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泰國的時局會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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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天在曼谷時,其實有好幾次的相遇,換取了行李之外珍貴又奇妙的異鄉記憶 。首先在機場下機後,湧到去移民局的櫃檯處理出境手續。當時十多個櫃檯擠滿了甫到步的旅客。我當時還以為去了洋人國家,因為整個櫃檯區排著隊的人龍,98%都是純白人,而且看起來是來自英國或歐洲的白人。而絕對不是美國那種痴肥相的洋人。
應該是恰好來自歐洲的班機飛抵吧!所以我就挑了其中一列去排隊等候出境,成為芸芸眾生中不起眼的一個。
在出境時百般無聊,去年此時在出境飛離曼谷時見到的那位洋人,記憶又與現今的場景錯置交接著。
老實說我是第一次身處于那麼多洋人圍繞著我的環境,因為空間不大,加上採光好(但蘇瓦納蓬機場的空調與隔光真的不及格,在機場內會感到陽光普照與熱氣逼人),大家是近距離地挨著來排隊,陽光底下就沒有新鮮事了。
但對于我來說,卻有一樁又一樁的新鮮事。我注意看著這些洋人的皮膚肌理,看著他們如奶色般的肌膚長滿了雀斑,如同沾污了的穢跡。看著他們的五官,並不是好萊塢那種精致心醉的配搭,有者甚至長得蠻怪模怪樣,甚至可與醜陋划等號的。再瞧瞧他們的頭髮,與亞洲人染髮後的色澤是完全不一樣的,添了一份渾然天成的自然。再看著他們的背囊設計,一些是我叫得出名字的昂貴高檔名牌;一些則是很簡約但高貴的行李。大部份看起來只是20歲上下的青年,但已是早熟的一副老相;我猜想著他們在30歲時是否會變成50歲的模樣?
只有在泰國曼谷這樣的國際都市,才能有這樣的際遇。
我發覺一對男女。其實也是長相普通。只是女方的睫毛濃密彎翹,卻是淺金色的,讓我想起幾十年前我姐姐很喜歡的一個洋娃娃。
(想著想著,我才覺得我對洋人的形象認識只是處于畫面上、電視上與色情電影上的階段,甚至是作為洋娃娃的玩偶身上,但卻對活生生的洋人卻是乍近還遠。)
後來,我就順利出境了,搭德士赴德酒店入住。沒多久就是晚餐時間了,我獨自一人到麥當勞用膳。當時,就見到那對洋人男女了,他們的衣服沒更換,在享受著漢堡包。
當然,我住的那一區是旅客的熱點,要碰著旅人並非是什麼罕見之事。只是恰好在同一區域,同一個時間的巧遇,加上我對他們有印象,才覺得巧合的奧妙,這也是應了一句老話: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機場與旅遊景點皆是過客的聚散地;在驛馬中周旋或擦身而過,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也不過是緣起緣滅,人世飄零。
我們是旅人的生命,也是生命的旅人,旅途行腳最後的答案,只是空寂,如幻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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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真的是去了Chatucak市集去逛,辜負了那位暹羅男孩的美意,選擇了孑然一身。到下午時分我拖著比去sauna更筋疲力盡的軀殼搭輕快鐵離開時,路經過那繁忙公路,還有沿路洶湧的人潮與攤販。
在毒辣的艷陽下走著走著,前方遊人如織,我瞥見走在我前頭的仁兄…應該說是一位過氣「花旦」十分搶眼。他看似泰國人,身材矮小,但穿著一件艷紅的背心,外披一件敝開的襯衫,下半身則是一條及膝的熱褲,還有拉到膝蓋的長襪子。然後背著一個小巧的背囊。他像走在沙灘上,不像走在街道上。
但在這種亂世浮生的場景下,他就是打破世俗流言風浪的滑浪人。
僅從他的背影看來,我已知道他是活了半世紀的人了。但是他的一身打扮卻是對青春作最後的懷念。或許他不曾知道,他已經蒼老了。只是他頭上濃密的頭髮更出賣了他的年齡,因為那是一套假髮。
戴假髮有一種明顯的告示,因為髮線與頭皮的落差太大了,完全沒有自然鋪展成長的感覺,所以不用明眼人,就可以知道誰在戴假髮。
看著他的背影與他走路的步伐,我是悚然心驚的。有朝一日,我是否會化成他一樣,用衣著來將逝去的青春貼在自己的身上,作最後的自我救贖,然後不計較旁人的評頭論足與異樣的眼光?特別是當我孤獨終老時,我是否要這樣打扮來取悅著自己,讓自己活在一個夢幻與虛幻的懷想中?
青春,能裹在衣裝封存起來,讓一個人挽留著不朽的生命時光?
想著想著,我也想到曼谷真的是一個開明的國家,同時是對同志也較為友善吧!如果走在大馬街頭,可能已有飆車黨(mat rempit)挨上來臭罵他一聲「Mak Nyah」、「Pondan」了!可能這種打扮只是曼谷社會的一部份,旁人是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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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在後來,才知道這位紅背心,不能說是泰國對奇裝異服人士或是同志接受程度的縮影。因為原來紅背心也是一名遊客!
我是在第二天,于酒店吃著早餐時見到他,悠悠然,優雅地在另一桌用著早餐。我才知道原來這位花旦與我是同酒店的住客。
世界是那麼地小?
