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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2月22日星期三

爛洋名

現在的我,是不會出席舊同學聚會,或是什麼同事結婚生孩子滿月酒入伙酒等的社交場合。我寧愿留一些時光看書,去做運動。

但你在面子書上無可逃避地就像出席舊同學聚會等的,因為週邊的人灌輸給你的資訊太發達了,你不得不全盤接收。

如今三十多歲出頭,我身邊再也沒什麼結婚的消息,但最多的就是這些親友的兒女相片。如我上次所說的,放照片者都是自戀自己的DNA

然而有時我看到這些親友兒女的相片時,發覺幾樣事情:統統都取洋名,而且是乍看起來是很時髦的洋名。該些香蕉人背景、基督徒背景的朋友就不在話下,更多是不少是純中文教育的,紛紛就取了洋名。

當然取洋名不是什麼新鮮事,我想全世界的華人都有這種媚俗,受中文教育的華人就是那種骨子裡媚洋崇美等,是不足為奇的。這是英語統治全世界的時代,難道還有人會叫Xiao Qiong、Li Hua等拗口的中文譯名。

但憑什麼你要取一個洋名呢?你們一邊用著破爛的英文對著牙牙學語的孩子說「SIT SIT SIT」等類似的語句不通、詞不達義,連時態什麼也分不清的英語時,但另一邊廂就取一個花俏的洋名來烘托出虛無的優越感。而當你們還在捧著一本哈利波特的中譯本時,難道就以為藉此可以沾到英語世界的堂奧與文明思維?

我最近碰到最多的新生代英文名字,由于身邊友人都是生女娃娃,所以簡略如下:Chloe(三次)、Annabel, Naomi, Candace, Charlotte,男的就是Kayden, Ethan, Tristen, Landon(全都是有個『登』音)。

當然男性的英文名,我想我幾乎每個名字都有認識到一個──都是過往的霧水之緣或是聊天室的泛泛之交,總之已到了千奇百怪,對每個洋名都沒有什麼深刻印象,那只形成一種非常寬泛與無所謂的標籤而已。

而女性英文名字,在早年我姐姐的朋友間常聽到或掛在嘴邊的就是那些Michelle, Rachel等,那是九十年代盛行的英文名吧。但現在已算是過時了吧。

不知怎地,看到這些Chloe等名字時,迸入我的腦袋的都是一些A片的女角,而且我還想起這些A片女演員的樣子,她們的形象已與這些名字併連在一起了。或是一些著名電視劇/電影裡的女主角的名字。

而你說Naomi,我只想起那個黑珍珠名模,只有她才配襯到這名字。 還好至今還未碰到一個女娃叫Gillian,否則我想起為陳冠希含忍的那位「我天真,我很傻」的鍾欣桐。

所以看著這些嬰兒都配上這名字時,總覺得一點特色也沒有。我不知道我週邊這些親友在取名時,是否有考究過到底誰用過這名字,取個洋名充作貴氣可能給內行人暗地裡恥笑而已。但歸根究底是到底是否有此必要?

如果說到男士的洋名,有時讀到報紙時看到香港藝人陳豪因英文名字叫做Moses時而被暱稱為「阿MO」時,我馬上聯想到Musa,然後就想起馬來西亞那位前全國警察總長Musa Hassan,或是另一位前副首相Musa Hitam等的那些面目可憎臉孔。

其實回教與基督教裡有25個名字是「同祖宗」而相通的,只是譯法不同,如果你以為是時尚而為你的孩子或自己取個洋名如Adam, Abraham, Noah, Enoch, Issac, Joseph, Jacob, Aaron, David, Zackery時,我不妨改稱你為Adam, Idris, Nur, Ishak, Yusuf, Yakub, Harun, Daud, Zakaria,你會覺得有時髦感嗎?

