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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29日星期四

水蛭雄獸

還記得六月中健身中心因疫情緩下來後重啟,有一種彷如隔世的唏噓與喜悅感,覺得格外珍惜這久別的日常。

那些平時常來混日子而「不務正業」的奇形怪狀人物,統統消失,通常一起群來健身的「叫獸黨」,除了一兩個還是在舉重時還是獸性難改,整體說收歛不少,主要是少了助興的同黨。

當然,健身中心得到應有的平靜,而健身中心的後花園當然也死寂不已。

但我不介意,反而是樂得清靜,同時我真的真的需要減肥了。所以,以往的日常,變成了另一種新常態。

漸漸地,除了舊臉孔,我也發現健身院多了很多陌生臉孔,可能是從其他俱樂部轉會過來的,特別是目前這稱霸馬來西亞的健身集團允許高額會費來遊走兩大連鎖健身院的分行。

我只是默默地做著運動,但老實說,我不是「SOP控」,兩手指尖都被酒精刷洗得形成一種難除的味道了。我覺得不應矯枉過正,如果真的要防疫,索性閉關在居家裡自囚了。

我記得我在做著深蹲,與我幾米以外的,發現有被人注視的重量。那種飄移的眼神來自一個看來廿多歲的小伙子,而且是相當放肆的張望。

又或許因為他是一個長得濃眉大眼的年約二十五歲的男生,長得高,但身材欠佳,看起來是那種快要耗盡身體新陳代謝高峰而呼吸也會胖的社會新鮮人。所以隔著衣服,也會感覺到他的贅肉破衣而出。

但我第一時间並沒有在意,我通常在健身院是不與人交談或交流,我就是視健身院是我肉體上的圖書館,我是靜靜地融入那氛圍中, 專心做著運動,或許他無意張望,還是他是望向我背後的場景?

沒多久,我又發現他在瞄我,這時我就覺得好奇了,這小伙子怎麼回事?難道他認識我?又或許我頭上長了一對牛角?但是他是相當惡相的(可能是天生的吧),這種放肆的瞄,其實是相當不禮貌的。

他也知道我在回望,我倆對望了幾眼,不知怎地,我就像一個隔緣體一樣,沒有其他想法,除 疑惑,就是起著一層戒心。

但想想,他在公眾場合也不會對我做些什麼吧?

我那時還想走過去問他:「靚仔,你望咩啊?」

但這種這樣直接的對峙,不是我的做風。就這樣,斷斷續續地,我也回望他,但還是照舊進行著我的運動set。

但那時我也在想著不同的可能性,或許是否是因為我沒有嚴格地遵守SOP,而被抓包了呢?

我看見他其實是與朋友一起來,也是另一個呆頭呆腦的憨子──頭髮沒梳好,T恤走位等的,看起來,就是那種初來報到的健身院新鳥。所以,他才會有這麼不禮貌、不文明的舉動吧!

至於他有做著什麼運動,我真的不記得,我印象中他是坐在那些健身機械上望我。

我繼續著自己的活,再也沒有理會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上樓沖涼了。健身院沖涼的人其實也大大減少而格外冷清,每次去時,甚至整個偌大的更衣室,就只有我一人。

但抱著平常心,沒有去理會,我就一如以往地寬衣解帶,披著毛巾,拎著沐浴露等,就去沖涼了。

然而當時十來個沐浴間裡,只有一個是正在使用中。我就想,或許還有一些對岸春光可以偷瞄,就選擇去這沐浴間的斜對面來沖涼。

放置好物品後,然後半掩著浴簾,這時候我發現對岸的仁兄,也是同一舉動。

看來是同道中人。

我再拉開帘子更大的幅度,讓自己更裸露在對面的不明人士之前,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對面沐浴間的使用者,正是剛才那位不斷對我行注目禮的小伙子。

他寸縷不掛地,全身披著水珠在花灑底下,側著身子望著我,這時候,他嘴角歪歪,對我一笑。

我這時才恍然大悟。我剛才對他是完全沒有想法,但這時我才有想法!原來他剛才是對我眉目傳情?

