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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28日星期五

參色奶茶(三)

(接前文:參色奶茶(二)

我與重吉,沒有通過電話,沒有見過面,但他寄過他的下體照給我,就是好玩,寄來當作玩意般,也如同訂情信物。那是一根很誘人、俊秀挺拔的棒子,割禮後的龜頭在潔淨中,帶著一股猙獰之意,那是一般華人少見的直垂圓筒狀,而華小通常就是那種短而翹的小瓣子。

重吉那時說,他問我是否可寄一張自己的給他,我說我不拍這類相片。他接著又問我:有沒有其他人寄過來給你?

我說有,但不便分享,因為那是人家的器官,他才說,他是試驗著我,他之後就寄來了那張訂情信物。

我那時回應他:「我不與人分享他們的屌,但我慣於『收納』在我的身體裡。」

他哈哈了回應給我。

與重吉線上字面聊天,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真誠與笑語,有一種活力四射的感覺。之前還聊到他的工作、上的大學等、出身、家庭淵源等──他也是畢業自那間專收馬來學生、世界獨一無二最具種族歧視性的大學畢業出來。

重吉的身世是另一個希爾費亞(兩個皆是《亞當的禁果》小說集裡的主角啊),又或是凱霖的翻版。

重吉是職場新丁,剛畢業出來一兩年,如今卻在一間跨國企業上班,他的工作其實相當繁雜吃重,起初我聽聞他在那家企業上班時,我不禁暗忖,這企業的聘請門檻非常高,平庸之輩難以闖關。那麼重吉是否真的是實力派?還是只是馬來西亞政府另一個模型鑄造出來的假、大、空之輩?

我不知道。我對重吉的好奇,全都止於那次我的反問之中,因為我倆都互不回應了。

我以為我們都沒有再接觸了。可是兩個月後,我那時病倒了。我掛著病假時,就找來了what's app裡亂發了幾通短訊,其實也是在消遣著我的時間。

當然,人家可以打發我,但我也可以打發人家。有了智慧型手機與科技的發達,人人都變成自我中心,一切都是從自己出發。

我的隨意,得到了重吉的問候,「Hezt,你還好嗎?」

我述說著我的病情,重吉開始噓寒問暖,我們聊到了彼此,他報告說,「我很好,我現在單身了。」

「你的男朋友呢?」

「不知道,死了呱。」他喜歡在英語裡摻雜一些大馬華人慣用的語助詞,如「啦」、「呱」等之類。或許是時尚,或許是遷就我。他說過,他喜歡的是華人。

他接著說,他家人那晚全都外出到外州渡假了,夜很冷,他很想找人來摟抱。「你要見我嗎?」

「可是我現在還是很虛弱,你要我將細菌傳染給你嗎?」

「哈哈。不過我今晚很想要…我家裡沒人,我明天要去霹靂,之後又要去萬撓,我的好朋友生了一個兒子,要去看看他們…」

「如果你是開車的話,那小心駕駛。」我說。

「是啊,真累…你要不要給我按摩一下?」重吉寫著,未幾,他就將一張他的小弟弟的相片寄了過來,如脫牢而飛的巨鵬。

「謝謝。真美。」我只有非常有禮貌地寫。「你真的毛髮茂盛…你剛拍的?」

「不是,好久以前。」

「我要看現在的。」我說。

「現在不硬咯。」

「我就是要看你褲襠中的『睡美人』。」

「哈哈,讓我們現在就見面吧!」

「我不要傳染你。你接下來幾天都會趕路忙著。」

幾天後,重吉又傳來短訊。這次他說,他現在正在減肥。

「為什麼?」

「我很胖。我有80公斤。」

「不用怕,你壓不扁我的。」我說。

「但這只是暫時。」他寫。

這是什麼意思呢?重吉繼續寫:「我參加一個減肥比賽。我要增胖後,然後在一個月內再減瘦。」

「你參加《The Biggest Loser》嗎?你是為了什麼而要參加這比賽?」

「為了金錢。」

「很豐厚的獎金嗎?」

「1千塊馬幣。」原來那是一間保健品公司主辦的比賽,他需要食用這些產品,之後在一個月內減瘦,但需要用700令吉來買該公司的產品。

這分明就是混水摸魚的比賽嘛!加重身材又減肥,身子機能都被搞壞了,而且只為了300令吉?而且你可能400令吉都拿不到!哎,24歲的小伙子……

但放在心裡面的話就不宜出口了。我寫:「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比賽。搞大你的身材,又弄扁它,就像我之後『處理』你的屌一樣。」

「哈哈。我很想干你。今晚好嗎?」重吉還是發出了炮約了。

「在哪裡?」我問。

「我沒有地方。」

那麼就免談了吧。我說,「那不如先約出來見面好了。」

重吉之後說起他的工作地點,原來,就與我的辦公室咫尺之遙的大樓裡。我隨口地說,「不如我們在附近的一個廁所玩好了。」

重吉答稱,「不行,我一定要一張床。」

(待續:參色奶茶(四)




參色奶茶全系列






2012年12月27日星期四

參色奶茶(二)


前文:參色奶茶(一)

說起來,我忘了是在哪兒結識重吉。是Grindr嗎?還是Jack'd?我只記得我們很快地進入what's app,那時我在一個工作坊上著昏沉無比的課,台下的我就將心神交給了重吉。

他的英文相對於其他馬來人,是比較強,至少我們可以溝通,他對答如流;我遇過無數個空有漂亮外殼,但無法用英語溝通的馬來人。相片中的重吉,有一對大眼睛,像隻靈狐,就這樣望射過來。

但起初我是淡淡地,但重吉則像個活躍的頑童。我們的聊天高潮是在九月初,我參與那工作坊時,他對我說了很多事情,那種頻頻相問,殷勤兼勤快回答的作風,可以感受到對方是有心的。他還說了他與他男友的故事,說他很傷心,因他的男朋友仍然沒有為他立貞節牌坊,眼睛還是會偷漢子。

重吉寫:「他和我在一起時,為了看一個男人的臀部,竟然將我當場拋下不理,我心都碎了。」

他當時說,他與其男友的關係如同是公開關係,否則他男友不會如此明顯地在他面前精神出軌。

他像一個開籠雀,訴說著自己的故事。我奇怪這小底迪如此交淺言深?後來他見我沒有反應,就說,「不好意思,我不要再提我的傷心事了。」

25歲以下的,往往就是這種樣子吧!要的就是一種情感上的依附與撐持,願意將自己的一切透露出來。 而重吉就是這年齡層的,這個80年代後的底迪,才24歲。(突然很喜慶還未交到90年代生)

在那幾天,我倆是晨午晚都不時通過短訊來聊天,他的手機沒電了,他會交待一聲,說等下再聊。早上時會寄一句問候語來說,「早安」。晚上開車回家時,他又會寄短訊來問:「駕著車嗎?小心駕駛哦!」這不就是當時與祁先生相遇時的翻版嗎?

