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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27日星期三

優雅的廁身

近來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在發生著。例如,你的電腦熒幕出了些狀況,你得在開機會后要捶拍熒幕幾下后,然后才能有正常的畫面展現出來。

身不由己的情況還會發生在面對客戶時,自以為是的客戶對著你說,「怎麼你的思維一點也不敏銳?」間接地就是說你遲鈍,然后你還得畢恭畢敬似地陪笑著。

即使你已是做足了事先功課來應見這客戶,但這名客戶還是倚老賣老刁難,甚至是帶著氣勢凌人的姿勢說,「與我這樣的頂尖人物見面,你最好做好本份!」你覺得自己的努力一切都被白費了。

因為我們要以客為尊。這是商場,這是互惠互利的時刻,這是互相挖掘對方存在價值,然后互相利用的場合。世界上真的是有雙贏嗎?可是事實上只是不是贏就是輸的零和遊戲。

在公司裡克勤克儉、埋頭苦幹地工作,然后有人重用你了。因為你顯露出你的附加價值出來,讓老闆知道了你的優勢,讓他知道可以怎樣抝曲你的肢體,鍛鍊著你意志力與體力、耐力可以伸展到的盡頭,然后不會讓你喊痛。

老闆說,我是賞識你,我給你很多機會。

可是,你覺得自己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餘地嗎?沒有。你以受重用、受賞識的心態來麻醉著自己在工作崗位上向前衝,然后以管理書籍裡的管理教條來檢測自己,你覺得自己的生產力是推到了極點,你沾沾自喜,你覺得你的職場生涯像攀爬上升。

然而,其實你選擇了讓你的工具性的特質顯露出來,你物化了自己。因為,原來你只是一幅工具,只是一架機器,在你的工作崗位上解決自己的問題,然后還得承受無能上司所帶來的問題。

甚至是給予上司多一些便利,以安置你在任何他們認為你合適棲身的一個崗位上,即使那工作崗位是你不喜歡的,即使那崗位是更低微的。

然后你看著老闆將你另外一些低效率、投機行事的同儕安置到輕鬆的工作崗位上,你會奇怪怎麼這些人得逞了?他們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下場?

什麼是敬業樂業?敬業是否要忘了尊重自己的感受與喜惡?

什麼是能者多勞?「能者」就是要當「忍者」嗎?

什麼是給你機會、賞識你?難道你沒有在這些機會裡努力表現過嗎?

你知道公司今年不會調薪升職了,你知道公司是無情的,然后你得安撫自己,再忍著下去吧,因為你在等待著其他事情的實現。



所以,你就趁著小解的時間坐在廁所裡,在一個無人的空間裡,像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個時間和地域,你在思索著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地與一個男人上床,又或者有多久沒有一個男人好好地與你上床。

你會覺得在上班時間不應該想上床。可是,你會覺得如果連上床的機會與心情也沒有了,就像肚子餓時找不到食物吃那樣,那是沒有人權的事情。

然后你想到,即使是要找食物吃,你也可以一個人進餐,自己解決啊。又或者,去找速食。可是吃速食對健康又不好。

所以,總得有人陪你吃飯,即使有時你否認體內有一種荒涼而且膨脹著的寂寞感,即使你覺得自己一向以來都是獨立、瀟灑的。

但是,你總不能在為了吃飯時才想到找人,也不能為了吃飯就亂找人一起來吃飯。

為什麼沒有人固定在你的身旁呢?然后你想到自己沒有時間去找一個男朋友相愛,你找不到你愿意花時間的男人。

你又回到了自己。你還是會孑然一身,覺得自己有些自私,又有些自憐。

所以,只能優雅地廁身在一個屬于你自己的空間裡。



我優雅地從廁所裡跑出來了。因為辦公桌上還有很多文件與企劃案,還有連續的會議要開。

我又做回了我。然而,我的心裡還有很多你、你、你的故事。

2007年6月10日星期日

留白

剛剛細讀小巧子在日本寄來的信。我看到裡面有很多金句,與我的心情起著即興的相呼應。


「還發覺到,年紀越大了,很多東西都不想說出來了,一口氣吞進肚子裡就算了。」

「其實生活中有一點點的小事情都讓自己快樂,只需多一些想像就行。」

「真的不離開現在一切,也許真的很難找到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因為我們身邊有太多東西已經固定了我們,主宰著我們。」

