩個男人在一起,就可以達到肉與靈的飽滿,就是那樣純粹和簡單。

可是我一無所知。我完完全全沒有察覺這些問題是阻礙。其實問題症結是:我不知道需要坦白的是什麼,不需要坦白的又是什麼。原來兩個男人在一起時,有時會很直接地相互吸引,有時卻乍隱乍現地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可是為什麼岳乒不早些對我說,他要的是一個一號來填滿他?為什麼他不對我坦白他待我是過渡時期的男友?為什麼他要隱瞞著我這樣多東西,然後又一聲不響地離開呢?我在椰漿飯面前認真地檢視這段過去,我說我多麼希望岳乒可以誠實。

椰漿飯說,「當時你還是太天真了。所以你會相信他所說的話。」但每個人的過去裡,誰不曾天真過呢?



上週四晚上去找椰漿飯,這是我們一週內的第二次見面,算是比較頻密的見面了。我比較晚放工,抵達他的家門時,他已準備就寢。可是神色很不好。

他說他胃痛。

然後他躺在床上,以非常認真的口吻與我說話。「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聽到這樣的開場白,肯定不會是好事。

所以我也躺在他身邊,然後聽他細述。他說,他要重新展開生活,要忘掉過去,他無法再這樣拖拉著生活狀況下去。

「我要在這個週末再回檳城一趟。」他說得似乎非常痛苦。

「為什麼?」

「我還要將他之前留下來的東西送回去檳城。我不能再讓這些東西留在我屋子裡,我需要重新開始。」

「為什麼他自己不肯來取回他的東西?」

「我有一個朋友恰好在週末會駕車上檳城,所以我會順便拿給他。」

「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見他。」我聲明。

「我要與我的ex解決一些課題。」

「他不是還清錢給你了嗎?你們還有錢銀軱轕?」

「是的。」

「那是什麼一回事?」

椰漿飯用了很久的時間才說出來,我不知道他是胃痛,還是一直在思索著編織謊言。

他倆在一起時,椰漿飯以貸款人身份向銀行借了一筆錢給前男友做生意,可是前男友生意最終失敗了,而椰漿飯目前每個月得代前男友還錢給銀行,前男友則兩袖清風,也沒有背負還錢責任。

「你向銀行借多少錢?」

起初椰漿飯不肯說,後來他透露超過1萬元。他此行就是要與前男友談判,如何勸服前男友還錢。我覺得這是相當棘手的事情,特別是說到金錢課題。

我沒說什麼。再問他,「那你們還有什麼課題需要解決?你們還領養了一個小孩?」

他聽到我這樣說,「啊,你還開我玩笑?」

「但沒有小孩肯定會容易解決事情…還是你得付他贍養費?」我再問。

「沒有,不是…是其他課題。」

「那到底是什麼課題?」

「我不能說,這些課題都涉及他不好的一面。我不想在你面前說起他的壞話,我不要這樣做,我也不要你在想,如果今天我批評他的不好,那日後我也可以這樣批評你。」

他說得也不無道理。我們也是會有分開的一天,屆時他是否會在其他人面前批評我哪裡不好?這種「趙完唱」的戲碼是最惹人討厭。

「你們的過去和歷史我不會否認,」我說,「不過既然我現在出現在你的生活裡了,你就應該對我透露一些你的部署和計劃,而不會讓我一頭霧水。」

「我會儘快解決這些課題。」(幾時?我問)「越快越好。」

「你放心,我不會回到他的身邊。」椰漿飯一直在我耳邊說著,然後就摟著我。

在床上絕對不是一個談判的好場合。儘管當時我聽到他要回檳城時,我已別過臉去躺去床側要耍一些臉色,還是給他拉回來擠向他的懷抱。

「當你解決完你與他的事情時,可能我也選擇離開你了。」我說的是氣話,但這是其中一個可能性。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馬上解決。」

「你和他之間到底還有什麼東西在糾纏著,你是否還有隱瞞我什麼?」

「沒有了,我現在說的東西,比我之前認識你時要說的都更多了。」

「為什麼?」

「因為當時我只當你是性伴侶…啊,可是為什麼我們不早一些認識呢?這樣我就可以避過這樣多的麻煩…」

在椰漿飯面前,你要多浪漫,他就給你多浪漫。他對我說的情話,當然會讓我「正中下懷」。有誰不會去聽這些軟綿綿的情話呢?如果他出現在我20歲出頭時,我肯定不會望他一眼,而當時我的英語水平也可能無法與他溝通。但現在快要三十歲時遇上他了,我想我會一邊柔性地聆聽他的情話,一邊理性地去分析。

椰漿飯叫我在週六與週末時不要聯絡他,因為擔心他的前男友又會發狂。我答應了。他顯得很高興我的「寬容大度」。

他對我透露這些話後,說他的胃痛減緩了一些,因為他的胃痛都是由壓力造成的。可是,我又何嘗沒有壓力呢?

既然他一定要回檳城來解決他倆的事情,我也無法阻止讓問題糾纏下去。他若是真的要回到男友的身邊,我又還能說什麼呢?我們之間什麼牽絆也沒有,彼此在一起也沒有約束力,除了金錢可以買到約束力,還有什麼會讓我們走在一起呢?我又能強求什麼?我們或是床上的拍擋而培養出一段默契出來,但這種默契可能也會約定俗成而消失了新鮮感。我始終覺得我們太過虛無和飄忽了。

椰漿飯在過後對我說,「你那天說到岳乒的故事時,你說了一句話,you touched my heart。」

「我說了什麼?」我說了很多話。

「你叫我不要像岳乒一樣傷害你。所以,我記得這句話。」

我就姑且相信他這一次的諾言吧!



當晚,椰漿飯也隨手拿出一本本的舊相簿給我看。我第一次見到他年老父親生前的樣子,他與他的父親簡直是一個款印出來──原來父子倆都同樣有高大碩壯的身段。

我有些心驚,原來椰漿飯年老後就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問他,為什麼會拿起舊相簿來看?他說他十分想念父親。我聽畢後輕輕地撫著他的背部。

然後他一直介紹他的家人出場。從姐姐弟弟到外甥等的,還有離了婚的妹夫、突然發胖的外甥、樣子像中東人的外甥女等,一家人在開齋節時吃喝玩樂的一影一物。

他會指著他的外甥照片對我說,「你看,她長得多麼可愛?真的像一個天使。」對我來說,那只是一個長相普通的馬來小女孩,除了眼神有些慧黠。

我看到他的大姐時說,「你的姐姐有些過胖啊。」

他說,「她長得並不高。」

「可是長得不高也不應該胖啊。」

椰漿飯將他的手放在我的頭顱上捉狹地轉一轉,「你啊…」他奈我無何之餘,也始終不愿批評他大姐是一個胖女人。

是否自己過于直接與刻薄?還是椰漿飯過于寬容?他不愿直接道出一些事實的負面,而凡事都看到美好的一面。我是否應該學習他那樣,對待別人和自己的要求都寬鬆一些?

2006年5月20日星期六

肉與慾

開場白小啟:這篇文章是我上週就寫完了,可是經歷了一週的波折後,才在今日發表出來。但我那段起伏跌宕的故事還有下文…


前陣子nicholes提出一個相當值得討論的論調:只有感官相愛,但是器官不能相愛。

清楚地來說,「器官」當然不是指體內的腎、臟、胰等,那是屬于手術台來解剖的,我們這裡所說的「器官」是指屬于床上的:陽具(喔,一說就俗了)、手指、舌頭、肛門等的。陽具當然是原創的性器官,可是人類已發展成其他器官也當成性器官來了。

身體還有哪個部份可以發展成性器官來使用?乳溝?(那是女人才有)、股溝?腳板?臂彎?腋窩?林林統統的都成為戀物癖了。

區分得如此細微,但也不是瑣碎的事情,我在思考,到底我們是否掌握到何時得到感官快樂,何時得到器官快樂?

