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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月31日星期二

遇見亞當的禁果



許多年了,在部落格裡都是踽踽獨行地寫。有時摸不清為何自己仍在這裡書寫。但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陰暗中總有一些故事、想法,祕密,像尾巴一樣跟隨著自己。我們只是收藏起這些尾巴,掩蓋自己非人、甚至是慾念熏心般獸性的一面。

然而我沒想到在這裡的贖罪似的懺悔錄,又或是喃喃自語般的敘述,或是鬧春意的年少輕狂的探險記,有時就像對著無形的陌生人說心底話,而偏偏就是與自己最親密的家人或朋友吵架、扮啞巴。

也因此,雖然對著看不見的陌生人,用自己的影子與大家對話,卻遇見許多如此棒的讀者。多年來不少讀者的來函,有者我已刊登了, 有者則是過於私人,所以都收藏在電郵信箱內。

當然也交了數位知心的讀者朋友。

早幾年我常會問這些朋友,你們是怎樣找到我的部落格?通常許多人都說是不經意。後來我從網站的瀏覽記錄發現許多朋友都是在上網搜尋時,被牽引到這兒來,那些搜索詞無奇不有,當然許多是與性、或是說不出口的疑惑相關的。

到底與這部落格的初見會是怎樣的感受?

直至我剛收到了讀者迪安(化名)的來信,他寫(文字經過處理,以讓語意更為清晰):

「我才回到來吉隆坡,我記得你的部落格,就上網搜尋了一下。

我和你分享一下你在我的過去留下的回憶,我怎樣知道你的部落格。

當年我與我的前男友在一起七年後,迄今分手已快4年了。他是一個非常決絕的人…(□□□□□□缺點從簡),但對我來說,他就是一個完美情人。當時我才21歲,他已近40歲。而且當年的我,還是黃毛小子,什麼都不會只是一個沒出息的傢伙。

我還記得當時的我不愛看報紙,不愛讀沒有興趣的文字,他罵也罵過,勸也勸過,但我從聽不進去。

直到有一天,他很開心地叫我進他的書房,開了你的部落格,讓我坐了下來讀。

他說,有你喜歡的「乳牛」,我當時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當我讀了你的部落格,我就覺得很有趣,同時也和我當時的朋友分享了你的部落格。

從那時開始,我和他有了共同的話題,也讓我們之間多瞭解那時的PLU的生活,兩個人在一起的意義。同時我也會讀下其他文章然後和他分享。

他是一個非常有性格的一位男朋友,就算他對所有人壞,但是他從來不會對我有任何的私心,他曾經對我說過,如果分手的話,不要在他門前跳下十三層。他是不會覺得可惜。

他可以非常非常的絕,但同時他告訴我,這幾年我那樣的教你,如果有一天我們分手的話,你也要教導別人讓我們的愛延續下去。

當時的我都聽不進去。

他永遠不會覺得我做得好,他也不會站在我的這邊為我說好話。他都在說一些我不喜歡聽的話。一直到我們分手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但是也太遲了。回不去了。

他和我分手的原因是「他說」──他要一個能讓他自豪的男朋友,他要一位能帶他去看世界的男友,他要一個能成為他飯碗的男朋友。他要好一點的生活。他覺得我沒出息。

當時的我恨他,也不想再挽留,但我心裡只是希望他有好的生活,我尊重他的意見。我含著淚不去打擾他的生活,永遠消失的在他的世界裡。因為我沒有臉去見他……都四年了,一切都改變了。

我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在看你的部落格, 他過得好嗎?我對他的思念永遠沒有變過。

其中有不少男生走進我的生活,但是覺沒有一位讓我有像他那樣無私的對我。

我到現在還不是很有成就,但是,我覺很想對他說的不是「我還愛你」,而是「謝謝」你讓我成長。

今天的我讀著你的部落格,我的眼淚都在眼眶裡,因為我好想回到過去一起抱他,在電腦前讀你的生活。

但是我現在抱著的是我眼淚弄濕的枕頭。我想對你說聲「謝謝」,你讓我們的回憶有了笑和淚。有了我們的愛情。」
這位讀者也有補充:「與他分手了大概有四年了,但是我們從沒聯絡也從沒碰面過,雖然我們都住得很近,可能沒有緣分…」

讀完這封信,久久不能自己,而且是倍感感動。我從不知道在這裡的抒發,可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而且還牽扯到兩個人生的緣份的明明滅滅。

非常感謝的是迪安的前男友對「亞當的禁果」的捧場,而願於當時他所愛的迪安的分享,並冀求能藉此「感化」迪安。為人所愛,也為一對情人所愛烏及烏,一個部落格蘊育著兩個人的愛情──這的確是一份寵幸。


而且能在這裡成為迪安的喜樂回憶的一部份,而且是他「成長」的一部份,其實是我意想不到的收穫。然而有時回想起來,自己寫下當時活過的時刻與心情感受,有多少時候會重摘閱讀?彷如昔日心跡,已是歷史陳跡。

沒有什麽過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有時懷舊,只是因為看不到未來。有時不得不懷舊,更是因為沒有現在。你走天橋,我走地下道,冥冥之中兩個人沒想到還是會相遇。

在這裡成為別人的回憶,我倏地想起過去自己相遇的男生,又是怎樣的遇見?約炮炒飯,或是陰差陽錯地解脫褲襠,又或是健身院與三溫暖的獨行獵春,到現在放在記憶裡的還有多少個?轉身就忘的路人甲,一望背景就是一輩子的別離,是否還值得我們去蹉跎年華,懷念到天涯?

現在,我將這些故事收裹在部落格裡,還有即將出版的新書中,彷如是裝在瓶中裡的信,讓它漂流到天涯的某一個角落,撿獲了,有機緣的就可以打開來讀。然而若沉了,其實沉在我的心海裡。

迪安與其前男友的故事,或許曾發生在大家的身上。我想每對戀人在取捨之間,相容或包容之際,都是一場學習,不求天久地長,也不是誤會一場。而在人生的某一刻,大家彷佛都交錯了生命線。

希望迪安與前男友終有一日會重逢,在下一個路口,不會是原點,但也不會是終點。彼此若是相遇,就微笑說一聲「嗨」,緣慳也不必遺憾。至少同伍過,也領悟過。

謹此也祝福,有緣人會繼續遇見,舊愛新歡,都是緣份一場。

不管是錯愛還是寵愛,我在這裡也謝謝大家的厚愛。




2012年1月25日星期三

請坐




終於在這個農曆新年,我們一家外出而消耗時間在購物廣場,將自己淹沒在洶湧的人潮裡。這些人潮手拎著購物袋的少(證明只有人氣沒有什麼買氣),但提著相機及滑著智能手機的為多,人人都要將眼前的美景擁抱入電子相機內,或是將眼前的世界擁抱成自己的世界,一邊走路一邊滑溜著智能手機螢幕玩遊戲或上面子書,與世隔絕,也讓眾生讓路給他們,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被這些上癮成狂而不看路的白痴撞個狠狠的。

另一種常見的情形是,你總會看到那些年輕家長,沒有扶幼,卻推著嬰孩椅前行,有者甚至是孖椅齊上路,橫行霸道。

後來我沿著廊道去廁所時,更覺得阻礙重重。我一看,原來是一家大小正好擋在路中央,我心想:好狗不攔路啊。為什麼總要停在廊道中央來歇息?