前車可鑑,後來我就順勢而流了,不想去設想什麼,也不想去期待什麼。重吉說,很想盡快地會見我。我說,「好啊,就下週吧!」

他說他不行,因為要飛去普吉島渡假了。我們之間又擱著幾天,他從普吉島回來後,我們又討論著幾時見面。

終於敲定了日期,那時剛過開齋節之後的某一個星期天,我們約好了某一個時刻見面,再次與他確認時,他沒有回應,直至快到約會時間時,他才寄了個短訊來說夜前出席了一項開齋節開放門戶派對,玩到瘋了,睡午覺酣睡得醒不來,想要休息。(是的,這段經歷也記載過了)

那時我有些火光了,就告訴他,理應及早通知,因為我的時間表相當緊湊;他忙著道歉賠罪;我們又斷續了一陣子。

直至一週後,我們又在短訊上聊天,當時是接近中午時分。重吉又是那種關心的口吻來了,「別忘記吃午餐哦。」他寫。

「謝謝你,你可真sweet。」我說。「但我想吃一些你可以提供的東西。」

「唔…例如你想吃什麼?」

「『冰淇淋』。熱的冰淇淋。放在口中不會融的那種。」

「哈哈。那不能吃,只能舔與吮吧。」他寫。

「那你幾時最後一次吃冰淇淋?」

 「上週,與我的男朋友。」

「哦。那我們何時一起吃?」

重吉回應,他這個月開始忙碌起來了,平常日要工作,週末就要陪男友。

「那沒有時間陪朋友了?」

「有,當然還可以騰出空間來陪朋友的。」

「那可否請朋友吃『冰淇淋』?」

「可以啊,你要嗎?」重吉問。

「why not?」我答。

我不知如何接話下去,話已說得那麼白,答案也如此明顯了。幾分鐘後,他的短訊繼續來,「你在做著什麼?」

我沒有直接回答,扯開話題,「那麼你在月初時不斷地寄短訊來,看來那時你很寂寞。」

重吉那時告訴我,如今他與他的男友進入了穩定期了,兩人更加親密。「之前我與你聊天時,我與他只是很隨性的,現在更堅固了。」

「那麼,好,拜。你享受你的親密關係吧。」我寫。

「啊,就這樣嗎?」重吉問。

我很現實,我直接問:「如果沒有時間給彼此,這還叫Friend with benefit嗎?」

重吉沒有回應。我想,我那時的潑辣嚇倒了他。但這是現實,不是過份要求,大家出來玩,不必愧於自認是登徒浪子就是婊子,把話說到前頭,就不會矯情。要放,就放開來玩,夠婊夠浪,就在兩個人在床上時的情況。

但重吉說到如今他與男友固若金湯,平時做工閒時陪男友,那就不必出來混了吧,出來混就難道是用我來消遣他珍貴、騰出來的時間?

就這樣,我們沉默了近兩個月。


(待續:參色奶茶(三)

參色奶茶全系列

2012年12月25日星期二

參色奶茶(一)

楔子


你有喝過馬來西亞聞名的參色奶茶嗎?冰凍的奶茶加椰糖漿,構成一杯三色分明的冷飲,第一層是赭色茶湯,赤黃如泥,但粗茶厚味;中層是淡奶,融著冰塊;最底層躺著則是色澤最深、深棕色的椰糖漿。

看著一杯三色奶茶,你只能享受片刻的色調深淺相間的視覺層次感,始終還是需攪勻來啜飲,才能嚐到香濃沉厚的奶茶香,還有苦甘相參。但你不能用吸水管直抵最深層的椰糖漿,否則,就會膩滯了,上兩層的奶茶,就少了一份甜美。

有時,找到一個真男人,你就需像捧著一杯參色奶茶端祥,但欣賞片刻了,最後你還必須將參色奶茶攪得亂得清濁不分、一杯下肚,百般滋味,冷凍自知,什麼視覺層次感,已不再重要。或許當你恰好閑心喝著一杯茶時,你就聽聽重吉的故事吧…


在三溫暖裡,人潮很多,但統統都是遺失鑰匙的鑰匙孔。一排站起來,沒人問津。我抓到一個進炮房,他俯首就埋向了我的襟懷;像一個沒斷奶的娃娃,那舌頭打著捲時,我撫娑著他的頭髮,看著他的輪廓,然而,我想到的卻是重吉。

在黑暗中,一個陌生人的頭顱在我的掌心中,我對著這黑影人,惦記著的也是另一個陌生人。

我想,我又開始瘋了。



性是心靈懶散時的產物

我常將這句話掛在心頭,像是一種提醒,告誡著自己,讓自己忙得醉了,在工作裡酣戰了,在生活裡渾沌渾噩地,就不會閒下心來思淫慾。

可是,這近幾天來,我都在等著重吉的短訊回應。但為什麼他仍沒有回應?

這已不是第一次。

不是他第一次沒有及時回應我,更可恨的是不是我第一次墜入這種捉迷藏似地猜心遊戲。

為什麼我現在還玩著這種想當年讓我跌得「頭破血流」的撞牆找死的玩意?等著一個人的電話,捧著手機痴痴呆呆地,然後就是一分鐘、兩分鐘,再用念力摑自己一個耳光,清醒吧──「他沒有及時回應,那就是他對你喪失興趣了!這就是NSA──No string attached,那天晚上做過什麼的,就留在那一宵而已。」我腦中理智的那位對我自己說。

難道那不願再提起他的名字的那位先生給你的傷害與啟示不夠明顯嗎?重吉看起來就是要一夕之歡而已。

「但為什麼重吉對我喪失興趣了?難道我們那兩次,我做得不夠好?」我腦中感性的另一個自己就質問著自己,檢討著、自責著;那是心裡那個悲情浪漫主義的我,所做出的揣測。

我不知道這樣的心靈拔河要拉鋸到幾時,然而我的體內的慾望已在燃燒,因為想起重吉那一晚的裸體、他掌心落在我身上的觸感,還有他那一束會燃火的舌頭…

我默默地告訴自己:就是為了慾望吧。貪圖的、饞嘴的就是這些生理上的快感,那是生理支配著靈慾,我是否要繼續扮演著清高?