感官上的快樂,是可以突破到欲仙欲死的幻遊境界,是可以擒住的意念;器官上的快樂,那是物理上的摩擦動作,卻是一個滔滔的浪頭,但在退潮後稍縱即逝,無形無影。

我們是從感官快樂中滋生快感,還是從器官中得到快感?兩者是否同時出現?或是相繼伴隨而來?



那天我與一色老馬談到一個問題:

「是否任何人碰觸(手、口、舌頭、唇)你的肢體,你都會出現勃起的生理反應?」

我的答案是yes,而且是當機立斷的。一色老馬的答案則是No。我們兩個出現分歧。

我的想法是,一般同志(沒有性能力障礙者)如果在意識清醒中蒙上眼睛,被第三者撫觸(不理這第三者是認識的或不認識的)等,他照理會起生理反應而充血鼓漲,就像在sauna黑房裡打野戰的一些「食人族」。

但一色老馬說,如果他無法看清楚對方的樣貌,他就無法充血與勃起,而如果對方是符合他的基本需求,他更會自動顯現生理反應出來。

他的答案無疑地讓我有些遲疑。因為我一直都以為,每個直人或同志,都是下半身和腦袋分家的生物,意即上半身有一套思考,那是意識;下半身自個兒指揮行動,那是慾求。

一色老馬問:「如果你是被一個齷齪的Bigmac來咂吮,你也會勃起嗎?」

這也是相當為難的問題,因為Bigmac一向並非是我的首選,第二是不論是bigmac還是水牛型,只要是污穢齷齪的,也不會有人接受。

但事實上我會作出反應,前提是我還不知道對方是bigmac。當然這是我在sauna的黑房巡戈時驗證得來的結論。

而事實上,一隻美麗的孔雀,有肌肉有樣貌,也不意味著他是一隻在床上可以開屏讓你驚艷的孔雀,他可能是一條沖上岸的死魚。這是椰漿飯帶給我的啟示,因為他絕對不是孔雀,他也不是一條死魚,但他有一根會讓我浮上雲端的小鳥

所以,我得撿回過去的荒唐經歷──按圖索驥逐一闖上炮友網友的家門,然後活色生香的火辣起來。至少每一次我都接受別人對我「起立敬禮」。

當然,還有直佬巴特、和藥皂般清潔的小岩,都可以像我手中搖晃的可樂瓶罐,一掀蓋就是騷動的汽泡。

當時我認為,他們都是腦袋與下半身分家的動物,他們都是區隔靈與肉地來相約,來鬆綁身體的戒備。所以,當我們大口大口地吮吻和急猛地抓緊搓撚行事後,其實只是要器官上的摩擦快感,一陣淋漓盡致的舒洩而已。

然而,如果一色老馬的說法成立,那意味著這些陌生的網友當時對我的感覺還不錯,以致在感官快樂中,才能充血地一柱偉岸,而萌生起感官快感。

這樣說來的話,我還是存有一定的吸引力,至少在外型或是氣質上,讓對方愿意讓我接近他們的褲襠。

然而,這樣的定論也不全然正確,因為可能對方可以挺拔直立,是他們慣性的天賦,可以對任何撫觸有生理反應;他們對我不會萌生厭惡的排斥感,那也並非他們對我有好感。

可是,我們往往都分不清這究竟是生理的痛快,還是心理的滿足;是心靈感官上的享受,還是肉體器官上的快感?

你是追求性靈,還是追逐性愛?靈與肉各處天平各一端,同志們如何把持遊走?

我想起九厘米先生在廁所裡對著我一如以往地說話時,褲襠也可以挺拔鼓漲起來,我當時以為他對我是有愛意好感,所以才會以下半身來表達。

所以,我就掉進他自己的慾望無底洞裡,那是十分荒謬的愚昧,荒謬的是我會對他有好感,愚昧的是我以為他對我有好感。

對方/自己到底是在追求感官快樂,還是器官快樂,現在我還在學習中。我想照著感覺走,應該是最真切的一種回應。

當然,炮友會將感官和器官分家,就像腦袋與下半身分家,戀人會將一切糅在一起。

我還在學習如何在適當時「馴化」下半身,在適當時又釋放意念,譬如,有時我還會想起費亞、巴特、小白小博奧申……

2006年5月18日星期四

轉折點


我竟然將手機留在汽車裡,我在陪著母親享用母親節晚餐到一半時才想起手機不在身上。然後我對母親說,「我回去汽車拿手機。」

我甫回到車上時就看到椰漿飯的手機短訊,他寫著:「請回覆我的電話。我現在很危險。」

之前他已給了我一個missed call。

我閱畢短訊時,他的電話終于來了,語調急促。他說叫我不要相信5月13日晚上所說的話,那都是他的前度男朋友逼他說的話。

因為當時他的前男友在他面前亮著刀子。

「我剛在街上推開了他,他將我困在他的公寓裡,我被他困在他的家裡,他搶走了我的手機,我剛剛才奪回我的手機。現在我要搭巴士回吉隆坡,我現在在xx地方,你要記住這個地方,我怕他會再追上來…」

我聽得一頭霧水,在一條繁忙的大街上接到這樣一個似遭追殺的來電,我問:「你不是回家鄉嗎?為什麼你與你的前男友在一起?」

「我要乘搭巴士回家鄉前接到他的來電,他說他要還我錢,叫我去一輪檳城,所以我臨時改變路程,直上檳城了。」

「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我一直以為你在家鄉?!」

「我不想回家鄉,因為我想起我的父親…我想到去檳城也很好,可以舒解一下…」

椰漿飯繼說,他不想告訴我,就是不想讓我不開心。然後他在匆匆掛斷了電話前再重申,「我那晚說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他拿著一把刀子來叫我回到他身邊。」

「他是瘋子!」我大叫,「但是如果你沒有回電給我的話,我也想用刀子對著你。」

我覺得自己在經歷著一齣戲,太戲劇性的情節了。

到底怎樣的一個人會拿著刀子來威脅前度情人來回到他的身邊呢?而為什麼椰漿飯會隱瞞著我回到找前男人,難道真的為了追討債務?

為什麼他不告訴我他需要逃離家鄉來舒解一下喪父的傷痛?

椰漿飯終于回到吉隆坡後,我們見面了。之前還有通過幾次電話,他在檳城的巴士車站買到車票回首都後,我也再一次撥電給他問個清楚。

但是電話裡談不了多少。可是當時那通電話中,椰漿飯已改變了之前對其前男友的口吻,他說他已再三說服前男友,才取回他的手機與行李等。「他還是一個好人。他還買了車票給我回來吉隆坡,他叫我跟你在一起。」

我親自見到椰漿飯時,他向我展示他身上的傷痕,他說那是他的前男友生氣時給他的嚙痕。

到底這兩個傢伙是搞什麼鬼呢?從椰漿飯的片面描述,即是他的前男友臨時誘騙他到了檳城,前男友熱情招待他,但就是拿走了他的行李和手機,然後「困」他在家裡。

「他說他用我的手機寄了一些不知所謂的短訊給我的朋友,特地要惹怒我的朋友,當然包括你。可是後來我發覺他根本沒有這樣做,我才知道他特地虛構的。」

「我找不到他的家裡鎖匙。他住在一座公寓裡頭的10多樓高,我有想過要跳下去。」

「他欠你到底多少錢?」

「幾百塊錢。但已解決了,他在發瘋前還清給我了。」

「可是他不能夠用刀來威脅你做事情啊!這是刑事行為,你不能包容這樣的行為。」

「他不敢的,他不是那種有勇氣會傷害別人的人,但是他會傷害自己。」

那當時他是怎樣用刀脅逼著椰漿飯呢?椰漿飯說,「當你看到他拿著一把刀在砧板上砍砍砍,然後對著你時,你會怎樣做?」

「所以他逼你打電話給我?當時情形是怎樣?」

「他就在遠遠地瞪著我打電話。」

「那你可以假裝打電話,胡亂打一個電話號碼啊!」

「他可以看到電話號碼啊。」

椰漿飯說,前男友奪走他的手機後,將我的手機號碼刪除掉,也包括我那張熟睡中的照片。他說他很喜歡我那張相片。

當時的情況和他倆的對話是怎樣的流程,從他跳落的敘述中也將我搞亂了。到底真相是怎樣的呢?