我隨眼一瞟,才看到原來有兩張椅子在並排擺著,一張是輪椅,一張是嬰兒椅。

有人在輪椅背後推著,但有兩三個小孩,就在嬰兒椅上逗著那嬰孩耍弄著。

那一刻我有些震憾──因為輪椅上坐著的老人家,沒晚輩去理睬,他只抱著一個枕頭,穿著一條短褲光著兩腿,嘴唇已縮抿起來,弓著腰,整個形體已在萎縮,神情萎靡,他是一個病人嗎?還是只是一個行動不良的老人?

他的神情有些孤寂,就是在四週望著,似乎是失聽,聽不著在他隔鄰的嬰兒椅上那小寶貝依依啊啊的叫聲,或是幾個七、八歲的小孩的逗弄聲。

而在這老人家的背後推著的,是一個玩著iPhone的十二、三歲的少女。她只是一手搭在輪椅的扶把上,另一隻手就在撫著iPhone,整個動作就像那種不甘願服待、半推半就的丫環。

我想,這老人家身邊環繞著的,可能是他的孫子吧。他的子女呢?三代人,中代人欠奉,老幼並排在一起陳列著,然而一個是生命力迸發的小嬰兒,自己則是風燭殘年的行將朽木。一個是萬千寵愛集一身初生生命,另一個則是幾近遺忘的暮年晚景。這是希望與滅絕的對比,這是開始與終結的比照。一個是未開始前半生,一個則走過了一輩子。

然而兩張椅子的共通點,都是要人去扶,幼的要扶養,老的要推扶。


看到這一幕時,我很想很想拿起手機就拍下來,取個好角度。然後怎樣?就放上網,放在面子書上?寫一兩句感性的圖說,然後等待著收獲有多少人會按「讚好」,然後就沾沾自喜地在說:看,我捕捉到一個如此精彩的畫面?

可是我沒有,這畫面背後的精神太殘忍了。我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張圖:人生的椅子。






當時看到眼前兩張椅子的畫面時,我想起很久以前讀過《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的一篇書評時說到,若是一個老人家會像嬰孩般受寵愛,那該會多好?因為往往生來被寵,老來被棄,而該書的主角就是以逆向方式成長,出生時以是嬰兒般的樣貌,而按年成長時是「返老還童」,那麼一個初生的嬰兒是個老人樣,會否讓人改觀。

這也是我在2009年時出奇不意地看著該篇短篇小說被改編成電影時,是如此的震憾。

而適才眼前的場景,又讓我想起這故事,更有吉光片羽地擦過腦海,為什麼沒人在農曆新年時拍拍這種場面來對照長幼輩間的親情、反映涼薄的世情?

然後,就想起自己。

我只覺得年華老去時,即使是兒孫滿堂有什麼意思?最終還是像殘餘,被推在輪椅上。

但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衰老時,真的是沒有會為我推輪椅吧?只盼安老院裡有好心人來助我一臂之力,不會虐害我。

如果我將這場面與腦海裡的想法對母親說出來,她一定會說:所以啊,我就叫你結婚,老來有人照顧。或許一些已成家立室的樂觀朋友也會想:就是因為結婚有香火下一代,才有人來推你坐的輪椅。

但像我這樣的一個人,怎麼還會有下一代?

所以,養兒防老這一套用不著在我身上,日後要讓自己好過與有寄托的,除了錢,或許是寵物吧?!我身邊有一位阿姨,即使升級當奶奶了,但疼惜她的寵物狗多過她的孫子,因為她說,至少她的寵物狗對她,還好過她的兒子怎樣對她。

我又想起帆姨的那句話:天上的月亮都照不到我,更何況是月亮旁邊的星星?

而我也看到,平時在購物中心內看到嬰兒車多過看到輪椅,那些為人父母者,寧願不厭其煩折疊嬰兒椅,或抱著嬰兒悠閒遊逛吹冷氣,更甚於攜帶行動不良而需坐輪椅的長輩來購物中心。「攜老扶幼」只是一句成語,而不是一套實踐的倫理了。

坐在嬰兒椅裡,也是坐與躺,但窩在這流動的搖籃的時間是短暫的。然後我們成長了,就是爭一張椅子來就坐,但一個屁股能佔多少空間?一張椅子又能坐多久?可能只是為他人暖席。但沒有一個位子是可以永遠都是寶座。

與其坐,不如走動。我倏忽覺得,在有生之年能行走、能獨立自主的時光裡,我應該要走到天涯海角,看看這世界有多遼闊與渺遠,人生,飄如陌生塵,在記憶漸枯萎時,或許這些行腳記憶,會慢慢地沉澱在腦海的最幽深一層。或許那時已衰老失憶,但走過天涯路的軀殼,是時候退休了。




2012年1月23日星期一

又一場俗年


看完了紅包,就是看看自己的運勢。 想起每年新年的焦點都是看生肖運勢,我是否記得2011年時的運勢?其實那一刻去記那些所謂的運勢,有多少人會記得什麼財位,什麼星什麼星,或是會有什麼禍福?

多謝有的上網,隨意地谷歌了2011年的生肖運勢,還有逐月對照的版本,我看著那些所謂的運勢預測,在兔年的最後一天來看,已是明日黃花。卜得準確嗎?當時看時是半信半疑,如今重看更是一半對一半錯。

後來我又無聊得越探越深入,那些命理網站總是琳琅滿目而讓你目不暇給。我算了八字、星座、血型、生肖,最恐怖的是八字算卜──逐年運勢以條狀的圖表方式列舉出來至83歲,我的運勢最差的就是2012年,因為2012年的條狀最短,而條狀越長表示運勢越佳。

以前我不去理會這些命理,我總想: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命運是掌握自己的手中。你做不到帝皇命,但也有布衣的淳樸快樂,沒有山珍海饈,但有健康的身體在饑餓時入口的都讓人會垂涎。

然而現在的我,怎麼會如此迷信?或許是我迷失得需要一些強烈的指引,指引我的未來會是光明或是漆黑。



後來在吃著團圓飯,母親在她的廚房王國裡縱橫,姐姐則在房裡上網睡覺打掃;直至晚上七時了,都不愿去沖涼吃飯。我端了碗碟上桌,等著開餐,一邊開著智能手機──人人都將團圓飯的佳餚相片上載至網上了,我看著電視機的什麼新年菜介紹節目,看著王翠玲(一位飄洋到馬來西亞而當紅的香港主持人)在螢幕上手忙腳亂,卻一蹋糊塗地準備著年菜,吸引我的除了不是她那種自以為是的幽默或是刻意高調的香港粵語腔,可笑的也不只是她笨拙的手腳,而是可笑又讓我覺得有趣的是,原來她的手指如此粗暴,完全稱不上纖纖細細的指尖,而是形同爪骨般的手指。