當然這些名字都是偉人先知等的名字,冠用到自己身上時當然有一種光環似的。然而名字是有聯想力量的。

特別是Idris, Nur, Yakub, Harun, Daud等都是馬來西亞馬來人常見的名字──頻率之高可能就是政府部門裡打著瞌睡的公僕,或是在購物廣場裡一家八口大小的男主人,挺著圓滾的肚腩在橫行逛街,你會希望自己與他們一樣的名字嗎?

我特別喜歡Aaron這名字在阿拉伯文裡是譯為Harun,因為非常有意趣。當你高喊著郭富城為「Aaron」時,或許當你被開了一張交通傳票時,那位寫著罰單、腦肥腸滿的阿sir就叫做Harun,你也叫著他Aaron。兩人都是你的偶像,夠型了吧!

而我也不知認識多少位叫做Joseph的朋友,或許改個方式叫他們為Yusuf──本地中文報總會音譯成「尤索夫」。 總有一種「天啊」的感覺

所以,我覺得其實不論取得多麼獨樹一幟的洋名,但每個人的知識、文化背景皆不同,他們都會各有標籤來去另外認識、解讀這些帶有洋名的人士,那何不就自然些,取個Mary 或是什麼的更佳,反正只是一個發音?

或許,根本不需要取洋名?

名字,只是一個形式上的裝點,像一個店舖招牌,是否客似運來,還是看店裡的服務與商品素質。而怎樣發揮出這名字背後的個人風采與個性,讓這些名字更賦意義,這就是個人的內涵、學養與修為了,這是處世做人、一輩子的學問,而非一兩個媚俗洋名就可以與生俱來的。許多名人的名字也是普普通通,但他們的成就之非凡,以致他們就擁有那個名字了。

要孩子成龍成鳳,不是只靠一個洋名就可以冠絕天下。為孩子取自己喜歡的英文名字,其實不過是強加自己的意愿在孩子身上。在這裡我想起周潤發,進軍好萊塢還是用回英譯的中文名──反正「周潤發」三個字就是一個招牌了。




附錄:其實一共有25個男性常見的英文名字是有阿拉伯譯本的(如下),另外還有2010年最受歡迎的洋名,原來美國人都愛為新生男嬰取為Aidan。



1. Adam A.S. (Adam)
2. Idris A.S. (Enoch)
3. Nuh A.S. (Noah)
4. Hud A.S. (Eber)
5. Salleh A.S. (Salleh)
6. Ibrahim A.S. (Abraham)
7. Lut A.S (Lot)
8. Ismail A.S. (Ishmael)
9. Ishak A.S. (Isaac)
10. Yaakub A.S. (Jacob)
11. Yusuf A.S. (Joseph)
12. Ayob A.S. (Job)
13. Zulkifli A.S (Ezekiel)
14. Shuib A.S (Jethro)
15. Yunus A.S. (Jonah)
16. Musa A.S (Moses)
17. Harun A.S (Aaron)
18. Ilyas A.S (Elijah)
19. Ilyasa’ A.S (Elisha)
20. Daud A.S (David)
21. Sulaiman A.S (Solomon)
22. Zakaria A.S (Zechariah)
23. Yahya A.S (John)
24. Isa A.S (Jesus)
25. Muhammad A.S (Muhammad)

2010年12月17日星期五

妾身



上週我開始看英國連續劇《Mistresses》(中國譯法:情人),是在PPS的歐美劇場區塊消失之前。老實說,除了Mr Bean以外,這是我第一次接觸英國劇集。

在《Lie to me》只聽到男主角Tim Roth一人的滿口英國腔,而此劇是人人都是英國腔,第一次聽時會感覺到很新奇,而且又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們不是看了多年的美劇嗎?理應美國口音會更為像聽朋友在說話,但在聽英國腔時卻如彷如隔世,而且咬字清晰,語音標準,那種字正腔圓的唸法,讓你對英語有一種無以倫比的崇敬似的。