椰漿飯後來才對我透露,他們兩個在一起原來是8年。「你以前不是說五年嗎?」

「他之前有回過檳城一次。前後加起來一共是八年。可是我忍受不了他那種欲斷不斷的個性,一下子說要回來,一下子說要分手。」

「你不能夠再見他了。」我對他鄭重聲明。

「他還有一些東西留在我的家裡。」椰漿飯後來展示一些畫與雕像給我,直指這些物品都屬于他的前男友。原來他們兩個之前是同居關係。

「為什麼你要允許自己去接觸這樣的瘋子呢?為什麼你要妥協你的安全?他用刀子脅逼你。你為什麼還有見他?」

「他很可憐…」

「可是為什麼你在分手後還要做他的拯救者?你做了8年的白武士還不夠嗎?」我想著時,不知怎樣形容「情至義盡」這句話的涵義。

「我們的宗教教我們要幫人,不然這是一種罪。而我這份人就是要寬恕人…」他祭出宗教的名義時,就是一把尚方寶劍了。可是宗教教我們不能做,而我們卻照做的東西卻很多。


那椰漿飯的前男友是不是瘋子?

椰漿飯說,他曾經攜帶前男友到醫院精神病科看病,不過只是一次,前男友就拔腿逃了,不再去看醫生,椰漿飯說他已盡了義務。

OK,若是真的有去精神病科看診,那我們就不能胡亂地俗稱他們是瘋子。但基本共識就是:對方的精神狀態有問題。

「他就像你所說的,情緒很不穩定。」椰漿飯說。

「他對其他人是否有過這樣的暴力傾向?」

「這我就不知道。可是之前他常打我,這算不算暴力傾向。」

「為什麼你們如此miserable的?」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想與你commit。我不想你踏入我混亂的生活和過去的歷史裡,我不想加重你的生活負擔,還要為我的生活與過去煩困。」

「可是至少你要告訴我,你不想回家鄉睹物思人,我以為你是一定要回家鄉來辦一些後事,我不知道你根本想逃離愁思,如果你要逃,我們可以一起外出渡假啊!」我說。

「可是你也忙。」他說。「我不想告訴你這樣多,我為了父親的喪事搞到很窮,所以我需要那筆錢來週轉…我不想你為了我的事情來煩。」

這是三個字外的實況。這叫做commitment,意即兩個人在一起,肉體上黏在一起,心靈上鉤在一起,在生活上的財務也成了軱轕糾纏在一起。Commitment就是難捨難分的代名詞──我真的需要椰漿飯給我的commitment嗎?



可是,至少我需要知道我與那個暴力傢伙相比下,到底我們的份量有多少。

「那我問你,你和他在一起時是否會感到開心?」我問。

「坦白說,」椰漿飯望著我,「他沒有事情時是非常Nice的。可是…不行不行,他的情緒太波動了。」

我想到另一個問題。我直接問他,「你們這三天裡是否有上床?」

「你說呢?這是matter of survival。他還將我咬到這樣…」

天啊!

如果你的男朋友告訴你,他在瞞著你的情況下,與他的前情人在一起,還發生肉體關係,你會怎樣想?

我大叫,「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還要與你的前男友分享你的肉體與靈魂?為什麼?」

我再追問:「為什麼你肯讓他佔奪你的手機,我想拈拈你的手機重量你都不給我動?為什麼你如此縱容他?」

「這就是你的特別啊。況且,一段感情是不能互相比較的。我不想用你與他來作比較。」

ok,身體可隨意佔用我可以體諒。即使沒有刀子對著椰漿飯,他也是會找一些炮友打快槍。所以,我只能這樣聲明:

「我對你說,如果你的心裡還有其他人,我絕對會離開你。」

椰漿飯說,「那好…我需不需要在我的遺囑填上你當我的受益人?」

「好,你應該這樣做,至少這會讓我抓到一些具體的東西。」我說。



我們在那一晚聊了許多。當然包括我談到我在接獲他那通電話後的感受,還有親自上門去找他想要對質,椰漿飯聽了似乎很動容。我們整個互動過程是坦蕩蕩的,包括我也談起許多之前不曾對他透露的事情,例如我與岳乒之間的過去,他聽得津津有味。

早上醒來時,我因一場裸睡而噴嚏連連,然後又化成傷風,再變成喉嚨痛。

我在離開他的家門前,他叫我吃了一粒維他命C,然後在下午時也有撥電問我情況,我說我傷風到鼻子像水喉一樣,他捉狹地叫我用衣架來夾著鼻子。

當然,我是感受到椰漿飯比平時稍微熱情的「噓寒問暖」。

今早我驅車上班時,椰漿飯再度撥電來問我的情況。我說我已變成喉嚨痛了,可是要見一個重要客戶,心情難免有些緊張。

「Cheer up。讓自己開心一些,你是專業的,你可以成功應付這項約談的。」他在電話中為我打氣。

好。我就開心一些吧。我想到有夢想成真,也有一種是往壞方向想,事情就會往壞的方向發展──這是不是叫self-fulfilling prophecy呢?我們都應該積極地想像事情會往美好的方向來發展吧,反正都是在「想」。

所以,不去想椰漿飯是否會和前男友舊情復熾、他倆怎樣在床上「溫故知新」、我們日後分手後到底會怎樣的日子、我們是否會逐點逐點地流失感情……

我覺得至少在這一次轉折後,椰漿飯對我似乎是動了真情。可是有了這種commitment後,大家互滲入彼此的生活,一起分享快樂,也一起承擔悲苦。我似乎有些戰戰兢兢迎接這一趟的大轉彎。


2006年5月15日星期一

LOST



分手後,你會做什麼?

我將過程寫出來,然後上網撥號登貼出來時,恰好遇到在日本工作奇在聊天室上。他一邊讀著我的文章,然後慰問我(謝謝你裕奇),裕奇問我:「椰漿飯像這麼無情的人嗎?他這樣分手是不是有苦衷?」

他說,「他不是說不會飛你的嗎?」

裕奇問我感受如何。我說我很生氣。生氣這樣被人對待,說甩就甩,我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東西嗎?

裕奇也叫我別持著椰漿飯的家鎖匙闖上門,他說不知道裡頭是否什麼危險。我心裡認同。

一色老馬也有撥電話來詢問。可是我還ok。我不會這樣被擊垮的。後來我沒有與裕奇多聊下去,因為我還要去健身中心。

是的,我要冷靜,我竟然在「分手」後還可以去健身中心去運動。我不會為了椰漿飯這種狠絕態度而停頓整個宇宙。如果我留守在家裡空等他的電話,我也會發瘋。

我在快要發瘋前,按捺住自己撥電話給他的衝動,然後就逼自己走出家門,母親在她的母親節裡享受著她的電視節目,她不知道她的兒子心裡是暗潮洶湧。

我驅車去健身中心時會經過椰漿飯的居住地區。我一直在盤算著是否要到他的家裡看看?可是我沒有將他的家鎖匙一併帶上。在想著想著時,我兜了很大的圈子才抵達健身中心,因為走錯了冤枉路。

我照常地騎腳車做熱身,然後一邊看著體操室的一班auntie在練著肚皮舞,那是集體的歡樂時光,可是我是一個人去運動。沒有人與我說話,我也沒有去搭訕任何人。

然後我去free weight 區舉重,心神一直不寧。我還逼自己在算著做了多少set 的運動,是否有做完全套的次數。健身中心強勁的音樂一直在耳邊繚繞,將我的節奏感完全打亂了。那是一首首活躍蹦跳的旋律,可是我卻是越舉越沉重,我在做著啞鈴臥舉的動作時,幾乎將啞鈴傾向一邊去,失心重了。

我環視著身邊健身族,有乳牛,有bigmac,一大堆各色各樣的男人在我身邊擦過,還有一兩隻尤物。我在想,為什麼沒有一個男人屬于我的?為什麼我會落得自己一個人在健身?然後一個人在張望,我日後怎樣過?