因為整個鏡頭就聚焦在她的手指的摺疊動作,劣拙而蠢笨的動作,加上節刺礙眼的手指,看起來請人觸目驚心。

我驀然覺得其實看一個廚藝節目,其實手指真的很重要,除了要俐落,也得要有纖,那種感官上的視覺體驗,才會讓人刺激食慾。

赫然間我的褲襠間進行了升旗禮,因為我聯想到一如在色情電影裡,我的焦點是那位男演員是否有巨鵰,沒大鵰也好,最重要是否有一根線條優雅、比例合眼的雞巴。然後我的腦中盤踞著幾個我喜歡的A片男優…

這時候,就開飯了。



站在飯桌前才發覺其實身體的五臟府已開始打鼓,姐姐說,等等,等等。

然後飯桌的佳餚就成為鏡頭的「美食」了。她們猛按著快門拍著拍著,我與母親兩人對望,因為我倆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我在暗忖,拜託,你們沒有替母親分擔廚房工作,卻在這裡猛拍猛照片,又是放在面子書嗎?

(請你檢回顧一下自己身邊朋友有多少人在面子書上載團圓飯的相片?圖說不外是:發啊、可口啊云云)

我只是替母親叫屈,也恨自己不諳廚作,即使我有請纓幫手母親準備,她總是說:男生不用作──但她心底裡希望女兒會入廚房作幫手 。但我的姐姐就只是會忙著自己的活兒。

吃著飯,又談起往事,我們一家的往事已循環許多年了,沒有新的家庭成員,沒有共同的生活交集,我們只是消化著舊事、親友們的是非。

然後就坐在電視機前,吃著年餅,大家都在轉寄著智能手機裡的動畫或是可愛有趣、圖文並茂的新年賀詞,然後又在消化著電視節目。



今年難得在家裡渡過大年初一,節目就是看電視,荒廢著自己,又是與家人一起看,似乎要對得起自己,最好就是變成一個不事生產,連正餐也不必吃的休閒人。我家沒人來拜年,我們也沒有外出,就窩在沙發上。

又是那些運勢預測,一大票的風水師、命理師滔滔不絕地說著生肖運程。由於母親的鍾愛,我們只能釘死在香港的賀歲節目,而香港的綜藝節目一如往常,就是那種大玩遊戲、然後合家歡似地唱著那些老調賀歲歌曲,汪明荃唱著什麼「紅包來」,還有什麼「老公我愛你」,冷顫從心裡滾著出來,連聲音都走了。還有一大票跑龍套的新星,稀奇古怪的裝扮,過目即忘,合唱起賀年歌曲時,紛紛成了一幅模糊的水彩畫。

我看著這些綜藝節目,心裡暗想著怎麼香港這麼多年來的綜藝節目如此淊落?為什麼合唱歌曲不能分段唱,一人領唱,獨唱與合唱此起彼落地穿插?為什麼總要一大堆地擠在一起,五音不全又走調地唱著那些已爛透的調調,那只是有高低起伏的噪音,根本沒有什麼情感表達,但最好的地方是可掩飾那些根本沒有歌喉的藝人。(這個平權年代,似乎不是啞巴的都可以唱卡拉OK)

而那些編舞員更是即興湊起般的,團繞又散去,沒有專業的編舞員來編導嗎?

香港的賀歲綜藝節目只勝在道具好、打燈強,服裝也揀得像樣,但來來去去都是那些綠葉配角在撐大局(大牌明星紛紛過埠登台謀財了),星光黯淡了,又再用剩餘那些臉孔。每年聽著「家肥屋潤」,還有今年用得最頻密的「行運一條龍」等祝賀語,我想其實出奇制勝到如何讓人驚艷,其實新年快樂是最漂亮的祝福語。

而王祖籃的福祿壽三人組的那首賀歲串燒歌曲,絲毫掀不起我的共鳴,什麼黎明樂基兒等都用近月來的香港娛樂生態話題來作歌詞,簡直不知所謂,

後來,我們的選擇就在遙控器上流轉,從香港到台灣,到中國,再到馬來西亞自家製作的娛樂節目,更是不堪一提的粗糙與簡陋,從歌曲到運勢等,道具佈景等皆是東效施顰,就饒了我吧。

我聽著那什麼「開心樂龍龍」的串燒賀歲歌五六遍,已近乎是轟炸的程度了,有一種惡心反胃之感。不明白為什麼要找那些根本不知如何唱歌的「所謂」藝人來唱歌,分明只是主持人,沒有聲音就別唱歌吧,折磨別人也掃人新年興。

我總覺得這種迪斯可式的串燒歌曲像迷煙一樣是會麻醉人的知覺,身體只是會隨著抖動搖晃而已,這是一種慢性毒,我不知道為什麼本地的音樂製作人要選擇將新年歌曲混音混得如此重的鑼鼓節奏,這不是酷,也不是什麼新潮流,只是怪異味道。

我一位同事還說,她的手機的上網配額就是因為下載了這開心樂龍龍的歌曲與音樂錄影等而耗損不少,未充值就已快滿額,我覺得真是匪夷所思──這種沒有質素的「音樂」刺耳折磨也算了,還要去下載珍藏?面對如此的同事時,為之語塞,不知如何與之溝通。




年初一的大半天就耗在電視上,香港的娛樂台已重播著昨晚的電視節目,王祖籃、開心樂龍龍等的節目讓我漫天昏星,因為姐姐等在日出三竿才起床,她們現在仍享受著這種奢侈的頹廢在吸納與啃食著這些電視渣滓。

我跑入房裡,就這樣窩居在電腦前,為什麼農曆新年我還是說不出好話來,對諸事的標準放寬一尺來看待?或許憤世嫉俗仍是我的本性,剔除不了的通病,所以,我還是在這裡俗話地寫著過年。

但總結是,過年的意思其實還是要反思,在龍年的第一天,我還是批判性地過活著。



2012年1月21日星期六

對得起自己


中學時上中文,需強硬背記「名句精華」,有一句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皆文章」。那時知道如何宣讀這名句,但焠取不到其精華。

近期來我覺得我已無法忍受身邊的工作眾多夥伴的種種惡行,其實之前已做過心理調適,告訴自己:那是他們的弱點,那是他們的造化,天自有眼去收拾他們。但他們還未被收拾前,我就被他們收拾了。

工作團隊的成效取決於領導,但如何領導一眾風格不同的人物時,才是真正的大智慧。然而偏偏身邊太多深諳人情世故的人士。好聽的就是人情世故,說準了其實就是太滑頭,滑頭得推諉責任;世故得過於複雜玩心計,只是如何拍馬屁。

