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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23日星期五

Aniki*:狂野的寂寞*2

前文

現場乳牛如雲,但什麼號碼,就是有什麼樣的位置,你選人,人也選你,空有乳牛肌肉也無奈。在那裡,裸身之下,即使是身高如何巍峨,但只摸到三寸釘,也是徒然的健身院肌肉琢塑汗水過程──在這裡似乎只有一舉,即得天下。有硬挺,即是神氣,也可悅人。

我脫離了三人行,再晃蕩。在圓型床墊上,驀然驚見有一個身影伏趴著,覆蓋在另一個身體之上,在暗黑卻發著幽光的處境下,那身影下半身波浪般地翻動,沒有聲息,只有明顯起落的動作,另一個被壓著的身體只是一具形體,像一座千年不動的山脈。那抽送動作也並非特別激烈,或許是他在施展著溪水拍岸的斯文動作。

由於兩人手中的熒光圈已脫離下來,所以若無細看,可真沒發覺兩個已合二為一的肉體在性交,化成了黑暗的一部份。

那伏趴者疊著疊著,震顫著,未幾即撤兵。一個翻身,兩人解體,原來是兩隻乳牛。站立者可看見仍挺著一個戴著安全套的陽具,動作有些茫然,在尋找著失去的另一半;另一個始終沒有身份與蹤跡,就這樣消隱而去。

在圓形床墊上陸續上演著一場場的春宮戲。不知從何躥出的人,會跳到床上,然後就結合了。

先有觀音坐蓮,一號擺好蓮花座仰躺著,零號馬上上座,俐落地解開腕環,兩人就像熄了的燈,隱沒在黑暗中。

零號稍微轉身,一手持棒,身軀徐徐降落,吞沒。沒了頂,你只能看到一號的炮台,就是兩粒上下滾動的蛋蛋。如此輕易的結合,彷如天造地設的一對榫卯。榫頭與卯眼如此便捷的連接與固定起來,然後成了一台「土」型的人肉炮台。

望著這些如同演著啞劇的演員,沒有身份、只有身體,沒有臉孔,只有皮相,他們只有最原初的慾望,凹與凸之間就是要找到契合而已。

漸漸地,圍攏者漸多,有者伸手去撫,他們像永恆了的塑像。但不及五分鐘,兩人又解體,人數的總和壓力往往遠勝於兩個人結合的世界。

另有一對,則是急速撲了上去床墊上,然後以天蓋地之勢結合,但一號有心無力,硬中帶軟,無法兼施闖關,即使零號的如何放軟收納,始終無法歸化一根徘徊在外的棒子。零號的兩腿抬起叉得高舉起來,甚至將手指都戮進了花芯來收納,肉棒子結結實實地扎了進去,也掉落出來。

兩人又作鳥獸散。圍觀者又散去,戲又唱完了。一號始終是人,不是春宮戲演員,如此多人圍觀觸摸,如何能專注一攻?

是否人人都可在他人面前演春宮?這裡是曼谷的A Go-go boy的春宮表演。這裡是人群前,這是一個私密又公開的場合,你卻得攤出自己情慾上、肉體上最私密的部份,當一隻影子,做一隻鬼,就為著鬼混。

在黑暗中你是否可以忘我,忘記自己的身份與三綱五常?如果不當自己,那麼你可要當何人?

在情慾流奔的暗房內,像一條條洶湧的川流,這裡匯聚成流,那端即散失難尋。近距離看著這些肉與慾的交纏,兩條肉體糾纏時任由你撫觸摸巡,那是一種疑幻似真的夢境,夢境是沒有顏色與配樂,卻有直達心坎的感官感受。如果不是夢,那是電視上的春宮畫面吧,可是怎麼春宮電影會讓我走入它的世界?

後來一堆裸男聚集在躺椅區了,我趨前暗忖,台灣人的禮讓精神真好(想一想捷運上的博愛座常是騰空的),我找到了一個最理想的位置。

眼前所見,也是一個半俯身的身影,V字型的熊腰,正在狂插著,將麾下的零號弓起身體來成了蝦子,他兩手架起零號外掛的腿,似乎孔武有力,才架得住那兩條已上下晃搖的腿。兩人的連結就是下半身,排山倒海地就活塞著。

我在正面看,就只看見這背影在下半身插送動作中微氈著,一號的兩腳架起扎實的馬步,讓他自己定位。

更誇張的是,有一名圍觀者蹲了下來,將他套上熒光腕環的手腕放在一號兩腳之間,就充作提燈明燈一樣,發亮照明著兩人相接的一處,你只看到一根幾近沒入的陽具,你已看不到那是一根圓柱體或是什麼,但只在一個呈三角形的凹陷裡,置嵌入一個男人的陽物,當然還有一對因勃起猛縮的蛋蛋。

那「偉大」的提燈者,就近距離地看著兩人交接處,形同考察著人肉活塞機器般。他更像拿起鏡頭,近距離拍攝著性交場面給旁人看。

這也照亮了我們的眼線。唱後庭花是委婉說詞,肛交是正名,但眼前一幕,則是兩個陌生人,一人旗舉大張,一人揮劍直沖。

你從背後來看,這一號先生的兩股就像一個三魚形的隧道口岸,你只是知道有一道火車已穿越這隧道口,再往後穿越,再穿越,你看不到盡頭。

那一刻我的沖擊很大。這是我第一次看人性交嗎?恐怕是。而且是赤身露體,之前在三溫暖中,從門縫、從鑰匙孔裡窺看,只是片面,但眼前是真實的。但真實得卻虛假──到底如何說這種感受?就形同你走進了名人蠟像館,你卻看到這些仿造的蠟像在走動,那是假人,在我的意識中是不可能發生的情況,因為有違你的認識與常識的。

可是,兩個人在公眾場合中作愛(而且根本沒有愛可做),只是活生生地抽插、接納,這是人類最私密的一環,兩個人的性交不是表演,而是兩個人一起感受的事情。不是說不雅,而是有些不可思議地,平時你不會公開做的事情,人家公開做給你看。

在曼谷等的A Go-go boy酒吧那些是戴上假陽具,純粹是為了表演而作的春宮秀,在一聲聲的浪叫聲、臉部表情中,你看多了只會覺得那是執行者──執行著一項任務的「物體」。

但在這片黑暗下,兩個人自願性交不是執行,而是互相交換著快感。我們一群人彷如走入A片的拍攝現場,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這就是不真實了。

我看不到那位仰躺、弓腰、兩腳高舉張開的零號。他們是物體嗎?他們是野獸嗎?

