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今天是周六,而工作還是一大堆堆在頭上,但我決定放松自己,放肆地讓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在中午醒來時,母親對我說,不如等下我外出打包午餐時,呆在車里就行了,並在車子里致電那些熟食檔主點餐,請檔主再將食物送到車子里。
她的意思是減少我在群眾里曝光感染疫情病毒的風險。
然而我一聽這建議,馬上語塞。
我問她,這是否是你的寶貝女兒建議的?
她說是的。
我說,這個做法真的不合邏輯,
如果我真的如此懼怕病毒因在外曝光而沾惹,那我應該直接點外賣送上門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開車外出?
我就知道我的姐姐每次都給一些不中用的建議,而這些成為我母親的生活資訊來源。
那一刻我感覺到很倦,也不想與母親多談下去。
我如果要解釋下去,我自己費勁,而且母親往往會被第一個想法種烙而有偏見。如果我拒絕,而沒有給理由,母親會繼續嘮叨下去。
其實自從我和母親兩人一起居住後,由於疫情關系,她已不願出門,這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她的資訊來源全是來自那些唯恐天下之亂的親友,或是智能手機上的youtube,又或是那我位有神經質的姐姐。
她得到的資訊是包括哪些牌子的疫苗會導致死人,或是<中國報>上報導的哪一區有什麽家中病逝的疫情新聞,又或是各式各樣道聽途說的防疫良方與配備等。
我在工作下班後的工作,就是成為一個myth buster,逐項逐項拆解她提出來的迷思,一些是因無知導致的疑慮,但更甚的是這些疑慮堆積起來時,成為一種揮除不去的恐懼。
她現在連外出曬衣時都會全身戒備,包括戴上口罩與面罩,因為她說,手機上聲稱病毒會在空氣飄蕩。
她本來建議我在外采購物品回來後,將所有的物品曬在太陽底下滅毒,之後才取回屋內。
我對於這種種一切的愚昧建議,即使再強大的心智,也得要硬撐到更強大,因為我無法逐一反駁,那反駁的下場除了是吵架,就是傷感情,況且,她是老人家,又是自己親娘,頂撞就是大逆不孝。
後來每次聽到她給我的這些建議時,我就瞪著眼睛望著她,直接說, " 我不知道怎樣回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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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疫情受因在家幾百天以來,我們的社交圈子已退守到線上的虛擬世界,但基本上我對線上聊天已存有一種莫名的厭倦,因為每天工作開會溝通時已被逼使用各種線上聊天工具 (zoom, Voov, TEAMS, Google Meet, WhatsApp, WeChat 和 LINE) ,我在下班後那種倦惡感已到了一種不想碰觸的情況了。
而且與朋友的聊天也越來越少。
我发現這疫情之下,由於更多人是宅家辦公而減少社交接觸,每個人的世界也局限在更自我的一個小宇宙里。
在疫情未席卷之前,我发現一些還可以聊天的朋友,在疫情纏身這麽多天後,在電話中聊起來時就會自聊到自己的情況,不論是生活的,或是工作的。
最後基於出自禮貌,我只是靜靜地聽,然後也一邊做著手頭上的事情,例如一些輕微的家務等來聊電話。
我們在工作中找到更多空檔讓自己偷渡到個人時間了,然而每個人沈溺於更大的自我。
想到電話聊天會霸占他人的更多時間,我就想到不如在群組发一些信息,或是生活資訊吧。
然而其實這樣也將群組成了個人的臉書塗鴉墻,而群組里的朋友為了意思意思地響應,也发了他們覺得很有意思的帖子等。
最後大家才发現彼此是牛頭不對馬嘴,或是根本不在同一頻率上。
還有一些群組之友是完全不搭話的,他們可能是打字絕緣體,又或是不愛混這些虛擬群組,所以更多時候他們是扮演一個死物的樹洞角色。
我們越发渴望地與他人建立聯系,但到最後我們才发現自己更孤獨。
其實我們不寂寞,但那種孤獨感比寂寞更讓人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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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的母親,我有叫她多撥電話聯系一些舊朋友來打发時間或是建立聯系,她說她有接到一些舊友的來電,然而對方也是在電話中自己導演整個話題,母親說她根本沒法插話。
我說,這不叫電話對話,而是她的舊友也是要找一個人來聽她說話而已。
或許現在人在自我世界中太久了,也不會去想到如何展開對話,包括在適時提示對方,一起參與兩人相關的話題里。
別說長者,年輕人更擅長的是自言自語與表達自己,連最基本的聆聽的耐性也沒學會了。
很可惜的,兩人的對話越发罕見與珍貴。
如果是閑聊,是漫無目的地聊天南地北,不像工作問責或是工作面試的那種必要性,在我這個年齡段來看,已是很奢侈的事情,因為找不到那種心情與熱情了。
我清楚如今找人對話的處境難,我也盡量讓自己和平地與自己內心對話,面對疫情信息,盡量多方地找來源核對。
只是我覺得內心即使多麽強大的我,在家里面對一個莫名恐慌的老人家時,還是有幾度處於瀕臨崩潰的狀態。
我自己也為了讓母親的生活多一些寄托,依她的要求為她添置了專屬的電視機和DVD 機。
同時電視機還是特別有上網設置的智能電視,而由於她的房間線路不好,我也另外掏錢買了WIFI信號加強器。
但是,母親嫌用遙控器無法摸透如何瀏覽youtube等的頁面,屢學屢敗,就自暴自棄將電視棄在一旁,而DVD機也是如此,推說她沒有心情觀看光碟。
即使我已教了千百遍如何使用遙控器來操作選台或選視頻,她仍然是學了第一步,就學不了第二步。她要我簡化步驟成在遙控器上標上" 1" 或 "2"的步驟,但在智能電視瀏覽是不可能線性操作,而是帶有迂回的。
我也教她使用手機上的SPOTIFY去聽舊曲,她只用過一次後,就不用了。
而家里的微波爐,我也是為了她特意購買了一台是自帶中文指示的按鈕,然而每次翻熱食物時都是我來操作,有好幾次我埋頭工作起來時錯過了用餐備餐的時間,母親因不懂操作微波爐而餓著肚子。
我說,我教你如何使用微波爐吧。她又推說不用了,她可以開鍋用蒸熱方式來翻熱。
我知道她又是以難學上手的理來來推諉,我就說,你自己喜歡吧。
但試想想,將食物放進微波爐和蒸熱食物,哪一方面操作更簡易?