我來到加州健身中心試用一個月,也是因為椰漿飯交給我試用卡,因為他我才來到這裡,但我現在一個人愣愣地坐在凳子上,為什麼我落寞的一個人在這裡呢?為什麼只是一個電話我就落單了?

我最後在做著streching時,將兩雙手用繩索綑住,往後弓起身體下沉,將骨筋完全拉得極限,我一邊伸展著,一邊感受著那些拉拔的苦楚,我將頭沉下來看著自己的身體,我想我的臉孔一定是漲紅著,然後覺得鼻子酸了起來,可是那是一種想哭,但哭不出來的感覺。

我覺得有些害怕。

我畏懼的是,那種失 去,突然落空的感覺。我畏懼自己去經歷那種突如其來調適一種不存在。我該怎樣去走過要忘記椰漿飯的日子?我與他並不是海枯石爛的山盟海誓,他始終沒有對我 說過那三個字,我們什麼也不是,但不是什麼也沒有,我一直想起他的點點滴滴,還穿插著他對我說的一些話,然後又想起我應該要丟掉什麼東西來忘記他,譬如丟 掉我現在每天都在用著的水瓶、絕跡在加州健身中心、丟掉他借給我看的光碟…我應準備一張checklist

可是我不能丟掉他曾經對我啍過的曲子吧!當那些歌曲偶爾響起時,我一定會想起來。那已嵌入我腦海裡。還有在我手機裡的短訊,我留存下來的都是他的短訊,我得逐一逐一地刪掉。

這一切一切,我需要怎樣去面對?我還是可以過活,但我得做出改變。這種改變不是說太難熬,而會消耗我很多的心力。我擔心著自己是否能應付得了。

在那一剎那間,我的意念是飛速地轉動著。我在部署著自己應該要怎樣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失去。

但是,我還是寄望著昨晚椰漿飯所說的話,不會是真實的。我相信他還會撥電話來給我。

後來,我完成了健身,下樓時那位會員籍推銷員硬硬說有新的促銷配套,遊說著我刷卡加入加州。

我完全沒有心情聽下去。你不知道我剛被人甩掉嗎?你還叫我刷3000塊來在這裡回憶椰漿飯?

我驅車回家時再度路經椰漿飯的住家。我終于按捺不住,就直驅去他的住家了,去到他的家門,但是沒有人在家。我又沒有攜帶鎖匙出來,否則我可以開門去查看他是否躲在家裡。

然後,我再用手機撥電話給他,電話響了很久後,直接飛去自動留言信箱。我再撥一次後,結果相同。

我沒有再撥第三次,直奔回家。我在他的屋子前,那是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巨大得讓我不能自己,因為我被遺棄了。我覺得孤獨是那樣地可怖。

椰漿飯像空氣一樣地消失了。

汽車CD機播著Lara Fabian的《Il ne manquait que toi》,那是一首法語歌,我不知她在唱著什麼,因為我不懂法文。

但那跌宕起伏的旋律讓我感觸,我在她哀怨低迴的歌聲裡,發覺原來我竟然有一些傷悲,那樣地形而具體。

2006年5月14日星期日

513



5月 13日晚上11時05分。


「Nite Sayang。」那是椰漿飯從家鄉寄來的短訊,一如以往。當時我還在看著電視機播映著的《海南雞飯》。

我當時恰好也在想著他。他即然要入眠了,我只好sms給他說,「我也正好想著你,晚安。」

而我在午間時也有寄發短訊詢問他好不好。我想他在家鄉忙著喪父的事情。

在43分鐘後,還有兩分鐘就是午夜12時,椰漿飯打電話給我。我有些奇怪,通常他在寄發晚安短訊後,就會入寢,除非他是真的想說一些情話。

我哈囉了一聲。他說,「我明天回來吉隆坡。」

「這麼早?」通常他都會在週一凌晨時才回來。所以我有些納罕。

「我們不會再見面。因為我會回到我的EX身邊。」

他爆出這一句話後,我一時會意不過來。「What?」我大叫。

他用回同樣的句子重覆了一句話,就說,「Bye。」掛斷了電話。我完全抓不到他的語氣是什麼情緒。

我對著電視機熒幕愣住了一分鐘,那是非常長的一分鐘。然後我再撥電話給他。電話不通。

我再撥,電話通了。他哈囉哈囉了幾句,似乎線路不清。然後就接話了,我再問他,「你發生什麼事情?」

「我要回到我ex身邊。」

「你還commit 著他的嗎?」

「My ex doesn’t like it. My ex doesn’t like it。」他喃喃地重覆著這句話,非常急促,然後又一聲「Bye。」掛斷電話。

我還是再撥,電話仍然通。椰漿飯接起了電話,我再問他「你是不是喝醉了酒?」

他沒有答話,就掛斷了電話。

天啊!

我還是在繼續看著說同志劇情的《海南雞飯》,可是思緒已翻飛到不知何處。我沒有再撥電話給他。我知道他不會再接電話。

到底椰漿飯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只在43分鐘,他會對我說出這些話來?為什麼突然間將我甩掉了?在43分鐘前我們還互道晚安,怎麼轉瞬間就驚變?

過後我還是睡著了。我當時很累,姐姐在我的房裡用著電腦沒有出來,我的眼皮已低垂下來,那是累積了一個星期的工作疲憊,我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我今天起床時,一直想著椰漿飯到底是否遇到突發情況,開始頭痛起來。這不是他一慣的作風。即使是他的父親去世時,他也不會這種沒有無厘頭的作風。

他說他不要與我見面。我突然間覺得,我是在接受著椰漿飯的死訊。

我早上11時許再sms他,問他發生什麼事情。「你是不是給他的前度男朋友危脅著?我更擔心的是你。請你回電給我。你別這樣判我死刑,至少讓我知道判詞。我們不是應該和平地談談嗎?」

依然沒有回應。

椰漿飯在一個月前突然間寄短訊給我,僅是簡單的一句話:「He is a danger to me and himself.」

我莫名其妙,不知他在說著什麼,便馬上撥電話給他。他接電話後說要求展延我倆原定于當天的約會。他說他的前男友從檳城南下,要寄宿在他家,為的是要探望接受癌症治療的母親。

那他的短訊是什麼意思呢?

他說他沒有時間解釋。「這是有關人命,我遲些向你解釋好嗎?」

到了好久,他才對我說起,他的前男友當時下來會見他時,要求復合,更閱讀他的手機短訊取得我的號碼。然後前男友對椰漿飯說,他用椰漿飯的手機寄了一些短訊給我。所以,椰漿飯就自己寄了那則無厘頭的短訊來解釋。

可是我什麼也沒有收到。到底發生什麼事?

但我就是氣憤,為什麼一個前男友可以佔用椰漿飯的手機?而椰漿飯往往不給我去動他的手機。
我當時就對椰漿飯說,為什麼你的前男友這樣幼稚的?