「每個人的快樂和幸福都不是同一個方程式演變出來的,找到適合自己的路就好了。」

「在一堆人當中,我不可能是最受歡迎的一個,但應該也不會是神憎鬼厭的一個吧!我不敢奢望每個人都喜歡我,只要少一些人討厭我就好了。」

「有幾次無意中交出了真心,然后發現對方的虛情假意,感覺上好像是被背叛了,漸漸地我也為保護自己,在一段關係上留一點距離,畫出了一條防衛線。」

讀著這幾句,我是很有共鳴,也很有感觸,因為心情寫照留白的地方,好像得到了填充。





我與小巧子相識十幾年了,現在他在日本孤身一人生活。我一直說,我很羡慕他可以流浪的生活,在郊遊踏青時可以收盡日本的美景。

我幾天前與一位前同事出來相聚。她勇敢到到澳洲留學后工作,打算移民當地了。這次回國她帶著新相識的澳籍男友一起前來,是一個不諳中文的香蕉人。為了遷就整個交談氣氛,我與她首次以英文交談,也讓她的新男友可以明白我們的對談。但是感覺非常怪異,因為一直以來我們都是用華語交談的。

與一個相識已久的朋友用另一種語言溝通,而且她使用澳籍的英文來說話,總覺得話說不到心坎裡去。所以,那是一場斷續與意猶未盡的對話。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位前女同事,如此小鳥依人地偎在男友的身上,他倆坐在我對面,男的會不經意地撫著女方的背部,女方則會抓著男方的手掌放在腿上,然后兩人互相接話對答,兩人的互動是揉合了相契與相知的。

總之,那是一幅幸福美景。

我想起我也收到以前大學時另一位很要好的女同學從美國寄來的電郵,她說她的雙胞胎出世了,附上兩個寶貝的照片,還有她與她帥氣、能幹的丈夫的全家福。她說很感激兩個女兒的降臨,讓他與她的丈夫的人生篇章從此改變了。

我昨晚則是一個人在一間購物商場的Kenny Roger吃午餐,週遭的桌子都是一席家庭,統統都是馬來家庭 ,三四十歲的男女攜著自己的孩子,孩子奔奔吵吵地,我又打量一下每個家庭的男主人,有些是其貌不揚,有些則是長相不錯,有的女主人只顧著自己吃盤中餐,有些則溫柔體貼。他們都歸屬在一個家庭裡面,然后一起共渡人生。

我那頓飯是吃得不是滋味,總覺得大量產製的料理失去了精致,味道也統統跑掉了,連咖啡也特別地苦。后來,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因為我享有至少半小時可以靜靜地與舒適地看一本書,體會著一本書給我的慰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與選擇的生活方式。每天都有新知舊雨與我們分享著他們的人生故事,我們閱聽讀著,細想著自己的生活又是怎樣呢?

曾經陪伴我們一起走一段路的朋友,現在各分西東在地球的另一端生活著,他們有了事業、新男友、有下一代、有自己的閱歷,我們的生活步伐已從當年的並肩齊行到現在的各走歧路,我們的未來都不會出現交集了。我們的聯繫是絆在過去的舊情,相聚時只是敘舊,相知的只是過去。

還有一些人,選擇不辭而別走出你的生活。他們不接受你的一些生活作業方式,他們選擇暗地裡做你的行為規範的道德法官。他們選擇在背后高姿態地擔任評判的角色,他們認為給別人一些餘地的機會也不值得。

「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是一種智慧。

我還能說什麼呢?只有選擇留白。但是我希望大家彼此幸福地生活下去。


鬆手

那天與幾個同事,包括九厘米先生一起吃午餐。他說起之前剛工作時搭巴士上班的經驗,口沫橫飛。

我聽著聽著,突然想起他剛上班時,就是我認識他的時候。當時他長得很帥,我記得他的眼神是非常誘惑的。

現在,他坐在我面前。但是,他的樣子已經改變了。他變得不如往昔般俊俏。是否是他的頭髮長了沒有去理?還是他臉上的痘痘多了?

回到公司時,我聽見他與其他同事說話的聲音。我覺得很煩,他的聲音像林裡的小鳥一樣聒噪。然后也看著他纏著另一個帥哥同事搭訕,那種帶著討好別人的神情,舉止是帶著仰慕的,面目可憎。

我看到他短袖衣服下露出來的手臂,那樣地黝黑與瘦小,與我當年碰觸他時是不一樣的,記憶中的他的肌膚是那樣地肥沃甜美,為什麼現在是這樣的模樣?