他對我露出他正面,全祼,腰際上的肥膏是青春的殘餘,不是那種啤酒肚,而是那種自然的嬰兒肥。而我一窺他的下半身全貌後,原來已高高挺起。

他望著我一眼,招著我進去。我不作第二之想,馬上取下我的毛巾,就朝他的沐浴间走去,然後拉上浴簾。

剛才遠遠對望,現在卻是赤裸相對,適才的遠遠觀望,現在已是纖毫畢露。像懸疑片突然進入喜劇,這樣突變的畫風,不是戲劇化,而是同志人生。

我一進去他的沐浴間,迅速藉著沾濕的浴簾熨貼著沐浴間的門沿,不讓浴簾隨風飄揚。當然這麼一張薄亮而沒有鎖的浴簾,完全沒有防御之力,但就是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而這嬰兒肥男生,我沒料到已是如此地心急,馬上撲到我的胸前,張口就吮。

我輕觸著他彎下腰來的肩頭,看著他肩肌上爆出的痘痘,看著他耳鬢張揚而未修剪的髮髭,感受著一張嘴唇與一條舌頭與我的慾望對話。

我也反襲他的乳頭時,兩手往下一探,抽撥著那兩枚如同含苞的乳暈,看來他也是蠻享受。

然而我察覺到他的身體姿勢其實蠻突兀的,由於他長得比我高,但是他對我主攻時,其實可以柔下身段,但他就是很突兀地側身彎腰俯拾似的,我看來也覺得難受。

所以,我決定反轉為主,我馬上半跪了下來,就在他那炸了毛似的陰秘之處,張口就舔與吮。這樣的姿勢最符合人體工學,就是讓我自己舒服些,讓他爽一些。

忘了說,這位微胖男,其實就是挺著一根不長不短,不粗不細的屌,看著他肚臍蜿蜒而生的體毛,到整個褲袴下漫山遍野似的植被,那種不修不剃的狂野,讓我心裡不禁暗自搖頭:哎,華人啊…怎麼沒學到我們的友族同胞那樣潔淨,那樣就省卻我這時的麻煩。

當然,還有一根包莖,我也得處理一番,像剝玉米皮般剝下來。

但這一切,對我來說已不是什麼問題了。眼前是我在限行令後第一具觸撫到的男人,而嘴裡的一根是這麼久以來首次含薪相迎,我像是饑荒裡的拾遺者,格外珍惜這些不完美了。

即使在疫情底下,但現在的我,則是進行著一種報復性的索償──是啊,被囚在居家裡幾個月,我的精神與心靈損失可大了。

含弄著時,我的兩手又反翻一伸,擰住了他看來雌激素過盛的乳頭,他看來真的不甘受到這樣多元刺激,也有可能真的龜頭從未被拉扯下來裸露過,以致有著一種像被搔痒的又非常享受的神情。

在如此寂靜的沐浴間裡,我倆一起保持著沉默,但水龍頭是扭開著的,藉著花灑的水聲沙喇沙喇地掩飾,我們還是互相發出壓抑的呻吟。

以他的身高,其實比例上他的老二應該更長一些更符合比例,然而事實相反。高人一等,往往帶高了期望值。但面對這種一口可吞沒到底的尺碼其實也是有好處,至少含在嘴裡時,舌頭可以有很多玩意兒,而且也不必像上牙醫般地架空著口腔。

不一會兒,我覺得他的情慾已發酵到如同烤爐中的蛋糕可以馬上聽到「叮」一聲那種,在他未解放之前,他又轉過來與我對調身份,就是也要對我嚐棒。

我覺得他看起來該是偏零的0.5,以他的硬度看來是可以舉槍長軀直入,但從他的長度而言,我依稀感覺他要在我身上闖關不容易,加上他看來是非常享受在我身上探索,種種跡象看來他不是那種遇菊必插的野性無情雄一號。

