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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29日星期日

為什麼又拿同志來開刀?



讀到前副首相安華再度被涉入雞姦案件時,我第一個反應是憤怒!怎麼會又是雞姦?

你信安華有雞姦行為嗎?老實說,我現在已不大相信了。

即使安華真的有發生肛交行為,干卿何事?即使他真的是一名同志,那又有什麼不妥?假設安華真的是同志,但卻在你情我愿的情況下發生性行為,那就不是帶有粗暴意味的性侵犯啊!他喜歡肛交與他的政績沒有直接的關係,我只關心一個政治人物的人格、品性與施政理念多于他的性行為。

十年前我看到報章觸目驚心地寫著「雞姦」的標題時,聳動得覺得不可思議,這字眼叫人駭然、悸動,但事實上就是肛交。

而在十年後這已成為你與我生活中、幼想中、A片畫面的一部份,你可能屢見不鮮,但在現實上這是一條刑事罪,這是社會人士的指點、污蔑的話柄。

在10年前的雞姦案審訊期間,案情經過文字的報導後讓我們大開眼界。當時我是半信半疑地讀報,但隨著時光流逝我已無法接受這種渲染式的報導內容,為什麼這種追求慾求快感的行為要接受社會的污名化、媒體的審批、法律的制裁呢?如果是這樣的話,男女間的肛交是否有嚴厲執行?

為什麼在鏟除政敵時總是要用這種手法來處理呢?馬來西亞政府真的是黔驢技窮而一再循環使用雞姦的控罪?

最重要的是,我擔心安華這項新指控又再度讓肛交、同志再度成為人人口誅筆伐的醜聞、怪事或笑話。同志的罪名將罪加一等。而四週都開始有人來挑同志作話柄、會繼續將同志當作小醜般地般地指點、歧視,或是排斥,將話說得有難聽就多難聽。

如果要殲滅安華等政敵,為何不捏造其他罪名?為何一定要用同志群體來當沙包鞭撻?這等于要打擊安華,卻將一堆糞丟到同志群體來擋。為什麼一定要將雞姦、肛交當作十惡不赦的罪名?

接下來幾天一定會很精彩。只是我一再對本身的權益感到一絲悲哀。

2008年6月27日星期五

答案


深夜森森
深海深深
吉爾 Part 3
And, the end
錯亂


吉爾再回來了。

失蹤2年後,回來相遇。他說,他被深愛的男朋友騙錢,然後自殺不遂,也送入精神病院就醫,還說他的母親逝世了。

斷絕聯絡2個月後,我這次再問他:你好嗎?

他給了我一個答案……

※※※

這是一篇長篇故事。我希望你會慢慢地,用心地細讀。

※※※


我必須回到4月初的事情。

經過睽違兩年後,我在3月份重新遇到吉爾,我倆進行了一場糾纏難分的對話。到後來,在4月初我們還是在聊天室交流。是吉爾主動叩應我。

我當時直接告訴他:我們聊過天,別浪費你的時間,拜拜。

他說,他是非常認真地想與見我一面。而他在3月份與我聊天後,他失眠了好幾天 。「我感到很罪惡,我可以再見你嗎?讓我們一次過解決我們的問題。」

我強調,「好,如果你只是想要聽這樣的答案,這就是了:『我原諒你了』」

他苦苦哀求:「我怎樣做才能使你重展笑顏?你為何將我的生活弄得如此不堪?讓我撥電話給你,我求你。」

「我不覺得為何要與你再見面,在幾年、幾個月,甚至幾個小時後,我將是你的陌生人。」

「不,我不要這事情發生,為什麼我們不能當朋友?」

「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做?」我問。

「或許當時我不認識你,不知道你對我的感覺,我現在希望能修補。」

「解決什麼?你要對我做些什麼?用你的七吋傢伙干我一場?」

「不,我不會再動你。永不。我知道你的痛楚,同時知道你對我有很強烈的好感,但我當時笨得沒有給到你任何關注。」

我反問:「誰告訴你,我對你有強烈的感覺?」或許我真的有?

「我道歉。」吉爾說。

我重申當年我倆上床後他撒謊聲稱有了男友,就以這理由撇掉我。「那你現在很horny而要干我了?」

「不,我會在我家門前會見你…不,或許我來你家附近見面。讓我知道你活得很好,撫平你的傷愁。」

「我活得非常好。你應該好好地一個人,照顧你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的處境,我嘗試過,但我失敗了…我知道你很痛恨我。但我不要你如此地痛恨我。」

「我沒有痛恨你。I declare it。」

「但至少讓我聽到你的聲音。」

「我的文字,就是我的聲音。如果你記得我的文字,我的聲音永遠都在你心中。」

「求你,hezt。為什麼給我你的手機號碼如此艱難?我會叩你一次,之後不再call你。」

「我給過你一次。我給過你一切。包括我的身體。我沒有勇氣再給一次了。避開你是保誮我自己最好的方法,你明白嗎?」

他還是不放棄乞求,「請給我一次機會。」

我不得不將話說得白一些,讓他明白狀況到底是如何:「我們只是干過一次。你沒欠我,我沒欠你。你也不見得要與我共渡人生的歡樂時光。為什麼現在你要步入我的生活?」

「我現在就是想要走入你的生活。讓我這個笨蛋來修補這一切吧。」

「我認為不需要。」

接著,吉爾恍若明暸了,「如你所愿。我只是浪費時間。」

我說,我會封鎖你。這是你最後一次與我說話。

吉爾說:謝謝你。

但是,那一晚後幾天,我就開始失眠了,縈迴著吉爾說的話。他的失眠告白似是一種傳染病,睡神遠離我了。我反而覺得自己有些決絕,但就是要狠一些,才讓自己可以免疫起來。

只是吉爾那種誠懇的語調讓我難以硬起心腸。所以,我在4月杪再遇到吉爾時,是在那次失落的約會後的郁卒心情,我當作若無其事,與他聊幾句,他非常友善地回應我。

我告訴他我的工作壓力,所以4月初時耍了一些脾性。他說他明白。

但那天晚上,我真的太疲憊了。當吉爾說,他要下樓拿藥服用時,我以為他是服用精神問題的藥品,我累得不想久等,所以我只是匆匆交代,就掛線下網了。

我當我倆已回到互不拖欠的情況了。因為我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而且,我們是不再見面了。

※※※

5月份。

我與吉爾再碰上。我們是先展開一般的話題,然後,吉爾就開始循環他那個調調:他要求會見我。「我是認真的。」

「我不知道我們會去到哪裡。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你為什麼這麼想呢?讓我們從兩個陌生的人般開始相識。」

「那就像我們當初一樣,只是上床?」

「我已是不同的人了。讓我認識你,當作一個人來認識你。我們過去沒有認識到彼此。」

「你現在就得到這機會了。」

「我很抱歉過去我們沒有機會。I know it was my mistake to just leave you in total despair。」

「你也記不起你做過什麼,不必再提起吧。」我淡淡地說。

「讓我修補,我會盡我所能讓你每一分鐘都過得開心起來。」

我不得不用其他方法打發他了。「但我不是你的類型,neither you are。」

「喔,ok,你不曾告訴我。那為什麼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而你要與我上床?」

「你看起來很好。我倒應該反問你這問題。」如果他答得出,那是否意味著他上次又再撒謊了。因為他根本不記得我倆的過去。

「你是我的type。我感到你是一個好人。」

「哈,現在你終于記得我了。」我是趁機酸他。

「不,我不是因為desperate而做的。與一個人上床,一定是有一些吸引力的。」

「或許愿意上床只是mercy。」

「不,別這樣說,I want u to have some pride in ur life。There's no mercy involve in our action that day。我相信有一股吸引力。」

「那吸引力是你在射精後就消失了。」

「不,你這是指控我,你說我是因為mercy而與你上床錯誤地批判我了…」吉爾緊接著問:「我可以問你一道問題嗎?你是否愿意再來一次,但這次是有感覺,有愛情的?」

我是遲疑了片刻後回答的:「我不要設定任何目標。我要順其自然。我不要讓自己再失望。」

「我相信你的心裡,有留給我的一點點空間。」

吉爾說得讓我觸動。我說,「有一點空間,但是性為主的火花。我們那晚很快活。」

「那我希望我們可以從那點火花開始。」

「一般上,不能從fuck轉成愛的。或許我倆適合當炮友。」這是我的經驗所得。椰漿飯的教訓還不足夠嗎?

「那讓我問你,你是否相信愛情?…我寧愿死,也不要作你的炮友。你相信嗎?」

「這是一個哲理性的問題…」吉爾的問題似乎刺到我的心坎裡。我有些逃避,「我不能給你我的論點,我很睏。」

「或許我對你要求太多。但我對你是有很強烈的好感。我從來沒有機會證明給你看…或許你不會明白。」

「我要走了。」我說。

「我知道這是很瘋狂…我要到你家附近的廣場來見你,現在!如果你對我有強烈的感覺,你會去見我。」

「不,我不會。」

「謝謝你。晚安。」

「晚安。」

但吉爾還是不言棄。「HEZT,我可以擁有你的手機號碼嗎?」

那一剎那,我覺得他是有些瘋了。他是一個過于情緒化的人。我不必再對他有什麼客氣了。但是我使壞地出了一個念頭。

我打出了這组碼:「0126*3*5*6」

然後我說:我會在明天給你其餘的號碼,晚安。

※※※

我是否有將手機號碼給到他呢?