這種動物性的原始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真切,但更燃起我的熱切,這就是性的迷惑之處,它是一件自然又神祕的事情,孕育也是如此。這是為什麼A片都要專注寫真交媾的畫面,因為這契合是代表生命的源頭。我們要追溯,再深一點地追溯這生命的本原,就回到了原始的肉慾裡面。

但兩個男人之間一起孕育的,是感官上的快感,而不是什麼新生命,精子只是會自己淹死在安全套內如果不是真槍實彈的話,只是在不可觸及之處交接處,你會發覺自己的生命與另一個人的生命奇妙地結合。

彷如受到一股感召,我越走越近,似乎看得不足,我更要撫摸這兩具男體。我將掌心放在那位一號的圓臀上,像順勢撫著浪花,隨著他的動作起伏;掌心傳來的是滑嫩又溫燙的溫度,加上汗水的潤濕,你知道這兩片臀肉之下的每束纖維都在充著血,給予另一個人最大的沖擊力量。

那一號當然無視於我的撫觸,因為陸續有其他人加入了,像乞討一樣,最後快演變成要從這兩個人的結合,搶奪一些他們落空的快感。

我爬上躺椅,看著那零號。他的臉部表情是帶著酸楚的,可能是他弓腰的生理姿勢不適,以致臉部肌肉都被擠壓成有些走形了,而畢竟整個臀被提起來,被翹起來的只是一根短短的肉棒子而已,這種以小見大的杆格效應讓你不得不屈服的。

零號閉著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如何,他的身體全身赤裸,看到他的上半身,我終於能確定他是一個人,不是一具胴體而已。他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後庭所降落下來的沖擊。一號則是不斷地猛攻,火力全開,沉浸在自己的狂熱的世界裡。

我看到越來越多人圍攏過來了,人群變成羊群效應,要有帶頭人,總是不自由主地被牽引。一號只是猛力沖,忽然他猛覺背後聚了那麼多的人,他就換場了。

他將那位零號的腿摺過來,只讓他一條腿搭在自己的肩上,而零號就像被翻了過來,被側身進入,這時零號是面向著我,他整串半硬軟的陽具,就一大串掛在我的眼前。一號每一沖,那根陽具連同著他兩枚蛋蛋就會震盪一下。

我又伸手去摸索了,反之是冷冷的,那是什麼一回事?難道他痛得飆冷汗?他只是奄奄待斃地,用他微微的呼叫來訴說著被扎根後的快樂與痛苦。

我不認識這人,但我初識他即見到他表露出掙扎又渴望的臉部表情,這是何等的奇異歷程。他被支配著,但沒有自卑,因為他用他的肉體上的一個孔支配著一個男人覺得驕傲的陽具。

這時我才看清楚這高高在上的一號先生,原來是一位身材中等的仁兄,他在先前給問我:「你要給我插嗎?」那時我嚇跑了,然而現在他給著我看一場免費秀。

看似是V型身材,其實只是伏壓時背肌顯現出來的張力,看似是雄武威猛,其實他是一個個子相當矮小之士。在黑暗中的錯覺,該是可以被原諒吧。

一號換了姿勢來抽插,彷如是一個只剩下5%電力的手機電池,不到片刻就耗盡了,他翻身倒了下來,除下他陽具上的安全套丟掉,像看電影時迅速的換場,那一根插得火烈的棒子就還原了。他整個人疲乏地睡倒在我旁邊,我被擠到另一旁去──是的,我只是一個旁觀者。

戲還未結束,我看見另一個朱德庸漫畫裡的男主角跑了出來,就是那種頸項長長、身材塌拉的擒了下去,零號仰躺著,兩腿都還未放下來,又準備「迎新去舊」了。這位庸先生不見得雄偉,他只是老老實實地半蹲著,持棍進場,一眨眼功夫,那位已被開拓到一半的零號,已盡情吸納。

這就是性啊。一個接一個,一浪跟一浪。零號就像一個渾厚的整體,但任由開發與佔據。

早前那位一號先生,就在我身邊舉臂躺著,有些愜意;我頑皮地伸向他身體以南,形同在地氈上找硬物,但卻摸到一顆如同縮小的膠皮擦一樣。

真的,完全不起眼,血肉已瓦解的一幅陽具,之前還在穿山越洞,如今是危危欲墜像枯葉。

射精前與射精後的陽具,像化妝前與卸裝後的女人地嚇人。

我搓撚著,他看著他之前所屌的男人任由第二個男人上著。我覺得自己像摸著一塊浸濕了的咖啡茶包,人走茶涼,連茶包也是冷的。一號的屌與消耗自己的工具──肥皂、茶包或是膠皮擦都有同樣的宿命?在終結後,就必需要耗盡自己來完成使命。但他在下一次沖刺前,又是煥然一新。這是魔術吧──只靠血液的流動來充血,只以抽象的情欲來發施令。

我撫著這名無名氏冷卻下來的陽具,難以想像這是在五分鐘前,這是一把磨得正炙熱的利劍。雖然我知道這是合理的生理現象,遇冷即縮,加上他在性高潮後迅速冷卻,毛孔在極度擴張後都在收縮,血液都從皮膚表皮退下去了。

我捻得興起,就如同捻著佛珠鏈一般,詎料他轉過頭對我說,「你再弄起來,等下我要插爆你了。」就是一股禁不住的淫氣與俗氣。我止手。我覺得繼續讓這枯苗藏在它的冬天裡吧,我不要助它回春了。