椰漿飯說,他與前男友那一次還是大吵一頓後不歡而散。他的前男友漏夜到富都車站搭巴士回檳城,然後在富都車站再撥電話給他道歉。椰漿飯馬上前往富都車站會合前男友,前男友在他面前痛哭一場後,他再送別他離開。

椰漿飯說,他與前男友吵架時是互相嘶喝,他們曾經肢體動粗。而他的前男友有自殘的傾向,常將手指頭啃得破碎。他的前男友放縱他到外胡滾,因為兩人床事不合。

而在一年前,椰漿飯常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前男友,後來我真的忍受不住,請他不要再提起這人的事情後,他才住口。

可是,他的前男友還是常sms他,兩人保持著聯絡,只是在我知道的範圍外。

椰漿飯對我提起當晚的事情時,他有補充:「五年了。我與他都在一起五年,有很多東西很難忘記。」

當時我知道,我們要邁入穩定關係的階段,其實還有一段距離,除了他愛拈花惹草外,他的心裡還放不下前男友。

他說他有過兩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所以一直不想對我作出承諾。他說他希望第三段感情是最後的一次,也不想讓自己受到傷害。

我當時還對他說,在中文裡這樣的情況是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還解釋這諺語的含義。他說,哇,十年很久啊!


椰漿飯在上週五晚上(12日)離開吉隆坡前,我們在週四晚才見面。當時他比我早出門去做健身,他在出門前還拿出了手機,作狀要拍一張倦眼惺忪的我。

我馬上掩在被單下。他說,「太遲了,我已拍了。」

然後他展示一張我在熟睡中的照片,一個陌生的樣子。我不曾看過我自己閉目睡覺的樣貌。我叫他刪掉,因為這不吉利──華人在睡覺拍照,不是會攝魂嗎?

但當時我們吵吵哄哄地,就不了了之。

我的樣子在椰漿飯的手機裡,但是他的前男友一直住在他的心裡。

直到昨晚,他已作出決定回到他前男友身邊──我覺得自己根本算不了什麼,原來過去我們都是活在虛假的甜言蜜語中,原來一切付諸東流了。

我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嗎?我實在不敢想像我們再相見時形同陌生人的情況──那是會發生的。但我們一直都過得好好的啊…

他還將住家鎖匙交給我。


今天是母親節。母親說今晚要外出好好用餐慶祝。我還要強顏歡笑支撐下去。

在幾天前才寫到岳乒那種不辭而別的舊事,如今竟然戲劇性地又發生這種事情。我在之前的「分手宣言」是假設自己分手的虛擬情況,如今靈驗了。

我現在是很氣怒,氣怒他這種不清不楚的分手,我還未到傷悲到心力交瘁的階段,否則我不會在這裡書寫這樣久。

但是我真的再一次失望了。

祝母親節快樂。媽媽,你會在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看到你的兒子每週無處失蹤一晚,你喜歡這樣低調又華麗的禮物嗎?






2006年5月12日星期五

加州巡禮

我已從原有的健身中心轉戰到另一塊土地上,加州。但只是暫時性一個月的免費加入,除了要考慮轉會來撙節,另外當然要見識加州健身中心「聞名」的另一面。

首先,先聽聽這些開場白>>

在一個親戚餐聚上,我的堂姐夫對我說,「你一定會在加州健身中心看到很多東西?」

堂姐夫與堂姐是加州會員。當時家人親戚全都聚在一堂,他們洗耳恭聽堂姐夫開始以獵奇性地口吻說,「有很多大隻佬會去哪兒,肌肉練到很美…」

「…有一些根本是赤條條地從沖涼間走出來,即使有毛巾,也是掛在肩上而已。哇,好核突啊!」

那就是乳牛了,但也是孔雀的乳牛。你以為我沒有見過孔雀和乳牛嗎?連他們的家族寶貝我也鑑賞過呢!

堂姐夫一直強調加州是基佬幫,然後他補充,「不過你沒有機會看這幫人,他們都是在傍晚五、六時就出現在沖涼間裡。你平日那麼晚下班,就錯過啦!」

是嗎?他們是否一柱偉岸或是擎天巨物?是華人還是友族多?

堂姐也插嘴,轉述老公所描繪的另一些情景,「那兒還有很多黑人呢,也是這樣赤裸裸的。ERR…多keli(疙瘩)。」

「不過,那些很多都很娘娘腔!」是囉他們就叫花旦啦

然後我的姐姐問堂姐夫,「那有沒有人騷擾你?」

我心裡在暗笑,天啊,堂姐夫這樣的外型…怎會…除非各花入各眼。

堂姐夫說,他有認識到兩個PLU,(口吻像一個獵人在展示著獵物般)不過他是開宗明義說自己是攜帶著妻子到來的,所以對方沒有機會。

我轉頭對堂姐說,「小心你要與另一個男人爭老公啊!」

堂姐哈哈大笑,她摟著那身如泰山的丈夫,十分幸福地小鳥依人著。



所以我就來到鬧市金三角的加州健身中心了。去到那兒的更衣室時,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先從週遭的硬體設備談起,特別是更衣室和更衣櫃格,完全是情慾溫床的格局。

與FF不同,加州非常善用空間,包括更衣櫃格都是以U字型一列緊挨一列,就省下了空間,然後人們就在狹隘型的走廊裡擠在一起更衣。

我想起曼谷的Babylon南端島國的毛巾俱樂部也是這般排陣。即使是鏡子台上的設備,與一般的sauna別無二致──吹風筒、棉花棒、美容棉花、髮膠與護膚乳。咦,潤滑油和安全套呢?

許多來來回回的孔雀或是平庸之輩就擦身而過,有些明目張膽地在打量、含蓄地眺望、或是鬼祟地偷瞄著。

沖涼間格裡更是明顯,全都是以簾幕方式來作掩戶,簾幕肩部以上部份是半透明的,只有下半是不透明的塑膠質料,所以就是隱隱若若地,十分情挑。

如果看到垂簾旁懸著毛巾,就可知道裡頭有人佔用。由于垂簾的下半部往往因沾了水而黏貼摺疊起來,就會流洩出幾個棱角般的小小空間,若是逼近去看,可以看清裡頭在花灑下沖涼的裸身。

而沖涼間格的燈火明亮,一切是無可遁形的張揚著,春光乍跳。

(在FF只有Manulife的分店是以垂簾方式來設計沖涼間格,不過燈光暗淡,索然無味)

至今我還沒有遇上任何完全沒掩簾的情形。不過,這樣的簾幕肯定不能讓人在裡頭鬼混,容不下大動作,那只是一個偷渡春光的設計。

也是足以讓目光作慾念遊擊的格局。

我發覺很多人都是挑對面有人沖涼的間格走進去,即使其他間格都是空蕩蕩,這樣就可以有意無意地,看看對面是否有任何可觀性的裸體。

然後,垂簾只是虛張聲勢地半掩著。裡頭人影綽綽地,一切只等待你是否會去主動出擊巡訪。



蒸氣房裡,是肉慾橫流的釀造地,在一片氤氳蒸騰中,連蒸氣房裡的設計都是典型一般sauna裡所見的滑板式設計,而非如FF般地用小磚塊砌成石椅,而且空間也十分寬敞。

許多人都是屹立著,然後東張西望,可是燈光還是微微地暈開來,不像一般三溫暖般乍隱乍現地,只能靠形體、觸覺來去感受對方的存在。

所以,每個進到蒸氣房裡的人,都可以端視彼此。

他們像遊魂一般地在巡弋著,開門,伸頭張望看看有沒有們任何人選,然後又關門,轉一個圈子後,再回來,帶著一種朝聖的痴頑,寧愿相信裡頭有拈手可得的食物。

一些坐著享受蒸氣浴的,老僧入定,然後半開著大腿,技巧地挪一挪毛巾,一撮撮的體毛就走出來了。

肉與汗、呼吸複合蒸發,我在運用著想像完成一場肉慾苟合的創造。可是,畢竟這是健身中心的蒸氣房,你根本無法即場就去肉體去試鍊另一具肉體。



當然,最重要的是主人翁,到底是否有乳牛和孔雀?我還找不到真正運動家般的「水牛」,全都是「擠奶」的乳牛而已。當然有一些讓人噴鼻血的「尤物」。

但是這些乳牛除了身材理想,肌肉發達外,很多人的樣貌和五官都不出眾。健身中心出現的同志幫,往往是失衡的一群,不是四肢發達,就是五官抱歉的品種,我也是其中一個吧!很少兩者兼得。