有。

我在第二晚在聊天室上還是碰到吉爾。他劈頭第一句話就問我其餘的手機號碼。他像一個狂迷的賭徒一樣,在求著真字般。我可以感受到他在聊天室的字元符號背後,帶著那股急切的期盼。

我覺得吉爾是過線了。他過于情緒化了,我對手機號碼真的是有一些保留。于是,我將我的手機號碼用中文字輸入進去。我打著:「零一二…」

吉爾回了一堆問號給我。意味著他看不明白。

不到一分鐘,吉爾回了一段長長的文字給我,他說他感覺到我一再在愚弄著他,他像一個傻子般地乞求著我,而他這次將走出我的生活云云。

吉爾顯然是大發雷霆。他說他將把我打入他的封鎖名單內,那是他最後一次與我談話。

我也賭氣地馬上回他:不用緊,這也不是你第一次與我揮別。

我不知道我的回應他是否收到,因為當對方將我列在ignore list時,就無法傳達到文字訊息給彼此了。

上回我說過這番話,這一回輪到吉爾以這招對付我。我們彼此像孩子般,玩著報復性,拔河式的遊戲。

但正如我早前所說的,我對他已失去了信念。

※※※

6月份了。

對于吉爾,我在這幾個星期來都一直惦記著。我不知道自己如此是決絕,或是俐落?但是,他在最後一次與我說話時的怒氣,似是他首次發火。他可能真的被我惹怒了。

我對觸怒到別人,是懷有一絲絲愧疚感的,特別是事緣因我而起的。日子一天天地流逝,也讓我的思緒沉澱著下來,我在思考著,是否我錯過了一段真正的愛情的呼喚?

對于吉爾的樣貌我是沒甚印象的,我只記得我們完事後,緊握著雙手時,時而他在我的手背作著彈琴狀。那個小動作讓我印象很深刻,讓我意識到他是一個心思纖細的人。

我還努力地想起吉爾的身體的氣味,他乳頭的形狀,他腋下的體毛。我在回想著時,找到一樣我不喜歡他的東西,我嫌他的乳頭形狀過于薄弱,色澤淡泊…我知道這是很荒謬的加分與減分,但我需要讓自己的感官與吉爾聯結起來,這樣可以減少我心底裡不敢承認的遺憾。

不過,我在聊天室看到他的名字時。我就鼓起了勇氣,打了幾個字給他,反正就是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敵人。

我說,「嗨。是我。你好嗎?」

沒料到,吉爾給我回應了。他還給了我一個答案。

他這個答案告訴我,以「你好嗎?」作開場白,不是一個好的提問。

吉爾答:「不好。我剛作完chemo(化療)回來。」

「chemo?你發生什麼事了?」

「I had cancer。」吉爾作出了宣佈。

電光火石間,我似乎找到了所有疑問的答案。難怪…原來…

我不確定。我再向他求證:「什麼?你剛發覺嗎?」

「是。」

「幾時知道的?」

「3個月前。」

「我感到震驚,我覺得很歉意…」

「沒事。我現在沒有頭髮了。我是一個禿頭了。」

「為什麼你上次沒有告訴我?」

「我沒告訴誰。即使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開始緊張地拋出問題:「那是什麼癌症?你現在情況如何?」

「別擔心。」

「我對我上回的態度感到抱歉。現在我明白你的感受了。」我的心像注了鉛一樣,往下沉。

但是,他告訴我他的體重「輕」了,「我現在只有48公斤。」事實上,我記得他第一次介紹自己時,他說是有60公斤。那麼,他已消瘦了12公斤。

我無法想像這幅色衰愛馳,形骸峋嶙的樣子,這等于說吉爾已變成一個人皮架子。

他繼說,「…我現在在家休養著。」

「那你已辭職養病了?」

「在接下來幾個月都無法工作了。」

可是,吉爾之前沒有透露半言隻語,3個月前他發覺自己身患癌症,但5月份時他還乞求著我與他從愛情開始,他那時已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欠佳了。

他為何當時如此卑微,不惜屈膝來要求一些愛意的開始。為什麼?那該是病情的折騰,導致他需要一個伴侶來撫慰吧…

「誰在照顧你呢?」

「我母親下午時來照顧我。夜晚時我就自己一個人在家睡。」

慢著。我與他在今年3月份重遇時,他不是透露說他的母親去世了嗎?我馬上提問。吉爾說,「huh?幾時?我不曾這樣說過。」

「你說,你會在你母親的墳前發誓,如果你撒謊的話。」

吉爾說:「It's just a linger of speech.....」

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我查了字典還是費解。但我想,他也是默認他在撒謊,只是現在我還要追究什麼?我能得到什麼合理的解釋嗎?

所以我只是說,「好…那醫生怎麼說?」

「從現在開始,我需要一個人照顧自己。」吉爾說。上回,他在申訴著他是自己一個人過生日,他被交往4年的男友詐騙了儲蓄,現在他重申著自己孑然一身的情況。

「我需要定期回去檢查。」

「你怎樣患病的?」我不知道再怎樣提問,只能躦一些病情問題。

「癌症是與我們共生共存的。It's no comtigest。」再一次,我不明白「comtigest」這詞匯的意思,而我猜不著其他相近意義的詞匯,我想吉爾應錯拼字眼了。事實上他在拼字時常有錯字,儘管我記得他用著一口英國腔的英語對我說話時讓我折倒,但其英文能力並不是與英語口語能力成正比。

我說:「我現在感到無言。你現在還生氣我嗎?」

「為什麼我要生氣你呢,hezt?」

「我感覺到我將你搞得更加痛苦。」

「沒要緊,hezt。我已得到上蒼給我的懲罰了。」

(我想起上次。吉爾說:『人們在生活中做錯事,他們從中學習到。上蒼已用一種我無法對你言喻的手法來懲罰我…』他再寫著:

『Or perhaps it’s fun for u to see me suffer as i let u did(或許你看到我如何悽慘時,你會感到很高興)』)

吉爾第二次用上蒼之名義來對我宣誓說話,我感覺到他已失去了斗志,他認為這是一種天命,他在受著上蒼給他的刑判。

我說,「你別這樣說。這可能是一項考驗。」

吉爾打出了一個笑臉 :) 給我。

「如果我見到你,我愿意給你一個擁抱。」

「謝謝你。但你會壓碎我。我現在太瘦了。」

「我會小心奕奕的…為什麼你上回如此急切地要見我?」我還是想把事情弄個清楚。

「我很想告訴你這一切為什麼發生…但可能你不想見我了。」

我不知怎樣掩飾自己內心的忐忑不安,還有粉飾自己的決絕。我說,「那是很複雜的。」

吉爾說,「我明白。」

「為什麼你不與你母親住在一起?」

「我覺得在家會比較好。」

「你現在一個人怕嗎?」

「不,不會怕。我OK。」

「你的好朋友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情?」

「現在他們知道了。」

「你現在打算怎樣做?」

「我不會離開我的家。」我記得吉爾的家是經過精心設計家居的。他是個會體悟生活、經營人生的人吧!但是,他的外型轉變,讓他一直念茲在茲。

他第三次重申他是禿頭了,「我現在很瘦,沒有頭髮了。我只會在我情況良好時去見其他人。我不喜歡別人看著我的樣子,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樣。」

「我明白。」

「謝謝你。」

「你還要經過多少次的化療?」

「還不知道。我想還有幾次。」

「為什麼你現在還不睡呢?」那時已是凌晨時分了,我平時上網的時刻。

「快要了。謝謝你,hezt。我現在相當虛弱與暈眩,已經在床上休息一整天了。」

吉爾停頓片刻後說,「晚安。」

「你保重。我希望可以在這聊天室裡再與你聊天。」

「我會的,如果我不是那麼病態的話。晚安。」

我欲言而休。但還是說,「你會沒事的,只要你要信念。」

「是,我有信念。」

我怔忡著,癌症就像一本書般翻到人生的最後幾頁紙?我不知道他的病況如何,我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在聊天室上看到他。所以,我就下了決心,將我的手機號碼打出來。

在半秒中裡,我看到兩行「吉爾is not available」的字句彈跳出來。觸目驚心。

這告訴我:吉爾,不在了。

※※※

吉爾應該是馬上下線了。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他是否有機會知道呢?

我重讀那次我與他相遇時種種的對白。我才恍然發覺,原來當時我不少字句都刺中了他的心情。而他的答覆是灰暗,而且是一語雙關的。

例如我問他:為什麼他苦苦哀求我原諒他? 

(他說:「因為我的愚蠢。我的傲慢。」

我說:「為什麼你要讓自己一直犯錯?」

他說,「是,你說得對。你不知道我在這段日子過得怎樣。我的生活一團糟。」

他的生活,確是比他告訴我的更惡劣

(他當時又說:「這對我來說很重要。這樣我可以繼續生活下去。」

我說:「我不是你的上蒼!你不必向我索求什麼。」

「至少讓我知道你是原諒我。」

我反問:「告訴我,為什麼這樣重要?」

「我知道你不是上帝。但在我的宗教來說,你必須原諒你身邊的人。至少讓我知道你不恨我。之後我就不會再煩你。」)

……他當時又說,「如果你的愿望是要我遠離你。那我會走得遠遠的,你永遠都不會找到我。」

吉爾,你真的會飄遠嗎?我以後永遠都找不到你了嗎?

我記起椰漿飯說過,回教徒在臨終前需要向身邊的人請求原諒,這樣他可以回到上蒼的身邊安息。椰漿飯說過當時他代替病逝的母親向親友致歉時的動容情景,他說,他哭到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相信,吉爾現在可能是憑籍著宗教的力量,讓自己一點一滴地堅強回來,他那次苦苦乞憐著我的原諒,要與我和解時,其實真的是一種自我救贖的手法。

我腦袋中有閃過一絲絲質疑的反思,這次吉爾和盤托出他患上癌症,是否是對我撒的另一次謊?但是,沒有人愿意對自己下這麼重的詛咒吧?

