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那人,沒有。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告訴我:不需要如此坦白。即使我是穿著襪子前來,穩穩妥妥地放在上鎖儲物格裡,但我何必要分享?因為現在我分享著的,就是我的肉身。
我是在二丁目洗澡完畢沒多久,即被擒下,再次印證三溫暖的「十五分鐘黃金法則」仍是王道。我那時看不清他的樣子,然而個子不高,身材也是扁平,像個發泡的中學生,可是為什麼我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
或許當時我已饑荒了,或許當時我觸撫到他已勃起的陽物,觸覺還不錯,手感也覺得豐盈,像一個誘餌,就上鉤了。
隨著他進房間,那房間是最靠近走廊的房間,也是最接近公共走廊的廂房。我其實是意屬內進一些的廂房,然而你可見得這人是那種就地解決型的。
然後他亮起了燈,與我對望著時,我才知道「其貌不揚」的定義是什麼。
或許我應該說,其實他是五官端正的,只是眼睛太小,只是嘴唇稍厚,只是鼻子較塌,只是…他讓我想到那種馬來西亞的阿炳,或是當年港劇廖偉雄在《網中人》主演的阿燦 ,就是有一種質樸的模樣。
所以,這種二合一的混合體,讓我代稱他為炳燦吧。
炳燦看起來有些戇,不過他身子確實很滑嫩,他將我摟進了懷裡時,我的手指像碰著蛋撻一樣般。為了配合香港的迅速節奏,我往「目的地」出發 向下開拓,抓住了他唯一突出的把柄,而他也授之以柄,讓我舞槍弄劍著。
未幾我們雙雙倒下了,我才發覺那廂房裡其中一面是嵌上了鏡子,隱隱約約地映照著我倆的身影,他似乎饑饉得好久好久了,像一個沙漠裡找到綠洲一樣的受困者,我感覺到他撲向我的大地上,拚命地啜飲,咂吸著,彷如要將我體內的精華一一被索取勾勒出來。
當他扒在我身上啜著乳頭時,我開始意亂情迷,那是一個麻醉自己的安全閥,我將自己的魂竅都開啟了,因為他的舌頭熱乎乎地,像你在發燒時的保溫袋一樣,讓你感覺到有一股暖意,最要命的是他會呼著熱氣,燙著我那神經線交錯的部位。
要命的地方給炳燦拿去了,我還能交出什麼來?我有一種等待支配的感覺,就這樣躺著,讓這個所謂其貌不揚的男人,如痴如醉地倒在我懷裡。這就是我的優越感吧,只能躺在一個半昏暗的廂房內,讓一個陌生人陶醉著,然後我看看鏡面上扭曲絞騰著身子的自己,像一條蛇,我覺得我有一種說不出的狠,就是要狠狠地將炳燦給併吞下去。
炳燦轉過身去,取下背後架子上提供安全套,持著一尊相當迷你的砲台對準著,尺碼不大,但我最怕的是小石頭,因為小石頭扎人、磨刺人最痛。
他的急性示意著我,這種狼吞虎咽的品性,直搗黃龍時吃虧的是自己,所以我馬上再札下穩當馬步,深呼吸著,再用潤滑膏滿滿地滋潤著自己,我持著他的柄子,也要鑑定他是否真的已披甲上陣。
然後,一、二、三…
我們的世界相通了。
炳燦一下子就刺了進來,我抵受不到那股堅挺,將他推了出去。像陌生人硬拓入你生活的疆域時,人往往會有抗拒感,況且要在我的畛域裡接納著這異物?
我下指令著他:你慢慢來、慢慢來。
他果真聽話,然後在我適應著他時,他放緩著節奏,漸漸地放肆地沖滑起來。像滑浪一樣地奔騰,我像浪花一樣奔放開來,只是天旋地轉,聲音隨著心意高呼起來時,炳燦似乎很受落,他抓著我的胳臂更緊了。
「嗌(喊)大聲啲。嗌(喊)得慘啲。」
什麼?我的心又給他攪拌得混雜起來。然而,我像個聽話的演員,就上演著我的戲份。
苦情的。悲情的,或是快活的?
