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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2月6日星期二

夢鄉


在上一次見到椰漿飯時,他被突如其來的傷風搞得噴嚏連連,蓄意與我保持著距離。兩週後再見他,他與康復了。他在早上上醒來時反而對我說,我昨晚在睡覺時一直與他保持著距離。

是嗎?我一直滾到床褥的邊緣嗎?我自己在沉睡時已陷入無意識狀態。

椰漿飯說,我應該主動摟著他入眠,或許靠攏著他,兩個人要一起取暖,沉入夢鄉,才是最甜美。

(原來兩個人一起,在床上時除了要學習如何做愛,連睡覺也得用潛意識也要學習與訓練與人共枕,才能會在夜半主動去摟抱床伴,可是我卻習慣孤枕獨眠多年了)

他也說我是一個非常「有紀律」的床伴,因為我沒有多移動,整晚就是直板板地睡著,除了有一些鼻鼾聲。(換言之,基本上我就像一條死魚?!)

如果睡覺也是一種表達的話,這是否意味著我生活太自律,可是又太操勞,以致入眠也呼嚕呼嚕地打起鼾聲來?

我當然不知道自己的睡覺姿態是如何。每束靈魂在遊走夢鄉時是否會出竅,出竅時又是否會檢視那幅熟睡的皮囊?

我對椰漿飯說,他睡覺也有鼾聲,大家所以扯平了。我們哈哈地笑著,所以最好兩個人一起沉入夢土,然後一起醒來,就不會吵到彼此了。

當然,在失眠與煩躁時聽到轟隆巨響般的鼾聲,或是由其他無關痛痒的人發出的就是噪音了,我記得我以前那些室友都會發出鼾聲,在萬籟俱寂時,顯得特別聒噪。

然而,其實睡眠時刻是一個人最不設防的時候,即使是白天是虎虎生威的一個人,在睡眠狀態時是完全軟化鬆弛下來,出賣了一個人平日會努力隱藏的和詳臉孔。

鼾聲,也是一種宣洩的管道與表達,那是一個人在夢鄉中的高歌,可是是身邊另一個清醒者的噪音。





可是我還記得一把鼾聲。當然那不是一把特別有旋律或是音量超大的鼾聲。只是我在轉醒後睜眼所見的仍歷歷在目。

我記得,我枕在一片高聳的胸膛上,那胸翼是一彎飽滿雄渾的弧度,我惺忪的眼睛就望見那胸襟上的紋理,還有一枚卷著細毛的乳頭。我將我的手放在那胸膛上的心跳部位,掌心傳來一陣陣溫和的搏跳擊感。

當時他傳來一陣鼾聲,我覺得有一種幸福感,因為你見到一個情衷的對象在你面前睡得那樣舒泰與怡然自得,你會有一種感動,一個安祥的睡態告訴你,即使自己是操勞地「慰勞」他以後,但這陣鼾聲是犒賞的信號,那值得的。

我聽著他的鼾聲,再溜轉著眼珠望下去,可是不敢移動半寸,恐怕驚醒對方。那是一具放鬆自己的男身,我見到他歪倒一邊的陽具,像一塊皺摺的絲綢,完全只剩皮肉而已的器官。那真是一個十分性感的畫面。我馬上再來一陣勃起。

那是由聽覺觸動起的感官記憶,之後轉為視覺,再轉為更進一步的生理快感。而這人就是費亞

當時我們其實是剛經過了一場quickie,我們是傍晚6時許在他家相約見面,他說他在8時許約了朋友外出。

可是在匆匆做完後,我們閑聊一陣,還談了一些很正經的課題,然後兩人就無語起來,然而大家都沒有離開彼此的身體接觸,由膨脹到冷縮,費亞盜汗著的身體,漸漸地沉澱下來,汗珠化為雪地般的冷寒,在冷氣吹拂下凍化,讓他奶白色的肌膚轉化成幾近像鋁罐汽水的金屬質感。

他似乎虛脫了。然後我們雙雙倒頭就睡了。我想當時的睡姿就像戀人一樣。

後來費亞在8時許晚上自然醒來,我非常眷戀地不想離開,可是他非常直接地堅持不愿我多留一刻,直說他要忙著赴約,所以我看著他逐件衣服撿起,穿著那件非常性感的內褲,然後送我到樓下為我打開庭院的大門,目送我離去。

而費亞也對我說,他是習慣孤枕入眠,他之前有男朋友時也是分開睡的。其實,我知道他是以自己的床邊喜好,提出一個拒絕我留宿的理由。

可是我能要求什麼呢?我只是費亞的炮友,炮友只需在情慾高漲時才依附彼此,那是肉體的使喚;可是在情慾滅熄後就會抽離,不戀棧,沒眷顧,因為那是理智的驅使──對方事後只是一張用過了的紙巾


我是在椰漿飯的懷抱中想起費亞的鼾聲,還有他那幅飽實的胸膛,其實真的很不應該在一個男人的懷中去想起另一個男人,就是因為椰漿飯的鼾聲吵醒我了,讓我的思緒飄逸出軌了。當時我們一起睡著午覺。

那是鼾聲中的思緒「外遇」,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可是我也清醒了。費亞的臂彎上應該也是一個千人枕,那不是屬于我的臂彎。

我諦聽著椰漿飯的鼾聲,一聲聲高,然後低沉下來,那像是什麼聲音呢──像引擎的呼嘯?像沒有潤滑的齒輪硬拖在軌道上?我想像不到一個意象,反而自己也覺得憊倦了。

不再去想像,也不再去回憶。我將自己陷入真空狀態。

後來再有了意識時,我才發覺被自己在睡意中分泌出來的口水沾濕而弄醒了(真的有些失禮),而椰漿飯的手臂上也被弄溼了,我取了一張紙巾揩著自己的嘴角和他的手臂肌,有些狼狽和尷尬。椰漿飯只是稍稍睜開眼睛說,「不用緊,不用緊……」

接著他又將我攏向他,昏昏地倒睡過去,鼾聲又來了。

我將自己充當成一個不會擾動的抱枕,綣縮在他的臂彎上。這時,我應該不再是一張用過了的紙巾吧?至少那一刻,我不是,但費亞是,九厘米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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