而吉爾說他入住精神病院,是否與癌症等一連串的打擊有關?

我失眠了好幾天。我很想告訴家人,我認識的一個人,成為了一個癌症病人,我不知道如何分憂與哀悼,但我也不能告訴家人,這個人是與我一夕貪歡溺愛,有霧水情緣的男人。

是的,我們上床射精了,我們就下床分手了;我們兩年後相遇,我們不知何時會再重逢。

※※※

人生的道路,真的沒有回頭路,有時我們卻太早望見盡頭,在紅塵混世間。現在的,只有把持著當下才最實在。

我不知道如何在3月份我重遇吉爾時,我同意再出來見面,我們是否會再續前緣。他當時已知道自己的病況,他一再告訴我他只是要見我一面,不會發生性關係。

只是,當時那一次對話的開始,他是以性、調情方式來與我搭訕的。我不知道他上聊天室來的目的是什麼,或許那是他是內心寂寞、孤絕與無助,而他需要一場性愛來依憑,但到後來我自揭身份後他才轉態,而要求一份原諒。

假設我們真的見面後,他才對我告訴我說他癌症,而他在求愛時完全對病情守口如瓶,我是否愿意commit下來,與他一起共渡難關?

這使我聯想起如果一對戀人,其中一人身患重病時對一段感情所起的考驗,會影響到什麼樣的層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是一場很巨大的考驗。這也是人生的一場試鍊。

我在夜晚時有默默地祈禱,希望吉爾能早日康復。

但是,我才發覺,我連吉爾的真實名字也不知道。(這也是炮友的悲哀吧!)

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是否還會再見到吉爾,獻上祝福與支持。

※※※

現在,我已解開了吉爾的謎底。如果你是我,你會主動撥電話給吉爾嗎?

我怕,我很怕,我想起因血癌折騰的表弟在去世時瘦骨嶙峋至如同骷髏的樣子,他在病床上無法合攏的嘴僵硬了,護士在為他穿著衣服的情形,我下班時趕到見他最後一面時,他已是這樣子了…



(完)

2008年6月25日星期三

淡淡地

趁工作量不多,我請了幾天假期來充電。然而,很奇怪的是,即使是假期,但似乎也不能真正地隨心所欲──至少不能睡到日出三竿,生理時鐘已定時鬧起,睜開眼睛時,才會想起自己不用上班。

同時,有很多事情都沒有依照規劃完成。是我的意志力不足?還是我的執行力不夠?滿櫥的書本都在呼喚著我看他們一眼,但我在假期時竟然沒有獻身給他們。

我將我的身體獻給了健身中心。

對著鏡子時,似乎才能救贖到自己那抺虛空的靈魂。我擠著腰際的「鬼祟肉」,對著鏡像的那寸方位贅肉說,「我要消滅你」,就成了我非得不赴去健身中心的堂皇理由了。

當然,去了健身中心,也是將自己奉獻給購物廣場了。誰叫加州健身中心在首都的三間分行都坐落在商場內?



而今天谷中城「發燒」了,我要求一個車位不得要領。警衛阻擋住停車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沒有車位?我問。

得到的答案是戲院免費贈送1000張戲票。可以想像1000人都是駕著車子赴到谷中城的話,當然是不夠車位。我悻悻然地離去。為什麼只是免費戲票,都要貪小便宜?

這是吃了閉門羹後的酸話。我心底裡臭罵著大馬社會。儘管我也是一份子之一。



我又一路塞著車,驅車到雙威金字塔商場的加州分店。還有這裡的停車位充足,最討喜的是停車場入口處會有綠燈指示哪裡有空位,遠眺就可知道可朝哪兒邁進,這種符合經濟效益而能直達目的地,是我們做「獵人」尋獵時最大的安慰。

雙威金字塔的加州健身中心雖然面積最大,器材簇新,但就是三間分店裡最枯燥的一間健身中心。特別是絡繹不絕的訪客或健身友,原來都是毗鄰的雙威大學學院或是莫納斯大學分校的學生,成了一個眾生相、臉譜紛陳的聯合國。

有時一些人看似華人,開腔起來是捲舌急速的馬來文時,才知道是印尼留學生。當然還有超多的中國留學生。這些是否是他們祖國的紈袴子弟,或是非富則貴的家庭小戶?所以才可以當留學生之餘,還付得起這裡的健身中心會員籍。

細想之下,我還是大學生的時候,只是去校園裡簡陋的健身室操練。

當然,時代是進步了。那已是明日黃花的往事。現在的新生代很幸福,但也是消費與物質支撐出來的虛榮。

所以,我在雙威金字塔健身中心裡舉目所見,都是一些不甚專業的乳牛樣版,還未除去嬰兒肥的小弟弟們,每次踏足裡頭就像進到課室一樣。



今天也發生一段小插曲。我抵達健身中心的更衣室時,在更衣格前見到一個男士錢包落在凳子上。四週空無一人,可是一個褐色皮包是多麼地奪目。

我拿起來打開內夾層,發覺有幾張菲律賓紙鈔,還有一疊馬幣紙鈔,但我沒有細數馬幣有多少,馬上就將皮包拎起來,交送到毛巾管理處的管理員。

印裔管理員與我一起打開錢包,才發覺裡頭有一張大馬身份證,是一個馬來男生,還有幾張信用卡。她說還沒有人前來報失錢包。我建議她進行空中播報,好讓皮包主人察覺遺失錢包後可以領回。

後來,她說她會移交到接待處。不過會先對照登記處索領毛巾的會員卡。我就由得她。但我舉步離去時,則有些後悔──我怎麼如此輕易相信?如果這名管理員起貪念私吞,那麼也是無法物歸原主。

我再趨去接待處匯報一聲,那位似是客戶招徠員淡淡地說,「不必擔心,那兒有閉路電視,什麼都逃不了。」

人的內心,也有閉路電視照不到的一面啊。

後來我繼續我的熱身運動。但一直無法專心,思忖著我不打開錢包數一數裡頭有多少張紙鈔?如果我當時將那錢包收起來,或許可以享受那筆小橫財一番──至少可以拿來添油!

當然我知道這是缺德的事情。但我無法壓抑我內心黑暗的一面在發酵。

我當時拿到那錢包時,似是懷著罪惡感一樣要撇掉不理。但如果窺探到有多少錢的話,或許真的會激起我的貪念。

不過剛才我的舉動,是小學一年級道德數育課本就開始學習的什麼路不拾遺、道德價值觀等的反映吧。只是入世後深知強肉弱食的社會,你不能像小一生那樣純樸地以為當你做對事情時,老師會讚你「乖」。誰會珍惜乖乖牌?

我想到要回家後將這件事情告訴母親,但我知道母親一定會斥我過于耿直老實,她一定會說:「你就是這樣忠忠直直,終需乞食的人啊!」

不過,只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算是行善。只是我還是很懷疑有朝一日若是我遺失錢包時,會不會有另一個好心人會原封不動將錢包歸還給我──至少歸還我的身份證(重新排隊申情費時惱人)

後來,我在離去時,毛巾管理處的那位管理員告訴我,錢包已找到主人了。她即時指著一個站在我身邊的馬來人,說那馬來人就是那主人的朋友,而他的朋友走開了。

我問他,怎麼你的朋友會將錢包遺留在凳子上?

這位看起來比我更憨直的年輕人說,哦,他可能在放更衣格時掉了出來。然後,他就不搭話了。

管理員在旁指著我一直說,就是他幫你的朋友撿到錢包的,你應該說一聲謝謝。

但是,那年輕人以乎無動於衷。我們就這樣結束話題。然後我匆匆離去。走著走著時,才發覺怎麼現代人如此不懂得人情世故?

當然不是說做好事就要有回報,只是現實面是,你以為幸福光明就是一火燭光,但只有燃燒自己去照亮別人?

所以我又開始懊惱,早知、早知我就將那錢包佔為己有,將那筆錢拿走後再將錢包的信用卡與身份證丟進垃圾桶。



我回家看《Desperate Housewives》第四季的大結局。覺得自己永遠學不了女主角之一Gabriel那般的理直氣壯與走精面,她永遠都可以硬抝事非,在困境中生存。

而DH本季的大結局看起來是令人失望的。舖排了一個季節的故事情節與懸念,就在短短幾分鐘了斷交代一切,情況似第一季時一樣。

我開始覺得這齣長壽劇是黔驢技窮了,編劇的調調都已在重覆著舊東西,只是很難以接受在劇末時是將鏡頭轉到5年後的Wisteria Lane,時空跳接太快,而師奶們又是天翻地覆地渡過了人生改變。

只是很好奇Susan又換了Queer As Folk前男主角主演的丈夫角色。那麼我喜愛的James Denton,下一季是否被飛出這套劇了?

2008年6月24日星期二

恰似幽深的秋天

他用那對圓滾滾的雙瞳凝視著我的時候,我已在第一時間給他打了一個分數。

我們是在健身中心的沖涼間格相遇,那是一個深輪廓,毛茸茸的印裔,但我知道他應該是外國人,因為皮膚較為白,而且是那種偏向于中東人之類的。只是,他比不上兩年前我所遇見的那位印裔中東混血兒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就叫他阿叉好了。

我沒有掩上簾幕,阿叉在我對面除下毛巾,露出了一片如荒蕪草地的下體,他的那話兒是肥粗、筆挺、不會過長,但即使是萎靡不振時形狀很好,他割了包皮,袒露出一枚泛紅的龜頭,我猜想他一定是一個回教徒。只是,他的陰囊像裝了水的汽球一樣,低垂欲跌,我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會垮拉到如此的長度?