我的聲音演繹著一種我自己也覺得變幻的角色,我發揮著多年來觀看A片的心得,將心中的吶喊就以一種熟悉的語調,從我的口中吐露出來,隨著他的一刺一退,我高低起伏地盪漾著。
我一邊找回很久很久以前看的港片三級片那些經典對白,但我只找到一句:「你好勁啊…」
「你鍾唔鍾意(喜不喜歡)?」炳燦在我耳朵問著,未幾他又鑽到我的胸懷裡,我又失控了。「鍾意啊…」我說,我想到了第二句對白。
然後炳燦周旋著,像一隻剛充完電的iPhone,如此充沛地發著電,似乎是用之不竭的一種慷慨,把持著他,我不擔心盡興之下會突然消亡。
我望著鏡子,看著他的屁股真的很好看,是一彎曲圓的弧線,正如波浪一樣拍打著,我像一個堤岸一樣反彈著這前湧又後撤的波浪。沒想到這上半身肥碩肉騰騰的炳燦,下半身竟有曲線。我將兩手按壓在他的臀肉上,也嘗試掰開那兩片臀頰,滑嫩嫩的,像在微波爐裡溫過的盤子。
炳燦以為我在鼓舞著他,他拓得我更深了,就是要刺得我狠狠地那一種,然而我只覺得被一個蓋子捂蓋著而已。
「我夠唔夠大?」
「大啊。」
事實上這是昧著良心的說話。我感覺到他一陣陣地消亡中,因為他俯沖著更用力,就是一種力挽狂瀾之態。
我再反過身子來,帶著一些佛氣
看著想著,怎麼我在做著最原始的活動時想著如此精密複雜的現代人修身生活?怎麼在與人一體相連時,我會顧影自憐?
然後我回到現實,醒覺自己統治著一個陌生男子,殖民著他的砲台,再看著麾下的他,左支右絀,像有些動彈不得的無奈,夾雜著一種莫名的亢奮感。
所以我們的世界還是如此脆薄地相連著,直至中斷了。
他未功成就身退了。
炳燦仰躺在地上,我看著他的軟化,才看到他的袖珍,有些纖細,像一把蔥子般的玉莖,十分秀氣。我撫弄著他已宣告塌陷的陽物,然後耍出了一些魔術性的絕招後,未幾,他像股市一樣反彈了。
可是此次他有些耍賴了,他把持著柄子,光禿禿地要叩門,然後說:「畀我入你。」
但這是不禮貌的叩門方式。
「唔得。(不行)」我看到他剝得光光了,那兒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
「咁樣爽點。(這樣爽些)」
不行不行,我抗拒著他,那是一場拔河吧,到最後又倒在我身上,然後重覆著第一程序的活動與動作,披甲上陣、沖浪,然後…
「你嗌大聲的!最好嗌到似喊那種。(你喊大聲一些,最好喊到像哭的那種)」
「什麼?」我心裡納悶著。我的身體都敝開了給他,完全是屬於他了,為什麼我還要求饒?
炳燦似乎是日本AV迷吧,否則怎麼要那種哭喊不止的性愛表現來刺激自己?