就給他一個電話吧?心裡是這樣告訴自己。

剛才晚上十時許撥了一個電話給重吉。電話響了片刻,另一端還是沒有接聽。

可能他在忙著,可能他已睡著了、可能他與朋友在一起…可能…有太多的可能,但其中一個可能就是,我對他來說,已無關痛痒。

可是,這都不是初相識時的情景,我想,我與重吉的故事,應該要開始了。

(待續)


參色奶茶全系列

2012年12月19日星期三

痛爽無間


●台北~彩虹會館

在繁忙的台北西門町行走著,重演著若干年前第一次來到彩虹會館的情景,那時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到訪台北。但此時此刻一個人獨行,卻有一種非常飄渺之感,還有空靈──在人煙繁囂的街區裡,突然間陷入自己無聲,卻只有舊畫面的記憶裡。那是渺渺不可摸的況味。

終於找到了彩虹會館。摸了上去,繳了400元台幣,交誼廳仍然是地板黑白相間、無人問津的空蕩空間。人人都說這是台北當紅的同志三溫暖,但仍是疏落冷清。

沖洗後,在彩虹的炮房區內,走在偌大的走廊彷如是自己與影子一起行走而已。無人、無生氣,像是荒蕪的田園。像情慾的冷藏室,一切都收歛起來。

但在炮房區轉了第二圈,看見一個較為上眼的男人。長得不高,似乎是乳牛,看起來還蠻勻溜的。在半暗中我看到他放光的雙眼,這是「黃金十五分鐘」的最好印證,看到獵物要馬上抓。二話不多說,我倆雙雙對對進了房間。關上了門,捻亮了半明的燈,我們就開始了姦情。

他解開了毛巾,厚沉沉的一串,從他的身體蹦跳出來,掉在我的掌心裡。好沉,好有斤兩──我心想,這麼大串的東西,尖端彷如刨光油過,特別亮;可真意外這個子不高的傢伙,竟然有這樣的傢伙。

而且,還是一把鐮刀!怎麼不叫我想起吉爾(吉爾全文集)

在華人,特別是袖珍形見稱的華人中,這樣的尺碼算是異數。我賞玩起來時忘我了;他佇足著,更顯飛揚跋扈,但那抗地心吸力的肉棒子, 卻有驕恣的本事。

之後他將我扳倒在床墊上,兩人都是平躺了,雖說不再有高低之分,卻開始了攻防戰。我用舌頭唇片主攻,他如同碉堡般地固守著。我的手探討著他的身軀,其實不是乳牛,而是有些像過時的乳牛,他的胸肌,已變成了肉,幾乎是贅肉。

但他有一對非常挺拔,如同小圖釘的乳頭,這人肯定是經驗老到的老妖,連乳頭也被因多年的吸咂、在破壞與重建而固型起來。我的口忙著,他也要我的手不能置閒下來,就提起我的手撫在他胸前,來一招十指彈琵琶,彈撥著他兩枚釘子乳頭。

須臾, 他抬起身子,大刺刺地半跪起來,橫跨在我的頸上,扣著,他整個下半身在我面前像播映3D電影般送到我眼前來。他很慎重地扶持著自己,可能他的彎刀過於厚沉下垂,以致他必須有這種扶根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像交託著一樣信物給我。

信物,拿來就口接。

但原來他不是要我步步為營地接信物,我也不能如適才般含蘊著他。反之,他像一陣狂風般落地,再過境,橫刷得我滿口呼嘯。風雨就在乾坤裡,如翻江倒海,我幾乎被嗑得透不過氣來。

他那冠狀帽刻劃分明的龜頭殺傷力很大,而且他是整個身體就壓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粗壯已不是玩物了。他狠狠地殺過來,我就狼狽地接著。我的鼻子像被一塊絨布捂了起來,開開合合,

我要推開他時,他將我兩手往上舉反扣著,然後更深沉地俯衝下去,不留餘地的,像一隻兇狠的鷹貼近海面,就像遊著的魚給啄食起來。

但我上半身受到支配, 動彈不得,我越發屈從,他就更加殺氣重重地橫貫著我時,我全身彷如只剩下一張嘴是活的。而他的那一端,活得更充沛了,因為我彷如感覺到他在我的口腔中膨大了。

漸漸地我覺得有些窒息的感覺,他的手還扣在我的喉間,扼喉時讓我慌了,我似快要失去了自己。難道這就是深喉帶來的性快感?但我慌得讓我不斷地掙扎,我覺得自己如同一條在網中蹦跳求存的魚,沒了活水,也快斷了氣息。而且,我覺得自己快要嘔吐出來了。

我使勁地擺脫著他的掣肘,沒想到他更起勁地扳著我的兩手。天,我遇到暴徒了。

我心裡暗想著,但也要說出話來,我呼救著,「不要這樣…不要…」在他聽來,是否是欲迎還拒?(比起去年的香港炳燦更野蠻)

但分明我是在抗拒,他彷如聽不進耳裡,不斷地給著我Facefuck。這人可真蠻牛啊。直至我的口腔像被牙醫的儀器硬硬地張開定型,酸麻感不斷侵過來。在他抽離時,我不自由主地闔起嘴來時,他竟然捏著我的鼻子硬要我張嘴,然後直接再一挺送。

他不只是蠻牛,而且是活在A片裡那些恐怖的恐怖份子。糟糕,我知道自己陷入了魔掌。

我再用力推開了他時,他終於捨得離開了,跌坐在床墊的另一端。我喘著氣,有些逃過一劫之感。但這時我見他拿起了安全套。我還有機會逃脫嗎?但是那刻的自己像走在邊崖壁上,明知再踏出一步就掉入深淵,但就是尋死般地,我如同著了魔一般地,繼續讓他宰制著。

但我還是確保他並非赤手空拳地闖進來,他在大舉征討之前,伸手一探其根部邊緣,確已披掛加持了。但他的動作很迅速,馬上再將我整個人翻身,趴在床墊上。我又失去自主權了,因為力量全都被收縛起來,可是最脆弱、嬌嫩的花蕊就開在別人眼前。然而眼前是惜花人嗎?

我看不到他,我只感覺到他一寸寸地逼近來,當那重量也越來明顯時,我覺得自己像一瓣榴槤般,被狠毒地用刀一劈,剖了開來,即使如何堅硬地抵擋也是徒然。因為他整個頭已破殼而入,猶如千軍萬馬擠向獨木橋,我開始麻燒似的,之後痛感如潰散的蟻巢散開來,無微不到,亂逃亂奔的刺痛嵌入了骨子裡,就因為體內多了一幅血肉。

如此被爆菊,情何以堪?我將他硬褪下來,腰骨轉著,反撫著他的圓徑,硬如柴、堅如骨,老天爺,真的沒有疼惜我這可憐人,怎麼賜予我這麼難啃的骨頭棒?