記得我們的過去,我也沒有忘記那個夢境。我的心情突然像一粒汽球一樣,脫繩了,輕輕地飄起來。

我覺得自己鬆手了。他也像那粒汽球一樣,遠遠地飄遠了。

2007年6月1日星期五

萬家燈火






我問母親,「你多久沒有Ampang Park了?」

她說,「也快有20年了吧!」

我抬眼望一望這座歷史悠久的購物中心,總是覺得整個店舖的設計格局很怪,與當今的購物中心的格局是格格不入的。在長長的一個廊道中,這裡就像一座室內夜市場,人潮不多,可就是走廊中間設了檔口,以致很有壓迫感。

我還記得母親帶著我來逛這座購物中心時,還存在著一座遊樂場。我記得我嘟著嘴坐著旋轉木馬時,母親為我拍了一張照片。

那是學前年齡的記憶吧!

兩年前,我將這段小故事對一個男人說了出來,讓他走進我過去的世界中。

當時,我也很想回家告訴母親,「嘿,我今日去逛Ampang Park,你以前常帶我去的那個地方。」當時我是很想與母親一起懷舊一番的,可是總樣也說不出口──我無法與母親分享當時我心中那股喜悅,就是因為當時我是與一個男人重遊我兒時記憶的舊地。





而那天,由于情況特殊,我載著母親與姐姐來到Ampang Park。對于目前吉隆坡購物商場四處林立,一座鬧市裡的舊式商場販賣的只有舊時代的懷舊情緒,平日根本不會吸引到我們來光顧。

然而,我們那天一家聚首,還從下午逛到晚上,直至吃晚餐。這是我們近兩個月奔忙以來,第一次有機會聚在一起,為母親慶祝錯過的母親節。

所以,我們去了必勝客吃披薩。必勝客冷冷清清,我選了一張靠近窗口的位置,華燈初上的天空仍是碧藍色,但已是暮色四合了。上次我與他到來的時候,還是開齋節前呢!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在晚上7時許大家熱切地坐著,等待著開齋時刻,然后我們狼吞虎咽地渡過了一個晚餐時分。

而現在的必勝客,不是當時高朋滿座的景況。我的位置可以望見上次我坐過的那張桌子,現在是空空如也。

吃畢晚餐,我與家人還去逛屈臣氏和Guardian保健零售店,到最后母親又去了TC Permata超級市場買了一些蔬果。

我像在撿著兩年前走過的腳步,我與他,我們佇立在Guardian的架子上一起選安全套、我們在超市中一起選購蔬菜,他還問我要不要買一瓶果汁,因為那瓶果汁有贈送一個我認為很醜的水瓶…

我們后來再回到他的家中,拆開安全套上床、之后又喘著氣穿回褲子。

一切都遮蓋起來了。

然而,現在又掀起我的回憶禁區。





我陪著母親與姐姐走著天橋,重新回到Ampang Park對面的耀全大廈取車子。看到敦拉薩路奔騰的車水馬龍,這是一個美麗的天橋景觀,車子奔跑得急速,像整個城市的脈動。

車子疾速馳騁,是繁忙,也帶著一種落寞感。

然而,再抬眼時更可以望見發亮的雙峰塔,像是夜晚的科幻晶體。姐姐對母親指著這座唯一可觀的夜晚樓景,母親也盛讚著這是一座美麗的建築物。

從此岸到彼岸,我們回到了耀全大廈,一座沉寂的孤島。母親說,想不到未到晚上九時全部店舖都關門了,事實上這座購物商場的店舖都是空置的──

我還想補充……是啊,上次我還與那個男人一起手牽手在這裡逛過呢!這裡曾經是我們踏出衣櫃的第一個公共場所呢!

當然,我沒有說出口。

我們驅車回家了。我還是充當司機,只是轎車的乘客換了我的家人,幾個人擠在一座小車子中,再回到家擠在一個小小的家中。

在夜未央的歸途上,我突然想起「物是人非」是我的心情寫照。

回家了。我的每個夜晚都會在這個家渡過,沒有外宿眠宵,沒有夜夜笙歌,這一個晚上我還陪著家人一起重溫兒時的舊夢,母親顯得有疲態,但是她的興致很高。

我覺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一項承諾,因為當時我與他走在這座購物商場時,我對自己說,一定要找一天陪母親重新來這個地方,讓她找回一些舊時光。

萬家燈火回眸處,這是不是叫「浪子回頭」呢?



我驀然想起,那天我在加州健身中心出來后,見到一個人坐在摩哆上,乍看之下好像是他。我再定睛望了他一眼,再打量那輛摩哆車,發覺那只是面容相似的一個陌生人,也不是他慣常所乘坐的本田摩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