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很久以前新加坡的朋友說,要搭地鐵時一定別行走或跟隨著那些婦人、老婦或是低頭族,之後,否則你要加快腳步時空間不夠用,也無法「超車」。
後來我確實印證了這說法,我總是挑選在那些專心要疾步行走或是看起來不懶散之人,這樣就不會被阻礙前路。
在吉隆坡,我則是十年才搭一次地鐵,但經過最多的公眾地方,就是購物中心,主要是往返健身院的路上。
很多時候在購物中心廊道行走時,總會看到橫行的攜眷家庭,或是三五結群的朋友之類,當我知道我的路徑是會與他們擦身而過時,我在距離三呎以外時就會觀察哪一堆人,預判他們會不會使出大動作。
因為當一堆人(一個家庭或是一班同事朋友之類)停下腳步時,都是商討著下一站要去哪裡,有者甚至會比手划腳來指方向,這些人不像開車般還會出指示燈,卻會突然轉身右手一舉遠指他方,與這樣的人擦身而過,必有「肢體沖突」。
另外我是常遇到礙路人,就是那些完全不知道後方有其他路人經過,以致於這些慢悠悠如在自家花園行走的普通人,往往不知道他們阻礙他人前行。
而我,總是行色匆匆,朝著我的目的地與熟悉的路徑行走,而且我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我不容許自己停下腳步。
有時我覺得在吉隆坡有空調的購物商場行走,會覺得馬來西亞人真的過於安逸與舒服,以致整體步調都是慢吞吞,而且不自覺地連走路時四肢擺動,兩手亂揮,佔用公眾空間而撞及別人時都不自覺。
說白了,就是一種活在自我世界的渾噩中,連走路都不會靠邊走、不自覺讓路而橫行。在新加坡、香港、台北、中國數個大城市等繁忙城市的公眾空間和內卷嚴重的社會,絕少看到這種如此欠缺競走精神的氛圍感。
所以每次經過這一堆又一群的人,會有一種身陷紅塵、走馬看花的感覺,耳邊拂過是他們討論的隻言片語,比如「那間店是在哪兒」、「哪裡有大折扣」等,或是看到男朋友背著女生包包,或是妻子抱著嬰兒,丈夫推著裝滿購物袋嬰兒車,就是馬來西亞社會百態的縮影。
有一次,是看到一堆約三十歲出頭身穿休閒衣的朋友黨,該是三對夫妻或情侶檔的朋友,在購物中心的廊道中央停下來圍成一圈,其他人都得閃避繞開行走,他們是用粵語在交談著(這引起我的注意,因為吉隆坡已很少人群聚時是以粵語來做溝通語,與當年港產片盛行時代的場景天差地別了),當中有一人是主場,特別洪亮的聲音。
他在說著大馬粵語的諧音梗笑話,特別市井和庸俗、表情浮誇,語調戲精上身像在演講,指手划腳(他恰好抬手亂揮,手指幾乎刺到了我剛好路過的太陽穴,我如同被逆襲一把槍頭似的閃之不及),其他人參與感很高,即場附和,笑得特別開懷。
大家都是一起在演吧,演著一齣有效的社交場景。
但那時的場景氛圍真的是很歡樂的。
我當時想,怎麼他們會如此開心,而且還是三、四對人願意赴約,怎麼會有這樣的時間,他們能從這樣的相聚得到什麼?他們都是酒肉朋友的屬性吧。
但怎麼會有這樣的閒人願意為酒肉助興?
他們都是預期會得到一種放鬆而撥出自己的時間,來「聆聽」參與一個主場角色的人大放厥詞?
他們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要努力嗎?他們選擇在週末的私人時間,會在這種酒肉聚會談心事,解決問題嗎?
這種狂歡似的社交場景我有經歷過嗎?有,無數次,在若干年前。但我割捨了這種生活方式,因為在三人以上的聚會,不是當主角,就是當配角,赴這種約會,就是喪失了自己,你沒有為自己加油鼓掌,就是為他人陪笑助興。
我連當陪笑的動力也懶得付出,除非對方是我有求之人,否則為什麼我要聽對方無的放矢,為一個低俗笑話而附和?
後來,我離那群人越遠時,我身後還傳出他們狂放的笑聲,那一刻我邁步前進著,感覺到一路前行,其實這也是我的選擇,這也是為什麼我已很久沒有出席此類聚會了。
因為我在外人眼中是獨行者,是孤單的,但其實我時刻都在內心與自己對話而不孤獨。
雖然有一剎那,我會感到很想與人傾訴,但我都克制著自己的慾望,因為我知道,我如果要找人傾訴,必定會是到了我身處絕境時想要的一種抒發,而我會對對方有一個預期,如果這預期沒有達到時,我會再得到下一個失望,例如我們總不會找一個會搞氣氛的酒肉朋友來談心事。
近來我有很多時刻真的很想找人傾訴,可能發生了太多的事故,但是我腦中都逐一篩選過濾了每一個人,因為我知道他們對我的傾訴是「交不了功課」,也會預判到他們對我的傾訴會做何反饋等,我就將他們的名字逐一刪去。
我想自己在自殺前,該會找一個諮詢員一對一地傾訴,那才是有效而對位的榫卯對接,當時不知道會是要傾訴出來以解決問題,還是解決了我想對人傾訴的慾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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