然而能者多勞,能者往往就落於被苦操的情況,被看見的只有苦勞,而沒有功勞。

像我這種三十來歲的,在職場排位金字塔中是夾心層,高不成,低不就。高不可攀的是最高領導之階級,又屈就不到自己俯就基層的平庸。若是鶴立雞群,就遭野雞群起圍攻;選擇不同流合污,就是孤芳自賞而已。

頂頭上司無能指引,下屬又平庸不成器。我每天都駭然於找到下屬一些基本常識的匱乏。這世上還有「專業」的概念嗎?還是我的世界沒有「專業人士」的存在?一如土木工程師不諳分辯「磅」與「公斤」,一如廚師不曉鹽與糖之差,是心眼盲了還是過於魯鈍?我今天尖叫似地聽著一個同事對某某事情一無所知。早前這位同事還對我說,她分不清什麼是平方呎與平方公尺,連公分與毫分也不知是何物。

度量衡是小學就掌握的普通常識,平方與立方則是中學的掌握知識,然而這位同事理所當然地說:我就是不知道啊,簡直是不知所謂,不知羞恥。

我們的工作團隊還有者是完全不會使用微軟文書軟件的,連最基本的製表等都不會製作。他們只會用Notepad或Wordpad來發通告,甚至要做表狀的資料整理時,只會用tab鍵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做間隔。

另一些同事則是無理取鬧。自己理虧在先,就將責任推搪到他人身上。有者則是態度惡劣,語調總是挑釁似地叫問與應答。有者則是輕忽疏失頻頻,最嚴重的是上班期間就在玩著面子書。


這些是個人風格?這叫專業嗎?這是什麼樣的工作態度?

偏偏沒有一套規範機制去實施分明的獎賞;縱容姑息,是因為人情,大家不願傷和氣,同事難做,就影響團隊。 所以大家和和氣氣地,只會在會議上時耍太極,或是隔山打牛,或是一概而論地信口開河。

至於在犯錯違紀時,連口頭責罵也沒有,就是要留有餘地,因為日後還有更多的利害關係。

上層不能開罪,下屬也不能冒犯。失誤時稍微語氣重責罵一些,下一分鐘名字就成為面子書萬箭穿心的箭靶。指派工作不合他們心意時,就會諸多推辭宣稱刻意被刁難。不諳如何去做事時,索性交行貨讓你自己去收拾殘局。

如果真正熱愛工作,你是不會有這樣的態度。哪些有心做,哪些無心戀戰,一眼即可望穿。有時真的很想很想對這些無心做工的蛀米蟲說,沒心做請過主,勉強你我都很痛苦。但他們找不到理由要離開崗位,他們卻有許多藉口去抱怨,廣為輻射負能量。

之後有提及這些一蟹不如一蟹,沒有後起之秀的情況,旁人紛紛說:這是時代變了,新一代是草莓族,不耐壓。

後來我嘗試去了解這些同事的優缺點,到底他們是如何形成這種性格?這樣我可以多一份諒解,不至於每次被他們一句話噎過來等的無心傷害時,能自我理解而去寬恕。

那是天生的DNA嗎?是社會影響?還是教育水平不高?但我最相信的是家庭教育,他們自小如何被撫育成人,就是構成他們當今個性的底盤。我絕對相信人格的形成,是後天所致。

前陣子一名網友在聊起來時說了一段話,我不問自取就拿來摘錄在此,因為我覺得太有意思了,雖然當時的語境是談及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係。

他說,人沒有故意要沒心沒肺的,會表現出沒心沒肺,是因為他們不懂得如何處理自己,就他人自己的陰暗自我妄為。

「傷害了身邊的人,這不代表他們沒有錯,錯就是錯,但是如果我們可以思考,他們不是處心積慮?」

「他們雖是成人,內心還是一個小孩,所以他們會固執己見,他們任意妄為,追根究底,他們希望被愛,但是手段全錯了,他們希望從短暫的滿足中找到愛,找到童年那份無憂無慮被接受的感受,於是他們成癮。」

「這成癮讓他們無法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還傷害他們身邊的人,他身邊的人也非聖賢,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創傷,於是惡性循環,哀鴻遍野,如斯之生死輪迴。」

到底我們是否懂得如何處理心中的那個小孩呢?為什麼將心中那小孩帶來職場上,為難大家?而放大來看是,為何他們拒絕成長,而以小孩的心態來處世?

這真是這幾個月來的思索的問題,工作的意義到底在哪裡?難道最大的問題還是自己?就是因為不知如何遊走在人情世故裡?

要怎樣練就練達,我真的不知道,一些人已不值得去討喜,因為他們已帶著成見來認識我。但他們不知道,我也是被人定位下來的角色,我根本沒有詮釋到自己。

對於那些馬屁精,我只告訴自己說,我沒有演技,但我對得起自己。對於那些以為榨取、利用你、踩你上位的上司,我也安慰自己:我有的是實力,但我也有寧死不屈的意志。

至於那些什麼八字輩、九字輩的渾噩新生代,我只能說,隨你。




2012年1月20日星期五



有些難以相信似的,下週一就是農曆新年了。這幾天都是拚著最後的案子,再一次是那種身不由己的困境,新年的感覺又淡了下來。

我連新衣都沒有購買,打算重穿舊衣服了──皆因去年緣慳曼谷而無法入貨,有些遺憾2011年的遊記讓曼谷空白了,猶幸一趟香江之旅來「補償」。

15日禮拜天時到廣場去,特意攜著母親去,讓她看看超市裡那些紅艷奪目的禮籃,眼花繚亂,像豐衣足食、物資豐饒的天堂。我們為自己找到理由去消費,看到那些年餅、巧克力等的年貨,還是身不由己似地去購買。

後來,連手推車都要去搶,因為人人都要農曆新年前的黃金週作最後的年貨搶購。

我在那些時裝店看著T恤等,全都是至少40令吉以上,布質低劣,設計圖樣更俗爛,那些款式的T恤其實只具抹桌布的潛能,怎樣可以叫賣得如此昂貴?我想起曼谷那些價廉物美的T恤時,再一次心裡歎息。

買過年衣是需要精打細算的,一些設計只能在外出休閒時穿,但我這種職場忙頭蒼蠅,會有多少的休閒時間?我喜歡那些百搭場合的衣服,省錢之餘,也為衣櫥省位;T恤是最佳的選擇,而這麼多年來選購T恤的經驗,其實一眼望去,我大概都可以知道哪些合適自己。

如果選擇男人有這麼老到經驗,那該多好?