聽美國口音反而有些像歪音的感覺,有些惡俗。

但回到正題,為什麼會看此劇呢,我當然是為了男演員,也是那句話:新鮮感。即使此劇是圍繞在四個中年女人的,男演員只是配角。

而此劇名為「情婦」,其實並非真的是名副其實的情婦,只是情人故事而已,而女主角就有4個了,就像《慾望都市》一樣的主軸了吧。可是又不大相像。

至少此劇的故事張力比《慾望都市》猛很多,戲劇性很強,有些情色場面意識大膽,可謂是高潮迭起:Katie是女醫生,與病重男病人發生婚外情後助他安樂死,接著又與其24歲的孩子戀上了。

另一個叫Siobhan的女律師則與印裔丈夫結婚多年後求子無方,房事變成例行公事,後來才發覺丈夫不孕,但已太遲了,因為她與同事發生一夜情後「造人」成功,所以是否要向欣喜若狂的丈夫攤牌說:「孩子不是你的?」

第三個是較為安娣樣,而且兇神惡煞似的Trudi,則是守候著911事件中喪命的丈夫成為帶著兩個女兒,卻又十分單純的寡婦,到後來拿到遺孀撫卹金,又與另一名離婚的家長發生戀情,到最後發覺丈夫尚在人世。

最後一個是我不大喜歡的角色,就叫Jessica,演員是一名英藉印裔混血兒,我覺得長得不俏麗,但扮演一名視性愛為無物的放蕩女子,其實就是《慾望城市》裡的Samantha角色翻版。在第一季時,這角色試驗性地搞蕾絲邊,詎料戲假成真,然後有多場與女女愛撫接吻的鏡頭,我是看到有些嘩然,而且如坐針氈。

《慾望城市》帶動了不少以四人為主的現代人都市感情、性愛交纏為主題的電視劇,還有收視逐季漸弱的《Desperate Housewives》、男同志版的《Queer as Folk》等,一時蔚為風潮,其共通處就是加插一個豪放角色,以性愛當戲碼來搞噱頭。

不過,《Mistresses》此劇並沒有什麼黑色喜劇般的味道,從一張床、一場性愛落刀來切入,鋪陳出沉重的劇情──上床原來是快感與負罪、矛盾、疑惑、迷失交織的故事,都是妾身千萬難的寫照。

一邊看此劇,一邊聽著那些讓人覺得有些華貴卻內歛的英國腔,或許可以懷想在52年馬來西亞仍是英國人殖民時那種英倫風華。

但另開眼界的是,英國人那種獨特卻帶有冷漠的搭話方式,可以窺看到英國人其實是城府很深,民族個性是帶些陰森。這都與平時在看美劇時那種大鳴大放、有話直說的個性不一樣。

然而另一個值得讚揚的是此劇的剪接工夫是快狠凌厲的,一集就是一天發生的故事,而且都是短鏡頭來銜接,每一幕戲可能不到一分鐘,雖然有些遊離,但劇情就緊湊交錯在四個女主角身上──怎樣鑄下大錯等。

這樣的剪接與陳述功夫,其實就考驗著編劇組的功力,如何把握著時間、細膩無縫地鋪設著劇情,流暢地營造著戲劇張力。也因此看此劇時,即使只是約50分鐘的時間,也感覺到很久,而且是很密實的感覺,因為那戲劇性是一波接一波地沖過來的,像喝著一杯很濃很苦的咖啡。

表面來看,這4個女人所發生的故事其實有些像「拿戲來做」,像上世紀的心事解答信箱的戲碼──借種生子的紅束出牆、醫生病人及一女先後共枕父子的不倫之戀、寡婦春心蕩漾、豪放女顛鸞倒鳳等。

不過其執導功力凌駕之上,所以有了看頭。

那麼我當然要介紹一下我喜歡的男配角:Patrick Baladi。雖然他不是那種標準的帥哥,但我總覺得他很有一種輻射性的魅力,特別是他微微一笑的時候,有些羞澀,卻有一些狎鬧淫邪。