這時候,那位後繼來者,也歷經不起這位超級零號的磨合,加上群眾的圍觀,像他腰際上的脂肪般堆積得越來越多。他,又來到了高潮。我心想,他的高潮恐怕是在抽插不到廿下後就達到了。

零號被梅開二度後,站了起來,丟下氣吁吁的朱德庸漫畫先生。我看著他撥開人群望著他的背影,原來是長得如此高大,我還可以清晰見到他兩塊豐厚的臀頰上,有刻劃分明的泳褲印。

希腊神話裡,人是混合獸性與神性;而適才這一幕迅速而短暫的三人行,是混合著獸性與神性的交戰,獸性是因為只求發洩,神性只因有包容。但在中國人的傳說裡,是排除獸性與神性的,我們只有妖精。我們在這裡是否能練仙不成反成妖?

主角走了,剩下的就沒戲看了。這場春宮秀又完結。戲依然正上演著,這是性慾引起一場高級革命。

情愛與性愛之間,就像進入一座雄偉的神殿,你要情愛,是瞻望與眷戀整座神殿;但若是性愛,你只是迷戀著神殿裡堅硬的石頭,但石頭只是神殿的材料。而在這一小坪的暗黑處,我們追求的只是一塊石頭而已吧,因為我們只要一場性,一場快速的高潮降臨。

定睛的一瞥,朦朧的激動,莫名的哀愁,轉身,離去。

(完)


2012年11月21日星期三

兩塊月餅的墓誌銘


(各位親愛的,就忍著等待一下Aniki續篇,但我必須稍微離題一下,但部落格就是這樣即時的)


中秋過了多久?我們都已經等待著聖誕節的降臨了。然而今天看到母親丟了兩粒月餅,原封不動,未開封,客氣地寫,就這樣「置」於廚餘的塑膠袋內。

但事實上,是丟棄在垃圾裡,與發餿的垃圾廢物為伍。這兩粒月餅即使腐爛,也因有一層完美不透風的塑膠袋包裹著,而不致於如此狼狽地腐敗。

我有一種悚然心驚的感覺。為什麼沒有吃到這兩粒月餅?在惜物之心之下,這種浪費資源的作法,我苛責著自己,覺得太對不起這兩粒月餅,「降臨」於世,至少就是要等開封等人品嚐,然而它們的「生命」製造了出來後,沒有完成任務,就成為垃圾了。

說到底,每粒月餅在生產線上生產出來,就有自己的命運與造化,還有下場──擺了這麼久,最終是如此優雅地死在垃圾堆裡。

它們該是在中秋節後,就被母親放在冰箱裡。脫離精美月餅盒的月餅,就只剩下一個透明塑膠袋包裹著來保鮮,當然裡面還附有一片保鮮化學劑包。脫離了包裝,就剩下骨骼的真我了。但月餅就大降了魅力,人人都會受到包裝的迷惑,脫去衣裳,反而喪失了神祕的感召力。

我們只會歌頌精美、外在,但沒有體會到內在的高雅。像這兩粒完美無缺的月餅。

我極少開冰箱,相信母親是為了方便收納,將這些月餅及其他吃不完的食物,被壓逼、擠壓到冰箱裡的一個角落去。雪藏在暗角,味道是否有走味?沒有人知道。品質是否有滑落?也成為神祕的消失。

月餅,是工業產品,但也是市場上供與求之下競奪商品,標上價格,它的價就是一個屬於人賜予的價位,是一組號碼而已。但價值呢?就是看購買者是否需要到它,甚至完成它存在的使命──就是被消化在人的肚皮裡面,或許接受食用者的讚美。

然而當它完整無缺地被丟棄時,它的價值不只是零,而且是比零還少的卑賤。這種沒有完成使命的際遇最悲愴,因為它違背了造物者的期許,就是造出來,然後成為垃圾。

看到這兩塊無人問津的月餅的下場時,我心裡很激動,因為覺得沒有成全了它們的偉大、讓人裹腹、填滿食慾的使命。他們的成就不僅於此,更不應得如此。

我激動到覺得自己有時像這兩塊月餅──事業上、愛情上…因為別人認為你只是與其他月餅無異,沒這樣被需求,就如此被拋棄。你的人生雖有一股存在的使命,但你無法成就到,因為別人無法成全。

最苦的是,別人永遠不知道你是如此甜美過。


2012年11月20日星期二

Aniki*:狂野的寂寞*1



前文

在Aniki的炮房裡獨眠,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我做錯了什麼──該是因為沒攜帶髮膏(讀曼谷「飯飯」之談來梳頭,以及沒有穿上白色的內褲,以致老半天的下午都在走廊裡做遊魂。

一覺醒來,走出房門時,才發覺真正的派對已開始了。那重垂帘遮蓋著的交誼廳,已有工作人員駐守,手中拿著一圈又一圈的熒光腕環,青色與橙色,格外醒目。人潮非常多,人人是全裸入場,入口之前必須先停足,讓工作人員套上腕環。

到底他們是玩著什麼把戲?

我沒有去估量,我繼續在場外遊覽。但人影杳然,幾乎是如同死城,反之,在那暗黑部屋裡則是偶爾出現一兩隻可口垂涎的乳牛,到底他們是從何而來?

我一個人在外,像孤軍一樣抗爭著黑暗。由於紫色燈光效果, 所有白色成為唯一,我在炮房區外遊走之人,都是穿著白內褲,在漆黑中奇幻地晃蕩著異彩似的,我望著一片片上下蕩搖的臀部,心想我身上的黑色內褲吃了大虧!

我一邊望著自己的手指,連我的指甲也成了唯一的白色,全身猶如被曬黑的焦屍,只有指甲、牙齒與眼白是可以肉眼觀察到的雪白。

我真的像一隻鬼一樣。

到底這是怎樣的燈光──難道我像是紫外線下被驗證出來的魔鬼?