此時,隔壁房傳來了一陣陣悠遠的呻吟聲,斷斷續續,春鶯啼轉般,滿室春色,那才是陶醉。炳燦在我耳邊命令著我:「好像他那樣哭叫。」
我不行,我的意志上就是不願服從聽命。因為我的快意還會升漲到「我還要更多」的狀態,但他卻給予不到我更多。我也漸漸地感覺不到他了,他像散去的微風一樣,慢慢地吹著我的身體,之前的狂風驟雨只是片刻。我們的世界,就只那樣淺薄地依附著,從深入到探頭,到懸掛在邊緣。
我再重擺著他的旗陣,他發狂似地將我的口送入他那明明滅滅的生命力中。然後我再感受著那股爆發的澎湃感在口腔裡洋溢開來,有些硬挺了,他就彎身,再取下另一個安全套,重披戰衣。
他一邊喝令著我求饒時,也輕摑著我的嘴,開始出現暴君狀態。我別過臉去,然後抓緊他的手臂,別忘記我還是比他大個子,隨時可倒戈相向的。
炳燦知道我的硬脾性,不敢亂摑了,反之聽從著我拍撻著他臀部的節奏,迅速地加大油門來沖。
我忘了我們是重覆多少次的過程,只是動作上是如此地單調,但我看著他的臀部起伏時,倒是一陣陣地痴迷。是他導演著這場歡愛的動作,還是我的意識流在上演著自己的另一套春宮戲?
但顯然的是他像要導演一部受虐戲,過後就換作他拍打著我的臀部,嗶啪聲響的,裝作有些暴虐,像那種快馬加鞭地,然而我只是躺著,如何快馬?與其如此,不如我夾緊著他,讓他可以快馬一些。所以我將兩腿往上抬環扣著他的腰支,讓他緊緊相依著。所以,我們互相傾軋著,他要廝殺,就放馬過來。
以前或許我們會說,那些要被干者大喊大叫的來刺激己身快感,是變態,現在我想,這是個人選擇。
或許炳燦過於纖細,所以他找不到大男人的表達方式?就是希望對方能一再哀求停止,聽到對方的嚎叫聲,才能滿足內心底層那種支配、發號施令的慾望?才能裝飾出凌人的盛氣?
這是一個人自信不足的表現?
日本文化中有一個土特產,就叫做「yijime」 ,即是欺凌,源自於自卑。自卑可懷著一種強烈的破壞慾,卻是對自己以外的物體的破壞,並在佔有和征服的過程中消除自己的自卑,而在對方極度痛苦和求饒的過程中,來感知到對方比自己更卑微時,就是一種精神上的勝利。
然而,這種欺凌者的勝利是痛苦萬分的,因為他根本無從消解自己的自卑,除非他也被別人欺凌。
摸透了這種個性,我就覺得炳燦只是一個裡裡外外的「小男人」,然而他的舌頭與手勢確實讓他多了一項本事,就是一種能量轉移「displacement」的表現吧,所以他才舌燦蓮花,手勢也「妙手回春」。
我應合著他,漸漸地情慾也鬧了起來,像到了積水位的蓄水池,一、二、三…洩洪過程完畢。
徹徹底底地倒下來時,炳燦偎在我身旁,他竟然俏皮地用手當作潤膚膏一樣,為我塗滿了整個腹部,我看著自己光滑滑的腹部,這可是第一遭被如此施藥呢。
如此狼狽,就不可久留了。我們先後出去,我也急著沖身,就讓自己先歇歇…
然後再征戰。
(下回待續)
4 口禁果:
男人就是渴盼得到肯定,對於他的表現,對於他的尺寸,對於他的身材,對於他的外形,對於他的一切一切,他希望你迷戀他,恐怕在那一刻而已,他希望你表現出需要他的樣子,在你像一座佛像,倒睡在床上任由他匍匐膜拜時,你不是同時也享受著,那種深怕被自卑感所形成的海浪淹沒而渴盼得到救贖的救生圈那樣,領受著對方對自己身體迷戀所帶來的自我感覺美好嗎?
我們都一樣,只能從一場場性愛中,收集自立破碎的自信。
PS:nilaomei感謝路人甲為我解答了hezt上一篇的留言,我確實打錯字了,是“同志圈”而非“通知圈”
怎麽還是老寫錯字,不是“自立破碎”是“支離破碎”
nilaomei>_<
●nilaomei:有時也會有自我的優越感,這樣才讓自己能繼續活著撐著。
不過當你看到對方為你如痴如醉時,確是另一種美好享受。:)
感覺我更愛泰國那幽幽的嬉中有愛。看來我對愛還是有渴望的 :)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