但肯定的是,我並沒有見到太多的BigMac。在加州我見到更多年輕飛揚的臉孔,而非像FF各大分行般,都成了樂齡人士的「養老院」或是長舌婦聚集的「菜市」。

我還重遇許多舊臉孔,他們都是FF的原有會員,然而紛紛轉呔而跑來加入加州了。當然,這些以精瘦為大多數的花旦派或姐姐們相聚在一起時,只是嘴舌運動和交流口水,只要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就能呼朋喚友搭台唱戲了。

我在第一次到訪運動後,在沖涼時就見到對面沖涼格裡有一名BigMac對我露寶。

當時這粒巨無霸漢堡包半掩著帷幕,我就掀開帷幕看看到底是誰,然後就見到他幽怨地拋了一個「媚眼」過來,一隻手就在搓撚著下體。

在他的大肚腩下,我見不到什麼誘人東西。那像是一條沾了墨汁的兔子尾巴,十分滑稽。

後來,我馬上就將自己的帷幕拉上來,繼續清洗我的身體,也要沖走剛才的視覺所見。

只是第一次到訪就會碰到這樣野性張狂的表現,加州應該還有更多活色生香的畫面。

我在事後對椰漿飯說起這一幕,他馬上問:「那人長得是否很好看?」

「太醜了!我馬上拉上我的帷簾。」

「那麼如果他長得很好看,你會不會繼續看到手淫?」

「唔,那也無妨。」我說。



椰漿飯也有去過加州健身中心。所以我問他到底有看到什麼。他說,他看到有人在蒸氣房裡口交。

這樣公然地鬼混?我也不是試過嗎?我與椰漿飯還輪流把風呢!

椰漿飯說,當時整個蒸氣房裡只有他與另兩個人,然後這兩人就開始行動起來,更趨近椰漿飯,上下其手。

椰漿飯說他不為所動,我不得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然後他憶述,這兩人就在他的面前口交起來了。「其中一個人的身材都蠻發達的。」他說他當時只是觀看兩人在騷浪地進行吮咂儀式。

「哇,那是什麼時候?」我問。

椰漿飯說那是放工時間前的繁忙時刻。但是,沒有清潔工人發現到嗎?這真的是不可思議的。

我初始時有些大驚小怪,然後再細想一下,就有些淡然無味了,因為,這種戲碼只是換了其他人來擔綱主演,我只成為聽眾。

當然如果有兩人在我面前做「公演」,我將會怎樣做呢?

2006年5月8日星期一

破碎



除了身體語言是無分國界和無需字元符碼外,我的身體語言對象都是英語圈人士。

椰漿飯費亞外,我在剛出道時也曾遇到一個華裔男生,然而都是英語為媒介語。

他有一個非常典型的華人洋名,還有一個非常庸俗的中文名,但在這裡就稱他為岳乒吧!

諷刺的是,我是在與他無疾而終前的那一次手機交談,才知道他會說廣東話。他完全不提起說他是會說廣東話,當時我還記得我拿著手機越過一個停車場,他用半鹹不淡的廣東話與我對談,我陌生得有些不知所措。

岳乒是檳城人,英語教育背景,除了福建話,他說他不會任何中文,除了簡單的華語問候語以外。而我也不諳福建話。

用英語來交談絕對不是我的安全區,很多時候我根本無法自在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更何況高雅地遣詞運句了。然而我偏遇上都是這類英語圈人士。



我與岳乒相約出來見面後,其實那是我第一次答應會對網友獻身。那時九厘米先生對我若即若離,他說同志界裡會有真愛的。

所以,我帶著試練尋找真愛的心情,去網絡聊天室裡遊闖,然後岳乒對我興趣很濃,就相約出來見面了。

出來見面後,老實說我對他仍是有些失望。除了比我矮和比我胖眼睛比我小鼻子比我高肚腩比我明顯,我沒有其他異議,他的談吐讓我不會覺得討厭和排斥。

後來,吃了一頓飯後,他問我,要不要上他的家?他的邀請非常誠懇。但當時已是晚上十時許了。

要不要上他的家?我當時很猶豫,很多「但是」和「可是」。其實我大可以像之前約見網友一樣,若覺得不合胃口,在晚餐後馬上消失人影,所以在約見岳乒之前,我非並419型的。

可是當時我在想,如果我一直堅持對他人外表的要求,等待著一個白馬王子出現,我可能一輩子也遇不上,那是一種守株待兔的被動。

所以,我就豁出去了。驅著自己的車子,然後尾隨著他的車子來到他的公寓。抵達他的家門後,我還記得像一個硬磞磞的雪人一樣,只等待陽光融化起來。

後來,他領著我到他的冷氣房間裡。岳乒是我繼九厘米先生後,第二個讓我主動一絲不掛的男人。九厘米先生與我是相識的,但岳乒只是一個認識一個晚上的男人而已,那絕對是我自我挑戰極限的勇氣。

當然間中發生許多糗事,一個床上新鳥又如何展翅?可是我現在還記得他的吻,尤其是落在我的乳頭上時,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怎樣運轉口唇和舌尖,和指尖,那絕對是岳乒的看家本領。(即連椰漿飯也無法看齊)

當晚我步出他的公寓時,迷失在一幢幢公寓大廈間,走不出正門。我在離開前,岳乒對我說,
「你到家後給我一個電話。」

(後來我才知道,並非每個419型的炮友會這樣囑咐對方報平安)

我驅車回到家後發一則手機短訊給他,然後對他說,我在公寓範圍裡迷路了。

我記得他接獲短訊後馬上撥電給我,在一個夜深裡的電話,他說,「難怪剛才我一直看不到你,我家的窗口可以看見走出正門的人,我就一直在找你的身影。」

那絕對是一句讓人暖心的話,我仍然記得。


後來,我們一起去吃飯,那時我因水痘初癒,岳乒在小販中心點了一碟燒魚,偏偏那時我正在戒食,他無奈地將整盤燒魚吃完。「你應該早一些對我說。」他當時的樣子是扁著嘴的。

然而我有些抱歉,因為這意味著我將一堆高卡路里食物堆進他的滾圓的肚腩裡。

有一次,我到他的家過夜,那是我第一次離開家門過夜,母親撥了幾十通電話給我,但那時就是太累了而沒有回應。

可是,在冷氣房裡睡覺,確是非常舒適的享受。

後來,我又記得有一次他硬硬地要我觀賞一套所謂非常好笑的電影,是講述澳洲幾個變性人的生活,他笑得喀喀地,可是我並不投入地觀賞。

接著岳乒倒在我的大腿上,當作枕頭一樣地側著頭看戲,他將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我成了一個抱枕,一個溫床般。