即使他不是乳牛類,然而我覺得在真實生活中要找到這樣體型的洋人,恐怕也是很難吧──我已假設洋人一般上都是肥騰騰的大油桶。

看多了美劇,看看一些英國紳士也是養目吧。而他在劇中也是稍有露肉,但我也覺得過癮。

我本來是以打快的方式來觀看此劇,因為就是要搜尋這個男配角的戲份,豈料才發覺戲劇將每一幕戲以迷你戲份式地補貼上來,根本無法如此跳脫似地巡逡,要淬礪,也只能一氣呵成地全套觀賞了。

此劇的第一季只有6集,現在已來到第三季了,可是我沒有時間再看下去了,過後就上維基百科去看最新的劇情,當我知道其中一位女主角會罹患癌症時,就覺得──啊,又是癌症的陳腐戲碼?

所以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然而還是飽嚐了英國電視劇的風采。

2010年12月15日星期三

胖子的奇跡




這是變身前


那天恰巧地,我坐在電視前才發覺Astro換了一個新的電視台名為「DIVA」,之前是一無所知。恰好播放著The Biggest Loser亞洲版的真人秀節目。

其實我對這個節目的名堂是最感興趣,這是語言修辭學裡一語雙關的一記妙筆:即是loser,但最後大家要爭的就是這「最大輸家」的銜頭,大家都是要「輸」出脂肪與肥肉,減肥減得越多越好,就是大贏家。

而這個節目其實是現代人好吃懶做不運動的生活的最大諷刺,要撇掉肥肉,也要以獎金來吸引。

姑且不論這節目的批判性,但若細心捫心自問,這些統統看起來都是滴油叉燒的巨磅肉山,或許在這個流行苗條的社會裡,真是最大的輸家──可能飽受歧視、恥笑等。

不過,要怎樣減肥而不拿命,這才是學問,除了操練身體,還要加上完善的膳食編排。最重要是如何能壓抑得住口腹之慾?

不少胖子就是因為忍不住口癮,而到最後狂吃成痴,就變成了癡肥。而有些人本來長得樣貌不錯,偏偏錯置了一幅巨型油桶身材,你會想:上帝是否是開了他們一個玩笑?

那天我看到的節目,我當時就發覺上圖的這小肥仔,像一個相撲手。當時還未到季節尾聲,所以當時他仍是一個肥墩墩的迷你肉山,未完全蛻變。我還看到他與其他入圍者一起脫掉上衣去量體重,當時只見他是兩個布袋奶般胸肉耷拉垂掛著,肚腩仍是飽漲漲地,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充撐過量的汽球。

不過我覺得他長得相當親善,那時他戴著一幅眼鏡,但五官輪廓看起來讓人感到舒服,老實說他是當時僅存的入圍者中,樣貌而言是最出眾,也最英俊了。

後來才知道他是泰國人,名為Atikom Laksanapanai,暱稱為Nai,是26歲的泰國華裔,為什麼他會參賽,全都記錄在這裡

他說泰國人對肥胖的接受度很高,特別是華人都認為長得肥胖是福泰,是福氣的象征。(我覺得好奇,因為走在曼谷真的沒有多少位胖子的,至少舉目所見都是瘦子。如他這樣的體型,是非常「出眾」了)

他還說試過減肥而跑去吃減肥藥,結果胸口痛而送院就醫。所以,減肥就是沒有捷徑的。而到最後他出來參賽,全因父親因肥胖而病逝,猶如一記警鐘。

然而昨天我才知道成績出爐了,而Nai獲得第二名,我看到他的相片時真是嚇了一跳!他成功撇掉了63公斤,體重變化是45.99%。

63公斤,是138磅。那也等于現在舉目所見一般亞洲男士的體重了。而他,將這些脂肪贅肉長掛在身上。

在燃燒幾十萬的卡路里後,在半年內他竟然變成這樣的帥哥!