而我缺的,偏偏就是這種一見就插,一插就到底的那種狼性野一號。

我的報復性肉慾索償還是得不到滿足。

但我很享受我被愛慕著的那種身段,特別是當我看著他一邊含棒,一邊以那對濃眉大眼抬眼望著我時,類似一種甘於被屈服,但又很享受得薪的神態,我喜歡這樣癡醉的凝視。

這時我才發現他的老二是越發翹挺,看來他的刺激點就是口腔,就是越吸才會越硬。

這種就是偏零的特質了,或許我就稱之為「水蛭型雄獸」。只有吸著吸著自己才會充血,是那種外飽內虛的類型。

果然, 當他充得快漲起來時,我已察覺到他的臨界點會來臨,這時往往就是要爭先恐後的,我馬上發了一發給他,讓他飽飽地吞下去,他真的照做了。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馬上將他的兩肩提起來,轉我暗探底牌。但年輕就是年輕,血氣方剛的延續詞就是一觸即發,我的嘴唇還未來得及接棒時,已感到唇邊一陣燙熱。

猶如熟透的青春痘,"啪啦"一聲,爆漿了。

我這時卻潛意識地別過臉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眼前的他並非讓我胃口大開的那款,否則我會馬上捲動他起來吸得一滴不盡。

但他真的射得好遠。連牆壁也濕上加濕,如果對準我的臉,我該會變成大花臉。


後來, 我在更衣室更好衣服時重遇他,當時更衣室裡還是無人,他看到我。我望著他微笑示意,他步行過來,我還以為他會開口。

但沒有,他只是一步跨過來,用一種狎弄式的唬人來唬我。我倒退了一步,然後他奸奸地笑了一笑離去。

第一次見,就見到了所有肉與毛,嚐到了一些汁味,反而聲音沒聽見。我與這位陌生人交換的只是一場情慾,最神祕和無知的,反而是聲音。

2020年10月3日星期六

路人


很久沒有與很多朋友聯絡,包括臉書上的讀者朋友,或是真實生活上的朋友。而不久前與一名網友聊起友誼褪色的這課題,他說,「友情走到哪一站,該下車的就下車。」

讀了後有些恍神,但馬上按讚認同。的確,人與人之間的交集,只在某一時段行走同一個軌跡,有幸一起乘車,但彼此的終站不同,不是你下車就是我下車,或是其他人上車。而婚姻裡常被祝福「一起走到白頭」,這是童話裡給你定義的幸福美滿──也太不現實了。

小學、中學、大學,再到不同的前東家所認識的人,在那時段上就統稱「同學」、「同事」、「同行」,時光淬磨後,談得來的可以稱為「朋友」,其餘就是路人了。

說真的,我前陣子碰到一些所謂的「朋友」,明知對面相逢,但覺得沒甚話題可以聊,戴著口罩,也當作路人擦身而過,充作不認識,少來一套演得出力的客氣勁,那種矯情會覺得特別費勁。

離我而去的人很多,但我離開的人更多。我交朋友首先是投緣,有些人你在聊天幾句,就知道聊不下去,或是一聊就會聊死的,這種人是泛泛之交。有些人是心善,只是思想層次上很不一致,很難同步地達到同一境界,這種好聽的是「隨緣而來」,其實就像燭火一樣,明明滅滅就看是否起風,隨緣、隨風。

思想層次的緯度,其實也不只是層次高還是低,而是是否相契相合。我以前有一個錯覺,會以為成績好的人,思想層次會高一些。然而我發覺這是大錯特錯,特別是別以中學成績來衡量一個人的精神境界會否在踏入職場後會升華,因為事實是往往相反。