岳乒用他的指尖遊巡著我手上的浮凸的血管,輕輕地,像小貓一樣躡手躡腳滑行在我的肌理,又像把玩著玩具一樣,然後他就睡著了。

這是第一次有一個男人像大嬰兒一樣倒在我懷裡睡著了。我當時那麼近距離地望著他的五官,他閉上眼睛的輪廓,卻不敢移動身體分毫,生怕會驚醒他的美夢。

後來,我還是將一手搭放在他的頭髮上,他那頭洗去髮膏的頭髮竟軟棉得像嬰兒的髮絲一樣,我就將一划划地撫著他的頭髮。這也是我第一次如此親近地去撫順著一個男人的頭髮。

岳乒後過就呼嚕嚕地發出鼻鼾聲,他沉浸在自己的夢鄉中,我則凝呆著,像紋風不動的泰山一樣,我才看到他在熟睡中有一種非常陶醉的神態,像搖籃裡睡得忘我的嬰孩。

我們後來還是回房入睡了。那只是唯一一次的經歷。

你會覺得很幸福,因為另一個男人會在你的懷裡昏昏睡去,他愿意毫無保留地將意識靈魂關起來,然後將整幅身體交給你,而他發出的鼾聲,意味著他非常享受這一刻。

可是,我與岳乒只是從炮友開始,我以為我們會從中演化發展起來。

到現在,也彷如在夢中,每當我回味這一刻時,我還是有很深的悸動,因為當時我才真正認清自己,我是一個離不開男人的同志,因為我竟然會為一個熟睡的男生如此心動。


現在想起,我與岳乒的關係,還是保持在炮友的階段中。但他還是與我談起家裡的事情,譬如與父母的關係、兄弟姐妹的感情等,還有分享他與外甥的趣事。

這些話題,都是在凌亂的床上談起來,貼了身體後,就來將心扉貼近在一起。

有時,我們也在健身中心裡碰頭,只是一般地寒暄。有時則在雅虎聊天室裡打字聊天而已。

甚至我記得那一年在我生日的時候,我與同事一起外出吃晚餐,他的電話恰恰好來了,然後我離桌去接聽,同事問我是否是女朋友打來的。

或許當時我談電話的樣子,讓誤以為我是與交往中的對象談話,但事實上,這對象只是一個男生;這男生不是我的男朋友。

我還記得是禮拜天的早晨,當時我們在週六晚上一起過了一個夜晚。我從床上醒來了。他問我有什麼節目,我訛稱要回家;其實我是想要到健身中心運動,然後再回家,就是有一種抗拒的心情與他共渡時光。他說他要找朋友吃點心,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之後要為一位剛從外地遷移到來的朋友去找一間房子。

然後,他在我面前換上他的出街衣服,那是一件格子襯衫;我還覺得他這樣的裝扮太過重油條味,簡直是撲鼻而來的市井味。

可是我沒有說出口。當時我們只是一對以肉體交談的朋友,他穿上衣服後是怎樣的形象與形體,一切都在我所知的範圍外的。

但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再也沒有見到他穿衣和沒有穿衣的時候了。

我隔了很久,才再發短訊給岳乒,儘管我們偶爾在聊天室碰到面,然而都沒有時間深交談。

當時我是要通知他,我已更換了電話號碼。可是我接到他的回覆短訊時,他草草地說,「不要再找我。」

我丈金八尺摸不著頭腦此話何解,我們沒有起什麼衝突,也沒有翻臉鬧意見,只是久遠沒有聯絡而生疏,但這不意味著我要得到這樣莫名其妙的逐客令吧!

我馬上回撥電話,但是岳乒沒有接聽電話。他就是迴避我。然後,我再寄短訊給他問個究竟,也不得其法。

那一晚,我百思不解了一個晚上,但我更生氣的是,竟然這樣被人對待。再想起我與他一起的時光,我總不相信他是這樣的小混混。



可是沒有多久,我就在網絡上再度碰到岳乒了。那時應是我們認識一年後。他是主動叩應我打招呼,若無其事。

我在網絡裡問他那一天發生什麼事情,為何發出這樣一個沒有交待的短訊,他卻耍太極地說當時自己面臨一些難關。

我是以關心的出發點來詢問他,他還是不肯透露什麼,但是在聊天視窗裡迸跳出來的字元符碼,卻是那樣地輕佻和歡愉。

岳乒還問我,其實我是不喜歡他的。他說他知道。

我承認我是沒有想到要與他發展成情侶,但是我對他的好感,還是存在的。那是一種想親近,有時想親熱的好感,而非花前月下一生一世的美好感。

當時我甚至懷疑在電腦的另一端,並不是真正的岳乒在打字,他的遣詞用句都是一如以往的風格,但當我提到我們一些事情時,他竟然要求我具體地匯報出細節,似在失憶了一般。若是真的忘記了,那代表著我與他的一切,是多麼地不值得一記。

我還問他,你是不是發生車禍造成頭腦重創?

後來,我越看越不妥,覺得像被耍弄的猴子一般,就將他臭罵了一頓後,就沒有再理睬他了。
又不知過了幾個月,岳乒在網上還是主動與我打招呼,箇中的情節我也幾乎遺忘了。我只覺得他很不負責任及沒有交待。

可是通過聊天室的交談,這次他對我說,他有了男朋友。而且他與男朋友是一起使用一個聊天室網絡戶口。他說他的男友是一個受中文教育的專業人士。

後來,他的男朋友在同一時間接手,在聊天室與我說起話來,我在懷疑著是否是岳乒在冒認另一個人來戲弄我。所以我就用中文打字來測試,對方仍然明白字句,我再觀察這名所謂男朋友打字速度和俗語運用等,那是一般典型的「潘昔港」式的零碎英語──犯上一般中文教育背景者說英文的語病,所以,那是一個真有其人的男人,與岳乒一起生活。

直到現在,我和這名「男朋友」還是保持著聊天室的聯絡,他在最近才告訴我,岳乒在認識我的時候,其實已經擁有一名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因為當時岳乒告訴我,他是單身的。這男友說,岳乒是一個難以做抉擇的人,由于過為猶豫不決,讓岳乒過得很可悲。

這意味著,我以為他在認識我時是單身的,直至最近才戮破真相。

原來岳乒是懂得廣東話。原來岳乒一直都對我撒謊。原來岳乒也當我是一件過渡期的炮友。

可是,知道真相後,都重要嗎?



現在我發覺我只是選擇性地去記得一些有關岳乒的事情,所以成了零落的片章。我們從形體上的分道揚鑣後,心靈上也隨著這樣的疏遠,彼此成了彼此一抹無關痛痒的塵垢。

可是,我還是記得我們在初始相識時,種種美好的感覺,例如他倒在我大腿上入眠,我覺得這是我腦海裡最撩情的一串記憶。

或許當時我真的以炮友的心態來對待岳乒,但我曾經努力過來將炮友的關係保溫在朋友階段,可是,一切起伏跌宕,讓我懷疑在同志圈裡的感情是否有恆定與真實?

本來是好好定期見面的朋友(即使是肉體接觸),會赫然成為網絡上的陌路人。本來狠拒迴避的語氣,又會轉化為一個若無其事的人。本來是坦白相對的態度,原來對方是謊言連串。

一切都是那樣地虛浮和矛盾,那是大起大落的滄海桑田。我曾經有完整的夢想,以為即使沒有海枯石爛的山盟海誓,也有天涯海角尋他千百度的憧憬。

然而,現在一切都是支零破碎的假想而已。也或許,這種認知造就我在同志圈裡成為一個投機性的遊牧民族的成因。

有時我會想一些「命裡有時終須有」等的開脫說詞來自己好過些,有時就守株待兔地在網絡上、sauna裡等待有白兔送上門來。

要補充的是,岳乒事前事後變臉的時候,我也正面臨著九厘米先生那種乍暖還寒的對待,都讓我有一種洞燭男人情的感慨。

那已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我現在也漸漸擺脫了九厘米先生的陰影糾纏。

我真的無法不令自己看得淡然些。你要理想對象時是要帥哥?要乳牛?要屌人機器?要家底豐厚、要學富五車的男人──這都是在饑渴時,自己為自己點出來的美味菜單,來填飽腦袋裡的肚子。

最重要是,現在我知道怎樣讓自己相信自己活在美好中,在相信謊言時,又去批判真相。屈從于這樣的矛盾時,又會去盼望更美好的美好。

椰漿飯會對我忠貞不二(相信謊言)、椰漿飯背著我去找其他男人(批判真相)

2006年5月6日星期六

下一站天國


椰漿飯終于回來吉隆坡了,不過只是一個晚上而已,他又得趁週末回家鄉為父親的「頭七」設宴。

所以我們就趁週四的晚上相聚。他說,「我們今晚不親熱。」

我問他,你們 馬來人 是否不能在喪事期間do “something”?