後來在炮房區外,陸續傳來其他炮房傳來的呻吟聲。其中一間傳出來的特別浪,特別高,幾乎是迭起而伏落規律有致,那呻吟聲是悲而悽的,像哭喪,但又像悲中帶狂喜,那種嚎叫的淒厲,像是被推上斷頭台待宰的牲口,不甘命運的欺壓?

我走去那間炮房外徘徊,裡面到底是干得如何激烈?我聽見只是一把浪叫聲,另一把是靜默的,但可以隱約聽見牆壁的碰擊響聲,是那位0號轟轟烈烈地套干著一根堅挺有力的巨鵰嗎?他們是用著什麼姿勢?

這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炮兵,的確是一位善譜人類內心情慾的作曲家。我細心研究聆聽他的叫床聲,除了淫蕩,還有許多花樣。他不只是「啊…」聲的單音,還會摻雜著「咿」、「噢」等象聲詞,聲調有高低,快慢之下有節拍,節拍之下還會改成「副歌」,在換場時會有其他旋律出來。是否是每換一個姿勢,就換一種叫床法?是否是撞擊的力道強弱不一,就狂嘯出另一個調子出來?他自己變成了一副樂器,任鋸任拉,任撥任打,乍高忽低地奏成變幻的樂章。

這0號在高潮迭起下,恐怕已翻江倒海,但無法想像到其嗓子的肺活量之大,我真懷疑那位猛干與能干的1號是否會被震聾了?

聽著這股迴盪在偌大空間的叫春聲,像一串炮竹凌空轟然響起,霹靂啪啦地,人人都被撩撥起來,有一種喜慶卻哀愁的感覺。

一個人的狂歡,一群人的孤單。不知怎地我想起多年前首次造訪曼谷巴比倫三溫暖時的那種心情。

再望望自己,第一次看到自己像焦炭一樣的身體,我為什麼要呆在這裡?遠道而來,難道在這裡守株待兔?

於是,我決定將自己豁了出去。



我去儲物格,脫下內褲,拎著小面巾,已是全裸趨步到暗黑部屋,被套上一個熒光腕圈,就闖關了。

像一個魚遊入了深海。像迷航的太空船遊到另一個宇宙。這裡是全新與陌生的一個畛域。

在漆黑中,大部份是靜止地,除了背景音樂在振奮脈動。人人走動時,腕上的熒光腕環青綠交錯;搖紅曳翠,成為唯一發亮的發光點,像幽黑森林裡狼犬的眼睛,閃燐燐地特別誘人。人群在黑暗中彷如靜止不動,但隨著偶發一閃的鐳光燈下,就會暴露行蹤,那種斷續行跡的畫面,隨著鐳光燈照射的花樣,如同慢格播映的電影,一忽兒在這,一忽在哪。

人人失去了黑影,卻變成了黑影。黑影只有淒迷的線條,只能勾勒出來的想像。但影子這最親密的伴侶都消失了,你就成了另一個黑洞,必須尋找另一個黑影來陪伴。

彷如世界只剩下青與綠、1號與0號、這是另一個新打造的天地與世界,被人標籤是一或是0,像電腦版的binary系統。兩個號碼,雙重顏色,性慾的尋找不必解碼與加碼,不必猜度與探間,多麼簡單。

但另有者,則是橙綠熒光腕圈一起套,成為珍貴少數的一或零的兩棲雙修者。

你在這樣的黑暗下的剩餘,只是一具皮肉與外殼,或是高挺的大奶堡,或是低垂萎縮的草枝擺在下半身搖晃著。

你要怎樣偽裝,你要如何掩飾?你的靈魂只剩下線條與輪廓,只有表面沒有內在,只有觸感沒有實心感。

一些人是索性不走動,只站在廳中央,一些人則會互相摸索,觸碰。帶著試探意味的伸手。但有者靈敏地如落荒而逃的壁虎,被碰觸後一溜煙似地消失了。有者則是無任歡迎開拓。

而我在炮房區巡弋千百遍時看到的一個七三髮界線的高大中年叔叔,在黑暗的一隅獨立著,大刺刺地展露出下半身之盛景,辯識一下其手腕,原來是雙修老妖,挺著一根五吋搖擺的柳枝條,像水草一樣在岸邊自我搖曳。

在之前炮房區冷清無物,如今則是肉林棒棍齊聚,有一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

暗廳兩側有兩張鐵鏈懸掛的吊床,沒有臥睡,是BDSM實用工具,還有一盆下垂吊掛的盆子,與吊床一樣,內裡裝有一堆新鮮待用的安全套,形同聖物,還被裝上幾個熒光圈,在半空中發亮著──多像高樓頂端在黑暗亮起的紅燈,開示著來避防飛機低空飛過的危險。

這寓意著黑暗的風險,快樂與危險是並存的。

而暗廳一側的牆則有潤滑劑的劑量按壓器,這都是安全措施,以防屌到用時需防套。

我又看到一個高大的洋人,該是全場唯一的洋炮。來到黑暗區內仍是躲躲閃閃,一手捂著下半身,不標準的乳牛身材,也不讓人觸碰,只有在影影綽綽間看到他那並不特別偉挺之陽物。後來,我發覺他逕自走到暗廳最左側幽角的一張圓形床墊,趴下,化成了人肉插座,就待有緣人上陣插電。

暗廳的另一端則是四人巨大躺椅,已有一些人靜臥之上。有者是裸著,任由把玩著下半身的武器。奇怪的是,一位標準型的乳牛,就如此躺著,躺著,下半身挺成一根如塑膠彷造的陽具,就任由他人撫摸或口交,形同神像一樣接受著芸芸蒼生的膜拜。他是當菩薩嗎?為何有如此優秀的條件,卻躺在這兒如同死屍般任由魚肉?

