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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3月6日星期二

懷舊的價值



記憶這回事,有時像海嘯一樣掩湧過來,讓人措手不及。像前幾天,我突然追憶一位小學老師,一位曾經影響我深遠的老師,可以說若沒有這位老師的帶挈、鼓勵,就沒有現在的我在這裡不斷地寫作。

因為就是這位小學的教華文科的老師,在小學時借了許多中文書給我讀,不論是文藝的,或是文學著作等,就是帶來交給我,「你拿回家讀一讀」。

雖然那時讀那些文藝著作讀得一頭霧水,但有一種不能辜負老師期望的感覺,會硬硬地把書讀完。那個年代馬來西亞的華文小學學生的讀書資源相當少,除了那些什麼畫報、圖書以外,一堆堆的文字書是罕見的。

而這老師打開了一扇窗口給我:原來中文是可以這樣寫作的。

而且老師也常將我的作品貼堂,我覺得那是一項認可,每次寫作文作業時,總會抱著一種心態──我要寫得更好來一些…那不是虛榮,而是覺得老師的肯定,就是最大的回報。

我的小學生思維是如此的單純啊。

後來升上中學,我還有與這位老師偶有書信往來,但直至高中,就斷絕聯絡。我知道老師已轉行了,不再是老師,但永遠都是我的師長。

那天拿著熱辣出版的《亞當的禁果》時,有些精神恍惚般的,心中有一股告解般地想要對那老師說:老師,以前你曾經借書給我看,我現在也出書了,不是什麼很大的成就,但心存感激是那位老師激發我寫作的興趣。

然後我就想:不如就上網找找老師在哪兒吧!

我打了老師的中文名字,不行,太平凡的一個名字,太多同名同姓者。後來輾轉之下,我找到了線索,再繼續往深地搜尋,終於給我在茫茫網海中,找到了這位老師。

多得部落格、面子書等這些社群網站,不費幾分鐘,老師的近況、所在地,朋友圈全都找出來了,老師的確活在另一個圈子裡,不再是老師,也沒有什麼驚人之作。

像一個陌生人一樣,當然,我當年11歲的男孩,現在是逾三十歲的男人,當中有廿年多的相隔,時空轉移了,但老師又是怎麼樣的轉變?

我讀著讀著這位老師的部落格,覺得味道很怪,然後再細細地讀,咀嚼著時,才發覺老師的文筆…就不是我的菜。怎麼寫得如此地──不偉大?



那說起「偉大」。另外,我又找出了一、兩年前在書展大清倉時買到的一本文學著作,徐志摩的散文集。在馬來西亞,只有在書展清倉時才可以廉價買到如此古典的書,而且還是19令吉的價格的「折扣價」。

我讀著徐志摩的散文,念著這位在1931年就因空難早逝的浪漫詩人,讀著這位在生前免受中國文化大革命肆虐卻但被開棺鞭屍的文藝界「偉人」的作品時,不禁問自己:怎麼他的散文如同纏腳步般的長?

而且,其散文沒甚韻律,主題散亂,讀起來是拖泥帶水,而且那種白話文的句式,許多是濫調與費辭,傷感濫情,有者則是說理枯燥,其實就像呢喃般,比喻也很抽象朦朧,論述也不見什麼言淺意賅的精深道理。總之,就是一堆文字。

至於志摩詩歌,我記得余光中曾評說徐志摩的情詩,「真能深婉的,並不多見。」他還說過徐志摩是二十年代的名詩人或重要詩人,是可以的,但說他是什麼大詩人,卻有欠斟酌。

後來我覺得讀不下去,索性拿起iPhone上維基百科找,到底此人的生平是怎樣?在我的印象中只是那首似乎過份美化,也讓我知道「康橋」這名校的「再別康橋」的詩歌,還有近十年前黃磊與伊能靜等主演的「再見四月天」,拍了一堆痴纏交錯的愛情電視劇而已。

找著找著,連徐志摩唯一在世的香火的資料也找了出來,原來是一名已移居美國,如今不知是否在世,但2000年時已是83歲的低調老人,報導說,徐志摩的孫子、曾孫全是說洋話,沒一人從事文藝工作。

不知怎地我覺得有些被欺騙的感覺──被馬來西亞教育部、被主流論述所蒙騙。以前讀書的課業本將徐志摩的藝術成就捧得天高似的,然而自己在成長如此久後,才知道根本不是課本所說的一回事。為什麼馬來西亞的教育部只給予我們如此少的文學大師作品來鑑賞閱讀?