到現在我還未開任何新年歌曲來聽,除了看了幾分鐘變性人鍾潔希的音樂錄影,因為太多人談論她了。我覺得最大的問題不是她是變性人,而是她沒有做到一百分去拍攝音樂錄影或灌錄賀年歌──至少該請個導演與編舞者來為自己編舞,而不是只是像草枝擺般,以為搖曳可生姿。

後來我在想這個新年來得太早太快,我還要做些什麼來讓自己感受氣氛呢?我就去了幾間銀行去討紅包封,因為母親有收藏紅包封的習慣,就去討些回來討討老人家歡心。

然後拿到那些紅包封時,攤展開來放在桌上,有一種浮泛的紙醉金迷感覺。其實這些紅包封只是空洞無物的市場宣傳品而已。

沒有結婚也不會結婚的同志,原來農曆新年的最大樂趣就是看這些紅包封,因為己1 不好意思伸手去討了,也沒有資格去派紅包,只能欣賞著這些發亮的印刷品,聊以自慰。

然後私下統計有多少間銀行送上與龍有關係的紅包封,哪些銀行或商家則是敷衍地寫了一個「福」字等,又或是鑑賞紙質、設計美感等。看完了,又全部掃入大紙袋裡,算是感染了一些新年氣氛。

我想起以前小時候總會在「嗜好」一欄上寫「集郵」,但集郵真的有樂趣嗎?現在我覺得可真無聊透底,郵票簿全都雪藏起來了。

過節就是這樣過吧,憶起往事,哎一聲,又過一年了,老了不用緊,最重要更加成熟了。希望過了這個年,海闊天空。



2012年1月11日星期三

忘記月亮




平時我很少看抬頭看夜空,週日晚我步出門外,抬眼一看,才發覺原來夜晚也會放晴──一輪明月高掛,皎潔地散發著白色光暉,而夜空原來如此地清素,夜雲如靜止的羽翼,沒雲的夜空一洗如練。如果掛在天空的不是月亮,而是太陽,那一定是一幅蔚藍的天空。

而那片夜空,卻是透著一層白光,連雲朵都清楚地刻劃出來。我不知道這是光害,還是什麼天文道理,只是那時我才發覺怎麼月亮這麼圓。

後來才知道,那是農曆十二月十五 。換言之,還有兩個星期就是農曆新年初一了。

平時我對農曆是不在乎,也不在意的,農曆存在的意義只是一種提醒自己要過一個節,過一個關,大年初一、端午節,還有中秋節而已──都是被商業化後讓人不自由主喪失自己而去消費的日子,似乎與農曆沒甚關係。

然而抬眼看看月亮時,才知道月亮提醒著一些我已遺忘的東西。 原來我忘記了月亮,忘記了農曆。



這個農曆新年來得太早,也太快了吧!彷如聖誕節還未散去餘溫,龍年就要吼過來了。我至今還未真正地到商場去看什麼新年裝飾。然而有許多事情要張羅,許多假期來喬定來辦事,許多正經事也要因辦公日子大減而要未雨綢繆部署與策劃。遊子要回鄉,本地人要趕塞車辦年貨,每個人都緊張兮兮地。

我想過農曆新年的歷練,就是你不能懶下來。連念頭也要不停地轉,不能停止下來。

但還有更多的想法,是無法沉澱。




這幾天我一直思索著自己的前景。去或留?走或駐?我留在同樣的位置還有什麼意義?這是前幾年我不會去多思考的問題。就好像不會去思考月亮為什麼一定會是圓的。

然而我在夜晚時想起這些事情。我想到自己的未來。我是否要讓這份工作來決定我的人生?為什麼我要讓這份工作上的人與事挫敗我,那些卑鄙小人或無恥狗輩來左右我的心境?為什麼我這數年來都沉滯不前沒有成長

而我發覺自己越來越脆弱,而難以像十年前的我般去承受這一切。我的憂愁嚴重到我發覺近年來我較為頻密地拿病假──即連熬一個夜晚的後遺症,足以讓我又傷風喉嚨痛等的諸多小問題纏身。幾年前這些問題是不常發生的;然而我很擔心這些問題日後會更頻密的發生。

在枕頭上想著想著,就覺得這樣過活下去很沒有意思。找不到一個存在的理由,感受不到繼續往前走的動力。或許我腦袋中的那顆引擎開始熄火了。或許我這幅軀殼支撐不到下去了。

就這樣失眠了。

剛才我的iPhone因無法接通WiFi,讓我忐忑不安,上網狂啃了那些論壇的解決方案,嘗試幾種方法後仍失效。之後我馬上拿起日曆去調假期打算哪一天去修理電話,再想像著要使用什麼後備電話。後來我才想起或許我的router有問題。於是我先關閉後再重啟。一切安然無恙。

我很自責這種沖動,想太多,想得太壞,這是神經質嗎?



我覺得工作生活讓我遺忘了許多之前忽略了的東西,例如看看月亮。看看夜風。我仍然是一個風花雪月的人,但為什麼我被注定要演一個不是屬於我的角色?做一些我不喜歡做的事情?我發覺自己也無法認識自己,這麼多年來我是否走錯路了?

在我以為已被固定的時候,現在我覺得我其實是在晃蕩著。或許我真的要走出來了。







2012年1月7日星期六

海報男孩2號



還是那老掉牙的故事。而這人我已在前幾篇中提過他,我甚至要翻箱倒篋似地找回那篇文章。

啊,找到了,就是他。沒有名字,但與男友廝守了7、8年了的那位。

在此我該稱他為海報男孩二號。就是那種完美對象,卻是虛幻映象的人物,貼在心牆上仰慕著的。海報男孩一號呢──已經是過去式。

也不想再為他起什麼代號了,反正都是路人甲乙丙丁。對他有好感,也純粹是因為一張相片開始,還有斷斷續續在網絡上的交流。我那時不知道他已有另一半,就是試探式地詢問著。

而海報男孩二號的回應是兩三天才來一則留言在Grindr的短訊,我詢問他手機號碼等,都不情願給。他連一個非正式的名字也沒有留給我。而我們的對話就是非常傳統式的那種「你好嗎?」、「你的嗜好是什麼?」云云。

對於這種龜速般的通訊我很難忍受。我總覺得不如乾脆來個會面,即使我們無法投緣的,那麼至少在見面那一刻有個了斷。但陷入這種兜圈子的無效率遊戲,我覺得是在浪虛生命。

但海報男孩二號說,他平日很忙,早出晚歸,週末時要做家務打球等。那時他沒告訴我他有伴,我是在另一個交友網站看到他的檔案才知道他的情況。

所以我就放棄了。對於這種三人、四人等的多角戀更耗神,我不想參與其中。而且我很直接地告訴他,我可以接受一夜情等。

海報男孩二號就支吾著說「fun?唔,我想不是你。」

我欣賞他的直接,那麼繼續做一個朋友也無妨,而且,是不必見面,也沒有理由見面的朋友,反正他都宣告著自己閒時都有許多活動可做,而且又得陪男友,怎麼會抽空來見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除非是另懷目的吧!

後來我們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著。直至在元旦來臨時,他突然間又在Grindr留言給我說一聲「新年快樂」等。我禮貌式地回應,你好嗎?在哪兒渡假?到底你叫什麼名字了啊?

那時我連海報男孩二號是否曾報上名字我都忘了,都不外是那種麥克理察等的名字,誰會記得?


