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馬來西亞,相信很多人都是多語人士,當然新加坡也是如此。但對中國、台灣、泰國、日本或是韓國等類似的單語社會與單元文化國家,這是稀有罕見的。
從很早以前,我對香蕉人這種群體當然是很有意見的。但後來漸漸覺得,他們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一個人的族裔不一定決定了他的母語,而且兩者之間不一定有關聯的。
因為我相信語言始終是溝通的紐帶,與族裔無關,不論是語言多麼爛,只要能彼此溝通,就是有效的溝通。
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我常用英語來寫手機短訊,因為我的中文打字很慢,當然另一個原因是因為當時荷爾蒙發作期,所以常遛那些約炮網站聊天室時,都是以英文行走天下。
我覺得我的英文打字速度是當年頻密約炮事前溝通時所訓練得出的。
但是工作上,當然身邊的人不知道我有這樣的背景。
而且,那時與椰漿飯或是眾多國際炮友等,都是用英語溝通。許多人可能不知道我的英文程度去到什麼程度,但是當你曾經知道我與這些炮友是無所不談,從調情的話,談到宗教哲學或是社會理論時,還有包括情慾感受的表達(絕非僅僅是那種叫床呻吟,而是互相討論一局之後的感受)時,我的英語絕不是支離破碎的。
只是我沒有說出來,而且也不常用。
即使是常用英語,也是用在工作上那種冰冷、寒峻、impersonalised(去人化)的口吻,因為英語的本質上就是一種寒涼的語言,我覺得在心情感受上的表達,詞彙的描述遠遠及不上中文那種以聯想為主調的語言。
當英語成為霸主而流通於國際工商界時,也是無可奈何,人人都要用那種冷峻而自我抬高的腔調來書面溝通。
而我本身,則會視情況而定,英語是共用的溝通語言,但如果真正見面時,我通常會先探測對方熟悉或是默認設定的語言,面對馬來西亞馬來人的話,會多說馬來語(新加坡馬來人則另當別論,因新加坡馬來人被英語同化的程度更嚴重),而純英文教育者(不論族群)則是全用英語。
至於那些多語言使用者,則在一路交談時看對方用什麼語言的比例最高,再調適出一套對應的混雜語言來應答,特別是從其用語,就可知道對方的語言能力。
但我還是有一個毛病,比方說,A是華人,其實是會說漢語或是漢語方言的,而我們第一次見面交談時用的哪套語言,就會根深蒂固地栓在我腦海裡。除非在特定場合內,除了A以外還有不諳漢語者在場,我會切換成大家可明瞭的語言來溝通,但如果只是我與A在場,我就會全程用中文,而且會說中文說到徹徹底底。
但是我真的很不明白,在一些企業團隊中,明明全伙人都是華人而中英皆通,然而見面時硬硬地說英語來開會,這造成我在發言時,會覺得很突兀,很生硬──明明我們都會說中文,怎麼要扮起老外說英語起來?而我的英語不比我的中文強和自然流露。而且這伙人說英語的語法,全是用中文語法轉譯過來的四不像,而且還會帶那些中文語助詞「咧」、「咯」,我對這種語言很厭惡,因為這等於是一種有毒的偽英語。
所以,對著會說中文的人戒掉中文,這真的是難事。
我試過有一次與我的華裔同事在對談時,明明我們平日是使用中文來交談,而對方是傾向於英語思維的人,但我說到工作上的人事通病時,我不知怎地一連串地說出了一堆英語出來針砭批評,到最後他很驚訝地望著我,附和著我的說法,或許他出乎意料平時少說英語的我怎會這樣流利起來。
後來我想,當時我對那幾件事的本質是摸得很清楚,所以在表述時可以口若懸河卻不經意地切換去英語。這讓我想起,只要有功力,言之有物,本領就會使出來了。
有時我覺得對著一個純粹會說英文的人(不論是洋人或是華人),我會自在一些,因為沒有先主為主的偏見,而可以完完全全地切換去說英語的語境和思維裡,因為你知道面對這些單元語言的人,你關閉中文的那種語法與表述方式,不好好地說話,對方就完全聽不懂你的意思。
而根據我與洋人交手(不論是正經或不「正經」)的場合,對方對我的英語程度會更加寬容,或許他們已知道我們我們的母語非英語,而會有所諒解。
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明明是會說中文,卻選擇性使用英文來駕馭他人的人,並在我努力以英語表述時那種不耐煩的眼神,那不是語言能力問題,而是態度問題。
這些人,在馬來西亞真是不少,而那些完全不諳中文卻歧視中文語言者也大有人在。總之面對這樣的人,我總會壓抑著自己,心裡告訴自己,「我們只是因某種原因而需一起共事/配合,這是職之所需,我就不理會你怎麼想了。」
相對地,之前說到將那些中文語助詞混雜進去英語裡,我也是很感冒的,所以我在說英語時,除非對方真的是太過阿炳阿蓮了,否則我是戒用這些語助詞,我會更加慎選字眼,我是黑白分明的那種人,要麼就說爛英語,要麼就好好地說規範化的。
我還記得有位泰國同行,英語說得不錯,而且在吉隆坡生活過的人對我說,「你說的英語真不像新馬一帶的人,就是因為你完全沒用那些leh la的尾音。」我當時聽了吃吃地笑,但心裡也突然想起叫床時放浪形骸,不顧文明規範的那種語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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