如果剝扒了衣服,這具變身後的軀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已琢磨出明顯可見的肌肉線條了。



總覺得這是灰姑娘的故事──南瓜車也變成豪華車廂。這不是蛻變,而是遽變了。

一個人要持多久的恆心,多大的耐力,才能將之前的形象、習性一一粉碎,重新打造一個全新的自己?這是否是奇跡?

我看著這位Nai的新形象,我問了自己一個問題:如果我碰到一個如同他的男子,我沒有想像他減肥後的樣子,我會喜歡他嗎?

最關鍵是:那些不入格的滴油叉燒,往往在第一時間就被過濾了。我們是否會給機會自己與他人第二眼的機會?



ps:近幾個月來在馬來西亞的健身中心都看到不少,應該說很多 的滴油叉燒,看著他們肥頭豬腦地走在沐浴室,而且99%都是男同志時,我總心裡求助:到底孔雀去了哪裡?為什麼賜給我們這些不去運動卻來這裡嬉戲尋春的肥仔?




2010年12月3日星期五

賞味期限

~一抹抹的纖柔

我喜歡看著小宋對著鏡子梳頭的樣子,即使髮梢滴著水珠,像明亮的露珠一樣掛淌著。他的頭髮是如此濃厚,但每一絲髮都一抹抹的纖柔,彷如一塊棉織的布料,柔滑而細密。

我看著他沖完涼後,在鏡子上頭髮似是膠過了似的,髮型像感光的底片一樣,自動冒出輪廓,自有一套路數。我想他是和尚一樣,都會認為梳子是虛無的。

我只記得當他鑽身到我身體以南的地區時,我的掌心摩挲著他的頭髮與耳珠時,忘了縱情,指尖像是陷入棉花棒裡似地,你感覺不到那種刺感,只是覺得柔和、棉棉的。

之後我看著他站在鏡子前,在我身旁,一邊抬著眉梳弄著頭髮,但那頭髮如同經過理髮室吹熨般已完完整整了,炭黑烏亮,理髮不費吹灰之力,已有自命不凡的氣派了。

他察覺到我望著他,也對著鏡子的我一笑,嘴角鉤到我心裡面的深處了,餘味悠悠。



~擺蕩與翩躚

在巴比倫三溫暖那天,我們聊著聊著,這樣就入夜了。在晚風中,有時光的往事。赫然間,整個花園區人潮湧現,原來即將舉行一場歌舞秀。

我們恰好佔據了最佳的位置,就坐在那兒,看著巴比倫管理層請來的歌舞團,忙著張羅舞台,人影幢幢,有奇形怪裝的舞台裝扮,還有一支瘦骨嶙峋、骨感逼人的娃娃們,性別還重要嗎?在濃妝之下,一張張臉譜在暗光中艷映著。

粉墨登場,他們演繹著當前西洋的紅歌手的歌曲──卡卡女神、Whitney Houston等等,都是對嘴演繹,但舞步一致、臉譜同質,蛇腰纏扭得逗人,加上一襲霓裳披身,七情上面啊。誰說戲子無情?窈窕曼妙的載歌載舞著,卻散發出妖艷、狂野。

如夢如幻嗎?這是曼谷獨有的歌舞劇場秀,你可以在A go go boy酒吧中嚐鮮,也可以在這裡品嚐。

我與小宋只是披著毛巾,似舒張的荷葉,在晚風中盪擺著。

小宋捧著高腳酒杯,目光有些渺遠空茫,但時爾他會望一望我,那一泓淺笑就會蕩開來,有時他又用腳勾一勾我的腳,然後又是佻皮地莞爾著,別有深意。我有時又看著他盤起腳來投眼望向台上。

(他說,他平時最愛看電視節目,那麼這是他舒服的坐姿吧!)