在廿坪大的部廳內,人群像潮汐般漲退,可能是群起,片刻後集體撤退,無名由,因為這是自由的走動,沒規律,這是隨心的遊移。

左右逢源之下,我開始了一場場不知名的探索,當之前對你不盼不顧的人,在此刻靠攏過來,張開嘴埋在我的胸前,舌頭打著圈,嘴唇啜得甜。首先是我與他,接著還有另一個他,湊成了三人行,我被逼到牆邊,三人互吮著,似乎你我他身上共同所持有的東西都變成他人唇舌下的瑰寶,不可或缺。

後來,漸漸地我覺得許多人就黏了上來,全身都被摸透摸光了,之前一些睥睨而過的人,紛紛湊近來湊熱鬧,我的兩手哈著棒,一個個地招惹進來。這種感覺真奇異,想不到自己也可成為唐僧肉。而手中搓著不同的棒子,就形同點著不同類型的炮竹,點燃著,就讓它們自己從微小而膨大,再著火。

奇怪的是,怎麼還有人可以不修恥毛,我運用著手指為他們運功時,他們那堆過長的恥毛摩擦著我的手腕,我幾乎以為我被套上了茸毛手套。我也不忘撈著一些路過的乳牛,往下一探,雖然是三吋釘,但巧手鑄造下,也磨成了劍。

之後,一些條件優秀的乳牛黏貼了上來,在這種不設防的情況下,是大拓乳牛後臀頰的良機,原來他前面光滑,但圓翹的臀部滿佈是茸毛,細細卷卷,但卻像砂紙長在豆腐上。但伸手探入菊花洞,卻是溫燙迎送的關口。

在這裡是忘我的動物園,人皮下的獸性,有最慈悲的溫柔撫摸,也有最兇殘的吞噬;幾乎吞得沒頂,啃得窸窣作響,或是吮得滋滋有味。有者一個動作,馬上蹲了下來,做了獸,就做馴化的畜牧,張口就吞下另一個男主人根。

不必去炮房區在一個只有幾毫米的鑰匙孔內偷窺,眼前的一切,即是一項向性慾致敬的儀式。看著那些人吮吸咂吹的動作,愛撫著,或是把弄著一根根膨脹的肉棒子,就演活了腦中的想像畫面。

原來人家與你一樣,都是這樣吹蕭的。有一位個子瘦小,原來是一個奇兵,不成比例地的大勺子般地掛在身上,浸入他人一口又一口的熱鍋湯裡,就是往嘴裡送。


2012年11月18日星期日

禁果遊台北:Aniki!


久仰大名,可用在Aniki三溫暖身上。聽說過、也被推荐過。我查過了地圖,就在林森北路。我才想起數年前首次訪台時見到這條路名,那麼湊巧我的部落格裡也出現過一個林森

我並非從雙連捷運站或中山國小捷運站步行去,而是恰巧在台北車站附近,而一邊北上,按圖索驥走著去,這種看著地圖,再舉目四望探索的精神,彷如讓自己成為探險家,但其實手機電池快耗盡,腳力也浪費不少。

這回到去年訪香港時,逐間尋找三溫暖的情境,明明就在你左右,但你就是找不到其現身處,其實三溫暖就像鋼筋森林裡躲藏在某一旮旯的小花,你需要用心用力,放大眼力地尋找。可惜的是,我是被證實的方向痴,這種事情更難倒我。

但這種沿街尋訪的好處就是,我可以重拾逛街的樂趣,重新體會什麼是「大街小巷」,小巷裡的市井風光之外,還有居民商家在汲汲為營地在某一角落擺攤謀生計。

在馬來西亞,特別是城市地區,我們極少逛街,因為街道已逐一消失,被車子佔侵了,街道成了馬路,只是駁接到一座座租金貴、千遍一律的廣場而已。

這是我去曼谷、香港與台灣,即使是新加坡時所發現的副產品樂趣。你用腳去看人家的國家,看街景,大概就對當地社會的民情有一種最初的了解。這是你用車子旅行飛馳千里時會錯過的情況。



所以我還是迷路了,彷如有宿命一般。明明是在附近,但還是千轉百迴到。早前已聽說這裡出現人山人海的盛況;而這天去時,已有兩位花旦在巷口興奮地拍照,我越過互舉相機的兩人,走入約20公尺的小巷,比他們先行一步抵達。

依循著Aniki的招牌往內走,踏上花園式的台階時,我看到一道木門,沒有押掣,更沒有任何開門器,我還傻呼呼地往木門摸索看有何機關;不料才知機關就是自動感應器。

門開了,百聞不如一見的Aniki Men's Sauna Club就在眼前。500元新台幣的入門費(非假日時段)是我光顧過最貴的三溫暖,若在假日時段更是800元!這已遠遠超越曼谷頂級的三溫暖Babylon。

我一邊脫下鞋子,一邊放入已自設好的置鞋袋子,再看背後是一幅書法壁紙,打量這接待廳的環境,實在看不出價格如此貴,裡面的人與事是否物超所值?

門打開後,就見到讓人清新的格局,特別是儲物格的色調運用,是鋁制的深淺灰色相間於一列4格,看起來有一種不踏實的太空艙感覺,是太前衛了吧。太過潔亮,像冰一樣──說是太冷,又覺得不合格調,難道來者可自詡為玉潔冰清嗎?

