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還未完結。不過,我應該接下來另一段經歷了。
那晚與瑞爾結束以後,我沖了個涼,好整以暇,似已完成了「使命」,所以無慾無求地再重新回到迷宮樓層去。
我走到電視機範圍時,有一張秀氣的臉孔對著我微笑。首先吸引我的目光是,這張臉孔嵌著一對大眼睛,是那種日本漫畫的大眼睛人物般的烏黑眼睛。我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像范逸臣等之類的,就是一對星目奪眼。
然而,他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生,形態有些伶仃,微駝著背。他整個配套看起來就像一個不出門的秀才。
我也友善地向他微笑。他跟隨著我時,我對他搖著手示意說「不」。這樣的方式是最直截了當。他開口對我說泰語,我再一次搖頭,用英文說:我不說泰語。
他恍然大悟,漾起了一彎笑意:What is your nationality?
有趣。他竟然說起英文來了。而且,還可用上nationality這字眼出來,可見他的英語比一般人不錯吧!只是,我們詢問起一個人從哪兒來時,不會一下子就如此唐突地問:你是什麼國籍?
我坦言相告。然後,我們展開了對談。我依稀記得他的問題,還好我可以明白他的英文。他說,他今年22歲。
「ok,你可真是年輕。」我說。
他很靦腆地笑了起來。他的笑意是帶著一些嫵媚,然而他是那樣地青澀。「你呢?你幾歲?」
「我比你大近10歲。」
他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可能他不懂得反應,但是他很努力地想去表達。
我再問:「你剛從畢業?或是在工作?你的英文說得不錯。」
「我在大學裡修的。我剛畢業。」
「哦,那你是畢業自朱拉隆孔大學嗎?」
「喔,你怎麼知道?」他顯得很驚訝。
「因為,我只知道泰國的這間大學。」
他又微笑了。
●
我們過後聊了起來。他告訴我,他在大學裡是主修泰語,副修英文。剛畢業出來工作,如今在一間出版社工作。
「你畢業自泰國的名牌大學,一定很容易找到工作吧!」我說。
「才不。我們每年都有4000名大學生畢業。找工不容易。」
4000個大學生畢業?與馬來西亞每年逾20間的野雞大學生產出的低職能、空心大學畢業生相比起來,不算是多吧!而且,2008年的泰晤士報教育增刊將朱拉隆孔大學列為全球第166名優秀的大學,甚至比馬來亞大學的排名還高!
「進這間大學不容易吧!」我說。
「是的,我們得經過考試…」他說得語焉不詳,我也不知道他在說著什麼。
「那為什麼你選修泰語?」
「泰語是一個美麗的語言。」他說。「You alone?」
我聽到他問我是否「Alone」時,覺得可真是玩味。在不及一小時前一個美國的ABC問我同樣的問題,而我卻用「I come here alone」來回答,英語不是我的生活語言,馬上就穿崩了。
然而,面對著這位地地道道的泰國青年時,英語也不是他的首要溝通語言,所以他也是用同樣的字眼來問我。
這次我就活學活用,「Yes, I am here by myself。」
他又顯露出那種不可置信的樣子出來。像一隻小白兔一樣,溫馴與單純。「你有去哪兒玩嗎?」
「以前去過那些廟寺了…在你大學附近是否是有一間國家博物館?要怎樣搭車去?」我問。
他說,「為什麼你要去這間博物館?」
「為什麼?」
「因為沒有人會去了。我們有很多不同類型的博物館…」
「例如?」
「我們有多媒體博物館、還有藝術博物館…」
「所以那間國家博物館是不再受落的博物館?」
「是的。」
我們相視而笑。他笑我的無知,我笑他的單純。那種火花已燒起來了。但我再望一望他的身體,是那種不經雕塑、似是未成長的男孩軀殼,只是在肚臍下長了一絲絲細卷的毛髮,印證著他的下半身可不是男孩身了,而是經過青春磨練的斤兩肉。
他還是十分親暱地撫著我,但白花花的燈光下,我們完全是暴露于他人之下。他問我,有沒有去過樓上的露天庭院?要不要上去坐坐?