不消一分鐘,他已向我舉槍致敬了,我看著他的陽具浮升起來,像是充了氣,在水中飄浮著的屍體。沖涼間格的燈泡是採光良好的,可以看到他的龜頭在翹首起來時,折射出一抹詭異的晶光。

阿叉不是什麼巨頭,然而一筆直挺,那種角度,教人逼視。

但我再望一望他的身體時,他是一個弓腰駝背的中年人,體形是瘦削的,但是腹部鼓漲著一個大肚腩,怎麼會有這樣的腫脹?這是最矛盾的一種體態,因為表面上你是一個排骨精,但若是以科學算法的話,這種人可叫胖子。

總之,我看到他胸膛延至肚腩與下腹,都是一撮又一撮的濃黑體毛時,覺得很難接受,就是有一種污穢齷齪的感覺。你不知道這些毛髮之間的污垢與味道是什麼。

所以,我對他微一微笑,搖著頭作了一個拒絕的動作。

我走出去沖涼間格後,再步入桑拿室裡。阿叉尾隨而至,這時我更看清楚他步行時的型態,有些老態龍鐘,他的步伐是沉緩呆滯的,腰際捆上了毛巾,是遮蔽住了肚臍,但白色的毛巾更反照出那粒圓滾似水腫、看起來又突兀的肚腩。

阿叉在我對面前坐下來,純熟地拉開了毛巾,這時他的那話兒又疲軟下來了。他用一口捲舌英語問我:「喜歡嗎?」

我只是微笑。接著他與我聊起天來。他說,他是來自巴基斯坦。在大馬已有5年了,住在八打靈再也一帶。

我問他是干哪一行的?看他的樣子,與地盤上看到的外勞,或是餐館裡的清潔工沒甚兩樣。不是我種族歧視,而是大馬的政策所故,導致我們對這些巴基斯坦等的印裔模樣,會有一種僵固的刻板印象。

不過,阿叉不肯透露他是做哪個行業。他只是說,他與朋友打工。

他還問我是否有駕車、平時是否常來嗎?類似的禮貌問候語。然後,他就站起來,趨前我的位置,他在我面前再脫下他的毛巾。

「你喜歡嗎?」他又問。

我說:你常在這裡玩樂?

阿叉:沒有。

「我不習慣在這裡玩我知道我在睜著眼睛說亮話,這裡太多人了,不安全。」

「如果我們被人發現,會怎樣?」阿叉問。

「或許我們會被人趕出去吧!」

他繼問:「不如我們去沖涼間格。」

「不安全。」我堅持。

「去你的車子做?」他建議。

我失笑了起來。那真的是太大膽了吧!盡管我是試過 我還是拒絕了他。

我是坐著俯視著阿叉那幅下體。他就形同博物院裡一件陳舊的雕像,他的軀體是多麼地蒼老,我無用平時慣用的方式來探測他的年齡,因為平時只要一窺一個人的皮膚肌理,就可以對生理年齡有一些頭緒,但是他的體毛過盛,遮掩住他的肌膚,加上他鬆垮耷拉的肌肉,他整個形體就像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翁般。

我再定睛望著他的眼睛與五官。才發覺這阿叉擁有一對很幽深的眼睛,那雙瞳幾乎佔了他那瘦小的臉龐三分一的面積,以致十分不搭配。他的眼睛是眼白多過眼球,眨也不眨時十分哀怨,在桑拿室燈光不明的情況下,像兩顆放射著燐光眼睛的野獸,虎視眈眈。

我與他對望近一分鐘。他的眼睛真的不會眨動,臉部是不帶任什麼表情,但是再望下去很深邃,因為你一直捉摸不到他的目光裡的訊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睛?我感受不到他的熱情,縱使是大眼睛,但不見得烱熔有神,因為那眼白的部份太多以致有一些冷峻之意?他是那樣地死寂地投射著目光。

但我還是紋風不動,用手緊捂住下半身的毛巾。他的手伸進我的大腿撫著。我告訴他停手,然後再閃開一旁。

他再問我:「你幾歲了?」

「你說呢?」

「26、27歲吧!」他說。

「答對了。」我不會沾沾自喜,儘管這是虛假的告白。只是在這個時刻誰會計較你是多少歲呢?因為偽裝就是面對陌生人最佳的防備。「你呢?」

阿叉有些遲疑,「30…」

那豈不是與我同歲?但我覺得他在撒謊──或許他真的只有30歲,是因為他們外國人總是早熟早蒼老,可是不致于如此大的差距吧!

如果我在30歲時已是形同50歲的樣子,那50歲時是否會衰老得什麼模樣?

後來我還是不理會阿叉了。我照样去沖涼間洗澡,半掩著簾幕,他在我對面間格鬼鬼祟祟地窺探著,然後又回蕩踱步在沖涼間格的廊道上。

他捂著毛巾走路的模樣,有些蕭索,像秋天裡一片殘枝梢末的枯葉,飄零得無地無根著落。

我看到是有些於心不忍,但這不是人道施捨的童子軍日行一善。我看到阿叉時是完全high不起來。我只是感覺到那股秋意來襲,我有些寒意了。我不知道何時我才能走出這廊道,而我會否像阿叉一樣在若干年後,弓著背,挺著大肚子繼續徘徊遊晃。

2008年6月20日星期五

同志的性愛世界

超友誼關係→ 超越不是友誼關係的關係

一夜情 → 只在若干分鐘的時段裡沒有感情、沒有愛情、沒有情愫,沒有情意的肉體發洩

親密關係→ 只是軀體的親近,不是內心的親密、不是人際的親暱

性行為→ 性器官的接觸行為

性關係→ 肉體與慾望在打交道的狀況

生殖器官→ 追求非生殖用途的器官

玩伴→ 性工具、炮友、性玩具

情話→ 謊話

放蕩→拒絕封建的縱情表達


1號與0號→
0號都是手榴彈,扯了就要甩,而且甩得越遠越好,免得把自己炸著了
1號都是避孕套,用了就要扔,而且扔得越遠越好,免得污染環境



你認為呢?

2008年6月18日星期三

回憶的歌聲有一對翅膀

我又生病了。這次又是那種喉嚨痛,接著是傷風鼻涕猛流的那種。我知道又是那種虛火上升的情況。可是生活出現這些小拋錨是很煩心的工作,因為至少我吃東西食之無味。而且在上班時間午餐時分,要搔破頭腦該吃些什麼膳食好。

這幾天的工作也是如常地壓得彎著腰,但還是順得哥來失嫂意。但本來是兩個人的功夫怎麼能讓我一個人來扛?我卯足全力來陳情力指情況,上司只是假慈悲地說「我也不是那樣」。我就覺得不如我省下口水,來做好的份內事。

但是,工作狀況依然連連。

我在晚上回到家時,拚命告訴自己:讓自己休息吧,讓自己回到床上吧。

可是過了凌晨十二時,我才覺得時間不夠用,許多事情與家裡的功夫有待完成。但我卻提不起勁來,或是說,不如就擱著吧,待我週假時才去動手,然而週假時又將自己擱淺起來了。

我在昨夜凌晨時突然很想聽一首很久沒有聽到的歌曲──葉倩文的《晚風》,于是打開酷我音樂盒去下載試聽,然而欲拔不能,我還找一堆了80年代的久違的流行歌曲來下載,還一邊找回歌詞來對唱。

當時的流行,就是現在的過氣了。但在我心中,卻是那樣鮮活。

我才覺得80年代的中文歌時代是屬于我的年代──那時可以捧著新鮮出爐的《偶像》、《生活電視》等雜誌去追星,或是將那些歌詞抄下來、日日夜夜守著收音機去等待自己喜歡歌曲,還有籌錢到夜市場那位熟悉的安娣的卡帶攤子買音樂專輯,到後來是逢補習時去茨廠街的綠島唱片行選購…那時是粵語與華語歌曲通吃。而且,當時整個華文樂壇已開始兩語雙唱,我記得我很喜歡的《哭砂》聽了百遍,又與小巧子一起研究找來粵語版來聽,還是覺得華語版較好聽。

我清楚記得那個年代的歌曲旋律,還有歌星的模樣,包括不少專輯外套的設計等等。

到後來,90年代降臨了,看著黎明、郭富城、劉德華這些傢伙莫名其妙走紅。四大天王的時代是一個炮製出來的捧星時代。我開始厭惡。在95年過後我已是高中生,那時候對中文流行曲的熱宣告停頓下來,因為開始聽英文流行曲。我記得張惠妹爆紅那年,我對台灣的華文歌曲已生疏了。1996年只記得阿妹在高喊姐妹姐妹什麼的。

再進入2000年時,我已聽不到任何驚天動地的經典歌曲。梅艷芳、黃霑、張國榮與羅文等的相繼離世,標示著香港歌壇的經典時代結束,實力派歌手式微。

但是,現在我看到當紅的容祖兒在台上飆歌時,我覺得她一點都沒有天后的氣派與實力,只看到一份矯情。我很懷念梅艷芳、甄妮、葉倩文、林憶蓮等的那個年代,即使後期的王菲、鄭秀文等還偶有佳作,但如今是不堪入目,也不堪回首──特別是我看著那些四川大地震賑災籌款獻唱節目時,那些新歌星簡直是唱得不知所謂。