許多成績好的人,在畢業後可能落於自負,或是流於疏怠,但更多是落於一種狹隘的專業領域裡打滾,又或是投入個人興趣中(如最近火紅的腳車騎行等),特別是他們因成績好,在出來工作時先佔優勢而得到高薪職業,火速成為有小資的新中產階級,買房買車再到週遊列國當生活,少碰政治政策,疏於思考制度,過個安逸的家庭生活就行了。

想跟他討論馬來西亞的反對黨作風,或是想談及國際大事,在20歲至30歲這段年齡中,我在馬來西亞的華語圈內找不到可以聊天的對象。(馬來圈子反而有,而且是炮友!)

我身邊有許多資優生出身的「同學」,我以前對他們有一種敬崇,當然,他們能及我之不及,就是有一種仰望的高度。然而,學生時代不論多卓爾不凡,到最後也是談論兒女經。


人到中年,其實生活焦慮感已不是「我還找不找到愛我的人」,而是「我找不到錢來愛未來的自己」?

當然這種焦慮感,已不容你停下腳步來去悶悶不樂。只能繼續在職業上往前沖。

而我要的慰藉,可能就是周末時找個朋友來聊一聊,知心的,交心的,說出心事。一場餐敘後,再回歸日常生活軌跡,這樣就可以了,就像一場小休,來一場精神逃逸。

如果是那種應酬式的餐敘,聽風談風,聽雨談雨的那種場面話、社交閒話,免了。

也正因為這種想法,其實我的生活圈已越縮越小。不像十多年前,有位前閏密會三不五時就會介紹他的新男友給我們一伙認識,但其實這些所謂的一面之緣,也是路人而已,連名字也想不起。

但最近被介紹認識一位閏密的新男友,過程也是蠻奇特,因為他倆發展太過神速,本來要安排餐敘前聽到的消息是「我認識了一個男生」,下一回傳來的是「我帶男友出來和大家見面」,按這樣的節奏,如果是異性戀朋友的話,可能在下一場餐敘的邀請理由是「來出席我寶寶的滿月酒吧!」

所以我應約了。整個飯局也是挺愉快的,我與這對新戀愛的璧人兒的話題談著的是哪兒買月餅、住的那區是否有斷水、疫情好嚴重等非常初階的「路人話題」,也主要是初相識,但其實是開展不了更深入的話題,譬如當我隨口一問對方男友:「你在這行做很久了?」,得到的答案是「有一段日子了」,我再問「兩三年是一段日子,七到八年也是一段日子啊」,對方只重覆「就有一段日子了」。

但後來聊著聊著,我驀然發現都是我在提問,或是cue對方展開話題。事實上,我沒有回答到對方任何一道問題,因為對方根本沒有對我提問到任何一道問題,在社交場合上最基本的範例提問,如「你做哪一行的?」、「你們平時忙嗎?」等都沒有,又或是最百搭的話題「你點的食物味道如何?」也沒有。

或許是我過於擅於串場銜接話題,以致對方沒機會問?我在下半場時馬上收歛起來時,發現眼前一對壁人開始自成一圈交談起來,我開始晃神,其實這信號也非常明顯,這位被攜來出席本來屬於閏蜜餐敘的新男友,根本沒興趣去了解你這具軀殼底下的靈魂。

當然,人家與我不投緣,我也沒法了。我釋懷,只是覺得這樣的交流前提,不應該再有下一次的餐敘吧──諸番喬對時間來餐敘終於相約得成,但入席就是出來談天氣,自導自演一場「交談流暢」的飯局?工作生活已經這樣苦悶,還要如此跟自己過不去?

所以活到這把年齡也是好事,因為我可以清楚知道與什麼人值得花心思去交流,去展開精神對話。可是這樣的朋友會越來越少了。是有些無奈吧,然而,人家要幾時下車,該下就下了,我如果還在車上,又是另一場出發,在車上對這些離開的同行者揮揮手,與記憶相守,有緣再見,或已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