Why not? 我就與他一起上樓了。
在花叢中,我們找了一張避世的櫈子坐下,他是那樣地舉棋不定,就是不知要挑哪一張,我發覺到他的顧慮就是要找一張躲藏得可以遁隱在任何人之下的凳子。
庭院是沒有亮燈,夜風習習,抬頭只有曼谷漫天光害下產生的迷幻白光,我在暹羅的夜空之下,與一個曼谷男孩享受著夜光。
「我還未問你叫什麼名字?」我說。
「Top。」
「top真的是你的名字?」
「只是一個簡稱。」
「喔,那你是一個top嗎?」
他又是羞怯地笑著。沒有答案。我伸過去去摸摸他的毛巾下,還是軟棉棉的一片。他沒有拒絕。
我猜他是一個處男。所以我又追問:「你還未與人一起睡過?」
他支支吾吾地,然後說,「這問題太…我們泰國人沒有這樣直接問的。」
「喔,對不起。」
「你來了很久嗎?剛才你對我說『不』是…?」
「因為我已come了3次。所以有些累了,沒有力再玩了。」
「3次?」
「是啊!唔,怎麼樣?」
他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真的又黑又亮,在明昧不清的情況下也可以看得分明。「但是你剛才說,你不懂得說泰語…你怎樣與人家一起玩?」
他的問題真的很可笑,我90%肯定他是一名處男,「就不必說話啊。我們用肢體語言。」
他還是覺得無法相信。我的舉止對他來說,看起來是不可思議的。
「你呢?你不能這樣嗎?」
「我只能與我喜歡的人,才能有性愛。」
「哈,那麼你喜歡我嗎?」我問。
「可是你已經『出』了。」
我只能歉意地笑一笑,這時我才發覺他長著一對飛毛腿。
「哇,你真的很hairy啊!」
他又顯得不好意思了。「不…只是我的腿。」
我們然後隨便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他教我幾個泰文單字,因為我要知道怎樣在街邊的攤販點一些小吃,例如炒麵、雞飯與乾拌麵食等。
他興致勃勃地教導著我幾句單字。我照唸著出來,他很受鼓舞。
(然後現在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只記得炒麵應該是pad thai吧!)
在靜默下來沒多久,他開始倒在我的身上了。「你平時喜歡做些什麼?」我問他。
「我喜歡在家,睡覺、有時打羽球。」
「平時沒有去逛街啊等的嗎?」
「沒有,平時在市區做工時都逛到膩了。」
「那也常來這sauna嗎?」
「有時有來。」
「都有play 嗎?」
「很少。我只喜歡與我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心裡想告訴他,如果他要來sauna是要尋找真愛的話,那恐怕是一個世紀的努力了,除非綠份真的撞上來。
「你家人知道你是同志嗎?」這是典型的話題,也是最能闖入你心扉的提問,就像用一隻硬陽具去肏人一樣,直接而了透徹的。
「不,我家人不知道。」他接著補充,他家裡還有一個弟弟。
我們聊著聊著。他的身體已靠得更近了,像要覆蓋著我了。我們一面調情著,口動手也動。雖然他並非是我最理想的那一杯茶,可是這種靠近的感覺很溫馨。
接著,就無聲勝有聲了。
我將他的毛巾掀開,欣見他已一枝獨秀。你說22歲,就是22歲。血氣方剛;芳華正茂。他的身體是稚嫩的,卻是那般地細緻。在一堆雜草般的田園中,他的身上顯露出一株奇葩,等待我去擷取。
我撫著他的性器官。特別是他的龜頭,他敏感地瑟縮了一下,微微地呻吟著。他像一隻寵物般地可愛,卻脆弱。
我一邊把玩著,熟悉著他那幅工具擴張後的肌理與質感,勾勒著他的形狀。那還是不壞的形體。沒料到剛才是一堆軟綿,如今已一發不可收拾。
然後,我就俯身下去,將他狠狠地吞沒了。
面對著一個如此脆弱的青春靈魂。我肆無忌憚地將他翻山越嶺,包括將他的包皮也給扯下來。讓他的真面目坦蕩蕩地裸露出來。
在曚曨的光線下,我看到他仰頭吟息著,扭轉著身體,我一邊撫著那幅青春無敵的軀殼,如此地滑爽與深具彈性,這就是年輕的飽沃與豐腴,那是你在20多歲時才享有的特權。
他堅拔不韌,只是我不知如何建議他,應適時修飾一下他的體毛。但,這才叫野生中的原始吧!
