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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9月9日星期五

同志愛瞎臉

在公車裡。在街道上。在公司裡。在公寓的走路上。

你往往會看到許多不同面容的人。這些擦身而過的人,或許你們是每天都會見面,可是彼此不會去認識對方,即使是碰面而過,但留不住印象,更糟糕的是漠視對方的存在。

在生理上,這種毛病就叫做「Prosopagnosia」(面容失認症),然而,在同志的情慾圈子裡,這種毛病,卻成為一種無規範的規範手則,潛意識中的生存法則。

我們只能像面容失認症患者一樣,以聲音、以觸覺來勾勒出對一個人的印象記憶。

在我們的國度裡,只能在床上聆聽你我的呻吟,可是不能在光亮中呼喚彼此的名字;特別是在剎那高潮後,所有臉容記憶馬上清洗。在苟合之後的某年某日後的不經意碰面,彼此都面容失認,而不會記得曾經的眠花宿柳。或許,即使是以觸覺來記憶對方,但朱顏易為白髮、肌理也塌拉沉陷,感官只能承載那一剎的亢奮。

你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你與對方有過完美的契合,一致的節奏,可是時經日轉後,你再與他碰面了,幾乎每次都同時亮相,但對方彷如不再記得你。

你成了一個陌生人,你成了一件沒有生機的物體,你成了一塊模糊的面容。你沒有了身份。

對著陌生人時,連打招呼的義務都不必了。

我在健身中心常碰到一個中年男人,卻稱他為阿森。我記得那一次摸黑闖上他的家裡。他身穿著一件白色背心在忙著家務(在用乾布抹地,一副娘家樣),招待著我進門坐下後,我注意到他的電視機正播映著狄龍的武俠舊片。

(他是近40歲的男人。他憑藉著電視機的聲色犬馬來回到沉醉在自己的青春年代。)

他當時說喜歡狄龍的身型,那是一種天然的運動家魁梧體型,而每次武俠片中,這些碩壯的男主角都有赤膊打拳的場面,十分挑逗。

後來,我們一起進房了。

我記得他的功夫十分嫻熟,他可以將我的身體無限伸展與錘鍊,他可以這一刻在床頭迎戰,下一刻翻身打地下遊擊,我完全被攻城掠池。他確是武林高手,這是他行走江湖後換回來的冠冕。

到後來,我離開時說,可以保持聯絡,之後也有主動致電,但反應冷淡。

我知道這名武林高手,也是一名著名「玩棍」,更是我較為感到反感的「花旦」。 到後來,就不再有通訊。直至在健身中心相遇。

到現在,我常常站在他身旁舉著啞鈴,操練著自己的肌肉時,就會聽著他與不同面容的男伴一起高談闊論,或是耳語,或是觀看著他們互比「蘭花指」般合演花旦大戲。

他或許在對他人指著我唸唸有詞:看,我操過這傢伙。

他或許會在他人面前對我評頭論足。

也有可能,他望著我時,會瞎了眼一樣,什麼也看不見。

大家曾經一度的相契,變成了一種不需搭訕的默契,我們彼此都患上了「面容失認症」。

但是,往往這種視覺上的盲點,是意識上的刻意製造的障礙,是同志自己心裡上啟動的保護機制,同志喜歡將自己化成一隻開屏孔雀,也要將自己成為一隻躲在沙堆裡的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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