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九厘米先生重新琢磨,琢磨,像雕塑著一個我要的形體,然而用舌尖,用唇片,用力度,用技術。他打著硬仗,不肯妥協著。如同他那股倔強,他始終以最硬朗的一面迎對著我。
這次九厘米先生並沒有張聲,他起初是靜悄悄地,之後開始沉重地喘著氣。他的手放在我的胸膛上撫著,另一隻手也不規舉地在我的南部活動。然而我是以一介肉身橫切在他的腹上,他的下半身成為我開發的領域,他有些動彈不得。
我將手指探到他的股間,但看起來九厘米先生又築起了城牆,他緊緊地挾持著自己,我還以為他要藏住了自己後面生長出的一根尾巴
我無法入城看見菊花。他為了自保,再度放狠了,不惜肉搏戰,將槍頭指向了我。
于是,我將他決絕地啃蝕掉了。
像獵人扯裂著一塊肥肉,我將他嚼著、完全吞沒。我突然想起日本遠古時代那位瘋狂的女人阿部定,為了永遠得到他的情夫石田吉藏,將他情夫的下體砍了下來,然後…
但我那時只能用瞬間化作永恆。
那是久違了的滋味與感覺。我們要的就是這樣的一種形式的交媾嗎?
我跨上了他的身上,舌頭從他的胸膛滑到腰際下,他恨不得我全情投注在他的下半身,拚命地用手往著我肩上推搡。然而,我就反攻又往上攀爬,週而復始。但是我的手沒有讓他的槍械閒置下來。
後來,他無法忍耐了,他在我埋伏下來時,用手捂住我的後腦勺,就是要給我一場激烈的face fuck。我知道他要什麼,他就是一如以往般,要在我嘴裡射。他開始呻吟著,「我要射了…我…」
驀然間,一切一切,從我最深層的腦海中翻滾而出,像一座沉睡的火山,我爆發起來。我最恨的就是他這樣的一個動作──
我掙脫他的擺佈,晃悠地抬起頭來,嘴巴離開他身子,反而使起手勁,纏繞著他那根東西拚命地拽著。
但趁他還未解放之前,我放手了。接著在他身上,屠殺了我的精子。
我在他白晢的身體上,看著我為他畫下的塗鴉,點點滴滴地遍地狼藉。我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他。
我看見他的終點因比我遲到,他以那種非常痛苦的神情,要求更進一步完成自己。 我想起我們在工作上的競爭,是我暗想著他是我的假想敵,還是他曾經將我放在他的眼裡?到最後我成為他的上司裡,他卻屢次頂撞我…權力是什麼,佔有是什麼?愛恨是什麼?
然後我看著他自我解決,我看著他拿著自己的槍,處決著他的慾望。不消一刻,倒地。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射精。那麼多次,那麼久以來,九厘米先生只會為追求自己的宣洩,而照顧著自己的需求,許多次我都在事後被拋下一個人,像一個婊子。
對了,我憶起那種婊子的感受,那是被物化的洩慾工具。是的,就是那種恥辱。
我不語,冷冷地看著他那條昏厥的陽具。他始終還是在橫躺著,喘著氣。
我馬上下床,奔到廁所裡拿下廁紙為自己清理干淨。我的靈魂又重新被污染了,但至少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我希望他會感受到我在奔射的那一剎那,裡頭包含著的憤怒的溫度。
這時在床上的他,青春殘骸色衰愛弛,但在苟合後仍是液津津地,像一塊腐殖土,我要繼續荒廢著他嗎?
我是否應該拿廁紙給他?
恍惚間回到那一次,他在完事後馬上起身拿起廁紙為自己抹身,而我在背後哀求著他給我一張廁紙來清理自己。他那麼地不仁,我還需對他行義嗎?
我快活過,也恨過了,我也洗脫過去這些年來的恥辱。但我在霎那間感覺到自己的私心。
如果我只是為自己清洗,那我不是與九厘米先生沒有兩樣嗎?
我拿起廁所裡的一盒紙巾,回到他的床上,不望九厘米先生一眼。然後我抽了一張紙巾往他身上拭擦,我只揩著我留下的印記,而他自己釋放的,我丟了幾張紙巾給他,然後他自己清理著。
像一個被罰的小孩,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在他的身上抹干那濕漉漉時,像是完成了一場救贖的儀式。
接著,我便下床了,回到自己的床上前,我繞過他的床找回自己的衣褲,穿上,還原成一個文明人。
這時九厘米先生已走下床,自行去廁所裡清洗了。對我而言,那時的他,形同藥渣,廢掉了。
我倆什麼話也沒說。而我已轉過身,在自己的床上就寢。
九厘米先生後過一會兒才上床,我們直至早上醒來時,都沒有再提起發生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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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天早上,我們是隨著大隊一起到當地的一個出名公園觀光,我一個人拿著相機拍照,感覺到自己被釋放了,不論是身或心。我都是為自己而過活著。
我越走越遠,在公園裡誤時了,直至我遲到該離程聚合的時間。我返回集合地點時,大部份營友已在巴士上了。
走上巴士前,我與九厘米先生打了個照面,他口裡叼著一枝煙,一幅不在乎似地,但如同以往地噴一口煙,他不是在等我,只是恰好他走下巴士要解煙癮。「巴士在前面了。」
一切,已云淡風輕了。然而,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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