但他還是硬硬地再一試,我的肚子壓在床墊上,馬上運氣,深呼吸,釋放著自己的壓力,但也鬆綁著自己的筋肉。寸步留心,但花心已綻開來了,他一個刺殺,就全根納入了。

像穿衣服,穿衣者會覺得衣服的膚觸是否合適、尺碼是否貼身,但事實上,穿得好看與否,也是要看是衣服穿人,還是人穿衣服。

那時候,我想像著自己是一件衣服,就穿戴著他,緊緊地、結結實實地包裹著他時,但這男人看起來並沒意識到,他穿錯了衣服。

當他壓在我身上時,我彷如被戴上了手銬了,動彈不得,他兩條腳攀勾在我的腳踝上,其勁起於腳跟,主於腰間,他強蠻有力的身體重重地壓著我的背部,形同另一幅腳鐐,接著兩膝猛力撇開我的兩股之間,形同開大閘,讓他橫行而入。

我怪叫起來,仰頭長嘯,別說是奴顏眉骨,我覺得我成了一匹獸,任由他鞭策著,但他比我更獸性,他只是刺了一下,馬上抽送起來。我忙喊止,用著適才的語調,哀懇地求饒著,但他還是不聽使喚,那種刺痛感讓我全身再緊繃起來。我說,「別動、別動」,那種放大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被撐破了,這種折磨是自己拿來受的吧。

他果然靜止了片刻,但只是幾秒鐘,就開始蠕動起來,或許他感覺到我的緊扣而讓他不得不掙脫,以致疾速地抽挺起來。我的兩手開始亂抓,像要抓住什麼似地好讓自己不會碎裂開來。

那種費力使勁的掙扎,讓我開始沁出了汗來,全身漸漸鋪過了一層霧似地,他在我的背上也滑溜起來,千絲萬縷的勾纏,他的汗水更淋漓,像一把火燙的熨斗,我一直弓著身體,或是扭曲著肢體,頂與抗,但他那根鐮刀似嵌了進來,就彷如扣緊了我的機括。

怎麼會特別疼痛?是不是他那的形狀的問題? 加上如狗趴似地,更是觸攪到平時不會發掘與開拓的禁區。我看不見他的辭色,但我一浪浪的吟叫聲,是淒厲的,但也震動四壁,但沒想到這更讓他發熱,更為亢奮,刺殺得更賣力。

有時不明白這些粗壯之輩,明明已讓人挨棍受鞭,早已掌握大局,宰制了對方,怎麼還需要如此暴力地狂飆?這傢伙是否內心裡有自卑感

他後來嫌我的後趴姿勢過於平淡了吧,將我後臀一把提起,我全幅後庭就在高撅起來,他開始將我貫串起來。我被行刑的感覺更強烈了。

他的力道越強,我本是也與他抗衡著;但他看起來除了喜歡攻城掠池來征服,而且是要殺個片甲不留,他將我的兩手反扣起來,用他的兩臂糾結著我,我拔腰後仰,他形同要在我的身體拉弓箭般。

漸漸地,我彷如覺得不需要反抗了,但也不能享受,我就放棄了力道,被他挫得軟了下來,慢慢地又恢復之前的姿勢,伏在床墊上。他繼續俯襲,我則落低,開始在我的耳邊咬著咬著;突然間一個措手不及,又來那種洪水猛攻閘門的姿勢,一撞,我再沉了下來,我覺得自己像被暴風雨打落的孤舟,如今更沉跌在更深的海底。

我的抗禦又反彈了,這時我真的出力推開他,我們如同肉搏一樣扯拉著對方;我出力地將他擊退後,身體已爬到床墊外,但一把又被他抓了回來,我不斷地喝止著他:「不要這樣!」時,但無法退敵;他快刀斬亂麻般地又鑽了進來,這時更夾緊我的兩腿,讓他有更深厚的夾迫感──天,這種施暴最痛苦的是身不由己夾雜著生理上的疼痛。我的頭已掉在床墊以外了,但就是承受著他由後而導傳過來的痛感。

後來我嚷叫著時,身體扭動得更激烈了;這時我才聽見他吐出一句粵語出來──他不是台灣人嗎?

我馬上用粵語叫他停下來──「別再這樣粗魯!」,這時他才真正煞車!

原來之前他聽不明白華語!真是邪門,一個馬來西亞人,一個香港人,這麼遠來到台灣竟然給我碰上的還是異鄉人,而且還是我第一晚來到台北,吃的第一餐竟然是外省菜。(以前不是在曼谷吃到新加坡人嗎?)

我不斷地斥責著他,怎麼這樣粗暴,將我折磨得快死了。他非常驚訝聽著我說粵語,看起來似乎有些不習慣吧。他第一句就問:「你是哪裡來的人?」

「中國。」

「中國哪裡?怎麼你的廣東話的腔調這麼怪?」

「我學回來的啊!」

我不知道為何我要推說自己來自中國,那一刻就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不想再解釋來自馬來西亞或是哪裡,因為我與他的肉體還在結合著,粘貼著我的後端,像一條尾巴,而馬來西亞這國家,是否是我撇不掉,卻不肯承認的一根尾巴?

當我守動不妄動時,我才感覺到他的深沉圓活。我感覺好多了,喘著氣,我才發覺我的身體似乎快融化似的,因為適才的反抗真的太使勁費力了。

他之後掉了出來,繳械了倒在一旁,但仍未完事,他拔掉安全套,一個咕嚕地滾到了我的身邊,他用那種標準的港式粵語說,「要不要沖個涼?再來干過!我要屌爆你!」

我喘著氣,全身像一鑊沸騰的熱湯,他釜底抽薪後,這鑊湯還在翻滾著,我撫著那一根躲在我釜底下燒著柴木,薪火不滅。我這時馬上要趁機收蓄適才潑散出去的力氣,發覺我自己難得全身浸濕透了,那一份抗爭的力量真是血汗交易。

良久,我們才一起雙雙步離炮房,我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活了過來。

但被這樣地「實干」後,我在花灑下一邊沖洗著自己,檢驗著自己被爆菊後的情況,被實踐實干過後的情況,猶幸情況良好。



像一場離婚夫婦,在一起時是怨氣相生,但不知覺地就是習慣了對方的一切,脫離舊有的模式時,你以為重生,卻如失去了自己。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分道揚鑣」過程。那時我在沐浴間沖洗後,元氣好像突然回復了過來,一切甦醒了;之前那種疼痛就消失貽盡了。

繞了一個圈回來後,重生後的自己。那時我希望會另一場棋逢敵手,可是當時彩虹仍然是一個慾望電冰箱,除了冷,更是冷清。炮房區裡只有一些奇形怪狀的男人,例如一些如同朱德庸漫畫的男主角:長頸鹿與駱駝的綜合體化身。

有些失落地在炮房區繞行時,又碰到了這位香港大叔。我們兩人再交換眼神,在那短短一秒鐘的交會時,借著光,我才看清楚原來他長有一副娃娃臉,但已過氣了,昔日的秀氣化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蒼涼感,彷如一幅蒙了霧的山水景。

但外貌長得是這樣又怎樣?剛才見面不到一秒鐘,之後風風火火地廝殺了半小時,像上戰場,是不理對方的相貌就撲殺了,然而在炮房裡開炮;是否也是這樣的你死我亡的遊戲?

