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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1月28日星期一

春宵兒女


近期來我常到椰漿飯的家過夜。家人已經起疑,起初是姐姐問:「你到男人家過夜,還是到女子家過夜?」

我答:「男的也有,女的也有。」可是她為什麼要如此問呢,如果我答是女子家,她會以為我在談戀愛,如果我答是男子,她又擔心我不正常地搞同性戀。

她再問:為什麼要到別人家過夜?

我詐稱:那兒有Astro節目看。

她再問:我們家也不是有Astro嗎?

我說,你們一班女人常霸著電視(如連續片等)看,我沒有機會看我要看的電視節目。

于是不了了之。後來,連我的母親也如此問起我來了,令我非常難堪──我不知道如何撒謊與粉飾,特別是對于關懷我的親人。我應該坦白說我是到一個男人家過夜然後瘋狂地做愛嗎?

對于她們,我還是鎖在衣櫥裡。我是我自己的囚犯,她們硬要釋放我出來,讓我以真面目示人。

椰漿飯常叫我去他的家過夜,我還是支吾以對,我不知如何拒絕他,但我更不想做一個撒謊者。

後來一次逼得緊了,他說,你連與我過一晚的時間也不肯給我,你叫我們如何commit呢?

我答:我是不知如何向我母親commit。

他答稱:是啊,你是永遠的mummy’s boy。

我是母親懷裡那個長不大的小男孩嗎?

可是我還是繼續迂迴地狡辯到其他人家裡過夜的理由。母親還是照問不誤,再問我是去女子家過夜,還是到男子家過夜,她說如果我去女子家過夜,意味著我在談著戀愛,而她就要恭喜我了。

(自己的兒子去女子家過夜是不會吃虧的,那是年少風流;自己的女兒到男人家過夜就肯定吃虧,那是被淫賤下流;這是長輩們的思維)

(但是如果自己的兒子在另一個男人的家裡是做著女兒家的角色,就陷入插入與被插的角色迷思,那是風流還是下流?)

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我的春宵良夜,只有春色,沒有情色。

有一次我終于如此回答母親:

「我已長大,快三十歲了,我有我自己出入的自由,我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總之我在外頭沒有作奸犯科,沒有吸毒打劫,你得要習慣兒子常不在你身邊的情形,即使我以前讀大學時是外宿的,現在工作也有出差的時候,也有不在家過夜的記錄,為何你會覺得很奇怪呢?」

我再三對母親強調,我沒有拍拖,我只想享受一下我的自由。

母親對于我的反問顯得失措,她說,我只是關心一下,我沒有干涉你的自由。

我說,你彷彿在拷問著我。

她說,好,以後我不再問你就是了。



但是,母親以後真的不會再詢問我的動向與出入嗎?

我記得在兩三年前,接觸九厘米先生而被無故撇掉後,我放縱麻醉地到另一個男人家裡過夜。那是我第一個膽敢與網友有進一步的肉體接觸。我們完事後,在他有空調的房間裡沉入夢鄉,房裡很冷,但懷抱著一個赤裸男體卻是暖的。兩個人交疊在一起,肌理的觸感,原來一起取暖的感覺是溫馨的。

後來在清晨五時許時,那人說,我在客廳裡的手機響得快爆了,我走出客廳裡搜出手機來看,有超過20個未接聽電話,都是家裡撥來,還有那個叫G的網友

(是的,當時我在劈著腿)

原來我忘了告訴家人我晚上不會回家過夜。之後我告訴自己,對家人一定要交待動向,不要讓他們擔心。



你事事要與家人交待動向,其實就是與家人同住的一種約束。你可以說是一種箝制,這也是不會出現在投宿外頭遊子身上的一種負擔,一種commitment的負擔。因為你應該不會向普通關係的室友交待你是到另一個人家裡尋歡作樂吧!

可是我母親,她不得不對我有一定的放縱,她不敢對我有諸多的挑剔,這是她一向以來對我的作風。我姐姐常說:你看,媽媽就是重男輕女的。

但我明白,這無關重男輕女,這也不是一種溺愛。

我記得我在兩年前補習時教導的那位二毛子中學生時,她要求我解釋什麼是「天經地義」,她是個英文思維的香蕉人,卻十分好辯。

我一再解釋,舉一反三地旁徵博引這是「義務」,一些在你良心範圍下必須做的事情等。後來我引述說,譬如你長大後一定要養育父母親時,這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她答:「為什麼是天經地義?我的dad和mum現在raise up我,我日後再供養他們,那是一個公平的deal(交易)啊!」

我當時啞口無言。一個14歲的丫頭,以「交易」來簡述養兒育女、兒女反哺的義務責任。她說得有些不屑,然而卻是殘酷的事實。

你生了一堆兒女,一切都是投資,一切就等待回酬。那麼對父母對兒女的噓寒問暖、親情天倫,是否沒有真情,只是假意?

所以,我母親現時步入老年的心態與情境,我可以理解了,這是「養兒防老」的投資心態,我無法不殘忍地道出這個事實。母親對我放縱,只擔心我會受壓後反彈將她棄之不顧……

而目前我到了安身立命,成家立室之齡,我得娶一個妻子,生一大堆兒女,然後讓老人家含飴弄孫享清福。這就是「交易」?

但是,我還是永遠一個永遠的mummy’s boy。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未來交待,對父母交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天經地義的規範下,你是不能隨意到一個男人家過夜,你不能沉溺在沒有繁殖力的性愛活動中,你不能終身漂泊沒有歸宿。你不能沒有子嗣過活。

我會讓母親失望,因為她一生的投資將宣告失敗。這是一宗破裂的交易,她押錯寶了。若然我結婚,這世上會有一個得不到丈夫真愛的女子傷心,若然我不結婚,這世上還是會有一個得不到媳婦孫子的女人傷心。

然而,我不會夜夜笙歌,也不會酒紅燈綠,我只是會偶爾到別人家處一夜春宵。這是我與我母親的不明言的交易吧──是的,我會是一個孝順兒,但我也會放任青春,直至耗盡…


直至我一個人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