老實說,如果不是陳冠希艷照門事件,我連TWINS裡的阿嬌與蔡卓妍是長得怎麼樣,我也認不清。

我在昨夜刷著牙時,突然想起王杰的「一場遊戲一場夢」的旋律,哼著哼著,在臨睡前又再搜羅下來。

在夜半時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青春歷史,生活似乎一下子充實起來,內心也豐潤了。聽著那些飄遠的曲調時,是與當年的自己對話著,與彼時的心情探照著。然後,現在看回那些風花雪月的歌詞,才發覺自己似乎都一一經歷過了,情與愛、愛與恨、想與盼、守與分都將自己年來的心情濃縮起來。

似乎,我就是放棄了眼前,而回到了過去,那個已經渺遠的我,那個在時間另一個端點停留的我在招著手,真的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原來自己真的是一個成年人了。不再是春風裡的青春少年。

回憶的歌聲有一對翅膀,幽幽微微地飛進了我的心裡。然而,多年來的希望與夢想也化成一對潔長的翅膀,裊裊地升空,翶翔,飛遠了。

2008年6月13日星期五

乍亮的紅燈


前幾天我去見了一個「小朋友」。說他是小朋友,無非是我的年齡比他大,但見到他時,他一直說我長得很孩子氣,然則我望著他真摰的笑容,再打量著他幾乎是滴油叉燒的身材時,就覺得他認為我孩子氣是不足為奇的,因為他的外貌與身材合組起來的形象,已超越了他的生理年齡。

其中一個原因是,他並沒有上健身中心去雕塑身材,這可以是簡樸自然,但也可以說「不修篇幅」的。當然,像他這種不會向乳牛主義低頭的個性出來混天下,在同志圈裡難得之處。

在此就稱為小葉吧!我們在晚餐時分前,在他家中先見面。

可是,晚餐還未解決,我們就先來一場耗力的體力運動了。



我躺在小葉的懷裡時,才發覺好久都沒有碰上滴油叉燒。相信我,即使是滴油叉燒站立時是挺著一個脂肪堆積的肥肉圈,但當他們仰躺時那些贅肉會像水床般散漾開來,軟綿舒暖,就像撫著一塊布一樣。

而若對方是一頭乳牛而擁有洗衣板般的腹肌的話,即使在躺下來時,你的觸感是形同撫著一個裹布洗衣板,不會有任何「人性化」的感覺。

為什麼我會讓小葉趴上我的身子?我問著自己,但我回想著他趨前來吻我的嘴唇時,我看到他冉冉地,小心奕奕地除下眼鏡的那抹輪廓剪影,他低垂著的眼睛翹著烏亮的眼睫毛,十分性感。他再抬眼用那雙明目凝視著我時,我就決定豁出去了。

在整個過程中,我們是熄了房燈。所以,只靠指尖的摸索與唇舌的遊弋,來探索彼此的身體樂園。

我記得我們的前奏耗了漫長的一段時間。我甚至以為時間已經停頓。我們就這樣細細地被捲入他舖天蓋地般的吻中,他還懂得法國式的吻,至少這是非常挑情的動作。

小葉早已箭在弦上,他伏壓在我身上時,更用那異軍突起的小傢伙頂著我的小腹,我第一次覺得這器官原來可以堅挺得像一根骨頭般,當他俯沖下來時戳到我的小腹時,我才感覺到那傷害力,我也忍不住尖呼了一聲,然後快速地用手擺弄好那根風發踔厲的小骨頭,才不致于被「捅」傷。

他猶如呢喃似地問我:可不可以給我?

我已丈量過他的長度與硬度,是典型的華人尺碼,也不是觸目驚心的巨屌男,感覺是適中恰恰好。好,上就上吧。我告訴自己,就好好地「干」一場。

我為他套上安全套,他回禮式地為我塗上潤滑劑時,在我耳邊絮語著:「這是薄荷味道的,你ok嗎?」

雖然有些怪異,但是在萬事俱備的情況下,即使是什麼搞怪的口味,也得完事。哪料到我的肌膚接觸到那薄荷味的潤滑劑時,彷如抹了麻醉藥一般,麻辣、涼快的感覺直沁入心脾。

我想我以後也不敢咀嚼POLO糖了,原來不是用來咀嚼而塗抺時,是另一種滋味。

小葉是以低空飛過的姿勢,徐徐降落。我呼著氣,放鬆著自己的筋肌來舒緩吐納。他就像一隻滑翔飛鷹,僵硬地張揚著雙翅,畫面上似是停格了。

漸漸地,我就感覺到他的存在了。那種感覺像一浪又一浪的海面般,你讓一隻快艇在滑溜著,但事實上你又像被整塊天空覆蓋著──天崩下來當被蓋,就讓那感覺起伏沉浮吧!

小葉將我摟得緊緊的,我幾乎以為我是他的救生圈,他似是一個快溺在慾海中的人,他用嘴唇討取著一口又一口的氣息,然後將我的兩腿抬高牢牢地環扣在他腰間,我幾乎以為自己成為一個吸盤,要將他整個人吸納進我的身子。

我的小腿腓部感覺到他腰際散發出的溫度,他真的全身火熱起來了。

不過,整個過程中他都是很溫柔與審慎的。

後來,我們只換了兩個姿勢,當我盤坐在他身上聽見他氣喘吁吁時,我感覺到他快要神遊太虛了。所以,我暗運著一些「內功」,只見小葉扭捏著肢體,似痛苦又乍像爽快時,我捉住他亂抓的兩手,他喘噓噓地呻吟幾聲後,就兵敗如山倒。

他說,「你太棒了!」



我不知道這是否是恭維的話。不過,接下來我們在黑暗中時,小葉向我發問了一些問題,而這些提問都是高潮退燒後的大忌問題──「你覺得我剛才怎樣?」

我該怎麼答呢?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但我又不想那麼老實地說他拿不到一百分。我說:「你讓我感到很安全,很舒服。」

接著,我們就開始了肉慾以外的交流,展開了生活上衣食住行的話題。

黑暗中,在歷經肉慾的迸發與流暢、肉體束縛的解脫後,生活與身份就是另一份安心地交託出來的事情。

我們聊著聊著,在一間小房子裡。這給我一種錯覺,我以為我就在已是久無光顧的桑拿裡。

而橫陳在我身邊的,其實就是一個認識未及一天的陌生人。

可是,我們是赤著身體去認識彼此。

小葉是那種溫柔似水型的小朋友,他可以一邊撫著你的身體,一邊發出如雨般的吻,像小貓咪一樣地黏貼著、磨蹭著。

這種情況如此地熟悉,這也是過去我與椰漿飯在事後的情況,我們總是天南地北地聊著過去與未來。而射精後的相擁,比射精前的快感更叫人感到回味。

小葉開著手提電腦的音樂悠悠地播放著。我們沉浸在那些熟悉的旋律中。後來,他站起來喝水,觸動一下電腦後,解除了電腦的自動休眠狀態,我籍著熒幕光線,看到他萎靡的下半身在我面前搖晃著。

他也遞給我一杯水,在半透著光的漆黑中,我們一起解渴。然後,我抬眼望著他的裸身,感到非常地性感。我將他整個含了進去,逐漸地感覺到他在膨大,他似變魔術一樣地膨大了。

「你將它搞大了。那怎麼辦?」小葉問。

事實上我們已感覺到饑餓了,因為已過了晚餐時間,而他已經重新燃燒起來了。幸好,我們還有過剩的安全套。




我們過後去吃晚餐。而那一餐,應該也是為小葉餞別的一餐。因為在第二天,小葉因工作關係而被調離到外地工作。

這也是為什麼我那麼爽快答應他的原因之一吧!因為我們甫見到面時,他已告訴我這是他留在吉隆坡的最後一晚。

所以,在四週熙來攘往、人聲嘈雜的餐館裡,我憑著燈光,記住了他在光線下的樣貌。因為不知道他何時才會回來,何時我們才相見。我也不知道我們何時才再相遇。

小葉說他是剛出道。可是從他床上的一舉一動中,又是那般地純熟。當然我不是他第一個上床的炮友。我只能說他是一個Fast learner吧──畢竟屌人,也是天性,在大自然世界中雄性動物的生存目的就是去屌雌性來延續下一代香火。

小葉也問了我不少有關同志圈的問題。看起來他對許多術語是一竅不通。但最有趣的是,他在其中一項問題前是作了這樣的開場白:「這是一個敏感的問題。你介意我問你嗎?」

我以為是什麼敏感的問題而需如此審戒。小葉過後才說:「你要想過結婚嗎?」

「never!」我說,俐落又爽快地。但還是笑了出來,原來就是這道問題。

「你有想過結婚?」我問。

「在短期內不會,但在兩年後,我就不知道了。」小葉說。

「你是基督徒?」

他訝異地望著我:「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感覺到。你有另一種宗教洗禮過的氣質。」

他點著頭。我再問他:「讓我問你一個敏感的問題。你有對神懺悔過嗎?」

他思索片刻,「有,剛開始時有,現在不去想了。」



我在第二天上班時,神志渙散。我極力回想著與小葉共度的時光。我怕我會忘記一些細節。因為我們共渡一夜良宵後,可能就是一個不歸路,此後大家都不會再見面了。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不停地縈繞著我,揮之不去。你得到快感後,但馬上就會被掏空了另一大半的靈魂。

我也發覺,這是我在很久很久的一段時期後,officially真正進行的一段性行為,不像平日在健身中心的沖涼間格裡速戰速決的速食

然而,這也啟動了我緊鎖已久的身體防備線,我才發覺到裸身擁抱、有人噓寒問暖的感覺是多麼地醉人與溫馨。這是親密關係的一種呼喚。

看起來我真的很久沒有歷經親密關係了,而這是有別于肉體接觸、體液橫流的關係。

除非你是造訪付費的桑拿,找個炮友到廂房裡瘋狂,而又或是尋找網友來發展一夜情,你或許可享受到溫存後的片刻溫柔。

但到最後一切都是枉然的,因為到最後你還是失去。

我有在思忖著怎麼我會接受一個非乳牛來速食?小葉在整個過程中並沒有過讚美過我的肌肉或身材,或許他的考量只是要一個肉屄,又或許他對外在的身形與肌肉並不注重。所以,他才以行動來證明他的誠意。

可是,當你遇到孔雀時,特別是大馬社會典型的乳牛,膚淺的他們自戀著本身肌肉,也迷戀著別人的肌肉,他們都喜歡找回乳牛。而乳牛與乳牛之間似乎不是相愛與分享的,反之是互相競爭與佔據的。

而我只是一個半及格的乳牛,我更不是他們要找的目標。即使我躍然成為乳牛了,這些典型的乳牛同志,在床上都是自私自大的夜郎,他們大干一場時怎會顧及別人的死活?