但我就是要來這裡做一塊要融掉自己的冰塊。

這些儲物格的色調是猶勝另一間台北老牌的三溫暖──公司會館,那兒用的盡是拉著人家心裡溺下去的深褐色,盡如神主牌位,莊重又沉重。

寬大的儲物格,足夠置放我那該是已應有盡有的大包包。之後我在研究著儲物格的鑰匙,那是一個電話捲線般的手腕套圈,怎麼沒有鑰匙?原來是嵌在那寫著儲物格號碼的夾層裡,只有稍為一掀夾層,鑰匙就會掉出來。

我心裡不禁為這樣的設計喝采!因為往往套著腕圈的鑰匙,皆因其棱角會磨擦到他人的肌膚,有者更會是匡郎匡郎地發出金屬敲擊的聲響,十分礙事。如此算盡精致的慾望收納機關,讓我暗地為Aniki加分。

後來,就先去沖涼,看到三個偌大的澡池,對著一排橫排打通的花灑蓮蓬,上方是藍幽幽的藍光照射,有些魅惑似地,美其名的沐浴區,其實就是眾傢伙的遛鳥處,會照得若隱若現。

沐浴區外還有淋浴間,不過只有4個蓮蓬,較為隱密。而沐浴區也是連著烤箱、蒸汽室一體,烤箱更有別有心思的設計,只要坐在內,即可對外透視澡池裡的人影,互相對照。

Aniki只有一層樓,即悉數設在地下室,如同情慾的堡壘。我迫不及待在沖完涼後,就跑去隔鄰的炮房區。炮房區的廊道相當寬闊,可容三人並排行走,我想這可不是最有利的設計啊,因為人群流動時就會躲躲閃閃,無法發生「肢體沖撞」來擦出火花了。

這讓我遙想起遠在曼谷的Mania,炮房區間的廊道是狹而長,如同羊腸小徑,你可以有充足的理由去與人擦身而過,讓身體先對話。 但曼谷新設的「天谷」亦犯上這種寬大廊道任你行的大忌,因為彼此距離太遠,當一個人有意思的趨進,另一個人可以彈得遠遠的,形同打著彈球遊戲。

這種局面最無癮。

那時巡視炮房區時,已見到幾隻可以擒與願意啃的乳牛,都是怨怨地顧盼著四週,我心裡暗喜,心想不必呆太久即可有斬獲了。

但到三溫暖,真的不能相信必然,而且要一萬次告訴自己:眼前所見並非事實的全部。

我這場教訓是來自於我在炮房區兜團兜了近一小時,仍是兩手空空。我不斷地攬鏡自照,自己的肌肉沒有愛?身高不夠高?

這種自怨自艾的心態非常危險,因為總會讓我失去鬥志──暗忖:「嘿,你已付了五百大元,就不能落空鎩羽而歸啊!」

那時的乳牛像浪汐一樣,會像突然湧了出來,但迴轉著走一圈,又退了下來。

唯有檢討天時地利人和,是因為時間尚早?是因為那天是週日?這些都是我無法控制的外圍因素吧。



這一小時的獨自巡弋,就只能當作考察了。炮房區與沐浴區以外,還有電影區、健身區,另外還有兩台蘋果電腦!(這是我首次光顧三溫暖而看到會設置較為昂貴的蘋果電腦)

但我皆沒久留,千里迢迢來到台北,是逾三千公里的里程,難道要獨守空闈在HBO電影?

我不心熄,決定再闖關,又再去炮房區碰運氣。

其實炮房區還有一個重點,即是一個約66平方公尺(約20坪)「暗黑部屋 」,是所謂真正的交誼區。燈光朦朧,但不是我喜愛的那一款。

到三溫暖我一向是極少涉足這些黑暗交誼區,我總覺得這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深淵;里面會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我只覺得我應該光明磊落、「光明」正大地在走廊地與對手交際、交會,之後再發展。

後來我無聊得很,就去看看炮房情況,內設潤滑液的dispenser。而安全套多得很,是置放在洗手盆旁或是炮房外的走廊上,十分方便。炮房內確實十分乾淨,垃圾不多,床墊上也沒有一片狼藉的景象。這種情況有兩種原因:工作人員收拾得太勤,另一個原因是我當天的敗象肇因:根本人潮不足。

炮房裡也設有鏡子,我超喜歡這種鏡面牆。若是論劍交戰,你看到的鏡像比你身體感受到的撫觸與碰撞的視覺沖擊更大,你有時會恍神看著鏡面肉搏著的自己:這陌生人是誰?

可惜,我成為上不了岸的遊舟,一直漂移在走廊外。

Aniki的炮房設計其實用的是拉門,我喜歡那深褐色木質門,設計簡約。我嘗試將自己鎖進房內,然後找門鎖。奇了,怎麼沒有門鎖,有門把供拖拉,但就欠了門扣,也沒有擋片式的門鎖,連門閂也沒有,到底機關何在?難道全都是不上鎖嗎?

我週而覆始地再從門外看,無異樣,又去檢查其他關起門來的門,但是緊鎖著的。後來,在房內再從頭到尾鑽研一番:原來,門閂就在伸手可及之處,不是設在門扉上,反之是裝置於門沿;只要一推那倒置過來的門閂,就會緊扣著門而上鎖了。

這樣的機關,也是一種佈局與巧思吧!

事實上,只要在門外,可以在門把之上的橢圓形葉門狀輕輕一撩,你就可以看到內有玄機,原來這是一個覆蓋式的仿造鑰匙孔,你撩開來那蓋片,就可窺看內部。當然這是費神費力的工作。而且我覺得那鑰匙孔未免真的太小了,要像幾年前在曼谷那樣透過鑰匙孔窺看精彩的戲,可遇不可求。

在這樣的小格局走遍了上百遍,我開始檢討Aniki。佈局有巧思、設計夠清雅;但最不週到的是:

不提供髮膏!