此次海報男孩二號難得的報上大名,手機號碼,然後我們就在What's App上碰頭聊話起來了。這時才知多一些他的狀況。
 
後來我在心血來潮時,就在面子書以他的名字來找到他的個人檔案、相片簿等,一大堆的資料──

有些看傻眼的感覺。

看面子書比看一個人的裸體更震撼。身體與器官是天生的,但面子書坦蕩蕩的告白一切,那是後天的個性,那種私隱感覺很強烈。

我告訴著自己:別去批判他人。別帶偏見。但一切都告訴我,海報男孩真的只是自己腦海裡編織出的完美形象。我喜歡的只是想像中的你──有一種「我喜歡你,與你無關」的橫蠻,但其實就是白痴。因為真實生活中一個你看得上眼的人,不是因你的塑造而活著的。

不過,海報男孩二號還是如同朋友般地聊著,可想像他在生活中也是個友善之輩。有一次他提到要去一個地方,我留言提供了一些資訊給他,而且還可以親自交一些書籍給他,這些都是對他有用處的東西。

但後來我再想,反正他都不會出來見面的,那麼就將那些書籍內容若是網上可搜尋的,就給他網址自己去搜尋好了。

海報男孩二號就留言給我:我以為我們要出來見面的?

(你瞧,真的要有一個目的才能讓對方出來見你的。)

我再回他:你不是說過不大喜歡出來見網友的嗎?


海報男孩二號說,是的,我真的很少見網友。潛台詞就是:我只是喜歡在網上閒聊。這口吻與那海報男孩一號如出一轍──其實就是你沒有吸引力,你不是我的菜,我不必花時間來見你,除非對我有利的事情。

後來我說,給你網址了,你就自己去找吧!

海報男孩二號說,對,我可以去找。但你答應過我你要給我捎來那些書的。只是我怕你見到我時會強姦我。

讀到這時,我斬釘截鐵寫著:「不會。我不會,也不想。」

那時我不知道是否發了神經,我繼續寫著:「不知為什麼,我對你的『性趣』已經消失了。很多時候這些火花只是通過相片上而催生出來。但一見面後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在電話那端只是寫著「i c」等的話。

我知道他的作息了,便寫道:你該是在休息了吧!那麼晚安。

然後我們又中斷聯繫了。

後來我在想,我是懷著什麼目的要去結識別人呢?是性嗎?很老實地說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但即使我得到了他的身體又如何?人家的心是拴在另一具男體身上。

那麼為什麼那股興趣會蒸發了?或許就是我對他的生活觀已有另一種看法了,覺得與自己的理念不相契。

所以我又是呼一口氣的感覺。馬上可以走出這種單思愁緒出來。我們真的不能單憑直覺去判定這人那人是否適合我們,必須要見過面、聽過聲音、觀察過其舉動,聆聽過他對一些事件的看法後,才覺得是否合適走下去。

但往往許多人帶著偏見地先對我說「不」了,連最基本的見面機會也沒有。我想,很遺憾的,其實很多時候是你說「卻步」時,我也不想走過來到你那一端了。



後記:海報男孩一號回來馬來西亞了,我們經過一次很巧合的情況下又重新在網絡上說起話來。我問他近來可好,他寄了相片給我看他最新的樣貌,他說自己發福了。

我說,即使你發福了,仍是我喜歡的type。然後我又發覺他的態度轉為迴避了。又是那種單句、打發你走的那種冷淡回應。

唉算了吧,如果你懷著偏見以為我又在單思你,我怎麼解釋也無用,我想做不成戀人做朋友也行吧,但對方就像袋鼠般彈跳得遠遠的。連聊都沒有意思,泛泛之交也談不上吧。

所以我仍是堅持,我喜歡你與否,與你無關。請你別自做主張,以為我會對你飛擒大咬。













2012年1月6日星期五

停車暫借問



谷中城報到,就得先向它的停車場「問好」,這些年來到谷中城的健身中心健身,就得摸清楚停車場的「脾性」。何時會人滿為患,何時會有空位可鑽。

那天我不得已是在上班天的下午2時抵達做運動,車子駛進去我常停放的B區,但當時非週末或公共假期,底下第三與第四層是拒絕開放予公眾;我就在底下第一及第二兩層兜圈子。

那時車子已到了滿瀉情況,連一些平日不起眼的位子都被霸佔了,兩層停車場像快爆炸的氣球般。我心想這可壞事了,因為購物人潮加上前來用餐的人士,已將停車場擠破了。

後來流動的車子越來越多,即使駛向較為罕見車影的停車道旁,已有車子在守候著。而你看到有意離去的司機從廣場中走出來,但往往你無法跟隨他到停放車位去,因為總有其他車子恰好守住或慢駛徘徊,就等待這離去騰空的車位。

在45分鐘後東繞西轉,我的油箱不停地在耗損著。我想,我還是放棄了。我寧願捨棄兩令吉的停車費,再另外駛去其他廣場做運動,總好過在那兒浪費我的精力與時間。

我將車子停放在自動付款機旁,然後下車付「停車費」(那時心裡嘀咕著應叫『兜車費』吧!)

這時我看到另外有一名中年婦女正在另一台付款機付款。為什麼有人離去騰出車位,而我又被逼離去?

我這麼一想,這可真是不合邏輯的事情啊!只是問題是我們抓不準時機,在離去司機上車前恰好經過那車位,而將自己的車子填進去。

我那時已將停車卡置入付款機前,寫著必付款額是2令吉,但我鼓起了勇氣,就向這位中年婦女開口一問:「請問你是否要離開停車場了?我可以停放你的車位嗎?我在停車場已兜了45分鐘…找不到車位,正想離開了。」

那位中年婦人望了我一眼,或許她感受到我的急切與誠意,她非常爽快地說,「沒問題。」

我如獲至寶,但我卻擔心她的車子停放在遠端,而我的車子即使是去到她離開的停車位時,可能他人已捷足先登了。

我建議不如她上我的車子,然後遙指幾步之遙、停放在玻璃窗外的車子,說讓我護航她至其車位,那麼我就萬無一失了。

婦人有些猶豫,「這樣嘛…」但我非要這樣做不可,我不能再錯過如此難得的機會。

我取消了付款,隨著她並告訴她那就是我的車子,她走到我車前時,還是舉棋不定,但她很坦白地說,「我不上你的車子,我怕啊。不如我告訴你我的車停在哪兒──就在前面紫色柱頭,寫著BXX的,我的車子是XX款,車牌號碼是XXXX。你的車子來到時我才上車,好嗎?」

我如釋重負,但還是擔心婦人並非真的誠意,但我了解到她的憂心,貿然上一位素不相識男子的汽車,是否會被人拐帶到什麼地方?