我們當時初中的中文課文,大多是這些二、三十年代中國文壇的詩詞或散文等,取的是當時的「名家」。我等住在城市還有機會往書局裡鑽買書,但該些處於教學資源不太豐富的學生,如何接觸到更多的文學養份?當然現在有電腦上網已不能同日而語,只是是否有人甘於呆在電腦前閱讀?

可以說這是另一種時事造英雄的反照──英雄的偉大不是因為事跡,而是當時沒人做得到他做的事情而已。徐志摩等的對我來說,有的是歷史價值,但沒甚藝術價值。



或許有些記憶裡的人物真的只能供養在神聖的神龕一樣,不可褻瀆,只能遠觀就是了,有些朦朧美就不必坦露出殘缺美了。

我們只能懷舊,但這些人與事,只有懷舊價值。是否能與他們一起成長?但這些過去的只是一片影子,走著陽光處時,很少人會掉頭望一望自己的影子。

然而如同那位小學老師一樣,徐志摩的作品是否有啟發性?是有的。只是那份感動隨著年歲的增長已漸失遺忘了。

或許應該持平地說,我那位小學老師,或是以前小學課本讀到的冰心等的所謂的「名師」作家等,他們所帶給我的都是一枚很微小的種籽,後來這種籽在不同的層面發芽、成長了,在生根茁壯後,原來種籽是那麼地微小,卻那麼地重要。

我感謝這些種因的因緣,才有現在的果。只是我們不能一直去找回那種籽。

所以我才說:回憶這東西有些像海嘯,那是翻天覆地地席捲而來,橫掃過境後,剩下只覺得一片瘡痍。





7 口禁果:

阿惟 說...

用今天的角度去看当年的名家,比如徐志摩、艾青、巴金、冰心甚至于鲁迅等人,当然会觉得这些人的作品不堪入目,我也看不下去。不过,当年这些人首开先河的用白话文来散文,写诗等,却是惊天动地式的文学革命。

我们读不下他们的作品,却不能否定他们在历史上的大师级地位。教育部呢?别提了,那些人哪里懂文学,就算是华语规范理事会那批人,也只会误事,对推动马来西亚的华文发展,没有太大的帮助,只会做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把丁加奴改成登嘉楼、移民厅改成移民局之类的。

阿惟 說...

用今天的角度去看当年的名家,比如徐志摩、艾青、巴金、冰心甚至于鲁迅等人,当然会觉得这些人的作品不堪入目,我也看不下去。不过,当年这些人首开先河的用白话文来散文,写诗等,却是惊天动地式的文学革命。

我们读不下他们的作品,却不能否定他们在历史上的大师级地位。教育部呢?别提了,那些人哪里懂文学,就算是华语规范理事会那批人,也只会误事,对推动马来西亚的华文发展,没有太大的帮助,只会做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把丁加奴改成登嘉楼、移民厅改成移民局之类的。

Hezt 說...

●阿惟:作品是否永垂不朽,也不盡然只要是「開創先例」就是有成就的。蘇軾、李白的作品可以流芳百世,不是他們先鋒的角色,而是他們的作品述說著打動人心的故事。

所以我才說這批徐志摩等的作家是時勢造英雄。恰好有個時局在那兒,他們生在那年代,是非常重要,但只有歷史價值,沒有什麼藝術價價。因為我們只能從歷史層面去認可他們,在藝術方面‥就是我文中所提的要點。

我覺得他們還真的稱不上大師級啊…大師級的是杜甫這些,時隔幾百年後不曾老朽過。

教育部的課程編寫小組,真希望他們可以與時並進,更新一下課程綱要,當然,不是將方文山的歌也納入課本中。:)

Cally Choo 說...

非常赞成你写的最后两句话。

感触。。。

Hezt 說...

●cally:謝謝~是否有什麼故事可分享?

贾申 說...

每一个文学大师的作品是记载当时的社会状况。例如丰子恺。

也许博主的作品在目前还没获得大众关注,或许某些年后就会成为‘圣书’呢!

哈哈哈哈

阿惟 說...

如此说来,现在我们认为的大师级作品在过了80年后,也可能不再是大师级的作品了;经过80年的岁月洗礼,文学文体的进步是我们难于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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