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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7月9日星期日

聲色相

我舉著我的啞鈴,有些吃力。可是還是硬硬地往上舉。我坐在凳子上,環視著四週的情況,才發覺原來晚上九時後的健身中心才會出現人潮──因為在free weight區裡的每張凳子都佔滿了人。

在我左邊的有聚集了三個「裊娜多姿」身段的花旦。他們穿著緊身的背心與短褲,露出了玉藕般膚色的手臂,其中一個的二頭肌鍛鍊得還不錯,至少可以見到圓弧形的形狀,如果他們都是凝止不動的雕像,他們可說是俊俏的美男子。

其中一個作狀似地在舉著桿鈴,接著有一個長得像本地名模葉良財Steven Yap的傢伙走過來了。

不過這位「冒牌貨」除了樣子和胡子有些像,他健美的肌肉將他的身高作了最完美的補償。所以,有了肌肉,原來也能補絀。

這位小胡子看起來有些羞赧,眼睛非常嫵媚地在迴轉,閃著幽光,我不知道他是否察覺到我也正在偷瞥著他,當然他的手臂看起來非常地碩壯,由于他的膚色較黝黑,所以只能稱之為「水牛」,而非白嫩嫩的乳牛。

這位小胡子走到三名花旦堆中,花旦開始花枝亂顫地與他寒暄,他們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相熟,小胡子的羞澀,使他整個人的舉動有些閃縮(這也是典型的同志款)。

然後我聽見其中一名花旦說,「要不要一起吃飯?」

「去哪裡?」小胡子問。

「喏,問他們囉。我們也不知道咧…」其中一個很柔媚地在答著。這是一句廢話

我看到他們就與小胡子混在一起,偶爾還捏一捏小胡子的肌肉,看起來很艷羨小胡子的健身成果,但明顯地在揩油。

看到這小胡子一幅水牛般的外形時,我第一個念頭時,他是否是零號?既使他的陽剛氣在一節節的肌肉中已撐起來,即使他整體感覺如此地威武。但矛盾的是,我「感應」到他就是一個零號,就是因為他太「惹火」了。

如果他是一個零號,那麼這些有意追求他的花旦們豈非自討沒趣?但當然,或者這些花旦們在上床後,反而成為駕卸的統帥

當然,這就是同志圈的生態──我們往往發覺許多意外,但是這些意外也會讓我們洩氣不已。



接著我又被另一端的花旦給吸引住了。那位是一個長得較為精瘦的花旦,頂著一頭雞冠般的髮型,那種喜將瀏海梳一邊,然後像面幕般住半邊臉,而頭頂上冒出幾撮不規則的頭髮,以髮膏凝固起來,硬磞磞地直挺著。事實上我對這種髮型沒有一些好感,我看不出時髦感,只看到怪異相。

然而,除了同志外,不少直佬也梳起這種髮型,我總覺得有些像市井流氓,沒有絲毫貴氣,就是傖俗的「阿炳」look。

所以,這名花旦就像購物商場中許多阿炳中的其中一個。他坐在凳子上,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樣鍛練。本來對于這種其貌不揚、身型不標青阿炳花旦,我不會怎樣去留意。

未幾,他身邊出現了另一個男生。他們開始交談起來。

可是,他們是以手語來交談。

沒有聲音,只有非常繁複的手掌在翻飛著,時而比划著夸張的動作,或是一手覆在一手上遊走,十指柔滑地舞動、伸屈著,他倆像在比著招對武。四個迅捷的手掌,配上臉部的笑意,或是眼角上的靈轉媚意,他倆就從容地在溝通著。

原來是啞吧。我確是有些意外。但他們並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就沉浸在兩個人無聲勝有色的世界裡。

但我肯定,他們也是同志。

我讀不懂手語,無法知曉他們的談話內容。他們是否會說著「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去武吉免登的星光大道看靚仔好不好?」類似的話?

如果你只見到這位阿炳打扮的男生走在街頭,你可能只當他是普通的一個吉隆坡市民。或許你會聯想到他是同志,但或者他不是。

但你還未與他說話之前,你不知道他原來是一個啞吧。

我們接觸許多直佬,有時在幻想著他是否是同志時,可能他曾經嚐試過將自己的肉棒子在一把鬚根嘴唇裡抽送。有同性性愛經驗的,絕非限于同志而已。

我們看到許多肌肉賁漲的乳牛時,他可能最享受仰在床上叉開兩腿,在一幅強鋼的銅皮筋骨下,其實底下保留著一圈柔嫩的活門,吞吐有芳。

我們有太多的不知,同志圈裡有太多的可能性。一個人的外表確是玩著魔術的把戲。

在健身中心裡我們可以找到同類,探索著千奇百怪的可能性。健身中心寄生著同志,然後我們鬼祟互相審視彼此底下真正的臉孔,互相探聽皮肉下靈慾的對白,如此魅惑,如此冒險。



所以,我還是繼續地舉著重。在整幅偌大的鏡子前,影影綽綽地走動著乳牛、花旦,還有手語族。我後來發覺隔鄰的凳子坐著一個長得不錯的「武生」了。

這名武生的手臂幾乎是破衣而出,他的臂肌在T恤下完全拓印出來,你看不到他的肌理膚色,可是那具體的弧形已有了明確的答案,他是真正舉重的健身族。

(我發覺不少真正有肌肉的健身族是不愛穿背心的,反之只以T恤與運動長褲遮蔽身軀;但是不少瘦骨嶙峋地卻像曝曬著自己的饑民身型──這也是反差)

然後,我也認真地注視著他的肌肉和他舉啞鈴的姿勢──那是一個我還未試過的姿勢,那是鍛鍊什麼肌肉部位為主的姿勢呢?但是沒有答案,我只是瞎猜。

這位武生如此專心地對著鏡子操練著時,沒有聲音,只是偶爾激烈和吃緊的臉部表情。我在取著經時,但半邊的腦袋已在想著:「他在床上射精時的呻呤是怎樣的呢?」

我還是自己一個人在舉著重,然後我就在反思,現場是否有人在注視著我,然後對我做出歪歪翩翩聯想呢?

但是,我還是孤苦一人,與我的脂肪拼斗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