我們彷如知道彼此再找下去,也是白耗時光,所以有一種兌現著先前的承諾默契,我們就溜入最靠近的房裡。

那時的我,已知道這位香港大叔的風格。他扮演的是那種侵入者,以棒獨尊,讓人就是要跪拜敬禮。我們重覆著之前的過程,一切像排入公式裡,但公式化後,一切膜拜頂禮、匍匐咂吸都只是儀式而已。

他又仰躺著;讓人服侍。這是不是典型的香港人形態?我無法一竹竿打翻整條船,但他這種姿勢其實反映出他是一個悶蛋與枯燥的傢伙而已,但他躺著,還是任由我掌握著他的命脈。

一根柳枝條在手,就需巧手來打造成揉針成鐵杵了。他天生是一幅巨大寬楦頭,不消一會兒,他的「巨靴」就成形可套穿了。之後,他又如同適才那般,扣著我的喉,就是恨不得要我整個人像一條張開血盆大口的蟒蛇一般地,將他活活地吞下肚子裡。

但我不是這樣兇殘的動物,而且,他也沒有如此長得綽綽有餘的尺碼。但他卻有著一幅填不完的自大感。

此次我學了乖,不像之前任由他宰割,就用手施展著頂著力,拒絕讓他如此粗暴地任他蹂躪著我的兩唇。我們又用著那種拉扯、鎮壓的手段,你推我擠,你拴我抗。

接著他如同適才那般將我扳過來時,我馬上就位,恭候光臨。作好安全措施後,他接著就是刺辣辣地靠了近來,我開始用廣東話發號施令,該快時就就他加一加長鞭,該慢時就喝止著他,他開始在我耳邊飆著髒話,髒得我都無法寫出來,或許他要覺得淫穢才能滿足那股慾望,那麼,我就開始演吧!

那一刻,我才相信高潮可以演出來的,演得有人會相信,男人的高潮只是在射精那一刻,那是一種悲壯地處決自己的慾望。但做一號的為你做牛做馬時,原來那種偽裝的呻吟如此輕易地可讓他埋頭苦干。

過後他並攏著我的兩腿,讓我趴著,我無法回望,但感覺到自己兩瓣的飽滿被撥開,突然間壟溝就脹滿起來了。

「夾實我!(夾緊我!)」他鉗著自己,鼓蓬蓬的拍動叩了進來,他雷霆電閃著,但經過之前一戰,這一役,則讓我如同沉底完全舒展著的茶葉,酣出了味道來,而且,痛與爽之間已是無間地更替著。

這時的我比之前更靈活矯健了,全身彷如裝上了軸承與彈簧,機關算盡,任由他披堅執銳地攻上來。

他伏在我背後,酣戰了幾回後,橫枝逸出,翻跌下來睡在我身旁,「你怎麼啦?」我問。

「要休息一回兒。太爽了。」他說著。我翻過身,望一望那像吃著敗仗的落水狗臉孔,但他的裸體像火燙一般地,給我熨熱了。我撫著他那根彎翹的棒子,驚覺是真空的,意味著剛才他是赤手空拳與我肉搏

我大驚,怎麼可以這樣?我抓著他的把柄,「你剛才沒戴套?」

「沒有…」他喘噓噓地。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安全?」我怒罵著,但心裡惴惴不安。

「騙你的。你看…」他將我引去他大腿側一條萎縮的安全套,瑟縮著的一項活證據。再看不遠處安全套的拆封,那是我自攜著的安全套,我才心安一些,但仍渡過了一片驚魂,覺得應該要好好地教訓他一番。

我鑽了下去,饞著他那根東西,就將他灌進口裡,他赤著自己最脆弱的一環,但沒多久,青杏半熟,有酸有甜,經過我的舌尖與唇片轉彎抹角一番催熟,就開始香氛起來,裊裊婷婷起來。磨磨蹭蹭了一回兒,我嘴饞著他,他也饑餓了,就將我再壓倒 。

我們像有心有靈犀似地,他也如著我的願了。我說,我要仰躺,他依著我的話,又將我翻了過來,我將下半身環成了讓他停泊的安全港灣,在我的兩腿套環著他的腰,他真的就在定錨了,不再給我起暴風浪雨來。

這時我才體會「姿勢就是力量」這句美妙的改寫標語!當仰躺抬腿時,是四肢並用,可拑得對方牢牢緊緊地,自己就處於優勢,但若是被逼趴下或撅臀,兩手要支撐上半身,對方若是像這位香港大叔般如此粗暴,就是雨打殘荷的淒涼而已。

所以處於這樣的姿勢,我倆緊緊地熨貼著,我已像春天的土地,休耕了一個冬季,現在暄騰著,像海棉一樣吸納著他,以柔制鋼時,漸漸地就沒有去與他那根棒子裡頭的鋼勁來抵抗,而是化掉他的勁道,就是猛吸著他。

我聽到他急與重的喘息,像一台笨重又發出沉濁吼聲的羅厘,他可以走得快,但不能再像適才那樣橫沖直撞,因為他撞沖到哪裡,都給我吸納走了。

他不能像之前那樣剜著我了。我得意地學著浪。

這是反芻的力量吧!人總是要反芻著,咀嚼著外在輸入的賜予。如怨偶的形成,就是因為彼此過多的缺失大得無法忽視時,就會反芻著在一起的意義。

之前,我是活吞剝脫地將他噬進去,現在我是含弄著他,就像跑進蚌裡的小石頭,定能蘊含著成為自己的珍珠。

我有意別開臉,就不要讓臉部有直接地接觸;我深怕那種接吻。與一個陌生人接吻,比套干他更叫我抗拒。但我倆的下半身是糾結在一塊的。人與人之間,就是這種合體吧,只能有部份相嵌融合,絕不能完全合體。
 
撫著他的腰身,那是四十歲,甚至是五十歲以上的肉質觸感吧?仍有一些滑溜,但已沒有那種回彈、暄騰的韌力,但多了一份沃腴感覺──油滋滋的,肥肉的本質即是如此,而與贅肉掛鉤的就是年齡吧。

我的兩手再左右開弓,來撥弄著他兩枚硬挺著的乳頭,他命著我扭緊一些,我照做,他似乎爽到了飛天,更賣力沖刺。

那時我倆如皮燃火,汗氣再散開來,又濕又熱,熱潮來時,床墊更是不透汗。我開始真正享受到他巨碩;我嘶吼著我墮落的快樂時,我問他:你爽嗎?