我只能這麼說。即使世界小,也要有同樣的時機來相遇,才知道彼此的存在吧!而且我們還是住在同一間酒店!
我打量著他的模樣,果然是在大路旁所遇到的那位,因為他也是穿著那件紅背心。只是臉上滿佈著皺紋,將他渡過的歲月都寫在臉上了。然而他是那種煙視媚行的情態,完全不理會別人的注視。
他已過渡了人生萬千的遊歷吧!
看著他,我覺得我應該惜福,為現在的自己感恩。或許也要排練與嘗試領悟一下,當年紀來了後,我要如何學會我行我素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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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還是遇到了紅背心。那晚是近凌晨了,我回到酒店搭電梯回房,又給我巧遇上他。
他當時還有另一名滴油叉燒般的中年洋人陪伴在身側,兩人默默無言,但肢體語言動作看起來像老夫老妻。
我們三人搭著升降機裡時,我的神思又飛遠了。我在想,紅背心也不知道原來在週末時我是走在他後頭注視著他的背影,然而在幾天後我與他幾乎是面對同擠在一個窄小的升降機裡。
當升降機停下時,我又發覺,我與紅背心是住在同一層樓,而且他的房間只與我相隔幾間。我先到我的房間,而他與那嚿白叉燒尾隨著,一起開門進房。
然後,大家就關上了門,交集的世界還原成獨自一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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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種冥冥中的安排還有另一次。那天早上我在Chong Nonsi的Sky Train站上車時,在車廂中,發覺到遠處飄來的眼神,蠻有重量地放在我身上。
細看,原來有一名過氣乳牛在打量著我。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那種deja vu的感覺浮起。我看著他的身材,還有他的樣貌與輪廓時,驀然想起,難道是他?
只是相隔幾小時前,我在Mania如同遊魂般走著走著,在幽如魅中,觸摸與銜含著一幅又一幅的男體肉身時,我在朦朧的光線中,認住了那一弘剪影。
應該是他吧!
在黑暗中我們互相吞噬著平日最隱密的部份,我們的指尖在彼此的身上攀爬,在幾小時後的陽光下,我們陌生地彼此打量著,在遙遠地疆界裡對峙著。
這是現實,這也是魔幻。
然後,我就繼續望向車廂外了,陽光明媚,已找不到昨夜的霧水了。
10 口禁果:
"我想起那天在曼谷時,其實有好幾次的相遇,換取了行李之外珍貴又奇妙的異鄉記憶。首先在機場下機後,湧到去移民局的櫃檯處理出境手續。當時十多個櫃檯擠滿了甫到步的旅客。我當時還以為去了洋人國家,因為整個櫃檯區排著隊的人龍,98%都是純白人,而且看起來是來自英國或歐洲的白人。而絕對不是美國那種痴肥相的洋人。"
羡慕你...
那天我到新加坡机场时,等待着我的是98%的孟加拉人. 我和身边的另一些游客真的吓傻了
Night Tale:哈,我想我也要補充一下。我在上機時也是遇到滿機的巴基斯坦人。本來我以為在登機室後,可以逃離他們那種聲音污染的糾纏。然而上機後,我隔壁騰出來的位子,就給一名如電燈柱般高的巴基斯坦年輕人佔據了,因為他要與其朋友坐在一塊。
後來我看到他填寫入境卡時,他拿出護照,我才知道他們來自巴基斯坦。
整個行程中,他的手肘完全霸佔了座椅的扶手,因為他實在太高了,手腳也長。在吃完餐點後,他整個人就睡到我這一旁來,幾乎是跌在我的肩膀上。實在太恐怖了。我還可以聞到他的頭髮傳來的味道。
所以在下機時,真的是救贖的一刻。
LOL, I smell racism...
Anyway, thumbs up for this article.
Fate, destiny, coincidence, perhaps serendipity are the wonders in life that makes me give the existence in life a second thought most of the times.
Hezt, 他在吃你豆腐啦
呵呵
我在移民局那里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我, 你可以想象那个人潮是多么的恐怖, 那个味道是多么的... %$&^#$
只苦了排在我后面的鬼佬和他老婆
Hello Hezt,
我想请问你是用什么中文输入法的?
小白.
●Night Tale:哈,我希望你有朝一日也可以被人吃吃這種「豆腐」。
新加坡樟宜機場出境處有這麼慢的效率嗎?這倒是很「不新加坡」啊。
●小白:咦,怎麼你會問這道問題?要我在網上「兼課」教中文輸入法嗎?咭咭。
總之,我不是用漢語拼音來打字的。
有空会写暹罗男生和瑞尔之前的“际遇”吗?
always good for a read.. love the reflective mood..
wishing you best of situation like always
leon
每次看了你的文章,心情总是被牵动。(喜欢)跟着有很多联想。曼谷也是我每年会“朝拜”的“圣地”。我没写记的习惯,你的文章让我回味。红背心也让我担心以后该走什么“路线”。(今年已36了)
谢谢你,我也是来裸泳的。:)
Night tale 那隻zombie 也太可愛了。我也記得今年農曆年初一搭早機回家changi airport那場面,黑壓壓的一片,真的以為是中東、印度等過度(笑)
Ps. Hezt. 我覺得一個人旅行是勇敢且寂寞的。所以我肯定要拉上一個伴,或預先在目的地安排好可以會面的朋友才會出行。
但,平常生活中我又我行我素,樂自在。
可能對我來說,時刻分享是旅遊很重要的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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