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會有野狗。在吉隆坡的鬧市裡。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吧。不過這馬路是在一座小山坡上繞道而建的。我的車子行駛經過時,看到幾隻野狗在路中央,不是在野合,也不是在獸性地野鬥,就是那樣繞走著。很像城市中發生車禍後圍觀的人群,趕也不走,即使我的車子快駛到它們的面前了,城市的野狗竟然也會有人性的一面,城市的人民是否也摻雜一些獸性?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四腳蛇。應該有五呎長吧!就在路中央,幾隻野狗圍著這隻獸靜靜地看著。
我將車子駛向一邊,未免撞倒這條四腳蛇。事實上若是我要輾過去應該可以讓馬路上添了一攤血肉殘骸的,因為這條四腳蛇在馬路上固若金湯地紋風不動。
我在車側鏡一望,竟然看到這條四腳蛇在拉屎!
難怪四腳蛇紋風不動,原來它在行方便!解決後我的車子已行駛而過,但我放慢速度,在倒後鏡上看到幾隻野狗已開始用爪去抓動這條四腳蛇了。四腳蛇卻用尾巴一掃捍衛反擊…
在城市的一條公路可以看到獸鬥,我覺得別開生面的,我才發覺自己沒有如此近距離看過四腳蛇,還看到它在回呼大自然的呼應在「屙屎」──廣東話有一句貶話:大蛇屙尿(意即沒有見過世面大驚小怪),這句話真的表裡一致地體貼反映出我的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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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健身中心之前,竟然去麥當勞用午餐。我是一個失敗的健身幫,可是我太久沒有去吃麥當勞。我看到麥當勞的M字時已垂涎三呎了。
我自己一個人叫了一份套餐。然後拿起書本來讀。在家是無法好好地坐下來看一本書的,坐在客廳時媽媽的電視機聲量總會讓我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坐在睡房裡看書卻讓我倒在床上睡覺。
所以,我只有選擇家以外的地方看書。
可是禮拜天的麥當勞絕對不是一個看書的好場合。
馬來小孩子在追逐著玩捉迷藏。吵吵鬧鬧地高呼。
左邊坐著一對年輕華裔一男一女在啃著薯條,他們用粵語談話的聲音清楚傳到來我耳邊,似乎男的有意在追求女的,但我做為旁人都覺得他們的談話內容沒有什麼交集。
男的說他借了一筆錢來去讀書,他說他很喜歡讀書的。女的問怎樣借這筆錢,利息是多少。過後女的說她有一次在女廁遇到另一個女的,就認識了對方,(在女廁也可以搭訕而認識成為朋友?)然後對方邀她每週到另一個人的家聚會,一班人煮煮東西來談天(搞性派對?我心在想)而那班人是做Amway(安利)直銷的…
他們的談話內容多麼無聊,各說各話,各自表述。兩人應該是地地道道受中文教育的大馬華人,卻說著一種不動聽的華洋摻雜的粵語,偏偏要在談話間加插一些可以用中文表達出來的英文字眼,譬如meeting(直接說『開會』不行嗎?)等,還用很多港式粵語的語助詞「我咁樣係咩」,重覆N次的「係咩」,有覆述沒論述,大家各自敘述。我突然覺得聽起來很刺耳。
然後我又看到另一邊廂有露股妹出現了。她們坐在高凳上吃著漢堡包,連內褲邊都從牛仔褲露了出來,其中一個忙用上衣拉下來遮蔽住。再看,原來是幾個包著頭巾的馬來少女。
原來她們也喜歡,也可以穿低腰線的牛仔褲。
我還是繼續看我的書。那對男女的談話又變成小聲起來,因為我已主動過濾他們的雜音。可是我的側的桌子卻來了一對馬來夫婦,還攜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孩子。
這小孩不斷地探頭過來我的座位,他的母親是一個年輕的時髦馬來少女,我聽著她一直在呼喝著這小孩不要打擾我,我沒有望他們一眼。但是他們的聲音一直傳送過來──打開漢堡包裹紙的聲音、年輕媽媽對孩子嚷著「panas, nanti nanti」(熱,等一下),還有叫孩子不要探頭過來的「Jangan jangan」(不要不要)…
我找不到一個空間。這是一個公共的空間,每個人都不應該擁有自己的疆域吧,即使那張桌子是與隔壁間隔開來的,可是耳朵是屬于每個人的。還不得不看吉隆坡的眾生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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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去了健身中心。獨自一人在操練著肌肉。這是我與肌肉的對話獨白而已。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聆聽,那是屬于我自己的世界。健身中心播著的音樂不是我喜愛的電子舞動音樂,而是搖滾音樂,所以我舉挺啞鈴的節奏也亂了。
禮拜天的健身中心是較為冷寂的。沒有孔雀,也沒有什麼乳牛。
後來看到更衣室裡一對「姐妹淘」換著衣服,肌肉練得均勻精瘦,兩人都顧影自喜一邊用華語交談著,看起來是在壓抑著那種大起大落的花旦唱戲動作,所以在內歛中顯得有些矯情和造作,但其中一個還拿起膏藥往肚皮上擦時,嫵媚的動作完全流洩了真我的性情。
回到家時,我坐在電視機前按著遙控器,消費著70多個電視台,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頻道來看,似乎有太多消費選擇。可是卻不知如何消化這些選擇。後來我轉到去Animal Planet台看蝴蝶、大象、企鵝、鱷魚怎樣受孕後產生生命的紀錄片。
我覺得無聊與空虛也在消費著我。往內心裡掏,就這樣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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