在強勁的舞曲下,我們陶醉在另一個世界裡,靜默無言地對舞著,日後,這是在腦海裡翩躚的舞步記憶。



~只是一幅軀殼

完事後,小宋領著我到沖涼間,那時巴比倫已快打烊了。才晚上10時半啊,怎麼如此早打烊?原來週日的巴比倫關門時間提早至晚上10時半,夜未央,卻是燈光亮起散蓆的時刻了。

他本來要用另一個沖涼格,但水喉壞了,那就一起洗澡吧!他搔著我的背,我也搔著他的背──兩個人一起沖涼時,就有這樣的意趣。

小宋沖涼都非常細緻地,我不知是否是宗教的關係,他們需要遵守一定的程序,或是說禮儀。我看著他非常用心地洗擦著自己,時而也捉狹似地潑弄著我。

看著小宋的身軀,又省視著自己──健身院的雕塑,只是線條,然而看破了,不外是一幅外殼與皮毛。水珠犁過,風霜敷過,都是曾經滄海,只是沒看到內在的傷痕而已。


~滿眼浮華瞬息間

踏上歸途,還未是我們道別的時刻。小宋說,不如我們就去素坤逸吃晚餐吧!

坐上德士後座,小宋緊挨在我身旁,我感應著他燙豐的體溫,德士司機該不會起疑兩個男子如此近距離的坐姿吧──但我何必庸人自擾?曼谷的男同志是如此普遍。

我們又聊著聊著,我拿起iphone,看著司機在流光溢彩的路線上飛馳,滿眼浮華,但在手機地圖上移成一條藍線,分毫分毫地挪移著,這是這一晚、這一刻的軌跡,也是心跡吧。我認著那些路名,那一串長而多音節的複雜名字,放在心裡,就自我宣告:這是我與小宋走過的路。

雖然只是可笑的幾許公里。

小宋望著我的iphone,像一個孩子般亢奮地說著,哦,你的手機可以看到地圖。看來他不是科技迷。

我問他:你呢,你有更換新手機嗎?

他拿起他的諾基亞手機,還是去年那一台。始終有舊情。



~吹逝一壼波斯風華

素坤逸的中東區另有乾坤似的,泰國的味道似乎完全褪抹而去了,乾淨得沒有一絲殘餘──舉目是阿拉伯字的霓紅燈招牌,抬眼是黑人或是中東人等的。

怎麼曼谷可以另有天地?一座活力四射的國際都市,就有萬花筒似的面貌,你豈能不對她的多變驚嘆?

小宋說,他常光顧這間中東餐館,他有一名朋友在那兒工作。我們來到時,那餐館已高朋滿座了,悉數沉迷在大熒幕上,原來是直播著球賽。

他與他的朋友寒喧著,那也是一個貌似中東人的漢子,小宋卻說他是中東與泰國人的混血兒,看著他們用阿拉伯語交談著,我怔怔地看著全場,都是大鬍子,有些甚至虯髯一臉。

餐館的裝潢有一種富貴,卻是俗不可耐,還好未致于惡俗, 金黃色的裝飾與銀色鏡子反照著座無虛席,而且煙氣氤氳,有一種紙醉金迷的迷離。

踏步進去時,才發現香氣瀰漫,原來是每座客都在吹著水煙。你可聞到各種水果香氣紛陳,眼前卻是一座座戰意密佈的席位──都因熒幕上的球賽牽動著食客的眼睛。那種氛圍很奇特,香氣本是讓人放鬆,然而四處都是一對對往上挑的眼睛,似是快拉得緊繃會崩斷的塑膠圈。

全場只有我一張單眼皮的臉孔。

在一個喧嘩亢奮毛躁浮誇的環境裡,小宋也捧起了煙管,在煙座吹起水煙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水煙壼,即使在馬來西亞的路邊小攤販常有看到,但我從未去接近,更何況是接觸。

煙座放著香料,小宋拿起煙嘴問著我:「你不介意我抽嗎?」

我忙不迭搖頭,示意著請便。然而對著這一壼奇情的水煙,感到乍遠還近的好奇。到底這是怎樣操作呢?