看來他真的是久無甘露,他全身的精力與慾望,積壓在一根突暴的陽具上,我感受著他那股澎湃的慾念,一觸即發。這是一根等待發射上空的火箭,我是否要將他擊落,在我的唇下殞落?
我用舌尖探索著他的敏感端點,與他的表情亦步亦趨。他過後將兩手放在我的頭上,按著我滑動的規律來扶撐著,他已投入其中了。
後來,沒多久,他接過我口中的任務,用他的五指來承接最後一哩的工程。
我看著一幅玉體,相識不到一小時,在我面前奔放著壓抑的靈魂。他將自己潑灑得滿腹的淋漓盡致。在暹羅的夜空下,我看不到他的奶白色,只是一幅柔情似水。
像接力賽一樣,輪到他為我完成任務。他倒在我胸前猛鑽,只是他的舌尖運轉靈活不足。後來我向前沖向最後終點,終于也到站了。
我倆氣喘喘地倒在凳子上。
「要不要一起去吃東西?」他問。
好啊!
「雞飯?」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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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沖涼,然後到更衣室換好衣服。他沒有梳頭,滿頭就是濕漉漉地,帶著一種頹廢的味道。穿著一件T恤與長褲,他就像還未畢業的學生一樣。
我們一起穿過那條異味交雜的後巷,他一邊走,一邊將他的掌心搭在我的頸背,而非搭在我的肩上。
那種感覺有些奇怪,我像他懷裡的貓咪一樣。當你把玩與呵護著小寵物時,通常都是撫著其頸項的。
而他卻是比我還年少的一個少年。卻像一個長輩般的姿勢撫著我。那可真是一種奇異的矛盾。
我們一邊聊著。有時我需再三地向他確認他說些什麼,他已經很努力地向我表達著他要述說的意思。
我們就在Liberty Square加洲健身中心前的路邊攤上,要找雞飯攤。但是不見蹤影。他顯得很失落地對我說「喔,現在已關了。」
但再走幾步路,才知道原來還未打烊。我們找個位子坐下。他為我點了一客白斬雞的雞飯,我聽著他對著那攤販點時說的泰語,速度快得我也抓不到。
泰語真的是一種細細軟軟的語言,那種語調是輕盈婉轉,但帶著一種嬌嗲,總之叫你聽起來時會覺得很舒服。他說泰語時是儼然不同的一個人。
當然啊,他就是一個泰國人。
我們吃著雞飯。在近凌晨時分吃雞飯對我來說是很罕見的事情,畢竟這對我的健身成效來說是一大打擊的。然而,就是來旅行,管他呢!
我說,「很好吃!」
「是啊?你們那邊有雞飯吃嗎?」他問。
「有啊。」
我問他是否有到過哪個國家旅行。他說:柬埔寨、竂國與北馬。
北馬哪裡呢?
他卻搔破頭腦,一直唸不出那地方名字。我想該是吉蘭丹等之類的邊陲地點。我自己也沒有去過那兒呢!