如果以這種常理去推衍下去的話,那我只能找一些非乳牛類才能過活了。這些非乳牛類可能崇尚或寵愛著其他結實的軀殼,偏偏自己無法練就,所以擁有別人的乳牛身材也慰以自聊了。

這意味著,當我變成乳牛的話,我也失去了選擇其他乳牛的機會了。

──你變成人家要的樣子,但你無法改變別人變成你要的樣子。



現在我的兩腿內肌也因過度的「擴張」而感到酸痛。但這種酸痛感覺也會漸漸地消散,直至不曾發生過什麼。

自從椰漿飯後我都是濫竽充數地「通街通吃」,但也懷著一種守株待兔的心情來期待與等待合拍的性事活動。直至遇到小葉為止。

只是他是如此匆匆地調離外地了。儘管談不上什麼情愫,但這是不是有緣無份的寫照?



我在上班途中經過重重又重重的紅綠燈時,快要沖線時恰好紅燈就亮起,我就被逼煞車喊停,等待另一輪的綠燈。而這種臨陣亮紅燈的境遇,往往是接二連三而無法擺脫的。你就是會納罕為何時機總是那麼准,會讓自己遇紅燈?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的話,等于是平行的車子的話,如何確保能保持一致的速度前進,一起在紅燈綠燈走走停停,真的是一個考驗。

恍然覺得自己的同志路,也有太多乍然亮起的紅燈。

我停在紅燈前,再望著紅燈前方呼嘯而過的車影,心想前面的車子只會想到往前沖,急奔到目的地,他們會否眷戀著猶幸逃離的誤時紅燈,或是回顧一下後方的車子呢?

我似乎就是交通燈柱子下,吼叫著引擎而待沖的車子。

不過,若起走停間讓我有思考的空間與閒暇,我想,這比橫沖直撞閃避乍亮的紅燈來得更大意義吧!

2008年6月9日星期一

又寂寞又美好



~蒼老

今天是端午節。在日本的小巧子在聊天室裡說,他還未吃到一粒粽子呢。而母親昨日已包裹了幾十粒粽子,我馬上滿足了口腹之慾。

母親和姐姐下午時又吵架起來了。母親斥姐姐拖字訣,以致延遲載送她到阿姨的家串門子。後來我趁著要去健身中心時說,就讓我載送吧!

事實上姐姐已答應做司機,但慣性地行事拖泥帶水,以致看了電視節目後仍未出門。我有些懊悔為何我不早些自動請纓做司機,就不必聽到兩把女聲在鬥嘴,甚至聽到姐姐那種念茲在茲的叨念。

上到車,母親說,「哎啊,我忘了載我喜愛的水晶鏈。」

在陽光下,我看到母親的手,光線鋪在她那隻已打起摺紋的手,像粼粼波光一樣,跳動著奇異的光。赫然間發覺是歲月的魔術,還是陽光的整容,我沒有察覺母親的手已告示著衰老的跡象。那是前塵往事的記載,也是歲月風霜鎸刻下的痕跡。這是一個無法否認,也需逼視的事實──母親已到了暮年。

我還停留著母親年輕時的樣子,在閃神間,這意味著我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我的感想來到喉間,又卡住了說不出來。

我問她:要不要下車拿你那串水晶鏈?

她說不用了。她又將手收在懷裡,然後架起黑眼鏡望著渺遠的前方。我就開車了。



~承擔

在車上,母親一如以往地在我面前投訴著姐姐。我儘量讓自己保持著中立,默不作聲。我說,日後我會盡量抽時間載送你。

我說,只有姐姐可以常時間陪伴你,二姐又常在外拍拖不黏家,其實我也當二姐嫁了出去一樣…

母親馬上接口:「其實你也好像『嫁』了出去,你也常不在家。我也明白你的工作很長時間…」

母親就意指著我是「嫁」給了工作。

我又怔忡起來。以前的人說「嫁」出去的女兒就等于潑出去的水,現在我因工作而讓母親有一種外嫁女的感覺。我不能不感到羞愧。

只是有些好奇怎麼母親會用「嫁」這字眼放在我身上?或許,當我有朝一日正式帶一個心上人回來見面時,她才會體會到什麼是「嫁」。

這時我才想起以前認識的一位同志朋友,他與其男友是「勉強」的情侶,因為兩人已到了只有情誼沒有愛情與性的情況了。但是其好動與喜于助人的男友已完全融入其家庭裡,以致我這位朋友的父親像兒子般疼惜這位外人,甚至不理會他們是同志或是什麼關係,也不讓他們分開…

想到這麼遠了,我想還是自己的母親,要自己疼。我就默默對自己說:希望讓自己能與現有的工作「離婚」,然後真正地「嫁」出去。



~孤單

我在雙威金字塔的加洲跑著跑步機。第一次從那角度看到落地玻璃鏡外的雙威水上樂園中,其中一個旋轉著的海盜船。

平時水上樂園人潮不多,但假日的話還可以遠遠地捕捉到一些人影。

海盜船像一個打著圓圈的鐘擺。我看著那船上仍是空空如也的座位,只是遠眺,也覺得觸目驚心──當整艘船揚到頂尖時再顛覆起來時,坐在船上已被倒吊是怎樣的怵然感覺?

我沒有坐過海盜船。我才想起自己還是2字頭的年齡時第一次乘坐螺旋過山車時,當時我是克服著從孩童時期就萌生的恐懼感坐上去,只念著「怎樣也要試一次」的信念,就豁出去坐上去了。在過山車來到顛峰准準往下沖墜時,我張揚著雙手在高喊著,我還記得當時我那發狂似的亢奮感覺。

至少,我坐過了螺旋過山車。

我還會不會坐海盜船?我不知道。只是覺得希望能找到一個人,與我一起乘坐上去,在世界顛覆時與我一起歡呼。

海盜船在旋轉著。我又放眼再望其他景色,有人過著獨木橋,有人在乘坐著吊繩索玩著探險遊戲。

突然間我才記起,我沒有真正地來到這水上樂園遊樂。我更想不起幾時是最後一次到訪主題公園。

我的生活,只是像現在一樣,隔著一層玻璃,作一個大千世界的旁觀者。我只是在用心體會著,用心眼去想像著沒有實踐過的生活。

這是有點哀傷的。

我望一望我左側的落地鏡,整列腳踏機只有我一人在操練著,鏡中只映照著我一個人。我還有自己的鏡像陪伴,乍似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回眸

完成健身後,我忍不住到了新開張的Wendy's 快餐店啃漢堡包。這間在2個月前重新踏足大馬餐飲界的快餐店,也勾起我一些纖細舊記憶。

我記得在80年代小學時,已看到Wendy's的招牌,心裡多麼地想去嚐嚐,可是總是沒機會,因為分店不多,而且從前沒有汽車載送。印象中只有梳邦百利廣場設有Wendy's,金河廣場也似乎有一間,但那已是太遙遠的事情了。

後來,Wendy's 就倒閉了,成為一個歷史名詞,那個擁有雀斑的孖辮金頭女孩也湮遠了。

所以,我就擠進了那間窄小的Wendy's裡,點了一客蝦肉漢堡包、薯條配咖啡,價格比麥當勞的昂貴多了。我將漢堡包揭開,發覺那塊肉餅只掃了幾抹沙拉醬,還添了一片薄薄的包菜。

我有些訝異地看著如此簡陋而沒誠意的佐料搭配,然後再啃了幾口,舌尖沒有傳來驚天動地。

可能我的味蕾已麻木了,可能成年太久以來七竅已開。或許帶著太大的寄望往往是最大的失望。或許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而舊事只能凝視,不能拿來再實踐。

原來,記憶中的美好事物,還是留在記憶裡更美好。

我捧著漢堡包時,像還了一個心愿,圓了一個小小的夢想。因為現在我終于可以自由地吃著漢堡包而不必詢問過母親的同意,而我是在成長後才有機會重遇當年要嚐試的食物。

自由與成長才是最美好,然而當我們自由地去取獲要得到的東西時,我們就失去了另一些東西了。這個世界也太過公平了。



~選擇

我再驅車去阿姨的家去接母親回來,那時也是萬家燈火的時刻。阿姨很久都沒有見到我了。她說:「怎麼你這麼瘦了,還要去做gym?」

為什麼我還做gym?為了落單的自己有些慰籍,還是為了取悅別人來添一份自信,還是為了迎合這個同志世界而生存?