我緊一陣,他緩一陣,他搖著頭說,「唔爽。咁樣的姿勢唔爽。(不爽,這樣的姿勢不爽)」

原來他就是喜歡狗仔勢而已,我說我不要,因為他的彎鉤鐮刀,折磨死人了。我說,不如再換姿勢,我要騎上來。他又說,「唔得唔得,(海綿體的)血會倒流,你一坐我就軟了。」

無條件的奉獻,不只要看對方的意願,還要看對方的力量。在加加減減後,我才發覺他與對手的公式就是這樣而已。

我感到有些飽滯與膩了,熟了,就是這樣的下場,沒有新鮮感了,就像解開的衣服可以任丟在一旁了。我恍神著,也有些呆愣了,不知他幾時從我身上滾下了,倒在一旁,兩具殘破的肉體。

我們聊著幾句,他說他會接下來留在台北的日子會去哪間三溫暖,包括公司會館。我聽著聽著…一切就結束了,帶著汗水離去時,一切就蒸發與沖洗掉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酒店房盥洗,對鏡自照,驚覺手臂上竟有一塊瘀青了,不疼、不痛,我心想一定是被他擠壓成瘀的。肉體上的印記,提醒自己的就是原來昨夜一宵,並非是夢一場,演過了一場浪子與浪騷的戲後。

在第n天我到訪公司會館時,果真與他迎面相碰,但他沒有察覺是我──我也沒有點頭示意照會,轟轟烈烈的痛與爽之後,兩個異鄉人僅在此生的一間炮房裡交錯。

─完─

延伸閱讀






2012年12月4日星期二

Aniki encore:滿懷



意猶未盡,我在另一個晚上重返Aniki,想起2年前一位讀者留言說:你沒有去Aniki嗎?別告訴我你沒有去!

所以,此次台灣行,我第二次到訪Aniki。有了之前的經驗,不到48小時內再訪,顯得從容得多了。

在上班日晚上8時抵達Aniki時,未見人潮。經過識途老馬的簡介,我才知道台灣人的下班後到三溫暖的黃金時間是9時晚上過後──這與泰國曼谷似乎有些不一樣,因為通常在下午5時後,曼谷的三溫暖即可見到上班族打卡下班後出現。

難怪過去幾天尋訪台北其他三溫暖時如此冷清收場,原來我是早到了!



此次,我終於買了一個乖,就攜帶了髮膏前往,本來連出行時髮膏仍是漏帶,我特地折返回頭到酒店重取,才出發。

抵達時,Aniki只是三三兩兩的寥寥幾人。我沐浴後,重新梳好一個頭,而且是空著肚子不吃晚餐(以達到收腹之效),那就是我的孔雀後的雀屏了。其實是掛著一具臭皮囊,希望「狩獵」成功──但真的是狩獵嗎?或只是求一晌之歡的求偶?

我直奔那廿坪的暗黑部屋,無需浪費時間在那矯情的炮房走廊上兜圈子。

沒有趴體,沒有人管,裡邊空空如也,畢竟不是週六,也不是黃金時間。了無生氣。但有一對重疊人影。一如之前,這種情況一定得「參觀」。

那時只見到一個背影,已是伏趴在另一人身上,該是干著事情吧?再走近一步,近一步,我就加入了。觀棋者不語為君子,但在這種黑暗情況下,旁觀者與當局者沒有君子與小人之分,那股神祕的召喚,就是需要你去應答。

參觀,變成了參與。

漆黑中,只見到那個伏趴者原來只是在干插,他挺起上半身時,讓我一窺全貌,原來是一個肉肉的滴油叉燒。一根尺碼適中的肉棒子磨得燙燙熱熱的,但並沒有濕潤的手感,我這才確定,他只是擺著姿勢而已。

那位仰躺的零號,看著我加入戰圍,也伸過手來摸索一番。豈料,那位迷你漢堡轉過身將我手到擒來,上下其手一番後對我耳語:要不要進房?

天降的機會,那麼我就不應錯過,這時不是什麼寧缺勿濫的清高了,而是直達靶心的簡便,省時省力。我點頭說yes。我這程咬金就當了一個陌生人的小三,隨著他直奔外出,剩下那位不知所措的零號。

鎖進了炮房,終於,與另一個人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天地。這就是歸屬感的定義吧。我望著房裡的鏡子,有一種「啊終於」的鬆一口氣,我不必攬鏡自憐,而是有影皆雙,因為我不至於成為無主孤魂了。

我們免去了應有的儀式,毛巾一放下,肉帛相見。倒在床上時,就還原成公平的地位──皆是兩具肉體,兩束不相識的靈魂。

這時我才看清楚他,似乎剪了一個當下最流行的那種瀏海覆額,看起來真的很年輕。他的身材就是渾厚的,那是青春的重量,脂肪堆積,但卻是結實沉穩的,不會鬆馳,撫上去,那種感覺就像蛋撻一般,膚質很嫩滑,然而是實心的。

這就是年輕的本錢。相對下,我覺得自己有些蒼老。但其實大地就是蒼老的,我平躺著時,就化成了一塊大地,地表上當然不缺山脈與孤樹,還演繹著四季的轉變,他要夏天,我就火熱,他要春天,我就溫暖起來。

這傢伙真的皮光肉滑,不是標準的乳牛型,可是非常好擁抱的抱枕,(我們不會去想像抱著一根木柴來當抱枕吧),況且這是一個有溫度的抱枕。

我的腿勾搭上了他的腰際,他肥沃的腰贅肉,滑得讓我的小腿肚都溜脫了下來。這讓我更加要緊地勒住了他,像籐蔓一樣地。我兩手托住他那沉沉的後臀部,也是如嬰兒般的滑嫩。

忘了多久沒有吃這些半肥瘦的「叉燒」。這種叉燒最有口感,韌度有餘,彈性十足。

在黑暗中,在伏趴仰躺,其實人體線條成為最不緊要的事情、身材肌肉,都讓肌肉去身著,讓第三者視覺有享受;然而兩個人疊在一起時,那是生命的交集,一切都抹去時,你才會發覺人體肌膚接觸所產生的親密感,是如此的原始與魅惑。

幾乎是無從抗拒的,因為那已不是人世間的標準所囿限,而是人體間神祕的互栓在一起。

重點就來到這叉燒的下半身了。如同大部份在暗黑部房裡接觸到的台灣老二,他也是沒有修毛,是一座未開發的熱帶雨林吧。

我們直接進入正題,沒有本末倒置的顛倒秩序,我伸手檢驗一番他是否披甲上陣。報關合格,就可直接通關了。他將我的兩腿提了上來,傾身壓著,幾乎是不用擺正地,就像一條孤舟,晃著晃著,從大海裡進到了港灣,就泊好了位置。