我忙不迭道謝,馬上上車,由於我的車子當時停放的位置要駛去婦女的停車位,因單向道關係而不能直駛過去,我開車兜了一個圈子, 然後快駛到紫色柱頭見到她時,其實已有另一輛汽車在守候著。

不過她見到我駛前來後,才上車開車,那位子順理成章就成了我的囊中物。她離去後我向她舉手示意表謝。



這是我首一遭如此冒昧地,搭訕著要求保留車位。但這也是置于死地的做法──許多找不到車位而又著急的車主,往往只會守在車子裡沮喪又緊張地慢駛流離,見到有車主步行時就猜想是否他/她要離開了?但往往離去者的車子是停放在彼端,人家飄然地離去,我們就得拖著發熱的引擎內心在怒吼一次。

而我當時是完全不這麼做,因我想到反正就要離去了,心裡有離意時才趨近停放在自動付款機上。沒想到我卻成功「攔阻」到要離去的司機,就是非常策略性的手法,不是漫天撒網,而是一矢即中的撈魚。

如果第一次嘗試不成功,我想第二位、第三位也可以成功的,一個停放幾百輛車子的停車場,幾乎每分鐘都有人會離去,為什麼我們從未想過可在自動付款機前找車位?

而由於我是下了車子,親自道明原衷,雖然兩人不相識,但彼此沒有利益沖突,對方少了提防心,也沒有理由拒絕,反而多了是一種互惠的精神,人性中總有一股樂於助人的精神。


我想,若我是一名女子,在那位置上更易求得車位,因為一般女子是沒有什麼殺傷力的。

來一場換位思考,有位女子若向有意離去的我求車位,我也會引領她到我的車位的。後來我將這小插曲向姐姐與家人等述說一番,讓她們下次陷入無車位的苦境時可派用上場,她聽完後說「高招」,只是她說我獻議那位婦人上車的手法,換作是她也不敢上車。



找車位是為車子找目的地,停車則是目的。在停車場裡每個都是過客,只是何時停駐與離去,何時上車與下車,牽制著車位空與滿。

在停車場裡我們一定要遵守規矩一車一車位,不能隨意亂停放阻交通,也不許一車橫跨兩車位沒公德。

車位滿了,不代表就失去了機會,車位空了,又不見得你一定即時得到。

在馬來西亞這開車大盛的社會,我們常自喜地說,一進到停車場就找到相近相宜的車位,是走大運了,其實運氣也是時機。

這情況是否與求愛有些相近?找愛情也是要找到真愛恰好的騰出來的一個空缺,而找真愛是否是我們的目的,或是我們的目的地。

兩人走在一起,找到戀愛位置,就是一車一車位的寫照,要相契相合,可以走在一起是緣份,但是否能走在一起是看時機,而不是看運氣了。

兩個人可能兩情相悅,但相遇時機不準,有時候相逢恨晚,有時是識不逢時。或是對方早已名草有主,或是要為事業打拚而寧願放棄建立感情。有者或是正在療情傷,有者或是未成熟,最終都會散垮。

除非對方的目的性是一致的,是為了貪歡一晌,但也要對準正確的時機才能成事。


找車位停車、找人談戀愛的過程如此精密繁複,找到車位,停下車子熄掉引擎拋下車子就可以人身即可自由了,而我想許多人找到對的人談戀愛與做愛後,就拋下軀殼而靈魂出軌了,那形同熄火引擎般。

因為許多人以為結婚就是到了愛情的目的地,所以就像找到車位就停車離去了,所以結了婚,安定下來後就另外發展了。

但停車位的空滿只是一時的,但婚姻填充了配偶的名字後,卻彷如一生一世。


即然車位都是供求的問題,而供求配不著時機就失效了。我天馬行空地想,我是否可以在舉著牌子來征偶?──在那些有愛情空位、失意人聚散的閘口處,讓人知道我需要真愛…但我再想,找車位只是找一個即時性地找到空位而已,目的就是非常純粹與簡單,然而一個人空寂時的需求除了感官上的發洩,還有情感上的依附,可不是將車子停放進去就那麼簡單而已。






2012年1月2日星期一

伶俐變伶仃



我們都叫她帆姨。若你問我她姓什麼名什麼,我倒不知道,但帆姨是我舊居的鄰居,熟悉的是她的臉孔與聲音,當我們仍年幼時,她就看著我們幾姐弟長大,是母親的「好姐妹」。

以前帆姨的種種,都是從母親口述一片又一片地拼湊回來。我讀小學時,她的兒女都已唸高中了。但我們常去她的家中遊玩,主要是母親串門子,兩個女人就說盡天下事,我們則無聊地在聽著成年人那些不知所謂的是非。

當我上中學時,帆姨其中兩個孩子已到海外求學了。我連她孩子的樣貌都記不起,因為在她那間幾乎是「家徒四壁」的家時,就是沒有什麼相片。她的家非常地乾淨,我回想起來她該是一個有潔癖的家庭主婦,因為沒見到雜物,更是一塵不染,母親說,帆姨抹地是不用地拖,而是用抹布蹲在地上抹拭的。

印象中帆姨是一個口齒伶俐的女人,說話快速,思路也敏捷,但母親常說她是一個「長舌婦」,不該說的東西都說了。我對帆姨那對狠厲的目光最有印象,她一眼掃射過來時,似乎長著尾巴的畜牲都會難逃法眼被她看穿。我知道她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然而我們搬離舊居後,就極少見面了。母親與帆姨通電話,然後通過母親的轉述去知道帆姨最新的狀況,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

那天我在請病假時接到帆姨的來電,母親外出了,所以我就在電話中與帆姨說著幾句話,本來是向長輩問候請安般的客套來電。但話題就來了。

帆姨就直接問我:「hezt啊,你有女朋友了嗎?」

在電話中,我覺得她的聲調與二十年前一丁點也沒有改變,中氣十足,而且咬字清晰,我聽到她的聲音時,我覺得帆姨年輕時應去當配音員,因為她的聲音音質很清脆,似乎歲月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我就打發她了,「現在沒有,因為我生病,沒力氣追。」

帆姨聽得出我是說著敷衍話,吃吃地笑著。我現在都是見招拆招,被問到這種問題時,我總會看著處境來隔山打牛,就化掉對方的追問──若提問者是敏感又知性的,就知道自討沒趣。

帆姨接話說,「其實嘛,不結婚真的有不結婚的好處。結婚並非是兩個人的事,也不是以為結婚後什麼事情都解決。」

但我沒想到帆姨有這樣的想法,那刻我覺得我們有話可談。我應答著,「是啊,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情,越扯越多人的。」

或許我的話觸動了她的死穴──偏偏她的兒子在娶了一名外籍太太後,如今也有了小朋友。那是非常普通的天倫戲碼,婆媳之間的沖突上演著。

帆姨是個高明的對談對象,她知道找對了門路來打開來了話題。而我也順道提及我深明不同文化背景與國藉的配偶結合所帶來的沖擊,因為我有一名舊同學就是娶了一名外籍太太後,連自己馬來西亞的華人口音也撇掉了。

那是一個常見的故事。為了生存,為了在異地入地隨俗,有時不能不數典忘祖,忘記自己來自哪兒,而我那位同學與我們敘舊時,趁妻子離座時才不經意地流露出馬來西亞的鄉音出來。