我不知道。成長後有了自由,我們卻讓自己推到沒有選擇的境地。

2008年6月6日星期五

縱使相逢應不識

在一片荒亂中,我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另一端是一個印裔婦女口操著英語說:「請問你是Hezt嗎?」

是,我就是。

她繼說,「請問你是否認識一位名叫田麗詩的小姐?」

田麗詩?那是一個不熟悉的英文譯名,但電光火石間就我就想起,是她了!那是我的小學同學啊。

「我認識,我認識。你怎麼會找到我?她發生什麼事了?」

這位婦女說,「我撿到了她的錢包…嗯,不能說是錢包,是一個名片盒,裡頭有她的身份證、幾張小紙張,但是我無法聯絡她。恰好我發覺你的名片在裡頭,你是在xx公司裡做事的,是嗎?」

在剎那間我是萬分詫異,怎麼她…



如果要細數,我想我認識田麗詩應該是19年了。我們在小學六年級時換班時就認識。她是一個吱喳,潑辣的小悍婦般的女生,我還記得她是那種大姐款般姿勢,但又是千金小姐般的大脾氣。

小學生以前不懂得如何形容這種帶著些嬌媚,又亂撒野的騷浪女生,我只是與其他男生在背後說:「喬到半死」。那是帶著貶義的一種評語。

我現在已幾乎忘了與她的交集與互動,只是我不像其他男生一樣,與她發生過什麼大口角或是硬碰過,但肯定的是我與她是良性的溝通互動,放學後偶爾有通過電話。

或許,在當年的我,她已知道我是一個沒有侵害力的男生?我們似是一種姐妹淘,甚或是純樸無邪地上學遊樂。

她是成績不錯的一個女生,人長得標緻,只是生人勿近,帶著一股傲氣煙視媚行。

但只是那一年後,我們就分道揚鑣,她的小六檢定考試獲全科A成績,直升到中一上課,我只是欠一科就滿A,所以被逼要就讀中學預備班,而我們兩個都升上不同的中學。

此後,我們就斷絕聯絡了。即使是偶爾與她那所學校的小學同學碰面,也無法探知到消息,因為當年能直升中一,以致可以早一年中學畢業的人是相當少的。

當然有時我在想起她時,她是否還是一個成績標青的學生?

只是從中學6年期間,我們各自步入了青春期,我沒有去想像這個女生,還有班上許許多多的舊同窗會有變成怎樣的模樣。畢竟,當年的我,特別是六年級時都已顯現出我的同志本色,對女生形同自家人,完全不會有歪念,更不會遐思對視當時胸部已微微隆起的她們。

彼時,我們的青春開始洋溢著艷彩,那是一個自我內在的探索之旅。

中學畢業、大學畢業、找到工作,而且還跳槽後,我在經歷著1/4世紀的年齡之際,人生似乎轉進了一個明昧不清的分水嶺。

然後,我與田麗詩又遇上了。



那時是3年前。我到中國出差。我在一個飯局後,見到她走前來,查問我是否是hezt。我們接著就在相隔16年,重新相認、認識對方。

恰好我們是搭乘同一班機來中國,而且都是同一個旅行團。只是在抵達中國的幾天後,才找到彼此間相通而淡淡的聯繫。

我當時是俯著首與田麗詩說話的,她的身高似乎就停留在12歲時的高度,她的樣子完全沒有改變,只是添了一份豐腴與嬌美,她已是一個美態職業女性了。有時你會覺得青春對女生來說,來得特別早,去得也特別快。

她說,她是聽到別人呼喚著我的名字,而覺得有些熟悉,就跑上前來與我相認一番了。我記得她當時高呼:「你完全走樣了!我當時一時與朋友說,我認識這男的,可是我不確定那就是你。你變成另一個人了。」

當然,我當年是粉嬾的豆腐花,胖嘟嘟的矮冬瓜般,那是一幅裝著一束還未入世的靈魂的皮骨。誰知道歲月給我帶來了什麼,又刮走了什麼?

田麗詩見到我時,我已開始脫掉了young adult時的那種嬰兒肥,卻掩藏不住的滄桑感攀爬在我臉上,塵滿臉,只是未鬢如霜,──而我的人生與閱歷是轉了多少折的山水啊!

你說人際間的相遇與際遇,是多麼地奧秘。我與她同在一個社區生活,呼吸著同一座城市的氣息,但我們在近距離的範圍內沒有見面16年了。

然而,要在千里迢迢的中國,萬重山千里洋兜了一個圈子,才發覺彼此,就在眼前。但那只是剎那間的熟悉。

事實上,那一趟的出差我也認識到幾位相當有淵源的朋友,譬如一個女生的岳父是我中學時的校長,另一個則是與我同大學的同系學姐。

過後的幾天行程中,我與田麗詩只是懷舊話當年,她說:「我記得你blah blah blah」,而我也呼應著要說無法忘記她什麼什麼。事實上翻箱倒篋掏空記憶,片甲不留。

但是人與事的變遷太大,大家的生活圈子迥然不同,共享的集體記憶,寥寥無幾只剩下一個你口中的某某某,我印象中的誰誰誰。我們人生的交叉點,就只在那一時那一刻,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我們接著又是乍遠還近地一起遊山玩水,還拍了幾幀照片,這是我們成年後才第一次進行的合照。她還主動跑過來說,我們照個相。她挨在我身旁,我記得當時我看起來像一座山,而她像一朵小花一樣。

她在挨過來的時候,我驀然想起兒時常背後謾罵著她「喬到半死」的評語。她還是沒有改變,她是一個sporting、豪邁的女生。

田麗詩告訴我,她已有一個男朋友了,似乎已步入了穩定期。她在一間公司當著一個文員,我無法了解她那職位的職責或什麼,但她已成為芸芸眾生的一個辦公室女郎,當年的好成績,是日後職場上的權勢嗎?她不像當年那般地特出了。

所以,我感覺不到她那種幼時的氣燄,她只是那般地平凡,閃著一股暗暗的魅光。她始終還是艷麗的。

我記得我們在機場一起回國時,她與我分享她數碼相機中的留影,我也與她交換相機。她說,「以前不知道你會拍照片的。你取的角度比我好多了!」

我有些悵惘,因為我的以前,有太多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幾時的以前有去留意攝影時的取角。我那時發覺我與田麗詩之間,只有一個時段的「以前」,幾近不存在的往事記憶。我們沒有未來,再也不會有更多的「以前」。

在那次回國後,我們真正地分道揚鑣。不是決絕的那種,而是一種漠然的儀式。我們有交換手機與電郵地址,她還建議說「不如大家來搞個小學同學聚舊」,然而都不了了知了。



那位印裔婦女說,她是在其公司的門前撿獲田麗詩的名片盒,裡頭是沒有任何錢財。她只想物歸原主,畢竟身份證是一件重要的個人證件。

「你可以聯絡到田小姐嗎?」她問。

我更慚愧了,因為我已與她再一次失去聯絡,我沒有將她的手機號碼存檔起來,也不記得將她給我的名片放在哪兒,她的電郵地址也不在我的電話簿裡,而之前的電郵又刪除了。我們甚至連共同相識的朋友也沒有。

這是兩個不同世界碰撞的局面。我拿著電話時,有些慌張與尷尬,因為我知道田麗詩可能在著急著她的身份證遺失了,而我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我無法幫到她。

「事實上,我與她很久很久沒見面,也沒有聯絡了。」我坦白相告。「她是我十多年前的舊同學,我們只是幾年前才重遇。」

「啊,那就非常有趣了,為什麼她會將你的名片放在她的名片盒裡呢?」

在霎那間,我無法解釋──或許她在三年前重遇我後,隨手就塞在名片盒中;直到遺忘,或許她這幾天剛好想到要聯絡我,就將我的名片找出來、或許她時時刻刻都將我放在心上?…這有太多的可能性了。

我是百感交集的,然而沖擊我最深的是,我才發覺自己深藏著那種漠然與淡泊,因為我知道田麗詩不會是對我的生活有影響、有價值的人,所以我完全不讓她在我的生活留下鴻爪?還是因為我是一個不留戀過去的務實主義者?所以這讓我變成一個孤寂落寞的人?

而我對週遭世界人與物的疏離感竟是那樣地重──人人,都像我這樣的冷漠處世嗎?人情薄似秋雲,這是否是一件好事?