你呢?他反問我。
「香港、中國、台灣、新加坡、印尼、澳洲等吧!」我說。
「那邊有沒有這裡的雞飯好吃?」他問我。這道問題真的很可愛。我只有順應當時的氣氛:「都是泰國的最好!」
他看到我將所有雞皮都剝下放在一旁時,就好奇地問我:「你不吃?」
「是啊。這會造成很肥胖。」
「你應該告訴我。」他說。
「為什麼?」
「我可以告訴那小販,那麼他就可以先給你去掉這些雞皮。」
我看他大口大口地吃著雞飯,附上的辣椒醬意猶未盡再來添加,到最後整個小碟子倒在飯裡頭拌著。「你喜歡吃辣呵!」
「yeah。」他說。
後來我們聊到泰王蒲美蓬,還有朱拉隆孔大學的由來。他說,這座大學是紀念偉大的拉瑪五世,而拉瑪五世為泰國子民帶來了自來水、電等的現代化成就,皇恩浩蕩。
在陛下駕崩後,在1911年時人民捐款來記念拉瑪五世,全國募捐籌獲一大筆款項建造一座拉瑪五世騎馬紀念碑(就位于The Royal Plaza),多餘的款項(多達98萬2672泰銖)來建造這座大學。
「那是一筆很大筆的數目。你可以想像人民多麼地愛戴這位泰王,還有多餘的錢來建大學。」他帶著一種神馳的語調述說著前朝往事。我一邊望著街邊那些雜亂、駁接無章的電線桿,這的確是一度的「現代化」。
不過,一個大學生可以說出他的母校的典故,我覺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至少如果你問我,我以前唸的那間可算是歷史悠久的本地大學到底由何而來,對不起,我是個白痴,我不知道。
不是我不愛我的母校,而是我不知道它有愛我多少,而馬來西亞這個國家又愛我多少?
「你有想過再繼續深造嗎?」我問。
「有,但在這裡唸碩士要花很多錢。在4年就要花200萬泰銖。」
「你是指2 Million?」我覺得這是天方夜譚。「這未免太過高了吧!」
他也有些疑惑了,然後他用泰語屈指數著數著,「不,是20萬泰銖。是20萬…」
我鬆了一口氣,這等于馬幣約2萬令吉吧。
「所以我要先儲蓄,要好好工作儲蓄後才再去唸碩士。」他說。我喜歡這種書生,有志氣,然後想到自己的進修計劃已泡湯了。
我們又談著泰王的獨子。我曾聽聞一色老馬說過,這位未來繼承人是位同志。我道出我的疑惑。
「你哪裡聽來的?」他聽了後比我更疑惑。「他有幾個妻子…我想你的朋友聽錯了。不可能……」
那時已接近凌晨11時45分了。我還想趕去A-go-go Boy看表演。我們的「宵夜」也結束了。
他問我第二天有什麼節目?我說,我可能要去Chatuchak市集去逛逛。他說,「不如我們一起逛?我也要去。」
「唔…很難吧…那兒很大…」我推辭著。我知道,我們那一夕的相逢,只是萍水相逢,我們是不會有接踵而來的見面,我要灑脫地及時砍斷接下來的一切紐帶糾纏。
他接下來的話,迄今讓我印象很深刻,他說:「I can APPOINT you one o'clock。」
「appoint」?
我當時覆述他的談話:「You meant, you want to make appointment with me at 1 PM ?」
「Yeah Yeah。」他猛地點頭。我就笑了起來了。
他說,如果我有手機的話,就很容易聯絡了。
可是,我始終都沒有將我的手機號碼說出來,我坦言電話收費會很昂貴。
後來,我們就來到曲終人散了。我作東請客,只是90泰銖的一頓兩人宵夜,物有所值。他對我說「謝謝」時,彬彬有禮。
我們在臨別前,他拿出一張100泰銖紙鈔給我,翻過來後就對我說,「這就是拉瑪五世的肖像。」
我才發覺到原來這紙鈔是印著備受尊敬的百年泰王。
來到Silom街的街角時,我直走,他就轉右走。他說,他會乘搭計程車回家,然後我們在街角就分道揚鑣。
「Good bye。」
我望著他的有些瑟縮的背影,背著背囊,在凌晨時分仍是人潮洶湧街頭,拖曳著落寞的身影。到最後在不斷流徒的街景中,我以旅人的姿態,張望著他逐漸消失。
在記憶裡,這將是一個蒼涼又美好的相遇。我可能會漸漸忘記他的樣子,但現在吃著白斬雞雞飯時會想到他,下次再訪泰國時,我也會看看100泰銖的紙鈔,還有經過曼谷時看著朱拉隆孔大學時,會憶想起這場邂逅。
當然,還有,他放在我後頸上的掌心溫度。
~完~
後注:我們有交換電郵地址,我發了一封電郵給他,他也給我回了。只是1行字,說他現在很好,這裡感到冷,就到.此.為.止了。
延伸閱讀:
●Profucksional: Mania
●去年此時:「恍然一醉」