帆姨聽到這兒,非常生氣,「我就是不明白為何有些人要這樣假,這樣做人有什麼意思?口音是你的全體的一部份,怎樣可以收藏起來?」

我嗯嗯地應答著。我接著說,我深明帆姨她有了一個外籍媳婦,肯定也會讓人不習慣。帆姨馬上接話,語氣深重:「我真的不會說這種心情。我真的不會說。說不出來。」


這時我聽得出帆姨的意在言外,這句話開始我就知道,帆姨是一個非常出色的談話家。她刻意道出有懸念的句子出來,而我就被鉤起了興趣。我想這是她為何選擇午間撥電來給我母親,該是要訴苦吧。

帆姨的兒子剛回流大馬,攜妻帶幼就借宿帆姨的家裡。我想面對一個在異鄉生活數十年的兒子,再加上外籍太太與年幼的孫子,一定是極大的生活沖擊。

她陸陸續續地說,「其實為什麼要『嫁』一個外國老婆?」

我出言糾正,我以為我聽錯了,「你是指『娶』…是嗎?」

「不是『娶』,而是『嫁』。男子結婚了怎樣都是以老婆為先,會被老婆影響,老婆的一家人所影響,生活作息等都會被『傳染』到那種癖性。這種不是『嫁』嗎?」

 「就等於入贅是嗎?」我說。其實在嫁娶之說,在父權社會下才有尊卑之意的「嫁娶」用詞。

「可以這麼說,現在男子結婚了後,新生兒女放第一位,老婆第二位,丈母娘第三,自己的老媽子呢?…」

我以為帆姨會說「…第四位」,但她幽幽地,卻帶著一股悲憤地說,「…就只是靠邊站。」

「那你真是接受不到吧!」我想起王祖藍那句出名口頭僤「我接受唔到咯」,就隨口這樣應著。但帆姨是一個實是求是的人,她不知這些流行語只是一種回應, 她卻非常認真的回應:

「你不願接受都要接受的啊,哪有什麼接受不到。一定要接受…」

我突然想到另一個想法,我說,「帆姨,其實我想到…這是比較深的學術說法,根據研究,男子在結婚前因為對母親有依戀,在結婚後對妻子的情意結,其實是他對母親的情感轉移。」

沒想到姨媽認同,她說,「是的,我認同這樣的說法。說得沒錯。」

我也直接道明,我對她的兒子一點也沒有印象了,畢竟她兒子是「少小離家老大回」 ,有一天我與她的兒子通電話時,發覺她兒子的口音也變成異鄉人的腔調了。

「的確是如此。他在海外生活這麼多年。而畢竟你們以前相差十歲左右,那時你們沒有見過面,也沒什麼話題。現在你們兩人都是成人了,話題就很多了。」

從帆姨的談吐,我發覺她並非是一般的婦孺,而且她的用詞、語法都很正規,非常地精準,我暫將之定位為高一般水準的家庭主婦。這讓我非常有興趣她的過去。

我就不經意地在說著,「帆姨你可真是明白事理的人。其實你以前有唸過書嗎?」

「沒有,就只是半年…」帆姨後來說,她提起以前是沒機會踏入正規的學校唸書,都是站在教室外做「旁聽」,「以前你知道學費是多少嗎?3塊錢──等於現在的30塊吧!我的老爸爛賭成性,有多少收入?又要養一打的子女。」

所以帆姨就這樣「上學」了半年,後來被父親攆走。她說她過後是自修中文,看得懂漢字,只是下筆要寫就非常困難。「我們只是認字形,要下筆時不知從哪一筆開始。你知道中文字是講求筆畫的,我就是寫不出。」

帆姨說,「所以像我們這種年齡的,少女時就嫁人了。生兒育女。現在…?」

「我覺得帆姨你若是有機會升學,你一定有一番成就。選擇也多一些。」

「對,我覺得我可以的。這是時勢造英雄。」帆姨說得十分篤定。我欣賞她的坦率與自信。

「我看過不少老一輩的人,他們有機會唸書,但不一定談吐有禮或是有教養。」我根據多年來的觀察說。

「對啊。這就是時勢造英雄。那個時代傑出的人,未必是真正的英雄。以前我那代人,生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時代,還是在亂世中。有受到教育的只是30%,但傑出的人可能在70%裡面啊。我就是在70%裡面。那些沒有受教育的,就到學校外闖江湖。」

所以時勢奪去了一個人在社會階級裡升級機會。我說,「我相信帆姨你若是有機會受教育,而且是男兒身,必有一番作為。」

「我相信我會。我想如果下世投胎,做男人最好了。」帆姨說,「今世做女人,夠了。」

「但你沒受教育,談吐間也知書識禮啊,帆姨你的說話用詞都是非常到位,也形同一個讀書人。」

「偏偏就是很多人覺得這種風格,是自以為是,太直接…」帆姨說。那一刻我覺得我產生一種共鳴,或許就是因為在芸芸眾生裡鶴立雞群時,一堆亂雞往往就會攻擊那隻鶴。

她補充,「…所以有些事情,看到也不要說,也不要掛在唇邊。 免得人家又批評你這,批評你哪。」

不過我大概可猜到帆姨當前的處境,由於她說話犀利 ,觀察入微,當她一開腔時就哀鴻遍野。她與子女的關係並不十分融洽,這也是從母親那兒聽回來的。

而午間與她通過這通電話後,我也明白為何母親會稱帆姨形同長舌婦,因為由衷地我覺得若是要談天說地,母親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不論是學識見聞上,與帆姨說話會被她狠狠地壓下去。

但沒有想到,在成年後的一個午後,通過電話,我與帆姨像朋友一樣地聊天。而以前她看到我常只是會問:「功課怎樣啊?」等的孩子問候話。我也不可能直接地用平等的地位與她對話,畢竟長幼有分尊卑,而且以前更不可能與她說人生道理吧!

只是想到帆姨如今是孤苦的一個老嫗、與老去的丈夫失和,與子女又沒有太好的關係,我覺得太過伶俐,也會變得伶仃。

「所以我說,你母親最好命,還有孩子陪在身邊。」帆姨說。

但我對帆姨安慰著說,「怎樣都好,現在你也兒孫滿堂啦,帆姨你就享享清福吧!」

「唉…Hezt啊,讓我對你打一個比喻。」


比喻?竟然說起比喻來。帆姨說,「天上的月亮都照不到我,何況是月亮旁邊的星星呢?」

這是我第一次聽如此的說法,馬上起了一個驚歎號。我在揣摩著如此有詩意的句子時,我不知道我所想的含義是否就是帆姨心中所想的。

──是否是指在大時代中,帆姨無法享有好的恩惠與際遇,無法發光發熱,而老來依偎兒女下一代來養老,卻還能奢望什麼溫情?而她一生就在黯淡無光、在芸芸眾生中老去了。

我掛下電話,心中那股幽怨之意,揮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