我是頂著一頭蓬鬆的頭髮四處巡遊,因為我不知道Aniki是沒有提供髮膏的,即使老沉如公司會館等都有。在暗影勾勒下,我想我的形象與一個獅子無異,這種對形象的打擊真大。

所以來Aniki,你可以免去帶潤滑劑或安全套等的安全措施,但一定要攜帶個人髮膏來塑造形象。

接著,我繼續的晃著,像沒人要的葉子,只能在飄蕩。有些悲愴,但這樣就是我2012年訪台、第一次訪Aniki的結局吧!後來,我找了一間炮房,關上了門,裸著身體睡覺,比街邊的流浪漢好,至少沒有可以看到一個疲倦的人影如此孤清冷寂地獨眠…



備注:原來已有部落客圖文並茂介紹Aniki,可按這裡


待續:狂野的寂寞*1


2012年11月15日星期四

台北摘禁果


蘑菇 
 
誰能
說服自己
在陰暗的處境裡
生命不存在了
背著光
朽木懷了孕

嚴力

兩年前我第二次訪台灣時,有些忐忑不安,卻有一種躍躍一試的冒險感覺。腦中有掠過一絲想法,暗問著自己:是否有機會在這個美麗的島嶼出書

身邊的人不斷地說,「你的中文好,你去出書吧!」不少人以為能寫中文的,就可以當作家,彷如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我只是一個無名的部落客,只是在一個幽暗及自我設限的空間裡寫著自己有些不堪的雙面人的黑暗生涯,有時覺得自己像背著光的朽木。

有人批評過我寫的盡是書寫褻瀆性愛的庸俗色情文章,不忍卒讀。甚有者是已知道我是為何人,私下對外宣傳、揭露我的真實身份,暗地裡抹黑,企圖人格謀殺  別忘了造口孽死後會被割舌筋啊!  

主要的是,我只是忠誠地書寫內心的流動的情慾,這就是我背負的原罪吧!

行與停之間,兩難。

那一趟的台灣之行,讓我真正見識到台灣書市的繁盛,還有濃郁的文化氣息,是怎樣的一個國家,可薰陶出這樣一個古雅秀麗的社會?是怎麼的歷史與文化背景,生成如此樸實卻精緻的文化氛圍?最重要的是,在如此豐盛的閱讀風氣裡,到底台灣人在閱讀什麼書?

他們會閱讀一個遠在馬來西亞的男同志的內心獨白嗎?我是這樣詢問著自己。

但夢與醒之間,是兩空。 

反正都是空,我真正下定決心,怎樣也要試一試投稿,要在馬來西亞千里以外的台灣出書。當然,也是向少年起開始讀台灣名家著作的歷程作一個回禮:因為台灣文學的養份與能量,所以我能寫一些文章來回饋。

謝謝基本書坊,終於讓我的美夢成真。

兩年後訪問台灣,確實如同走入夢境。我在各大書局裡探望著自己的寶貝──「10個月」大的《 亞當的禁果》小說集。今年2月15日出版後,我不曾真正在書局摸一摸其存在;即使在曼谷、新加坡也無法如願

如果書是自有其市場生命;但對書寫者而言,一本書的成品就其實就是文字加精神孕育而來的生命,但禁果只能寄存在台灣出版成長,我是遠遠地在馬來西亞探聽著這本書會有怎樣的成長,或是說,成敗。

在馬來西亞的書局,禁果是絕跡、沒有書局敢從台灣引進。紀伊國屋書局、大眾書局、城邦書局、大將書行…我還漏了什麼中文書店?馬來西亞的中文書店只是這幾家吧?!都拒絕了,皆因「敏感」、「限制級」,連書名也犯了不應該犯的大不韙,因為有「禁果」兩字。這是不符合主流的乾淨閱讀風味吧!

Fifty Shades of Gray大刺刺地引起青春少艾搶購,裡頭的BDSM與性愛場面是否更加鼓吹不良社會文化?

但在台北,我在幾家書局就找到了《亞當的禁果》,像是給自己找的尋寶遊戲,獎賞就是自己找自己的夢。


在台北信義誠品旗艦店;起初是遍尋不獲;後來跑去問櫃台人員,我遁著指示,往「性別研究」的專櫃找;最終才找到原來該專櫃是處於閱讀桌椅區之後。

這專櫃像守護神般圍守著這張六席桌椅閱讀區,難怪我找不到,因為我之前我不敢趨前打擾。而置放在「性別研究」專櫃,也可真巧妙。性別之間與性別之內,同志就在間中迴盪。

在狹隘的檯椅之後,陌生人在我背後靜靜地閱讀著,我看著書架上唯一的禁果庫存。突然憶起兩年前心裡那默默的祈願:「如果自己寫的書能出現在這間國際水準級的誠品,就是一個夢了。」

兩年後,我拿著包著塑膠膜的《亞當的禁果》,裡面裹藏著一段段深刻的情慾記載但豈止是這些?,這是圓夢嗎?我彷如在清醒的夢境中。

在這間吸引天下萬眾朝聖的書店裡,儘管只是這本書只是萬分之一的一本書,但至少有一個位置,一個我在馬來西亞實體書店裡找不到的位置。





 在微風廣場的紀伊國屋書店,也輾轉地找到《亞當的禁果》。突然想起約半年前訪曼谷的紀伊國屋書店時,那位女店員囁嚅地說:「這是一本很特別的書,所以我們沒有賣。」

但在台北紀伊國屋書店,就找到了,我像那種對著嬰兒自拍的父母親一樣,用不同的姿勢捕捉著這本靜靜躺著的書,感覺好滿足。


在台北市重慶南路的三民書局,也出現禁果蹤跡;但就得蹲下來,在最靠近三樓電扶梯的書櫃底層,就可以看到看到禁果。

《亞當的禁果》 皆與我的出版社「基本書坊」所出版的其他精彩書籍放在一起現身。有些幽微地匿藏著,但卻是光明磊落地立著,儘管是包了一層易撕開的塑膠膜。

後來,我又跑去台北西門町的西門紅樓這同志聖地朝聖,除了浸淫在那種形同馬來西亞嘛嘛檔的餐館氛圍時,我在不少情趣商店皆找到《亞當的禁果》的蹤跡,完全不設限,安靜地躺在書架上。

突然發覺台北對同志的友善程度是遠超出我的想像──想想1027的同志大遊行就是了。我無法不能與馬來西亞相比,因為那是我的原鄉,卻是最沉重的精神枷鎖,但卻是那裡如同朽木般地孕育了我。

我被告知《亞當的禁果》在台灣的反應不俗,而且是來自台灣讀者眾多,更讓我心存感恩、鼓舞。在此必須謝謝台灣的「機遇」,守住我在這裡,以及其他各地的朋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讓禁果結果。