小宋解釋著給我聽,但我仍是不明白,又有煙壼底部是一壼水,每一抽每一吸,那泓清灣就騷動著一次,一泡又一泡地翻騰──像慾望般冒上來。

後來我才漸漸明白,原來煙草是放在密封的壼缽裡,煙座頂部有一個小盤子盛著幾塊燒好的炭,所以每一吸都會將煙草與炭摻糅在一起,然後穿過冰水,一縷煙就冰火兩重天地再冒出來,通過煙嘴傳到嘴裡、肺裡,再打個圈出來。

呼──

那是夢幻的吹逝。

小宋說在埃及人人都抽水煙,抽到非常地兇。然後他再告訴著我一些波斯民情。在荒漠的蒼古,掛著一環皎月的清澈,拜火教的千年燄燻仍在奇幻地舞著,我想像著波斯的風華,一個可能我此生都是陌生的國度。



~盛宴與盛世

到了點菜時刻,我看著那有些華貴卻庸俗的菜單,全是高脂肪高熱量的食物,我只點了一碟雞飯。沒料到盛上來時幾乎是嚇了我一跳──那是半隻雞加上黃薑飯似的「盛宴」。

我看著那些黃絲般的飯,可真奇特,如此細幼,乍看像分崩離析的米粉,但切割得如此工整。小宋說這是埃及的稻米煮成的,比普通稻米稍長一些,肯定的是我前所未見的米種。

小宋則點了一客羊肉湯,我看著他將一隻羊似地喝完一大碗的湯,覺得有這樣的胃口可真是本事──因為我是鮮少碰觸羊肉的,而小宋則啃著羊肉津津有味。

然而,我吃著吃著,只覺得乏味,雞肉沒嚼勁,米飯也淡然。我就擱著一邊,然後看著小宋將整碗羊肉湯「起底」。小宋悠悠然地朵頤著。

我問他,在埃及時也是這樣吃嗎?

他答「是」,還說他那時的體重一度飆高到65公斤,是他此生最重的體重了。但現在我打量著他,他明顯地已縮水了。

或許他是天生高新陳代謝率的體質。

接著我們說著一些中東情況,我想到一些馬來語中假借至阿拉伯語的詞匯,小宋不諳馬來語,不過他聽到一兩個字眼時,會有一種恍然大悟地說,「怎麼馬來文會用這個字呢?」



~良夜千金深宵夢醒

臨行前,小宋向他的餐館友人交待幾句,他就逕自陪我一起走到素坤逸大街上,為我召了一輛德士,「你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嗎?」他問。

小宋沒駕車出來,他說若是送我回酒店,那我們需要一起搭德士到他的家,然後他再入城送我回酒店,南轅北轍的路程啊。

當然不能如此累贅與煩人。

穿過那繁忙與姿采繽紛的大街,我一邊放慢著腳步,突然間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懷。在這旅遊區裡,我們都是天涯過客。

2年前我也與一位暹羅男孩在街頭吃著雞飯,還有在吉隆坡再晤瑞爾,一段段的良夜春宵,千金一刻,卻是深宵的奇情,也是彼此浪跡在天涯而已,形同凡塵的點點星光,乍隱乍現,難道會像素坤逸大街的霓虹燈終日不滅嗎?



上了德士,就這樣與小宋告別了。但在臨上飛機離開曼谷前,我還寄了一個短訊給小宋,未幾小宋就撥電話過來真正敘別。

那時我正在過著X光檢視機器。

他說著「保重」等類似的話。我也回著聲聲珍重。

在飛機上關上手機前,我細細地品嚐著那一些時光,賞味著。我希望我不會忘記小宋的聲音。

我的泰國電話卡將在三個月後失效,就是此行的句號。那麼我與小宋的記憶,是否會有賞味期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