這包括洗衣服,到現在她還是堅持自己用手洗,理由一樣,不懂得也覺得不必要去學習如何按鈕操作洗衣機。
我覺得母親的頑強,是那種到了不願意接受新事物的偏執。她是那種體認到困難度後,她自知掌握不了後,掉頭就走,再走回自己覺得習慣的舊路。
有一天我們爆发吵架,因為她像孩子一樣发脾氣說她完全學不會操作遙控。
我那時不禁連发靈魂般的拷問,你這樣自怨自艾到幾時?你一次又一次地說 "很難很難", 要訴到幾時?如果以前的我像你這樣的心態,我不必考試了。
之後我們母子倆冷戰了一兩天。我再也不強求她學習怎樣開啟電視機了。
現在我們的日常談話是那種道早安等的問候。
有時我會報備自己要做的事情,例如我隨口說,"等下我要掃一掃地,地面很多塵了。"
我的母親就會說," 你自己掃吧,我做不了,沒力做了。"
起初我不以為然,然而這樣的對答到了第五次第六次发生時,我又按捺不住跟她說, "其實我只是報備說我要做的事情,隨口提的,我沒有意思暗示你也要參與掃地,但為何你總會這樣回答我的呢?"
母親很茫然地望著我,她不知道她這樣不經思索的一句答覆,怎樣惹到我了。
她問, "那我應該怎樣答你?"
"你只需答 '好的' 就可以了,你不必多解釋什麽的。"
後來那一刻我心里面直接告訴自己,其實我連一開始我要掃地都不應該告訴她的,畢竟我已預知她會給我什麽樣的反應。
所以應該下一次我要掃地時,要做就做,直接拿起掃帚就行動起來了。
但我想到有一次我是直接拿起掃帚時,母親見到了就問,你要做什麽。
我說我要掃地。
她就指示我,要用橙色的掃帚來掃房間,勿用另一把青色的,因為她已有分類。
所以,由於尊重她是家政的操持人,我就照她的吩咐來使雨橙色掃帚來處理。
以致我連掃一個地也會自发地報備一番。
我只是感覺到母親對自己歲數大了,有一種違抗不了的無奈感,這是可以理解。
但是她會處於一種自我哀憐的負面情緒包裹著自己,這種負面情緒滲透到她心里面到讓她自己也相信,她已無能為力,她是什麽也做不了,這是因為歲數大了。
但這種自我哀愁的情緒有時讓我覺得很厭煩,因為她真的可以花一整天一整個月的時間來怨天怨地。
所以她與她的女兒在一起時,除了埋怨全世界,就是互相埋怨。而兩母女的相互埋怨到指責的情況時,就找到我來開解。
最後我也被拖進她倆的情緒流沙中。
我的母親還有很多案例是她解決不了時,就會刻意遺忘或忽視,這包括心事,就成了回憶的黑暗面。而一些技術性的事情時,她就舍棄,例如屢學不會的電視遙控。
在我來說,與其花時間在哀愁與嘆氣,不如找方案,找知識來賦自己,而且找到方案再與人商議,總比你一個人扛又扛不了,就一直背在後背。
有時候,我覺得我內心的秩序,總會被這些不必要的幹擾打擾了。這些幹擾是包括我要去諒解與理解為何母親總是往最壞局面去鉆牛角尖,為何總是先以投降姿勢來面對困局。我理解不了,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去處理。
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不語,吸一口氣,在我人腦CPU里再列一行字, "以後別提這事或相關的事",接著就這樣過下去。
突然想到日前看到 <女兒們戀愛>第四季第一集時觀察嘉賓有這麽一句話,戀人之間要節制。
"節制"看起來是一個很詭異的字眼,但我覺得即使是親密無間的戀人,還有血濃於水的親人,在談吐間還是要節制的。所以回到我的母親時,我即使話到唇邊,還是節制下來了。
1 口禁果:
当先生,公园开了,去走走跑跑吧!流了一身汗,人就舒服。我兩三天就去跑步,跑步时腦袋只有呼和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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