走出去!當年心裡的吶喊,如今彷如有了應答,至少有一群讀者默默地聆聽著我這位無名氏的故事。

~謝謝(鞠躬)~




2012年11月13日星期二

相悅台北




飛機飛越南中國海時,副機長報告著還有多少時間,飛機就會抵達吉隆坡,繼說吉隆坡與台北沒有時差。

但隔著一個南中國海,沒有時差,台北已留在我的身後。我俯首望一望機窗;雲海粼粼,吉隆坡與台北有要跨越多遠的距離?我細想著台北遊的幾天時光,台灣人那種濃濃、卻是一顆顆語音重甸甸拋擲而出的華語時,會像一個定錨般,在短期內會緊鎖著我的記憶腦海裡。

然而沉浸在異國,回國的第一件事,舉目所見,你只會感到自己被沉了下去。

(是的,在機場裡僅僅是排隊買德士票回家:20分鐘;等德士載送:40分鐘,再想;抵達台北桃園機場時,只需五分鐘就有客運來接送;泰國曼谷也是,只需乘捷運。價廉、方便、快捷…馬來西亞最惡劣的缺點全在你踏出機場時就感受到了)

後來,我終於上了德士,那位機場馬來德士司機說,「你要忍受一下沒有冷氣,我的車子冷氣因為下大雨太冷,已經結冰了。」

車窗外淅瀝地下著豪雨,我不敢打開車窗,車廂內沒有冷氣,一切都凝固了,沉重了;我只聽見轟隆的雷聲。突然感到有些悲愴似的,怎麼會活在這樣的國家政府、社會文化裡面?

那麼,只能回頭望,除了接受成蹊同志生活誌專訪,這幾天的台北我歷經了什麼?


但現在回想起來時,是我在迷路在西門町附近時,看到這位憲兵的背影,當時他走得昂然有風,兩片緊翹渾圓的臀部隨著矯健的步伐起動…一切只剩下背影




待續



2012年11月12日星期一

與我同咬一顆禁果~成蹊專訪




從開闢部落格到出版《亞當的禁果》短篇小說集,我沒有接受過專訪;之前有受到電台DJ來信邀請獻聲,但我都拒絕了。

在七年後,我將我的處女專訪獻給了來自台灣的成蹊同志生活誌。

所以,就有了這篇:「與我同咬一顆禁果」的專訪稿出來,亦算露了本尊吧!但希望若我有像這副插畫中如此地魁梧。當然,或許如此富具想像力。

在這裡必須介紹我非常喜歡的成蹊同志生活誌。這是台灣一本以「台灣當代」、「獨立創新」為方向,推廣同志藝術文化的雜誌,裡面有許多非常棒的文章,有關酷兒、創作及同志藝術文化。其版面清新,插畫精美,我喜歡那種藝文格調。另外成蹊的網站也具備非常豐富的同志文藝資源,形同一個可深入開拓的熱帶雨林。

這都是在馬來西亞無法企盼得到的同志文藝資源。

這篇專訪稿是刊於2012年十一月份第19期的成蹊同志生活誌中「寰宇阡陌」版位裡,非常感謝成蹊編輯部跨界專訪,給我機會給讀者認識。

其實訪談中還有談及更多,例如:馬來西亞對同志的民風是否漸趨保守或開放?在馬來西亞有何熱門的同志聚集、聚集喝酒的地點?這些場所出現誰的音樂為主?誰是馬來西亞同志的偶像(演藝或其他)?

第一題的答案,恐怕馬來西亞的讀者心中已有答案(回想一下教育部吁請家長慎防穿V領T恤的孩子的新聞等等)吧!在馬來西亞是否是同志,最好是don't ask, don't tell。對同志有什麼意見,也可以這句做圭臬。

第二題與第三題,老實說我當時答得不是那麼準確吧,因為舉目四望馬來西亞吉隆坡並沒有一個如同台灣西門町西門紅樓如此特出與唯一的同志聚集聖地(所以我答稱是柏威年廣場底樓的飲料部)。

又或許是健身院的沐浴區(但那是赤裸裸的相會)

至於馬來西亞的同志偶像──是中文圈還是英文圈?若是說歌曲,中文歌我已少聽,難道是曹格或是張惠妹?又或是那些風花雪月、談情說愛的抒歌慢歌?那些人人都在唱吧。英文歌反之似乎都是舞曲大行其道,而我也沒上夜店,實在不知道。

而如果嚴肅地回想,其言行間讓我們大徹大悟,可作為同志精神表率的偶像,即使用力地想,似乎都沒有一個。

或許在馬來西亞,同志是相信自己多一些,確切而言是相信自己的肌肉多一些。

但當時我說,台灣的文化影響力在目前,是遠勝於香港的。撇除在吉隆坡等一帶廣東話大行其道的地理因素,一般上大馬新生代的中文圈大馬青年談吐、用詞,已掛著台灣綜藝節目等常出現的台灣華語腔。雖說談吐是表象,但用詞、思維等都是透過文字的運用、台灣的文化輸出力量是安靜卻深遠的。

這是我們這些走過80年代、90年代香港歌影視叱吒風雲時的一輩,可明顯感受到的文化影響溫差。香港已漸式微

重讀這篇訪談寫到早年的我在創作時,是「…以筆和文字創建一個虛有的國度」,現在我想一想,現時的我不知是我建構了虛有的國度,還是虛有的國度打造了一個Hezt出來。

無論如何,對此次專訪是感到欣慰,因為可以與採訪隊伍一趟異國文化的交流。親身交流與對話,可以得到更多豐厚的input。

而且,很高興的是可在此期與一位久違,而且之前有常讀其作品的台灣作家孫梓評同期刊出專訪稿。有些像戲迷在後台探班的感覺──驀覺歲月匆匆。







ps:那麼回歸正題,準備與我一起同咬台灣男人的禁果了嗎?請期待與Hezt一起起飛到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