如此從容,讓我有些意外。然而那一霎那,我以為自己是一戳即穿的汽球,但我感覺到身體像凹陷了進去,緊接著,反彈,非常具有韌性地將他完完全全地包容進去了。

生命也是這樣易凹易陷吧,但有一層表皮不會被戳破。

我只感覺到多了一樣異物,在身體裡。有一種孕育的偉大情操──是的,即使是蚌殼吞了石頭進去,不是孵育,而是包容成一顆珍珠。

他被我狼吞虎嚥進去後,撤退,吐露了出來,接著再交出他自己,我開始移花接木,那種久違的熟悉感,會逼著你自己去想要,彷如是一種本能似的需要。

有些喜慶的感覺是,這種不大不小恰恰好的接觸,恰如其分,是沒有大起大落、暴漲暴落的起伏感,而是一種刀仔鋸大樹的拉拔,細細地,也是溫和的。他也沒有多花什麼技巧,就是碎步行走,有一種跑步機跑步的感覺──你不停地奔跑,其實也只是在原地上加重、放輕了腳步而已。

腳步太小,就跨不過一個幅度。但沒有問題,因為他和我都開始揮汗了。

當我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他的背部漸漸地沁出汗來了,有些溫,感覺上是抱著一個開始溫熱的瓷器,他的背部真的太嫩滑了。而我被他焗著,但也打開了自己,我的毛孔彷如可感應到他全身呼出來的熱氣,導熱了,我覺得自己像個熱鍋,煎著它那根生命瑰寶,他蹦了出去,又再跳進來。

他的沖刺,其實更像春天裡的抽芽,那是生機勃發的,但也是細微的翻動,那種生命力如同一道道熱流般沖進來,慾望也開始發漲。

我的兩腿不自由主叉得更開了,這似乎給了他更大的空間。他降落的力道更沉了,彷如跌進黑洞裡,難以自拔。
 
其實只是短短幾分鐘,他整個人就像沉淪的城市,整個人頹圮,癱了下來。張愛玲說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其實在短的人生裡磨合活塞更短,只是長與短,如何判斷是否足夠?

「你很累嗎?」

還好…」我最討厭的非常典型的中性回答,他答著。「我很早就來了,剛才沒人。」

我問:「嗯。你幾歲?」

「28。」他答。

聽到這數字,怵目驚心似的。我曾經擁有過的歲數。那時何時流失的光陰?難怪他皮光肉滑。卅歲以前,你的青春還是無限的。

我們再聊著,他問我:你不是台灣人嗎?

露餡了。但我不介意,我的口音當然學不到台灣人。我說,「不是,我是馬來西亞人。」

他的口音有些脆亮,卻是那種台灣偶像劇裡(或是一般台灣人的說話腔),有些黏黏地。也可能他累壞了,接著,他呼呼地睡去。

他的手搭在我身上,而我倆的睡姿有些纏綿似的,他兩腿就扭著我的腰與腿,身體皮膚的覆蓋面更廣了。他的汗水更淋漓了,連汗珠都是燙的,然而那種退潮時的快感與涼快,其實比射精那一刻更舒服。

兩個不認識的人,這樣覆蓋交纏著彼此與對方,其實是一種完事後,那種帶著空靈卻放空的「成就感」。成就不是指什麼偉大的功業,只是慰藉了彼此的一丁點火花似的慾望,你成就了他,他圓滿了你。

他有些胖,不久就響起了呼嚕。這是疲憊到什麼樣的程度?他的倦意彷如一座火山積壓太久,一爆發就是徹徹底底地掏空,即連地殼以下深層的內在都傾吐了出來,就交付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他睡得很酣,從其呼吸及鼻鼾聲就可以感覺到那是沉到無盡頭的降落。聽一個人的鼻鼾聲,其實是非常私密的一種接觸,因為那是個人的呼吸與健康的表現,都是非常生命的東西。我們有可能在巴士上等的公共交通工具或其他公共場合,偶爾會聽到一些人睡著後的鼻鼾聲,那只是過客,你不認識他,只是通過聽覺去「接觸」,甚至是厭惡地聽著這些噪音。

但在漆黑中,一個進入你身體後的陌生人,他在你身旁打著鼾聲,這又是有些異樣的情境了。你不認識他,但你彷如諒解了他的鼻鼾聲,即使那是一種噪音,因為他剛才辛勤地耕地後,如今這股悠悠響起的鼾聲,其實是他充份的休息。

未久,我轉換了睡姿,我的大腿原是被他夾捲著,也沉沉地倒了下來,就壓倒在他身上,但我覺得我的大腿放鬆下來倒下來,是難以承受的重量,這好像太為難人家了吧。

他也轉過了身,我的姿勢讓我享有更大的空間了。但我無法歇息,或許我確是習慣了孤枕獨眠。但現在枕上有兩個頭。我撫著他的手背,擦著,擦著,掌心總會有一種魔力,在遊撫間總會勾出最內在的想望。他漸漸地醒來,鼻鼾聲也減弱了。

他本來已涼了起來的身體,彷如又溫起來了,我的手繼續往下移,找到了剛才我孕育而吐露出來的珍珠。真奇怪,那尖端是綿綿的,有些像在絨毛布上捏著一粒軟化的膠皮擦,又像一枚大毛球。

其實那也是海棉體形塑出來的實體與硬度,但帶有一種塑膠的特質。我用著掌心與他身體以南之處展開探索時,他彷如從夢的深礦裡爬了出來,醒來了,探出頭來。

然後,他將我推搡了下來,就移至他的下半身,要我玩槍?好吧,嘴砲是否打得響,就在唇邊與翻舌之間,還有呼著熱氣,我含著他初醒的精華,像喝一口熱湯。漸漸地,他終於復甦,骨氣崢崢地挺拔起來。然後他再翻身壓起了我。

我再拿起另一個安全套給他。他遵命戴上,這次叩關更加順利,如果之前的起飛,是試駕飛機的話,現在他終於成了一隻真正長有翅膀的小鳥在滑翔了。再怎麼糟糕的小鳥,都不需要飛機工程師來教它飛翔。

我感覺到他更加愜意了。我給了他一個天地,他就任由翱翔。或許成就對方最大的成就,就是我知道自己的內在,原來是別有洞天的,就是放任對方,放空自己。

我摟得他更緊了,腿肚磨著他的腰際,或是放在他的肩頭上,我撫著他的耳朵;別忘了男人的耳朵邊緣,以及耳垂是最容易浪費的瑰麗。他偶爾會啜過來,咂在我的襟懷,那也是最魔術性的呼喚,總會把我內心潛行著的慾望,一一勾起來,浮昇,再昇華。

我開始蒸發著自己似的,干到最高的境界就是忘我,忘我就是由固態轉成液態,再化成氣體,我也聽見自己發出傳奇式的呼叫與呻吟,奇異得像重新認識自己,原來內在躲著這樣的一個那麼會唱戲的角色,我是吟遊著我的快樂,讓抽送著的他也感覺到自己是被歌頌著。