到後來,那位印裔婦女說,她會循著身份證的地址摸上門去,希望可以找到田麗詩歸還身份證。「我會告訴她我找過你,並讓你們再重新聯絡。」

「謝謝你。你真的是一個誠實的人。」我是代表著田麗詩向她道謝。

她最後還留下其姓名、辦事處地址與電話,好讓我在聯絡到田麗詩時,可以再聯絡她。

「你要不要抄下田小姐的地址?」

我記錄著,才知道田麗詩已搬到另一個社區居住──如果這是她的現址的話。但我是否會找上門去聯絡她?我連她的手機號碼也失去了。

我的內心還是澎湃地思忖著,到底這種如此曲折的境遇,是天意,還是緣份?只是我們都是如此幽微、飄渺地相遇彼此。

但肯定的,我與田麗詩,或是其他女生都是有緣無份了。這只是我人生劇本裡的一個讓我回味的章節,而不是有結果的篇章。



我將記錄田麗詩的住家地址的那張紙條,不知置放何處了,因為在百忙中,那紙條像風一樣地吹走了。我幽幽地回溯到那段青澀的無思無愁時光,閉上眼睛時,故人依舊在,但別時容易見時難;再睜眼時一切了無痕跡。

對不起,田麗詩,我希望我沒有辜負過你任何期待,也謝謝你將我的名片與你的身份證夾放在一起。最後要祝福你日後過得無憂無患、美好與快樂。

這是我獻給所有我認識過,而很久很久都沒有聯絡的朋友。在地球某個經緯線上的追憶,但愿人長久。

2008年6月4日星期三

走入高「燒」油價的血盆大口



晚上10時許從公司驅車回家時,捧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時,我的惡夢才開始──因為凡是有油站的地方,都成為交通打死結的地方。平時沒有發覺歸家途中如此多的油站,然而今晚卻是每個油站幾乎有50輛以上的車子在排隊等候添油,造成車流瓶頸而癱瘓起來。

一片刺眼的車後紅燈在耀亮排著隊時,那種爭先恐後、兵荒馬亂的景象,有些像荒城前的末日。

當然不是末日,只是我們活在通貨膨脹的夢魘,正式揭幕。


印度在今日也一樣宣佈汽油起價,可是印度的汽油價漲幅只是10%,可是馬來西亞卻是高達40%(汽油)、柴油則是63%,簡直貴得離譜。2006年時汽油只漲30仙我們的物價已如同海嘯般被掃得七零八落,現在無法想像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們的消費市場會否潰散。

不僅如此,連電費也漲價了。但首相說全國有59%的用戶是每個月只耗用200千瓦用電量,因此近半電戶是不受漲風所沖擊,可是偏偏我們不是受惠者──別忘了現在隨著城市化後,中產階級是越來越多了,但最窮的也是都市裡的中產階級──正如我。我們不是最貧困的一群(thankfully),但也不是最有錢的一群(unfortunately),優惠甜頭又輪不到我們來嚐,我們如何能抵擋這股漲風?

雖然剛加薪了,但加薪幅度會隨著通膨的到來而完全抵銷了實得收入,我們現在每出外行走1公里的哩程,到外頭上館子或消費等的,會形同燒鈔票。

我的心情很沉重,漲價的壓力像瀰漫在空氣中每一份子,似乎連呼吸也要付錢。

最反感的是我今午在緊張兮兮看著電視直播,要確定這不是一個來真的晴天霹靂消息時,我看到我們的豬頭 首相頭低低地照紙宣科,只是將準備好的文告照讀出來,他以一頭灰白稀疏的頭顱對著鏡子,偶爾抬眼望人時,架著一幅低垂的眼鏡似要昭告天下他是頭昏眼花,但事實上是滿臉昏庸。

所以,我們還是調漲汽油價格了。

另外最搞笑與無厘頭的是,上週吵吵鬧鬧說邊境油站不准出售燃油給外國汽車,北馬一帶原是在週一時就實行禁油令,現在竟然又取消了。如此反複無常的政策改變,是否是因為向人民開刀吸血了,所以也不必向外國人討回公道了?而政府是否會去捉緊邊境走私漏油的情況?

其實看回這幾天的報章,就發覺政府的對外宣佈模棱兩可,含混不清,因為本來大家都以為今年8月時隨著廢除統制石油產品後才會有起價,哪料一夕之間就如此大幅度地起價,這種開玩笑真的要讓我們大罵「屌」

我真的不明白大馬是石油生產國家,明明在國際原油價位節節上升時,理應每售出一桶的油就會有錢賺,但為什麼到最後還拚命喊窮,拚命說會破產?其他石油生產國的油價是多麼地低廉,但為什麼我們會入不敷出?而賺取暴利的國油,是否有繳足暴利稅來貢獻國庫?可是基于這是企業公司,我們老百姓又無法檢視其帳戶,當然國油也不會公開這些字面賬目出來。而事實上我們也不懂人民每年進貢的所得稅等稅收收入後,還暗地裡為這個國家的貪污腐敗、無能執法來買單,甚至要集體養活一些貴族家庭!

至于我國的石油生產量還有多少庫存,更是天下機密。我們只知道在幾年後馬來西亞會像其他國家一樣變成石油淨入口國。丁加奴有油田,可是錢是否都花完在辦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季候風帆盃或是建什麼水晶回教堂?到底平民百姓有享有到多少的甜頭?

其實如果燃油起價,我們可以乘搭公共交通工具出遊,減少使用汽車出門。可是馬來西亞的公共交通系統如此惡劣敗壞、班次不足、候時長久、鐵軌與陸路交通銜接點斷層、銜接站不全面等等的不便,我們連另一個替代方案也沒有。吉隆坡還剛推出了一個2020年大藍圖呢,可是幾年一次的大藍圖只是鬼話連篇。現在我每次看到巴士車站與電動火車站擠滿的人潮時,會覺得這是打不開的死結。


我想,接下來將是一場大災難。

想想之下,現在全國大選後還未到100天,阿都拉的政府就搞出這種如此不體恤的政策出來,可說是大選前的甜言蜜語,也露出了餡底出來了,說什麼懂得民情、體恤發展等的空頭白話,到現在也形同失信。

如果現在有什麼閃電大選,國陣政府一定也會大輸,最好輸到褲子也不見。我喜慶上回我是投反對黨一票,現在我當然不會再投選國陣政府,還會丟一枚臭雞蛋!



2008年6月2日星期一

風塵路上

回來了,我又回到這條路上。驅著車的心情,是如此地飄蕩不定,是車子囚住了我,還是我的心已逸逃了出去?但我整個人就黏在這幅引擎操作的移動工具上,成為公路停車場的釘死的靈魂。

車子在車龍陣中,寸步龜行著。盯著哩數表的進格時,會發覺哩數表像是在推動著一個笨重的石杵。放眼望向前方的車子時,紅燈閃閃,迷離在車鏡前。

怎麼我會有那麼煩躁的心情?這條路是陪伴著我來回川行十年的路程,因為這就是我回家的路途,那個我曾經在夜間逃離出來的家,那個我曾經在外荒遊抱著另一幅男體時企圖忘卻的家,都是這條公路通伸到之處。

在路上,我摸透了紅綠燈運轉的頻率,我知道哪個車道有許多可佔便宜的空間,我清楚哪個路段的地勢是陡然而上需猛踏油門,我知道在哪個風景線這些年來的興衰起落。

然而,在半年後才再回來這條路,才發覺是漫漫長路,迢迢長旅。

從此端到彼端,想像中是咫尺,現實中是天涯,因為隔開了數以百輛的車子,是無法伸手觸及的距離。過了那彎口,會有另一條交叉路的接口、接著會出現另一個紅綠燈,重重又重重的阻攔,只恨你不能帶著車子像跳欄手般連帶蹦跳跨越過去。

整條公路膨脹著怨氣與怒氣。在晚上10時半,竟然還會塞車。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知道這條公路是道路設計不當,瓶樽處處,更無法負荷日益增加的車流量,這是一個已宣告無法後天補救的社區,可是卻有那麼多的異鄉人選擇留在此地落地生根,燒旺了人間煙火,在夜間時竟然會流連在公路上,然後為塞車獻了一份力量。

而我,在這裡居住了十餘年。

如今,這些已變成了曾經。恍如隔世。

我在塞車途中,感覺到自己彷如一名陌生客,車鏡外是熟悉的建築物與景況──油站、銀行與店舖、荒廢的草坡、醫院和快餐店,然而內心的區隔感卻是那樣地厚沉。

我以前是怎樣捱過這些塞車的時光?我到底消耗了多少時間在踩與放油門之間?我當時是怎樣忍受這些塞車的苦惱?

後來,我再抄一些捷徑,又被困鎖在捷徑的阻塞中,因為那捷徑已因新店舖林立,訪客亂放車輛而成了城市裡另一條阻塞的血管。

莫知所終、遙遙無期,我又折返回頭重返正途,古人不是說「欲速則不達」嗎?但我已被誤時了,我已快抓狂了……



但是,過去我竟然可以接受這種朝夕塞車,光陰流失的生活形態。我的感官與靈性的知覺都因週而複始的塞車情況而粗礪、麻木了,像浸在熱湯裡的舌頭,完全感覺不到生活裡的其他甜酸苦辣味道。

因為,我已將這種對生活的憤怒感、疲累煩憂,都裹蘊在內心底層,醃壓到自己當作看不到的暗角裡。

麻木到了昏沉的境界,我漠然,讓自己過去的時光寂滅在這條塞車公路上,原來麻木,也可以讓人著魔而渾然不覺。

有時人生的境遇真的很奇怪,這麼久以來你往返在熟悉的路上,你顛躓在高低起伏的坎坷,都可以在惡境中生存下去,你不懂得怎樣說反抗,你不曾想過如何逃離。又或是,你的心境是寂然如水,漠然如塵的,你的不情愿,化成了不在乎。

但當你一跳脫出來時,再回頭時,才發覺你的意志已被錘鍊開拓到一個你不曾想像過的極限裡,你才發覺過去的自己是折騰地如此地不堪,滿目瘡痍。

最怕的是,回頭已是百年身。

所以我很怕這種回首。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我重讀我部落格裡的舊文章,我就失眠了──因為像浮洲一樣已飄遠的深黑記憶,又乍遠還近地被召回來了。又或是,是我再「返回」尋找過去的我。

重拾回每條路的腳步,審視每個起發點與目的地,你知道自己從哪裡,但不知道往哪裡去,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超越了目的地,還是迷路了。



現在,換了另一個居住環境,我珍惜眼前所有。在風塵路上,已有不少微風往事;在停頓與凝視間,只希望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