他說,「If we really can’t do something, that’s mean we can’t do everything everytime。」

當時我們已在床上憩息著,快要半裸狀態了。他提起他父親的喪禮儀式時,問我介不介意讓他談談宗教的東西,我便洗耳恭聽。

簡單來說,就是在世的功德,往生後的煉獄和怎樣不守教義和怎麼樣的懲罰…椰漿飯說得很平靜,但我聽來就越膽顫心驚,因為,椰漿飯所說的會發生的話,那麼他「日後」就會同樣的「處境」。

「你相信有天堂和地獄嗎?」椰漿飯後來問我。

「我不知道。」我只有這樣說。

「你相信有神嗎?」他再問我。

「我相信宗教能教人向善,那是精神價值觀的洗禮和灌輸。」我說。

這是一個嚴肅的課題。我們後來就打住了談話,你知道越多,你會去相信更多,但是相信成為信念後,就要否定自己。我們在宗教的範疇裡是一個矛盾體。

我寧愿相信聽過天使飛過的聲音,我相信有下一站天國。但我們是並肩攜手到站嗎?


椰漿飯後來在我耳邊哼著一首英文歌曲,起初是藝囈一般地模糊不清,到後來他唱到高潮時,我才知道那是一首過氣的流行曲「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You feel like heaven to touch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

At last love has arrived

And I thank God I'm alive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Bada...

I love you baby

And if it's quite all right

I need you baby to warm a lonely night

I love you baby

Trust in me when I say


後來,他要我為他唱一支歌,我問他要點什麼歌曲?他說什麼歌曲都可以。可是,我記不起我會哼唱什麼歌曲。所以,我就胡亂地哼著Stevie Wonder的經典歌:

「I just call- - -to say, Mmm mmm mmm」

椰漿飯聽到我刻意隱去後面三個字,他也喀喀地笑起來。「你怎麼這樣唱歌的?」

「因為你也沒有這樣對我說。」

「我剛才那首歌也有唱出來啊。」

我不知道為何昨晚我會如此地狂熱,或許太久沒有見面。椰漿飯把持著自己,就像齋戒月時表現得那般地恆定。我只能用肢體給他溫柔和安慰,包裹著他,熱回他的體溫。

我們還是進行一般的前奏,不過沒有壓軸。可是那是一闕沒有完結的前奏,只是摟抱和擁吻,但我們已是一觸即發狀態。

那是肉體與靈性的對峙和拔河,在情與慾中掙扎。衣服全褪下後,椰漿飯有些驚惶,但半認真地說,「你不怕我的父親來看我?」

後來,我幾乎飽滿得像快缺堤的洪水,但我還是沒有為自己拉下「活閘」來兀自竄流。那種念茲在茲的懸念已讓我達到一種恍恍惚惚的高潮,已淹沒著我…

但那也是一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分歧。

我想我們應是夜半2時許才正式入眠。今早起床時,椰漿飯比我早出門,一如以往,他留下麵包和三合人速沖咖啡給我當早餐。

至少我還沒有聞到任何異樣的「香水」。

但是椰漿飯給我留下了氣味、刮痕和擁抱,在陽光明媚的早晨中,伴著我上班。


2006年5月4日星期四

電話的另一端


椰漿飯回了家鄉,寫著這篇文章時他應該還在家鄉。

他在星期天早上時發短訊給我,說他的父親病逝了,然後說,「五味雜陳。」

當時收到短訊時,家人已換好衣服等著我駕車出門一起赴約,我先是一陣驚訝,似乎過于突兀的死訊,恍惚地想馬上沖進房撥一個電話給他,然而這一定會給我母親嘮叨起來,之後在車上談電話也不方便,所以,我忍住那股沖動,只是精簡地回了一個短訊給他。

下午時椰漿飯撥電給我說,他正朝著去墓地為父親辦喪禮,我覺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沉重地叫他堅強,除了說「I’m Sorry」而已,真的無法像說中文一樣鼓勵或說「節哀順便」的話。而在馬來文中,我只會說「Takziah」一句非常正統的話,而他也草草地掛上了電話,收線前問我「你還好嗎?」

直至晚上喪事辦妥後我們才再通電話,他說他的父親臨終前已陷入昏迷狀態,椰漿飯則是趁勞動節假期回家鄉探望父親,然而父親就在昏睡中與他告別了。

他說,他的父親咽下最後一口氣時,全家人都在他的身邊。椰漿飯說他還要忙接下來的哀悼宴,還有一些誦經儀式。

我也不知道原來馬來人去世後要設宴哀悼這麼一回事(請恕我孤陋寡聞)

他又說起他父親在陷入昏迷前,病況已改善了許多,連走路也沒有問題,還去走訪親戚,可是就突然昏迷了。

我知道這是「迴光返照」,可是我以為只有華人會相信有迴光返照一回事,但看來這種現象似乎真的會發生。

「你有哭嗎?」我問他,我知道這是一句廢話,但我不知問什麼好。

「有,哭太多了。」

椰漿飯說,他現在處于的屋子,一切東西都是父親的遺物,「我看著我買給他的藥、衣服、日常用品,甚至我現在身上的衣服都是他的,家裡的每一吋都讓我想起我的父親。」

我知道,有一次我與椰漿飯外出逛ikea時,他隨手買了一些蚊帳、架子等給父親。

「我們在清理著這些遺物,或許再分發一些給我的兄弟姐妹等。我以後回到家鄉後,屋子就空蕩蕩起來,我不知道怎樣會渡過…」他的聲音那麼地低沉,接著我聽到有些異樣的聲調,椰漿飯似乎哽咽了。

一個在他鄉的男子,在電話的一端,不知是否有憔悴了?

昨天早上椰漿飯撥電給我,他對我說,他的父親回來「探望」他。

「什麼?」

椰漿飯說,他在睡夢中聞到一陣香味,然後他就轉醒過來了。「那香味就是父親下葬時噴灑的香水,我知道,父親回來了。」

「你怕嗎?」我問,一方面暗想著原來靈異事件是不分彼此的。

「我當然感到高興,我想夢見我的父親,這樣可以和他說話。」

「你的父親與你真的感情很深。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說。

他的情緒似乎較穩定,回復以前的語調,看來他的父親「回魂」時給他添了一些元氣。

我們再聊了一陣,他在收線時對我說,「沒有什麼,我只是想撥電給你分享這件事情。」

我說,「謝謝。」謝謝他會從遙遠的州屬撥一通電話來與我分享。

我有問椰漿飯我是否要去他的家鄉出席那些宴會,給他一些精神支持,我問他,「對你親友來說,我應該以什麼身份來出席這些宴會?」

椰漿飯沒有給我問倒,他只是說,「啊,你又來這一套了。唔……就說你是我父親的女婿吧!」不過,他還是說不必長途跋涉了。

我不知道幾時會見到椰漿飯,我只想好好地給他一個擁抱,儘管我的擁抱可能無法覆蓋他的身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