他是老老實實,也結結實實地將我覆蓋著,非常保護性地,就像一個蛹般纏著我緊緊地,那是等待蛻變的過程,但我的自我消失了。只是他的下半身的抽送,在抽離的片刻,我才覺得有透氣的新輸入。

合體與解體之間,其實就是塑造與打破自己的拉鋸戰。

或許這讓他更加踏實吧。我想這年輕人,是喜歡傳統方式,有干勁。

但片刻後,他就將我翻轉過來了,我配合著。姿勢就是力量,我知道自己需要以不同的姿勢給自己力量。我兩手撐著床墊,撅起了後臀,他直挺過來,我們又緊緊相扣起來了。

他開始騎起來,首先是跪騎,之後是跨,再接著兩手扶著我腰際愛的把手,將我的後半身高抬起來,開始要「移花接木」。我不能節節敗退,只能吋吋進攻,到最後我感覺到他已近乎半弓起身子,胸膛就伏在我的背部,就像蹺蹺板一樣彈跳著。而樹大招風,我感覺到他的勁道,開始像颳著風一樣呼嘯在我兩胯之間。

我雖然雨打殘荷般地承受著,但已感覺到自己已完全怒放了。他像是一隻貪婪的蜂鳥,即使持著最輕盈與小型的身子,但他探進花芯採蜜棒時,我完全投誠了,只能任由他掠奪、吸咂一切。

我的臉就貼在床墊上,但下半身是不屬於自己了,像斷節的火車廂,我的一隻手往後伸,查訪著自己是否真的還連成一體,我找到那隧道口,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湧上心頭:因為我撫到他拉鋸著我的那根陽具,披著安全套,自有一種滑溜的韌度在,但他的疾速穿梭,讓我實實在在地感受著自己彷如被創造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器官。

這是一種妖異感覺,你那是不屬於你的身外物,但如此自然與自在地在你自己的身體裡成為一部份,我持有了他,我佔有了他。但我擁有的只是他的一部份。

我用兩指夾著他那根直挺挺的肉棒子,像個門檻般框住了他。這種玩法真有趣味,因為那就像一個大道收費站一般,你過關,就得跨過一個門檻。而他恰好地是那麼地硬而堅、直而挺,即使是狹道夾雜,但他「嗖」一聲起輕盈地擦過,之後再兜個圈往返,我的指縫間感到他的速度。

後來我的腳架起來的馬步,也開始癱了,我讓自己慢慢地軟下來,伏趴在床墊上,我下沉時扶持著他,他送棒時也提挈著我,我們彼此互相給予著對方欠缺的規律,到後來,我服服貼貼地伏在床墊上時,他將我的兩腳合緊,直叉了下來,開始將鋤地般地不斷地猛鋤。

我想那種鋤法,我這塊沃土也會被他犁開來,剖得深深地。人在親近到親密時,最後是否會演變成這種暴力的親密,就是將你一層層地剝開?

我覺得我必要使出看家本領來,就是「恨別離」──在他抽出時,緊緊地收緊自己,將他的冠狀物扣一扣,你會發覺這種提肛法,其實就像扭乾濕漉漉的衣服一樣,你是在榨著、擰著,勢必要對方的一切,涓滴歸公。

耍出壓箱功夫之餘,我覺得我也應該發揮自己的磨合功夫,我將他扳下來,他成了仰臥,旋即一個馬步,輪到我跨了上去。你看A片的話一定要有四款標準姿勢,傳教士、狗仔式、觀音坐蓮,以及反方向的觀音坐蓮。我那時就要完成這樣的一套標準。

這種反客為主也是好事,我們需要體貼地讓這些下半身不停晃擺刺攻的士兵歇一歇;換了一個姿勢,快感就不同。而且,不是許多一號都可以在這種姿態仍能古木參天,通常都因充血逆流,打回原形。

因此28歲就有這樣的士氣與斗志,他經過二戰後,他跌倒之後的反彈,依然欣欣向榮一枝獨秀。這樣的機會必須珍惜,我跨了上去,不是甕中捉鱉,而是「捉鱉進甕」,馬上就水到渠成。他仰頭,看似昏了過去,可能他感受到另一種擠壓。

慢慢地,我像一個浮懸在半空中的傘兵,緩緩降落。浮載浮沉對於我而言,有些不踏實,膝蓋都有些酸痛了,但整個人像被導電了一般,那又是另一種充盈之感,我也可以一覽無遺地看著胯下的這男子,原來就長成這個樣子。看人,原來鳥瞰時是可以看得出格局,也可以看到全相。

他的臉鈍鈍的,即使是瘦也不能顯瘦。可能是嬰兒肥,也或是娃娃臉。這樣的臉孔,日後是否有不老的傳奇?

然而,我挫著他,鈍磨著他,怎麼樣也是有了一些挫折了。他不是折,而是不甘再忍受了,我伏身,兩手抓著他的手腕往上提,他的上半身就被我釘住了。我們的下半身相連在一起,就像颱風一樣猛掃過去,就將他身體上的精華資源一一颳走了。

但顧及他只是小湯匙,並非大勺子,我只能密密地蹺著自己,免得他脫逃而出。因此我只能趴倒,借力後提,再壓下…他比之前第一次耐得更久了,算是一種進步,但還是敵不過我的雙重夾擊,他吼了一聲,再將我反轉過來。

接著他又回到原時樣,我們是莖不離身,他將我覆蓋,抽搐幾下,整個人再呼一聲,沉了下來。他抽離了自己,我感到一陣落容;我們分割成兩個人,還原成兩個個體了。

接著他又再睡,此時的他縮得更微小了,像蝦子一樣,就弓在我的懷裡。梅開二度後,可能真的預支了他,他透支了。待他再醒來時,我的手又伸了下去,像要耕作一番。他捂著我的手背,

「它累了。」他說得有些歉然。但很有誠意。而且,他那處果然已是一片頹敝了。

我們再閒聊一會,他說,他要回家了,因為來得太早,是時候歸返。我說好吧。之後我倆先後離開房間。

房外仍是一片淒迷,暗得像永遠醒不來的夢境。人影綽綽,走動著的幽魂,盡在蕩著。我淨了身體,彷如重新感受身體是屬於自己的,那種妖異的感覺再回來了──因為適才彷如解體,現在又靈慾合一的肉體了,還原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我泡進浴池裡,其實那是一個Jacuzzi池,只是沒有開啟。一個人在池裡坐著,看著池裡的燈光變幻,紅、綠、藍等地幽幽地淡去,再亮起,像一曲無聲的旋律。我看著自己兩腳之間,在水中的映影,載浮載沉,感覺真美妙,再看著自己的皮膚在水中沁出了一圈圈的泡泡,冉冉浮昇到水面,我驚覺怎麼我的皮下匿藏著那麼多的空氣?如今它們呼吸著,那一點點的氣泡,或許就是滿懷的慾望釋放後,存留下來的泡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